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王一依旧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阿鲫皱了眉，有些不喜。若说先前，可能还会看在长辈的面子带他出去做事，现在阿鲫也想绕着这人走，省得闹出不好的事情。

王一见到阿鲫，方才见到那神秘女子的兴奋感也消失不见了，这女子珍贵，他实在不愿意同他人分享。虽说女子有着三夫四侍也正常，但是人总是会更加贪心的，尤其是当他发现这样一个珍贵的存在时。

“你怎的来我家了？”阿鲫问道。

“我就是听见动静了，便过来瞧瞧，你阿娘新纳的小侍又来闹事了？”王一故意将阿鲫的注意力转移。

阿鲫一想到这小侍的事情，也很是头疼，这人的心思算是路人皆知的了，而阿娘的正夫以及另外两个夫侍对于这事其实并不在意，因为他们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会受到任何威胁，在他们眼里只是小侍之间的小打小闹，无论换哪个小侍上位其实都无所谓，若是换个颜色鲜亮的，或许还能让妻主的心情好些，能生出更好的孩子。

也趁着阿鲫走神的时候，王一绕过了阿鲫，去追那逃走的姜姜。临走之时，王一还有些轻蔑地瞧了阿鲫一眼，只觉得他太没眼色了些，连女子都不曾认出。

说起来，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单方面付出的事情，世间女子的数量确实少之又少，可正是因为如此，女子本身的价值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限制，多数凡人女子是需要生孩子来回报正夫和夫侍的付出的。即便知道这状况着实畸形人们却又为了族群的绵延而不断让这样的状况愈发严重。

为了保护女子不被一些有心人强制监管起来生子，对于生子的数量以及间隔等等也都是有着严格的律令条文的，比如只有正夫和夫侍才有资格获得妻主的生子的付出，妻主生子之后至少间隔两到三年才能继续孕育子嗣等等律令。

而这些只是凡人制定下的规则，修真界对于这方面的规则其实会更少一些，因为女修有着不错的实力，三夫四侍反而会成为一个足以炫耀的资本，也正是因为如此，女修更能够决定自己是否生子，生子损耗极大，多数时候，女修们只愿意生一胎，也正是因此，修真界的竞争比凡人界的更加激烈。

另一边，姜姜的脚程不快，很快就要被那王一追上了。

对于这人，姜姜是不喜甚至厌恶的，他的眸光掺杂了太多姜姜看不懂的东西，这些东西像是化为实质一般粘附在姜姜的身上。

姜姜被逼到了河边，不得已放下了小背包和抱在手中的莲花。

此时的晚风拂起帷幔一角，王一就这样和姜姜对视了。

王一的眼中充满了渴望，温香软玉和子嗣的诱惑早就冲昏了他的头脑，都不曾思考过律令对男子的约束。他的脑子里叫嚣着得到她得到这个女子，他就有妻主了，他这样的人也可以成为正夫了。

因着强烈的欲念，他的脸激动得发红，吊梢眼显得愈发浑浊。

“你很奇怪，不要走过来了。”姜姜想要尽力和这个人类讲道理。

她先前遇到的人类好像都能好好说话，因此对眼前这个人类也抱了一丝希望。

只可惜，眼前这位是不能好好说话的。

王一直接扑向了姜姜，想要将她抱住，姜姜无奈只能闪避。因着先前没有防备被这人抓到手腕过，姜姜对于这人还是有戒备心的。也正是因为有了戒备心，而对方又太过激动，姜姜顺利躲开了王一。

王一则是直接冲进了河里。

姜姜站在河边，看着这个在水里不停扑腾的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个人类真的好奇怪。

【“001，他是不是很热？”】

【“姜姜，我们快走，这人不安好心的。”】

001也和姜姜一样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心思，但是系统对这样的行为是判定为危险级别的，所以它催促着姜姜离开。

【“嗯嗯，我们走。”】姜姜也迅速反应过来准备离开。

她立刻拿起了小花和包裹准备离开，可没想到王一爬了上来像幽灵水鬼一般抓住了姜姜的脚腕。

黏腻的触感让姜姜很不喜欢，可王一挣扎的力气很大，姜姜一下子就被拉到了水里，因为身上背了米面和肉，姜姜整个人都沉了下去，王一感觉自己不断地被拉下去，犹豫害怕了，他松开了姜姜的脚腕，自己爬上了岸。

水面上都没有女孩挣扎的痕迹，她仿若魂灵一般消失不见了。

王一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他杀了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杀女人，要接受的是最最严苛的责罚。

他吓得两股战战。

缓慢的脚步声在密林中响起，王一做贼心虚，躲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白发赤瞳的少年踏着月色在密林中慢慢行走，偶尔要伸出手去判别方位，王一见状，又松了口气，还好是个瞎子。

少年的眼睛极其漂亮，在月色之下显现出一层朦胧感，眉心一点朱砂痣让他有几分圣洁不可攀的感觉。

他来到了河边，定定地“盯”着河面。

“姜姜。”他垂眸呼喊着那孩子的姓名。

河面没有动静，好似闹了脾气一般。

见弗是知道姜姜水性很好的，如今不愿出来，是因为有了旁人。

王一也觉得眼前这个容貌姣好的少年怕是疯了，大半夜在水边喊人，难不成还能喊出一个精怪不成？

见到姜姜还是不愿出来，见弗无奈只得说道：“那我先将他赶走。”

