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一无所获

六月柿切丁在油锅里反复煸炒，炒到软烂出沙出汤的时候放水继续煮。水再次开锅的时候，雀面粉一点一点放水搅拌成疙瘩，放在煮好的汤里煮熟。

“哥哥，这是什么啊？雀面粥么？都变成疙瘩了……”

“变成疙瘩了也没关系，就叫疙瘩汤。”宣慕之顺着宣煊的口气，直接喊出疙瘩汤的名字。

“可是，真的会好吃么？”

“哥哥做的，肯定会好吃。”宣煊嘿嘿一笑，不再捣乱，跑到外面去看吴伯编竹笼。

疙瘩汤很快就煮熟了，临出锅打个蛋放了一些入锅当蛋花，放盐出锅。宣慕之忙里偷闲探出头喊两个人准备吃饭了，同时将锅刷干净，将剩下的蛋倒入锅里，将中午剩下的米饭重新炒热。

有了疙瘩汤，自然不用鱼汤。三个人端着碗轻轻喝了一口疙瘩汤。浓稠而不至于坨成一团，颜色也是又红又黄，上面还有几片嫩嫩的葱花点缀。那是出锅后宣慕之随手撒上的，放多了他可是舍不得的。

汤头的味道是咸鲜的，但是有一个个小疙瘩在，这汤不但不显得咸，反而像是一道最适合疙瘩的菜品，一口吃下饭菜都在口中。

“哥哥，果然很好吃！”宣煊咽下嘴里的疙瘩汤，迫不及待地开口。

“好吃吧？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宣慕之也享受地吃着，之前每天都处于饥饿中，那稀汤一般的碎稞米野菜粥根本来不及仔细品尝就已经灌下肚子了。现在能细嚼慢咽地品尝食物，宣慕之发现这里的食材味道非常好，好的让他觉得每次吃饭都像是在享受。

“慕之，说真的，我要入伙。”吴伯默默喝了几口疙瘩汤，下定了决心。

“啊？什么入伙？”宣慕之一愣。“要一起制作谷砻么？”

“做什么谷砻，吃饭，我每天来蹭饭。”

“这件事啊，我不是说，您尽管来吃么？”宣慕之没在意。现在不是前些天了，他现在根本不担心吃饭的问题，他考虑的是如何赚更多的钱，搬家到南区去，让小宣煊上学。

“我能占你小孩子的便宜？不说了，以后家里的米面蔬菜肉食，都由我来付钱，我去购买也行。”吴伯直接拍板。“你负责做，宣煊负责吃。”

“没问题！”宣煊不懂入伙什么意思，但是听到吴伯说以后饭钱都包了，顿时兴奋起来。

在他看来，不用哥哥辛辛苦苦为了吃饭奔波了，哥哥也能轻松一些。

“吴伯，这没必要，大家一起吃饭也用不……”

宣慕之的话没说完就被吴伯打断了，“你有钱是你的，你好好攒着买房子上学用。我老头子这钱也地方花去，还是说你嫌弃我，不想管我饭？”

“好好，我同意了。”宣慕之只能答应。

“好。”吴伯这才痛快地吃起饭来。一人一碗疙瘩汤，宣煊直接饱了，宣慕之和吴伯将蛋炒饭分吃的干干净净的。

这一天家里没剩下半点剩饭，只有一盆蒸好的豆仁。

“宣煊，你想搬到南区去么？”晚上躺上热乎乎的炕上的时候，兄弟俩在黑暗中聊天。

“不想。”宣煊摇头，“我不想哥哥太辛苦。”

“可是你去书院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帮哥哥赚更多钱。哥哥还指望将来让你养着呢。”

“那，那我会好好学习的。”

“乖，睡觉吧。”

似睡非睡地时候，听到旁边宣煊呢喃着，“哥哥，我将来一定会养你的。”

宣慕之嘴角弯弯进入了梦乡。

每天都来拜访一次的黑影毫不意外地再次出现在宣家兄弟的厨房里，只是这次任凭对方怎么翻找，也没找到一点能吃的东西。唯一熟的东西就是蒸好的豆仁了，可这东西没有调味，吃起来一点也不好吃。

