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疤痕男人

“不过他长得不错,若是跟着县令公子回去,说不定能过好日子。孙家穷成那样,她做了曹家姨奶奶,孙家也能跟着沾光。”

蹲在地上的孙叶萱越听越火大。她疯了?那么她到底是打他们了还是骂他们了?她长得狐媚?怎么不说他们长得太环保?

她猛地站起来,冷冷地看着站在白菜地里碎嘴的两个妇人。两个妇人差不多的年纪,庄稼人显老,看上去四十多岁,其实只有三十几岁。这个年代成亲早,十几岁成亲,三十几岁做奶奶。

根据记忆,她认出那两个妇人的身份。一个是胡李氏,胡杨氏的三弟媳,丈夫叫胡力。一个是胡成氏,丈夫叫胡大海。

刚才提起的小狗子是胡大海和胡成氏的儿子。今年十五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

“我说两位婶子,你们舌头痛吗?”孙叶萱冷冷地说道。

胡成氏有些尴尬,胡李氏却没有她的顾虑。她叉着腰,一幅泼妇骂架的架势,阴阳怪气地说道:“事实就是如此,还不让人说了?”

“算了算了。”胡成氏拉了拉胡李氏的衣袖。

“什么算了?”胡李氏甩开她的手,仰着头,刻薄的老脸上满是不屑:“我们又没有说错。她克父克兄,不止我们这么说。”

“你……”孙叶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她气得不行,又找不到话回击。

身为军人的后代,从小爷爷就教导她用拳头和枪杆说话。难道让她把那个嘴碎的泼妇打一顿?

胡李氏看孙叶萱气成那个样子,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她仰着头,一幅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模样。

孙叶萱阴阴地说道:“我劝两位还是积点口德,保不准什么时候自己就成了那‘克父克兄之人’。”

“小贱蹄子,你敢咒俺!”胡李氏瞪着死鱼眼睛,卷起两只粗糙的衣袖就要冲过来。“打死你这个贱蹄子,你这个坏心眼的贱人……”

“我说萱丫头,你怎么能够诅咒人呢?你克父克兄是事实,总不能说全村的人都说假话吧?”胡成氏没有劝阻胡李氏,反而在旁边添火。

胡李氏是村里有名的浑人,胡成氏乐得看戏。眼瞧着胡李氏挥着爪子扑向孙叶萱,孙成氏暗暗想道:抓破那张狐媚脸才好呢!

胡李氏刚才有句话说得不对,不仅村里的年轻小伙被这个贱人迷惑,连那些娶了媳妇的男人也整天念叨她。那日她家那口子喝醉了酒,说什么娶了一个丑婆娘,要是他媳妇有孙叶萱那么娇嫩,他一定把她捧在手心里,啥也不让她干。

瞧瞧!这是什么话?孙叶萱这个贱人连老男人都勾引,真是狐狸精投胎。如果不是她有个利害的爹,她早就想对付她了。

孙叶萱看着胡李氏冲过来,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不动。她冷冷地看着胡李氏扬起粗糙的大掌朝自己的脸抓来。

她的爪子又粗又糙,指甲又黑又长,要是真的抓了她的脸,还不得毁容?

真是恶毒的泼妇!

孙叶萱捏了捏手心,阴沉地看着她的手。那个泼妇不动手还好,一旦动手,绝对会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她准备接住她的手掌,再使一个擒拿手将对方制住,接着摔一个狗啃泥。她正在计算何时出手,用什么力度,如何惩罚对方。她规划好一切准备出手,胡李氏的爪子距离她的脸只有10厘米的距离,这时候,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扑向胡李氏。

“啊!”凄惨的叫声响至云霄。

整个村庄为之一震。无论是在家里干活的,还是在田里干活的,纷纷抬起头看向四周。

“出了什么事了?”一个个寻找声音的来源。“听声音好像是菜园那边传来的,赶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当村子里的人从四处赶过去的时候,只见胡李氏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她的身旁站着几个面色各异的人。

胡李氏的丈夫胡力走过去,想要扶起胡李氏,可是一碰她就发出尖叫声。胡力不耐烦,狠狠地拍了她的脸一巴掌:“叫个屁啊!死女人!”

“你这个混蛋,痛死了,你别碰我!”胡李氏尖叫道。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看见在场的有胡成氏,孙叶萱,还有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

见到那个男人,刚才还一幅看好戏的村民纷纷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向那个男人的方向,而是把视线转移到胡成氏的身上。

至于孙叶萱……孙元杰和孙孟氏正朝他们走来,他们可不敢招惹那个‘克父克兄的霉女’。

“萱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孙元杰大步走过来,戒备地看着四周的村民:“你们想干什么?”