在夜色之中，见弗的右眼开始散发出一阵金色的光华，右眼之中仿若有一颗像琥珀一般流转的舍利子。

对于姜姜，见弗是有多了些耐心的，如今姜姜因他罹难，他便应当救对方于为难。可对于旁人，见弗只有几分渡人之心。

王一只觉得眼前混沌，就感觉自己陷入了柔软的泥淖之中，他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周身带着佛光，目含悲悯，他看他的眼神只带了怜悯。

众生在他眼中，并无不同。

他和蝼蚁并无不同。

“施主，欲念皆为浮云空，心净则光明普照。”

晦涩难懂的梵音在见弗的口中念出，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要做的，就是彻底抹除眼前人所以的欲念。

人之所以为恶，皆因心中欲念深重。

见弗一直觉得，若无欲无求，那么便不会有恶。

王一虔诚地跪在见弗面前，往昔种种，他都错了。

他心中空落落的，打算转身离开。

他要去自首，他真的错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见弗听见了水声。

月华之下，鲛人小心翼翼地探头，转身瞧见熟悉的人后，才小心翼翼地背起自己的小背包，和已经湿漉漉的莲花。

王一在听见水声后有下意识地好奇回头看，惊鸿一瞥之后，像是受到了警告一般，他的头针扎似的疼痛，那个盲眼少年像是未曾目盲一样，失焦的眼睛看着他的方向，王一被吓到了，连忙跌跌撞撞地逃走。

是鲛人……泣泪成珠的鲛人，王一的脑子炸成一团。

姜姜也变回了原本的样子，湿漉漉的衣物让姜姜很不喜欢，更让人难受的是买的米面，系统说被水泡了之后就不能吃了，也就意味着她一整天的奔忙浪费了大半。姜姜努力绷着表情不让自己掉珍珠，怕被见弗看出端倪。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学做人类了，可是做人类好难。

最终珍珠还是滚落在草坪上，只不过草坪柔软，掉落的珍珠似乎并没有引起见弗的注意。

见弗摸索着来到姜姜面前，他仿佛能够感受到姜姜的情绪一般，安抚道：“没事了，我将那人赶走了。”

“买的米面坏了。”女孩儿的声音弱弱的，听着就让人觉得她委屈极了。

“若是没了银钱，便拿这块玉去，或许能有些用处。”

少年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白玉，玲珑剔透，一瞧便非凡品。

他以为姜姜为生活困窘难过，他从前虽未入世，也知道这人世间是需要银钱傍身的，他如今也算是孑然一身，唯有这块白玉随他伴生而来，应当有些价值。

姜姜摸索着这块散发着温暖气息的白玉，伸手摸了摸，眼中没有贪婪的欲望，更多的是好奇。

“只有一半。”她发现了一个盲点。

因为好奇，此时的她也顾不得难过了，只阐述着自己瞧见的一个事实。见弗成功地将这条鱼鱼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闻言，见弗轻轻揉着她的头说道：“另一半在我弟弟那里，只不过不知道如今他在何处。”

姜姜想了一会儿，把手里的暖玉还给了见弗，她道：“还你，你弟弟有，你也要有。”

“无妨的，不过身外之物。”见弗其实并没有多在意这块玉，离梵的那一块也经常被他自己拿来砸核桃玩。

姜姜其实蛮喜欢这块暖呼呼的白玉，上面还挂了红色的穗子，看上去好看极了。

不过姜姜很快反应过来为什么人类要给她这个。

跟她的珍珠一个道理，可以换人类的钱。

“可是我能养你的，方才是意外。”姜姜忽然意识到人类为什么把玉给她，这让姜姜感觉自己身为鱼鱼的骄傲被人类小瞧了，只不过说到后面也确实心虚了。

似是为了证明她把自己的珍珠全都塞给了见弗，表明自己是很有钱的。

倒是见弗对她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虽然后面也大概明白了姜姜的意思，不过送出去的东西，他却是不会收回的，于是和姜姜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姜姜才把这块暖玉放在了自己的小兜里。

他们准备离开时，姜姜走得很慢，见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问道：“可是腿脚不便？”

姜姜今日走了太多的路，说实话平常她都没有这么大的运动量，再加上见到王一时用跑的，现在后劲上来了，就走不动路了。

她只能轻轻地牵住见弗的衣袖，慢吞吞地走着。

正在她旁边慢慢走着的少年忽然半蹲下来，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背你。”

“背？”

【“姜姜就是趴到他背上，让他带着你走。”】

001丝毫没有一点奴役任务对象的愧疚感，姜姜都已经为他走了这么久了，001觉得让他背一背理所当然。

“可以吗？”姜姜试探着问道。

见弗点了点头，说道：“自是可以，不过或许需要姜姜当我的眼睛。”

帮他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