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卖豆芽

这笔买卖自然是没做成的。

摊主在这里卖豆子也是为了赚钱，赚钱一部分要交税，一部分则要去购买粮食蔬菜。可再怎么样，也不会同意宣慕之用这些品相很差的碎稞米换的。

东家的稞米本来也就是一般的品种，再加上碾米的石磨很沉重老旧，所以碾出来的米碎米不少。

完整的好米东家都收走了，剩下的碎米他们几个农夫平均分一分。宣家兄弟得到的一百斤的稞米里，有二十斤左右都是碎的。碎的不太厉害的，还能换成别的粮食，家里最后这几斤都是很碎的了，看着实在不成样子。

宣慕之走了好几家摊子都没把碎米兑换出去，都已经快要绝望了，到了最后一家看起来很小也很偏的摊子，他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条件好的都不愿意和他换，这看着比他家也富裕不了多少的人能愿意么？

结果让宣慕之意外又欣喜。

这家摊主同意兑换，用对方的话来说，豆子好几天都没卖出去了，他也需要卖粮食。与其用钱去买，还不如用豆子去换，这就相当于卖出去了。

不过宣慕之带来的米太碎，摊主也不乐意用原本的兑换价格。原本一斤稞米可以换十斤豆子的，可这种碎米对方只愿意换给他五斤。

五斤就五斤，宣慕之果断将带来的两斤全部换成了豆子。两斤碎米换十斤豆子，宣慕之没有换单一的一种豆子。

虽然看起来样子一样，但是到底不是同一个世界，他必须多换几种，看看到底那一种更适合。

黄豆、绿豆、黑豆、白豆四种都和地球上的几乎一模一样，这些豆子也都是可以做豆芽的，宣慕之一样要了两斤。其他还有几种豆子，这些宣慕之就不太认识了，犹豫了一下又要了两斤红豆。

是豆子就可以发芽，但是在市面上通常销售的豆芽主要以黄豆芽和绿豆芽为主，其中绿豆芽最多。这当然不是代表着其他豆子不好，黑豆芽和红豆芽据说营养价值更高一些，但是相对而言绿豆的发芽率是最快最高的，所以从成本和利益上来看，绿豆芽是最佳选择。

宣慕之买红豆回去自然不是为了红豆发豆芽，如果这种红豆发芽率很高，那他不介意发红豆芽，但是他更主要的是想用红豆来制作其他的食物。

背着五种十斤豆子回家，锅里的粥已经熬好了，不过宣煊并没有自己先吃，而是坐在灶台边等。

“哥，你买了什么？”看到宣慕之回来，宣煊眼睛一亮，结果一打开袋子就一脸的失望，等挨个看完发现都是豆子之后，已经彻底不解了。“这么多豆子干嘛用啊？我们又没有养角马。”

角马是这个世界独有的一种马，个头高大四肢粗壮，力气大又耐性足，虽然速度相对缓慢，但是性格温顺的很，是耕地或者拉车的好帮手，因为头上有短而浑圆的角而得名。

这种角马干活虽然力气足，但是吃的也多，尤其喜欢吃炒豆子，炒黄豆。所以宣煊才会有这么一问。

“不是喂马的，是我们自己吃。”

宣煊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可怜巴巴的让人心疼。

原本吃谷米、碎稞米就已经很惨了，现在还要跟角马们抢食物？虽然这豆子也有很多穷苦的人在吃，但是味道不好，吃下去也不舒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乐意吃的。

宣煊以前吃过几次，实在是不舒服，后来他们来到这里找到工作，日子才好了一点。他没想到现在又要沦落到吃豆子过活了。

宣煊这强忍委屈的小模样，让宣慕之心里一软，叹口气摸摸对方的头，“别担心，哥哥不是要给你煮豆子吃的，我们先吃饭。”

“嗯。”

宣煊主动去盛了两碗粥端来，兄弟俩就在外间屋上的小矮桌边，坐着两只小板凳吃午饭。

宣慕之吃了一口，稞米和糙米类似，幸亏是碎米煮出来还算是柔软。里面似乎是放了一些盐，再加上野菜的清香味，这顿饭也算是不错了。

兄弟俩都饿坏了，几乎是连吞带咽地将一碗粥快速吃完。吃完这一碗，俩人都没饱。

“还有么？”宣慕之摸摸肚子问道。

宣煊点点头。

“我们两个都分了吃掉！”

“可是，哥哥我们今天这顿本来就多放了米……”宣煊才七八岁，可却已经学会过日子了，小小声地劝道。

宣慕之看了宣煊一眼，这孩子这么小，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会这么懂事。想想地球上那些同样大小的孩子，跟泡在蜜罐里根本没有区别。