人群中,胡威走出来,呵呵笑道:“孙老弟,你别误会,是胡力媳妇出事了,你们家萱丫头没事。”

“可不是。我们来的时候就看见胡力媳妇趴在地上惨叫。萱丫头好好地站在旁边。这么凶做什么?好像我们欺负她似的。”胡大海的嫂子胡荣氏撇撇嘴,不屑地嘀咕道:“说来真是奇怪,怎么萱丫头老是和男人不清不楚的?上次是官家公子,这次是……猎户!”

提起这个猎户,当然就是孙叶萱身边的男人。这个男人长着络腮胡子,整个人黑乎乎的,看不清他的长相。

他的身上穿着粗布的衣服,两只袖子束得高高的,露出有力的手腕。衣服虽然陈旧,但是干净整洁,没有一个补丁。他长得高大强壮,放眼整个村庄,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了他的身形,连孙元杰也稍逊一筹。

他不是胡家村的本地人,也是一个外来户。三年前他莫名其妙地出现,找里正备了案,买了山下的一个小破屋居住。这么多年来,人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平时提起他就叫他猎户。这人脾气很怪,脸上又有一条疤痕,小孩子特别怕他,大人也不愿意和他接触。

“你说什么?”孙元杰冷冷地瞪着胡荣氏,他握紧拳头,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表情十分阴沉。“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女人!”

孙叶萱眼神微黯。她知道这些人没有文化,整天只知道东家长西家短,一般不想与他们计较,可是这样口无遮拦的,已经过了她容忍的限度。在事情没有问明白之前,就这样侮辱一个没有出阁的女孩,他们有没有想过这种话传出去的后果?

若她是普通的古代女人,只怕已经羞愤自杀了。原主就是受不了村民的闲言闲语投了河,最终魂归黄泉。

“荣婶子,前几日我在镇上看见你与杀猪的张屠户有说有笑的,莫不是也有些不清不楚?”孙叶萱凉凉地说道:“婶子下次说话最好先用脑子想想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否则闹出什么误会,大家都不会痛快。比如说那位张屠户,听说你们以前还定过亲?”

这还得感谢那些嘴碎的女人。每次她在河边洗衣服,那些女人当着她的面说东说西,什么干净的不干净的都说出来。今日张婶子和王婶子说陈婶子的坏话,明日陈婶子和张婶子说王婶子的坏话,后日王婶子又和陈婶子又说张婶子的坏话,总之每天都要演一出大戏。

“荣小菊,你这个贱人,居然还和那个野男人搞在一起,老子打死你!”胡荣氏的丈夫胡勇看见村民们用嘲笑的眼神看着他,顿时心里邪火往头上涌。向来怕媳妇的他抓起旁边的木棍挥向胡荣氏,吓得胡荣氏哇哇大叫。

孙叶萱这样一反击,其他人就不敢再说什么了。毕竟谁没有做点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那丫头死过一回,感觉不一样了,还是别惹她不快。他们现在更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胡力媳妇这是怎么了?难道被打了?他们来的时候这里除了孙叶萱,胡成氏,就剩那个猎户。

莫不是被猎户打了吧?众人从孙叶萱那里得到不答案,只有看向哆嗦着不敢说话的胡成氏。

“大海媳妇,你来说说,胡力媳妇这是怎么了?”胡威淡淡地看着胡成氏。

胡成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猎户,满脸惧意地说道:“李大嫂是被野猪拱了。”

“这里哪来的野猪?”胡威怒道:“大海媳妇,你在胡说什么?”

胡成氏指了指不远处的庄稼地,颤颤地说道:“真的是野猪。它从天上掉下来,压住了胡力媳妇,她才变成这个样子。”

这里聚集了村里的男女老少,听说有野猪,顿时激动起来。几个成年男子慢慢地靠近那片庄稼地,只听从里面传出汪汪的狗叫声。

孙孟氏拉了拉孙叶萱的衣袖,悄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刚才李婶子和成婶子说了些难听的话,我与他们争执了几句,李婶子还想动手,突然就被掉下来的野猪压住了。那野猪好像受了惊,不仅压了她,还用尖尖的牙齿拱了她几下,所以才变得这么严重。”孙叶萱越说越觉得好笑,嘴角忍不住上扬。

孙孟氏瞟了猎户一眼,眼里有过了然。

这里离深山有些距离,就算野猪下了山也不会跑那么远,想必是对面的猎户带下来的。只是怎么会压住胡力媳妇呢?

真是奇怪!

孙叶萱不知道孙孟氏的疑虑,在她看来,那个泼妇之所以被野猪拱是自己活该,谁让她嘴里不积德的?

孙孟氏没有问胡成氏和胡李氏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最近什么难听的话没有听过?只是没有想到那些人会当着萱萱的面说,真是太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