黑影在灶台上沉默了很久，最终甩甩尾巴，颇为不爽地离开。

宣慕之一早洗漱完，让宣煊惯例地去熬谷米粥，并且多熬一些，今天开始吴伯要从他们家吃一日三餐了。自己则跑出了家门，到村里寻找一个村民。

吴伯远远看着宣慕之跑掉，进来时候还纳闷呢，“宣煊，你哥哥干嘛去了？这么早就去田里么？”

“伯伯，我不知道。”宣煊摇头。

“去洗漱吧，这里我来看着。”吴伯接过来烧火的活儿。“你们俩这破房子四处漏风的，还要扣房钱，想不想搬到伯伯那里去住？”

“去伯伯那里？”宣煊歪头想着，“可是，那是伯伯的家啊？”

“这里也不是你们的家啊。而且伯伯觉得，你和你哥哥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搬到南区去的。”吴伯温和地笑着。

“真的么？伯伯您真的这么觉得么？”

“真的，伯伯觉得你哥哥很厉害，和一般的少年都不一样，他的潜力可不会仅仅是进入南区呢。”

“那当然，我哥哥嘛。”

“聊什么呢？”宣慕之从外面走进来，拿起昨天蒸好的豆仁，开始用木锤当成豆泥。

“哥哥你现在就做啊？一会儿从田里回来又要做绿豆糕了么？”

“是啊，不过跟别人说不要说绿豆糕，要说黄龙糕。这是哥哥起的名字。”宣慕之叮嘱弟弟，“我从今天起不去田里了，让咱们隔壁那块地的黑牛大哥帮咱们干。等稞稻收割后，我们分他们十斤。”

“十斤啊，好多……”宣煊嘟囔着，“要是能帮我们连脱粒碾壳都做了还差不多。”

“就是这样。”宣慕之好笑地看着宣煊说道。这小家伙人不大，懂得还不少，而且算盘打得很精啊。

“那就好了，哥哥就没那么辛苦了，我少吃点饭都行。”

吴伯和宣慕之都笑了起来。

做过一次绿豆糕，宣慕之第二次做就熟练多了。这次他泡的绿豆比较多，除了给希家小少爷的，还有答应了给大管家的，另外吴伯和宣煊也爱吃，他也要给家里留下一些。白霜糖他也多放了一些，希望能达到希家小少爷的标准。

这次一共做出来三十块，其中十块留在了家里，挑着剩下花纹比较清晰好看的二十块分成了两份，一份十二块，一份八块，这是希家少爷和大管家两人的。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豆芽，其中两小包是送给守门的两位熟人的。

得了金币的赏钱，宣慕之并没有理所当然地收下，而是借着送点心的由头，跟大管家提了一句。

大管家看着面前的少年，和以往一样，对方身上还是穿着破旧但是干净的衣裳，站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你觉得钱给多了？”

宣慕之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大管家，那黄龙糕确实花了我不少钱，但是几个银币我就已经有赚头了，金币真的是多了。”

“那你是打算还给我？”

宣慕之再次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不打算还。”

大管家朗声大笑起来，“觉得多，却不打算还啊？”

“那是少爷赏下来的，我肯定不会还的。”宣慕之笑嘻嘻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大管家，真的不用给这么多，我是想和希家保持一个稳定的供货关系，而不是想做一锤子买卖。现在我用的糖品都是希家给的，这成本就更是降下来了。所以……”

大管家点头。

他明白宣慕之的意思了。

小家伙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他不想要一次性的，而是想长久地赚这笔钱。这可真的比以往来希家送东西的人聪明了。而且，这还不仅仅是聪明，也是有强大的自信，有自信自己做出来的食物，能够永远让他希家的人有兴趣。

大管家看看他面前那个用干净的树叶包裹的点心，拿起一块看了看轻咬一口。

上次送来的六块点心，小少爷尝了一口就都留下了，他是一块也没摸到的。

别看他只是希家的管家，但是身份却远比外人想象的还要更高。他是自小被希家老太爷收养的，说是下人其实就是养子，和希家家主私下里也是兄弟相称，希家少爷也是要喊他一声管家叔叔的。

这种情况下，小少爷拿到点心都立马收起来没给他尝一口，可见这东西的味道。谁知道那小子拿着点心讨好谁去了。

所以大管家对于宣慕之给自己送来的这一份，还真是非常合心意的。

绵软、香甜，这是大管家的第一个念头，随后那丝丝缕缕的灵气则让大管家惊了一下，然后才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直到这一口点心中蕴含的灵气全部吸收了，才再次睁开眼，略带深意地看向了宣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