不说他一个孩子，就是自己这活了十几年的人了，也没受过这种罪。

“不怕，要是实在不够吃的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去跟东家要一些稞米来。反正马上就收获了，让他从那里面扣好了。”宣慕之安抚了小家伙几句。

“嗯……”宣煊想想也是，乖乖起身去盛粥。虽然全都盛过来也不过是一人再分到半碗而已，可宣煊吃了一口，脸上洋溢出一种很满足的神色。

这得是苦成什么样子，吃饱一顿菜粥都觉得幸福？

吃饱喝足，宣慕之也没闲着，出去将各种豆子都拿出来仔细挑选了一部分泡上。哪怕这些豆子不值钱，也不能轻易浪费。

“哥，这些豆子为什么要泡在水里？”

“因为这样就能变成好东西了。”

“真的？”宣煊不太相信。这些都是最便宜的豆子，很不好吃，又怎么会变成好东西？

豆子要发芽还是很快的，几天的时间就可以，在这之前，他们手中的不到的三斤碎米只要够吃就可以。如果失败了，他只能另想办法了。

将豆子泡上，宣慕之又着手另外一项工作。

北区这边稻米去壳用的是石碾去壳，但是石碾粗重，用角马拉动还好，要是用人工推动就十分艰难了。听说西区甚至南区都有给稞稻去壳的机器，稞稻脱粒后直接放进去就能出来白花花的白米，可是那种机器都是要收费的，而且费用不低。别说是他，就是东家也一样用不起，或者说不愿意用，毕竟这么多人工可用，总比花大价钱要好。

宣慕之一看到那巨大的石碾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就他这小身板别说推不懂，就算是能推动，一天恐怕也碾不了多少米。不过他放弃的是用石碾碾米，而不是放弃这个赚取稞米的机会。

所以他打算制作一种比较轻便的脱壳工具，谷砻。

谷砻是辗米机发明前的大米加工工具，主要由毛竹、木料、黄土三种材料做成。几年前宣慕之曾经在一个乡村修养的时候见过一位老者制作谷砻。

这种古老的机械制作起来并不算是太复杂，需要的东西也不贵重，仔细寻找一下都能找到。但是用起来可比那粗重的石碾轻松多了，而且效率也高。算是在粗重的石碾和昂贵的机器之间寻找一种平衡。

今天在集市上，宣慕之看到麻袋和竹筐很多，一般卖蔬果的多用竹筐，而卖豆子的多用麻袋，不过前面用来展示的也多用竹筐，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所以宣慕之推断这附近一定有很大的竹林。

果不其然，宣慕之虽然在自己的记忆里没找到，但是询问了一下宣煊，小家伙倒是点点头。

“有的哥哥，那边就有好大的竹林，离咱们最近的那家的伯伯就是编竹筐的。”

宣慕之一愣，离得这么近，原主记忆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他们住的地方属于村子的边缘，平时除了这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外，其他人来都不会来一次。不过既然相隔不算太远，难道彼此都没拜访过？

宣慕之想要去拜访一下，可想了想又打住了。他是想要几个竹筐，用来制作谷砻，但是这么空手去要不太好，还是等先收集其他的用具。

谷砻由砻脚、砻芯、砻盘、砻担、砻身、砻牙、砻甄、砻手等部件组成。除了需要制作工具之外，还需要黄土、木片等物。宣慕之趁着自己吃饱了有力气，背上个破竹篓打算去挖些黄土回来。

黄土好弄，找到合适的木片却不容易。足足收集了三天才收集了一多半的合适木片，不过好消息是豆芽长得差不多了。

各种豆子泡了一夜之后，不少豆子泡软了，和宣慕之想的一样，这里最早冒出一个白色小芽尖的也是绿豆。

看到一夜之间绿豆就破皮了，宣慕之赶紧将剩下的绿豆又泡上了四分之一。先前已经长出小芽尖的绿豆简单冲洗了一下，平铺在一块干净厚实的麻布上，上面又蒙了一块干净的湿布。

为了这个，宣慕之拆了自己一件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地撕成几块。

反正豆芽卖不出去就没钱吃饭，没钱吃饭活都活不去了，没空考虑别的。

绿豆芽涨势喜人，第二天他们早上起来的时候，豆芽都有一厘米长了，而其他四种豆子和昨天晚上后泡上的那批绿豆也都有了破皮的势头。

接下来的几天，豆芽每天都有新的变化，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的豆子生命力十足，还是豆子都是如此，到了第三天头上豆芽都已经有将近五厘米长，完全可以拿出去卖钱了。

宣慕之决定今天快点忙完地里的活儿，提前回来去集市上卖豆芽。因为今天他们家的碎稞米已经吃光了，卖不出钱去，只能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