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唯一的温暖
第三章唯一的温暖
温言初的公寓在顶层,视线极佳,可以看到上城最繁华的江景。
电梯上行到顶楼,温言初拖着箱子左拐到了公寓门口,打开大门,还未开灯,江边的灯光就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射了进来。透过这光,纪纯隐约看见了干净整洁的公寓内部,以及,靠墙的几个大箱子,和地毯上的小猫窝。
怀里已经醒了的纪汪汪看见熟悉的小窝,“噌”的一下就从纪纯怀里跳下,直冲到猫窝里,开心的打着滚。
那几个箱子有些眼熟,好像是曾经纪家别墅的箱子。只是她才刚回来,还没时间去拿东西,这些箱子怎么会在这儿?
纪纯刚想问这些东西的来源,温言初弯腰从一旁的鞋柜里取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放到她面前。
“这些东西都是前两天你家里的阿姨收拾好了之后我去拿来的。”温言初边说边打开客厅的灯,带着纪纯进来,“今天太晚就算了,明后两天你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
“好。”
她回答得干脆,但看着那几大箱东西,纪纯还是为难的咽了咽口水。
她还是第一次要一个人收拾这么多东西。别说是收拾了,光是看着她就头疼。
温言初见她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里走去。
穿过偌大的客厅,温言初径直走向走廊里的一间房间。
“这是你的卧室,里面有独卫,阿姨已经收拾过了,直接住就可以。我的卧室就在你隔壁,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哦。”
纪纯跟了过去,打开了房门。房间不大,却装饰得十分温馨,暖色调为主的布置与以黑白灰三色为主色调的公寓有些格格不入,就像是误入恶魔城堡的公主房一样。卧室正中间是一张双人床,铺着淡粉色的被单。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盆干花,床旁边是一张单人沙发,床对面是一张小小的梳妆台。一旁的飘窗上整齐的摆放着几个造型别致的靠枕,地上还有一个软软的小垫子,显然是为纪汪汪准备的。
虽然房间布置的温馨可爱,看起来也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可这房间的大小也委实不能和她在纪家别墅的大卧室相比较。
对于这个临时落脚点,纪纯有些不太满意,不禁噘着嘴嘀咕出声:“这房间,还没我家卫生间大。”
温言初靠在门边上,精心的准备被人嫌弃,不过他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像是早就预料到的一样,
只淡淡说了句,“那你回你们家卫生间住吧。”就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吼!”纪纯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刚才生出的小小的感动被这句话顷刻淹没。
看来什么特意准备都是假象,她早该看清他不是什么好人。该不会是半年前被她拒绝了,现在见她跌落枝头,故意使这一招把她接来身边,好借机羞辱吧?
纪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只是被温言初这一句话堵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张大了嘴不停地喘着气,伸手反反复复的撩头发,末了,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火气,对着一旁紧闭的房门吼了句:“你才要去住卫生间呢!真是莫名其妙。”
正在气头上,连带着看温言初特意为她买的粥都觉得心机满满,这个人该不会趁机在粥里下了什么泻药来整她吧?
纪纯狠狠一跺脚,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她可不能为了一碗粥就向他低头认输。
绝不!
