高中任何时候学生都显得神色匆匆，就连早饭的时间也是匆匆忙忙，教室里还有做不完的试卷等着他们。

“唉，你看见了吗？今早一班有个学生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叶麒，叶家那位大少爷。谁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上着楼梯，说摔就摔了。啧啧，我当时就在现场，摔得那叫一个凄惨。”

周围的学生原本是步履匆匆埋头往前走，听到这话却大部分放缓了脚步——高中的热闹可不多。

察觉到周围人的注意，两个男生更是提高了声音，卖弄起来。高中就是这样，哪怕只是发生一点风吹草动的小事，用不来半天就能传遍整个学校，更不用说叶麒这样的话题人物受伤这样的“大新闻”了。

路过的背着书包的少女忽的放缓了脚步，一直到听个差不多，这才又若无其事地走开。

顾舒坐在座位上，第一件事就是打量起正在乖乖背单词的小可怜，存在感极强的视线逼的原时奕无奈的停下了背单词。

顾舒盯着原时奕：“叶麒？”

“嗯。”原时奕乖巧的应了声，表情带着些邀功，“是左腿。”

看起来没头没尾的一番话，寥寥几字却阐明了叶麒倒霉催的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原因。

顾舒叹了口气，果然是这个家伙，她方才听到叶麒把腿摔断了第一反应就是和原时奕有关。摔断了腿，从楼梯上滚下来，和那个赵吴一样的惨法。

原时奕抿抿唇，小心的看了一眼顾舒复杂的表情。

“你想要的是右腿吗？”有点难度，现在叶麒在医院里，机会不好找。

不过，原时奕认真想了一下，也不是做不了。

嘶，顾舒吸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能确定原时奕肯定是剧情里那个高智商反派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考试成绩一塌糊涂，但是很明显，他在做坏事上天赋异禀。

“这是什么原理啊？”先不提别的，顾舒倒是很好奇原时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赵吴和叶麒从楼梯上摔下来恰好摔断腿的。

一提这个原时奕来了精神，他抽出一张纸，拿着笔一边说一边画：“就是根据他的身高体重，事先根据他的习惯在这里设置一个小机关，根据史密斯教授论文中……”

顾舒：听不懂jpg·

顾舒掀起眼皮，瞧着条理清晰侃侃而谈的原时奕。她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偏僻高深的物理知识这个小屁孩能熟悉应用，但是他的物理考试就是考不到七十分。

“……利用这些东西，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原时奕越说越兴奋，自从他从繁重的学费负担中摆脱出来后，他就有了许多的时间可以去看看这世界。

然后闲来无事摸进了几个专业的论坛……拼出了一台低配置但是高性能的电脑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原来有这么多的东西可以用来“复仇”，不需要更大的拳头，甚至只需要一小块玻璃，加上太阳光就能致人于死地。

顾舒却越听越头疼，怪不得救赎任务的进度卡在一半就丝毫不动了。她本来还以为是要等到原时奕上了大学，彻底改变命运才能让进度增加，结果……

“原时奕。”顾舒目光纠结，她看着原时奕漆黑的瞳孔，只觉得这家伙棘手。

“你知道你是在钻空子吗？”顾舒终究还是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可怜就是在钻法律的空子，他与生俱来的高智商直觉的让他察觉到法律和道德的漏洞，超乎常人的学习能力又让他对这些知识上手到运用极快。

知识在天才手里能用来发明创新，推动人类文明，也能被用在邪路，了无痕迹的犯罪。天才和疯子，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就像现在她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小可怜，短短两个月，已经能够从被欺凌者变成操控者，今天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赵吴和叶麒摔断腿，明天他就可以无声无息的让一个人消失。

阳光，火焰，还有随处可见的电，让人消失，不用见血。

原时奕手下的笔尖顿了顿，他抬起头，轻轻反驳：“我没有违法。”他轻巧的避开了顾舒“钻空子”的质问。

少年眉眼尚且青涩，眼角微微往下，全然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只是一双眸子漆黑得厉害，里面看不见光，只有看着顾舒时，才能从里面找出顾舒的倒影。

“抱歉，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做了。”原时奕声音沙哑，显得有些脆弱。

顾舒看着他，半天忽然舒了口气：“不用抱歉，不是你的错。”

没人教过他善恶，他见过的，向来是最深沉的恶意，挣扎求生，受人欺凌。很难想象，这居然会是阳光下发生的事。

“没留下什么痕迹吧？”顾舒轻声道，提醒，“别被别人发现了。”

原时奕忽地抬起头，然后就撞进了一池春水，顾舒笑眯眯的看着他。

原时奕忽然觉得喉头有些紧，心里涨得厉害。他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没有一个人能在五岁就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活下来，也没有人会从心里生出他那样的，偶尔很阴暗的念头。

