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昂贵的糖

一大清早，宣家兄弟起身，一边收拾洗漱，一边打算热早饭。

盆子里的白米饭还有，再加上昨天剩的鱼汤，也是一顿不错的早饭。可宣慕之看了一眼灶台边，顿时傻眼。

谁能告诉他昨天晚上放在灶台上的那碗鱼汤哪里去了？碗里空荡荡的，只剩下点鱼刺。

宣慕之确定他和宣煊两个人都没有梦游的习惯，他们昨天在一个薄被里睡得很沉。所以这鱼汤……

宣慕之沉着脸到门口转了一圈，没有人进来的样子。当然，他们的小院三面墙坍塌了一半，不从大门走也是能进来的。

偷喝一碗鱼汤他并不在乎，无非是少吃几口，关键是这种不安全的感觉让他不舒服。

“哥哥怎么了？”宣煊看到哥哥里里外外沉着脸转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宣慕之指指空碗，“半夜被人偷吃了。算了，熬点谷米粥吧。”

米饭还能吃一顿，就留着中午吃算了。

谷米熟的很快，家里买了两斤，才吃了一点点，宣慕之让宣煊多放点谷米。

宣煊在灶台前烧火，宣慕之洗漱完，又去看豆芽。

买的两斤绿豆前面已经有一斤都发好了豆芽卖了出去，剩下的一斤也分成两份都泡发上，只是今天还不够长度，没法出售，今天要送到希家的豆芽，则是剩下的四种豆子中长成了的。

宣慕之看了一眼，看起来是在是不整齐，豌豆芽和黄豆芽上面的豆瓣很大，红豆和黑豆看起来倒是和绿豆差距不大，想了再想，宣慕之决定将豌豆芽和黄豆芽从今天送货的名单上剔除掉。

让这些豆芽再长长，直接长成豆苗，也是一道新鲜的小菜。

兄弟俩吃过了早饭，宣慕之先去田里忙，剩下宣煊在家里挑豆皮。其实现在田里的活儿越来越少了，主要是看看稞稻的成熟度，虽然都是一起种植的，但是成熟度也不尽相同。果实里的浆液凝固变硬，基本就可以收割了，然后曝晒、脱粒，然后才能到石碾去稻皮，和去糠皮的环节。

宣慕之将黑红两种豆芽装到背篓里，又单独准备了两小份用树叶包好，这是送给那两位守门的士兵的。

今天的送货很顺利，他到希家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门口等待。依然是一个银币的酬劳，这让宣慕之喜出望外。

他还以为昨天给的那一个银币是好几天的菜钱，毕竟他当初在集市上卖豆芽的时候，也不过一份两个铜板。这一篮子虽然比一份要多得多，但是而已绝对到不了五十份那般多，顶多能卖十几二十个铜板的样子。

他却不知道当天有人看到宣煊再卖所谓的如意菜，当下就抓住了机会，将买来的如意菜转卖给了大管家，并且要了一枚银币。大管家当然是理所应当地以为这如意菜就是一枚银币的价格，而且一篮子比一包多，大管家还觉得已经很实惠了呢。

手里有钱，心里就是踏实。宣慕之不满足于豆芽，甚至过些天就能收获的豆苗。

这东西偶尔吃是很清口，很鲜嫩，但是绝对架不住天天吃。多则十来天，少则三五天，希家那位小少爷就不会再吃了，到时候他必须要有拿的出手的东西，才能留住希家这个大客户。

这两天给希家送豆芽菜，宣慕之也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希家这位小少爷的喜欢。听说是很喜欢美食，更爱吃甜食。

糖这种食材，主要源自于甘蔗，也可以从粮食中提取，比如麦芽糖。

这世上的糖宣慕之没买过，但是知道是有的，而且有很多品种。宣慕之琢磨了一下，今天要再买些豆子，而且还要用这些豆子做一些甜点。

他一瞬间能想到的有两种，都是他吃过的。一种是豌豆黄，一种是绿豆糕，正好两种都不难，只要有原料，有糖，基本上都能做。

今天得到的一个银币，宣慕之没想着能留住，但是只要做出来的食物能得到希家小少爷的喜欢，那他的钱也会源源不断。

宣慕之原打算买了糖和绿豆、豌豆后，再去看看布料和棉花。没想到光是买糖就让他捉襟见肘了。

这里的糖有三种，分别是凝冰、白霜和红砂，其实就是冰糖和白砂糖、红砂糖，可价格昂贵，就拿凝冰来说，一斤要一个银币，比最贵的肉还要更贵，绝对不是平民百姓能吃得起的。最便宜的大概就是麦芽糖了，这也要三十个铜板一斤，这还是因为伯曼岛上的麦子产量不低的原因，否则也不会比白霜便宜多少。