说着,没多留恋一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粥,带着自己空空的胃,重重的甩上了卧室的门。
夜越来越深,柔软的大床上扔着一件薄外套和一个小挎包,粉色的拖鞋交叠在一起,从伦敦带回来的行李箱也静静的立在床边。
纪纯没有开灯,抱着膝盖,蜷缩在飘窗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江景。
江边高楼林立,全国乃至世界范围的大公司都将集团总部设在此处。正兴作为国内最大的家具企业,也将集团总部设在此处。只是,此刻那栋耸立的正兴大楼却在一众亮着绚烂灯光的高楼大厦中间显得尤为的落寞,灰暗的像是一只落魄的麻雀,只能靠着其他大楼的光,才能勉强看见轮廓。
大楼高处的“正兴集团”四个字已经被拆除,此刻,这栋楼只剩下高不可攀的高度可以与其他大楼比肩,像是落魄的贵族不愿低下的头颅,这是正兴最后的骄傲。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纪纯将手贴在窗上,慢慢的、一遍遍描绘着正兴的轮廓。
不过是离开了几个月,再次回来,却已物是人非。
脚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照亮了一室的黑暗。
在黑暗中呆了许久的纪纯一时之间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亮光,抬起手挡住光源,半眯着眼摸索过去,好半天才摸到手机,将屏幕调暗。
纪纯划开手机,点开父亲发来的语言。
“纯纯啊,你到言初家了吗?到了给爸爸发个消息,报声平安。爸爸在美国找以前的投资商,如果顺利的话,爸爸就可以东山再起了。这一阵很忙,可能不能及时和你联系,言初是个好孩子,你在他那里要好好的,爸爸过一阵就来接你啊。”
听到久违的父亲的声音,让着本就黑暗的夜显得更为孤寂,纪纯终是忍不住,抱着膝盖低声哭了起来。
许久以来的委屈、难受,都在她听到最亲近的人的声音之后爆发了出来。白天装作的无所畏,也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化作碎片,散落了一地。
人人都以为她纪纯会因为跌落云端、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不可再肆意妄为、不再受人追捧而难过。其实,她只不过是接受不了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最熟悉的家乡,却没了她最熟悉的人。家人、朋友在她最难受的时候,都不在身边。
挫折会让一个人成长。经过这几天,纪纯像是变了个人,从前的她奢靡度日,从不为生活苦恼,可现在她明白,就算是帮不上什么忙,她也知道也不能再给家里添乱。
纪纯抹了抹眼泪,抓着手机打了句,“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想了想,纪纯又发了个大大的笑脸过去。
只是看着手机上那张笑脸,泪水又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一滴、两滴,滴落在那个大大的笑脸上。
窝在地毯上的纪汪汪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伤心,“噌”的一下跳到飘窗上。绕着纪纯左转右转,最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只前脚往纪纯腿上一搭,“喵喵”的叫个不停。
“纪汪汪。”
纪纯伸手将小猫抱到怀里,小家伙也直起身子,用小舌头去舔纪纯脸上滑落的眼泪。
“还好……还好有你在。”
“喵~”
纪纯抱着小猫哭得更凶了。
一开始她还咬着嘴唇压抑着,后来干脆放声哭了出来,恨不得将一辈子的委屈都通过眼泪宣泄出来。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纪纯降低了哭声,但是哭过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搐着,她怕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温言初?”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而是又敲了三下房门。
纪纯放下纪汪汪,光着脚跑过去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亮着一盏微弱的光,但房门外却一个人也没有。
大概是听错了吧。
纪纯又抹了把眼泪,正当她欲要关上房门之时,余光却瞥见地上放着一杯牛奶。
牛奶用玻璃杯装着,还冒着一丝丝的热气。
纪纯弯腰拿了起来,双手捧着杯子,温热透过玻璃杯传达到手心,她看向一旁的安静的卧室,心里突然一股暖流涌过。
不管这个温言初打算怎么对付她,这杯牛奶确实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给了她一丝温暖。
回到飘窗上,纪纯浅浅抿了口牛奶。她一向是个爱好极端的人,要么喜欢冰到快结冰的牛奶,要么喜欢热到烫口的。这是她第一次喝温度刚好的牛奶,没有那种极端的快感,却异常的香甜。
纪纯喝了一口,甜甜的,她伸出舌头把嘴里都舔了个遍,香香的,又忍不住喝了一大口。大半杯子牛奶,被她几口就喝完了。等到她放下杯子看到望眼欲穿的纪汪汪时,只能尴尬的对它摇了摇头。
也许是这杯牛奶的缘故,纪纯原本抑郁的心情顿时缓解了许多。靠在飘窗上,眼睛慢慢闭上,也很快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