人总是向往光，他却身处黑暗。他想要让所有欺负他的人不得善终，而且，他已经开始做了。

“我做了坏事。”原时奕看着顾舒。

“我没看见。”顾舒实话实说。

“我是个天生的坏蛋。”原时奕低声道。

“我知道，巧了，我也是。”顾舒想，我能不知道你是反派吗，我不但知道你是天生的坏蛋，我还知道我是恶毒女配呢。

“我……”

“你该好好学习！”顾舒懒得和这种中二少年说话，她从书包里掏出昨天补习老师刚出出来的试卷，“学生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你看你期中考的那点分，还有心思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原时奕抬起头，顾舒怒视着他，咋了，智商高你倒是考高分啊，考那一点分，单有智商有个屁用。

时间依旧白驹过隙的往前跑着。顾舒这一周却有些心不在焉，叶麒被原时奕弄断了条腿，骨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两个月应该是看不见他了。

但是更重要的是原时奕这里，小屁孩的心理健康状态堪忧。看着是逐渐变阳光了，但是内里还是那个被欺凌的小可怜。

更重要的是，顾舒叹了口气，他对法律根本没有敬畏感，仗着自己远超常人的智商，肆无忌惮地游走在法律的底线上。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顾舒放学就直奔机场，她包里还带着信，是这一周她缠着公司里的法务部律师叔叔，法律部的律师被问的哑口无言，无奈之下给她的介绍信。

首都律师所

西装革履的三个律师压着声音交谈，他们都觉得这个案子过于棘手，偏偏……顾舒给的太多了。

顾舒也不着急，有钱能使鬼推磨，首都律师事务所既然在国内有这么大的名气，肯定有它的道理。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三位顶尖律师这才商量出结果，一位留着利落短发的女律师拿着一沓资料走过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

“顾小姐，我们还是第一次接手这种案子，对于这方面的经验我们的确不够充足。”她顿了顿。

顾舒叹了口气：“我想你们肯定有方案。”虽然这个结果也在顾舒的意料之内。首都律师所接手的都是刑事案件，或者牵涉金额极大的金融案件，用这个来打校园欺凌的案子，只能说杀鸡焉用牛刀。

顾舒本来的目的也不是首都事务所。

果然，下一刻，律师胸有成竹的一笑：“不过我有一位师姐是专门做这个的，如果顾小姐需要可以代为介绍。”

“谢谢。”顾舒伸出了手。她的目的达到了。

另一只手握上来，“本次的费用我们留下咨询费，其余的将退回顾小姐的账户。”律师微微一笑。

京都律师所虽然不是承接这种业务的，但是他们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人脉，这里的律师是全国最顶尖的一批，来自各大学府，他们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总有一个会涉及这个方向。

顾舒看着自己手机接收到的银行消息，一挑眉。我可真是聪明，要是自己找一个专门的律师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无异于大海捞针，现在，咨询费加上机票总共还不到一千五，用时，两个小时。

……

周一清晨，天才蒙蒙亮。

原时奕来到学校的时候发现顾舒竟然已经到了，有些惊讶。

“看我干嘛。”顾舒腰杆挺直，气势汹汹的反瞪回去。

这周末，可是把她累的够呛，从a市飞到京都，又从京都飞到魔都，坐飞机都快把她坐吐了。这些，都是为了这个不省心的狗反派。

顾舒一双飞扬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不怎么明显的黑眼圈，面上难掩困意，一向整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也有些凌乱，两缕碎发调皮的垂在鬓边。

班里的人已经来了七七八八，不知是谁先开的口，反正从安静到满教室的单词声一共只用了五分钟。

“你睡会觉吧，我看着老师。”原时奕看着顾舒一个哈欠一个哈欠的打，皱皱眉。

睡不够觉对身体不好。原时奕想着自己周末做的“小东西”，一个他在网上看见诈骗分子用的小手段，伪装成熟人给被骗的人打电话骗财。这个应该能让英语老师赶不上第一节课。

顾舒扯扯嘴角，一巴掌拍在原时奕脑袋上，没用多大的力气，但是警告意味十足。

“别总想着做坏事。”

混蛋家伙，一看那个乱飘的眼神就知道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

顾舒一手捂着嘴巴打哈欠，一手推给原时奕一张纸片：“呐，给你的。”

上面是一串通讯号码，原时奕有些诧异地抬头。

“遵纪守法的公民，应该用法律去捍卫自己的权利，要懂得运用法律去让坏人得到惩罚。”顾舒珍重道。

让每一个孩子生活在阳光下，是大人的职责。惩罚每一个坏人，是法律的责任。

小屁孩就好好学习就好啦，不要让仇恨把自己推向没有回头路的犯罪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