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崩溃
他起身,飞快地一把从萱淋霖手中抢过离婚协议书,合着自己手中的那份,一起狠狠地撕了,然后转身离开。
萱淋霖错愕地看着裴奕这一连串的动作,待他起身,她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撕了离婚协议书!
一连串的打击,萱淋霖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沿,她猛地站起来,追了上去,双手抓住裴奕衣服的前襟,竭嘶底里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奕看着萱淋霖,心中十分复杂:“就是不离婚的意思。”
萱淋霖想起,他早已打算好,一脚踹开她这个残废之身的人,却听了一个电话后,就突然改变主意,只觉得他是有更大的阴谋,他觉得折磨她,折磨的还不够!她再也不要过回从前的日子!
裴奕只见她神情凄惶,而又近乎疯狂地看着自己,她眼睛通红,泪水却像是流干了一样,哭不出来,他从未见过如此是脆弱的她,像是那燃香时,矗立在香头上的灰烬,看似立着,却有种随时要倒下的感觉。
裴奕心里渐渐升起一丝害怕,他并不想出尔反尔,他想解释,只是他不能对她说,他妈妈说,萱淋霖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裴奕又想起刚才电话里,妈妈对他说的话,之前她流产,其实对子宫造成了很大伤害,那个医生是妈妈十几年的旧友,她们联合起来,瞒住了大家。
他妈妈不许他们离婚,说他们裴家不能这样狼心狗肺!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说一声:“淋霖,对不起。”
他想要将如此脆弱不堪的她,拥进怀里,但是却被她狠狠地推了一把。她转身,跑了出去。
尹风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裴奕一把拽住了他:“她是我的老婆,不用你来追!”
说完,就快步追了过去,只是萱淋霖比他早了一步,进入电梯,他到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萱淋霖一直跑,她只想逃离这个鬼地方,远离那个魔鬼,她跌跌撞撞地跑着,撞到了人。
她抬头,却顿时惊住了,高芸欣?不,她不是高芸欣,却非常相像,简直像似高芸欣的孪生姐妹一样。
“淋霖,你没事吧。”裴奕扶起了萱淋霖后,才看见对面那人,他皱了皱眉。
萱淋霖抬头看了看裴奕,又看了看对面那人,只见她站起来,拍拍屁股,说:“你们不准备道歉吗?”
萱淋霖有些恍惚,怔怔地看着她半响,说:“道歉?难道不是你们应该对我道歉吗?”
裴奕心下一惊,只怕她是心神恍惚了,他唤了她一声:“淋霖,你看错人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回那个家?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裴奕紧紧地搂住萱淋霖,她胡乱挣扎,但是流产后身子虚弱,再加上一直休息不好,情绪过于激动,竟晕在了裴奕怀里。
回去后,萱淋霖生了一场大病,断断续续,好点了,又严重了起来。
裴奕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心病,很多个夜里,他都听到她哭,低低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却无人理会的孩子一样,只能一个人,孤独又无助地躲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自己舔舐伤口。
终于裴奕再也不忍心,他回想起与萱淋霖的种种过往,才发现,原来他对她十分残忍。
一开始就是他的错,他被人算计,误喝春药,连累了她。无辜的她,失了贞操还怀孕了,对一个女人来讲,特别是萱淋霖这种中规中矩的女人,简直晴天霹雳,只是他没放过她,高芸欣嫁给了别人,他心里难受,逼着她和他结婚;常听说,男人怕入错行,女人怕嫁错郎,错了误终生,所以萱淋霖想尽办法与他离婚,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依旧没有放过她,他不痛快,他就想拉着她一起不痛快,终于逼得她流产,逼得她崩溃,他才醒悟过来。
他对她竟是这样残忍!
她的身体几乎毁了,以后不能当妈妈了,她就算再讨厌他,却是非常期待孩子的出生,她抚摸着肚子时,会露出幸福的微笑,慈爱而温暖,那是一个做母亲才有的光辉,只是她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做母亲了,她何其无辜,他又何其残忍,他几乎毁了她的下半辈子。
她一声迭一声的哭泣,悲戚无助,他不知道能为她做点什么,从今往后,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去补偿她。
他挪过身子,一点点地向她靠近,生怕动作大点,会惊吓到她。
她的哭泣声依旧,他试探地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他感受到她的身子明显一震,哭泣声也噎住了,但是渐渐地又哭了起来,她哭得身子都微微发颤,只是她一直没有推拒他,他才慢慢地再靠近些。
他让她独自一个人承受太多了……
萱淋霖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中午,她的眼睛又干又涩,肿得睁不开,她动了一下,才发现腰间搭着一只长臂。
渐渐想起昨晚的事情来,原来并不是做梦。
她挣扎着爬起身,惊动了裴奕,他睁开了眼睛,还带着迷蒙,看着萱淋霖,见她终于肯爬起床,他心里也好受了些,她一个多月都只窝在床上,话也不说,哪里都不去,很多时候饭都不进一颗。
这个月,他私下找过简医生几次,了解一些萱淋霖这种情况,平时该注意的细节。其实他找简医生这么多次,不过是希望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只是每次简医生都只是用鼓励的语气,让他们不要放弃,平时注意些,以后悉心调养,或许能有所好转。
简医生的措辞非常暧昧不明,或许能,裴奕听了,难免失落,他想起孩子刚没了那段时间,萱淋霖像是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似的,几乎孩子没了,她也摇摇欲坠了一般,她是真的很在乎那个孩子,如果让她知道,她再也无法怀孕,他真的无法想象,她会怎样。
裴奕洗漱过后,出了浴室,却见萱淋霖穿着一件长袖秋连衣裙,却没有穿裤袜,听简医生说,女人的下肢一定要保暖,对子宫才好,况且她断断续续地病了一个月,今天气色才稍微好一点。
裴奕忍不住劝她:“把裤袜穿上吧,受凉了就不好。”
她慢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好似一个瓷娃娃一样,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裴奕叹了口气,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条细毛线披巾。
见萱淋霖竟出房间,来下吃饭,李曼十分高兴。她大病初愈,本来就瘦削,现在就跟纸人似的,像似随时都会飘走一样,李曼上心疼的前去扶她。
萱淋霖见李曼亲自扶她,她有些动容,又想起自从嫁入裴家,李曼对她种种的好,便唤了声:“妈,我自己走就好。”
李曼脸容慈祥,微笑着说:“没事,你身子才好,我扶一扶,不打紧。”
萱淋霖下意识地去看裴老爷子,只见他脸色如常,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才稍稍放心。
裴奕也下来了,萱淋霖坐下后,他拖开她身旁的椅子,却是弯腰,双手竟往她腿上伸,她条件反射地闪躲,突然腿上一暖,低头一看,他竟给她盖了一条披巾,披巾对折,叠的很整齐,软软地铺在她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