宣慕之咬着牙买了半斤白霜，又买了一些麦芽糖。麦芽糖的价格便宜一些，做绿豆糕的时候不光要放白霜，也是需要放一些麦芽糖的。

买完这两样，七十个铜板又没了。宣慕之到底是没去买布，一来做衣服这件事他真不会，别管是现代的，还是这里的。既然买布没用，就只能买成衣了，而成衣的价格比布要更贵。他和宣煊一人一身的话，恐怕手里的钱都不够。

绿豆和豌豆一样各买了十斤，豆子便宜，二十斤豆子才不过花了十个铜板，成本低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次依然是去上次买豆子那个摊子，当初人家肯和他换，也算是无形中帮了他一把，他现在手头宽绰一些，不介意投桃报李。

因为和希家门口的小厮们多聊了几句，今天来集市有些晚了，买完了糖和豆子集市上几乎没什么摊子和人了。宣慕之也没打算再买什么菜，只是从这条路经过，却被个卖鱼的贩子拉住了。

对方急着回家，手头还有一些鱼没卖完，价格很便宜。一番讨价还价后，对方给出了宣慕之的心理价位，也是宣慕之身上仅有的钱，宣慕之才带着笑意眨眨眼睛，“真的只要二十个铜板？”

这可是大鱼，虽然起开了卖出去一些了，可剩下的连鱼骨头带肉少说也有三四斤的样子。按照这种大鱼的价格，平时可是要卖到六十到八十个铜板的，现在的价格实在是太便宜了，让宣慕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卖不完明天也没法买了，不新鲜了。”鱼贩子无奈地说道。

要不是集市上真的没人了，他也不会卖这么便宜，毕竟对面是个看起来很穷的孩子，要多了他恐怕也没有。

要说拿回去自己吃，他一个打鱼贩鱼的，哪里还会馋鱼，还是卖出去换钱比较划算。

宣慕之背后的背篓已经装了二十斤豆子，糖倒是不重，才一斤半。现在又多了这三四斤的鱼拎在手里，负重实在不轻，从集市走回家，天已过午。

宣煊节俭惯了，日子好一点了也不敢多做什么，早上熬得谷米粥加上点水，放上一些野菜重新煮热，坐在门口的木头桩上等着哥哥回来。

远远看到宣慕之的影子，宣煊就迎了上去，“哥哥！”

“饿了吧？”从北城到西城中间的路程虽然有角马车，但是从集市回村里可就没有任何交通工具了，只能用两条腿走回来是个艰巨的任务。何况今天负重这么多，宣慕之走的都快麻木了，看到宣煊跑过来心里才温暖一点。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个弟弟作伴。

“我不饿。”宣煊摇头。

“看看这是什么？”宣慕之抬起手臂，“想不想吃？”

“这么大的鱼啊！”宣煊惊喜地瞪大眼睛，但很快小脸又皱了起来，“哥哥……这要花多少钱啊？”

“怎么？不想吃啊？”

“想吃……可是我不想哥哥太辛苦。”宣煊忧愁地说道。

原本哥哥就已经很累了，现在比原来更累。

“你喜欢吃，哥哥就不觉得辛苦了。走，咱们回家。做饭了么？”

“做了，我热了粥，加了野菜。”

中午凑合吃了点粥，睡了个午觉，下午宣慕之将吴伯邀请过来，开始制作谷砻。再有十来天就要收割稞稻了，再不制作谷砻的话，就要来不及了。

同时新买来的豆子也都泡上了，先泡的是绿豆，一部分是泡发豆芽，另一部分宣慕之打算先做出一些绿豆糕出来。

宣慕之提前把自己需要的一些部件都画好了图交给吴伯，这两天吴伯主要是帮他打造这些部件。

熟练的工匠做一个谷砻需要两天，宣慕之和吴伯都是初学乍道，一下午仅仅是做了三分之一而已，不过两人也捋顺了后面的工作，不出五天一定能完工。

晚饭自然是要留吴伯一起，中午买回来的鱼肉被宣慕之做了好几道菜。重新蒸了白米饭，昨天腌制着虾肉依然爆炒。

鱼骨头熬汤，鱼肉剁成肉茸挤成丸子，做了一道鱼肉丸子汤。

汤锅一冒热气，院子里的吴伯和宣煊都坐不住了。这大鱼的鲜香味可是比小鱼浓郁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