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不会的。”

岑洛揉了揉发僵的脸,呼了口热气,蹲着的身子也站了起来。

赵昭不明白她回答的“不会的”,是说不会有人喜欢她超过十年,还是说不会喜欢这个人。

有些答案,也许只有不知道或许才能更好地坚持下去。

赵昭没再追问,见她起身,便自己走到车旁帮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说道: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这几天的天气持续低温,天空总是雾蒙蒙的,就连街道上也没有行人,看上去有些冷清。

岑洛靠着车窗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

“你睡会儿吧,到南阳玉楼了我叫你。”

南阳玉楼是云城有名的别墅区,里面住的人多为各界有名的人。

方才上车时岑洛就报了地址。

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赵昭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岑洛。

见她头靠着车窗,眼睛望着窗外一脸倦意,便出声关心道。

“没事儿。”岑洛淡淡回道。

两杯酒的醉意早已经过去,此刻只剩下浑身的倦怠。

但让她真睡,她也睡不着,闭会眼睛都会想起无数有关今天的画面。

从这儿到南阳玉楼至少需要半小时的车程。

赵昭开了车载音乐,调了适合的音量,车内还放着香薰。

环境太过舒适,没过几分钟,岑洛就已经被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你为什么会喜欢她那样的人?”

原本已经陷入睡意的岑洛倏然被这句话惊醒,疑惑不解地嗯了一声。

赵昭重复了一遍方才自己的问题,目光却一直盯着前方的红绿灯。

岑洛没回答,只是看向窗外似乎在回忆什么。

“啧,你这样子,不会是最俗套的一见钟情吧?”赵昭勾了下唇,有些嘲讽意味。

“不是好吧!”岑洛反驳道。

方才赵昭一直对她那么关切,岑洛还有些不习惯,现在赵昭又重新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岑洛才找到一点踏实感。

小恶魔还是小恶魔。

“那是什么?”赵昭追问道。

这些年来,这种问题岑洛从秦染口中听到过许多次。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正面回答过。

“你看,我送你回家,你给我讲故事,帮我在路上解解闷,这不挺公平吗?”

“你放心,下了车,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见岑洛不回答,赵昭重新诱惑道。

她今天必须知道岑洛喜欢那人的原因。

岑洛想了想,其实她也需要一个分享的地方,如果正好可以给别人当故事解闷,其实也挺不错。

“反正不是一见钟情,我第一次看到简慕的时候,有人正在跟她表白,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那个女生哭了好久,当时我就在想,这人怎么这么冷漠无情。”

赵昭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随后轻笑了一声:“第一印象这么差?那你还喜欢她?”

岑洛回忆了一下,轻轻地笑了一声,有些感叹:

“是啊,很差,后来第二天发现她是我们那一届的新生代表,省中考状元。”

“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整个人也是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甚至连笑都不会笑一下,那张脸是真好看,但也是真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岑洛打开了话匣子,不需要赵昭再引导了,自己继续往下说着。

“我们是邻班,所以经常会遇见,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见她身边出现过其他人,去她班级时她永远都是一个人坐在桌前写作业,班级里再吵闹好像都影响不了她,她的世界好像永远只有她自己。”

“我也以为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冷漠,目中无人,那时候挺讨厌她的。”

之后久久没听见岑洛的声音,赵昭侧过脸看见岑洛陷入回忆。

“什么叫以为?难道不是事实吗?”赵昭不解,事实难道不就是这样?一个连女朋友都不敢直接承认的人。

难道不是心中只有自己吗?

怕影响自己形象?亦或者,根本没将岑洛当作女朋友吧?

赵昭没直接问,一是没身份,二是这样的话太过伤人。

之后岑洛没再继续说下去。

中学时候的岑洛最讨厌的就是高冷目中无人的人,即便那人有本事目中无人。

所以刚知道简慕这个人的时候,岑洛心底十分反感她,当周围朋友谈到学校校花女神提及简慕的时候,岑洛向来是不屑的。

岑洛坚信第一感觉,简慕给她的第一感觉太差,以至于在后来很久,岑洛都对她这个人观感不太好。

所以,即便岑洛和朋友一起认识了一班的一大半的同学,也没打算认识简慕。

事情转机是一个午后,那天她才发现原来她以前看到的简慕或许并不是真正的简慕。

“和你妹妹有关?”

远远望去已经能够看见南阳玉楼正门了,见岑洛还未准备说话,赵昭便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妹妹?”

从上高中起,岑洛就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她有妹妹的事儿。

“你真忘了我吗?”赵昭有些挫败,她以为再见面岑洛肯定会想起来她。

结果,一次,两次,三次,岑洛丝毫没有想起来的迹象。

明明自己那时候那么努力地提醒岑洛不要忘了她。

“啊?”

南阳玉楼已经到了,赵昭将车停在门前停车处。

岑洛拉了拉车门,门却没开,便转过头看向赵昭。

却不想赵昭突然倾身过来帮她解安全带,原本想躲避的岑洛因为她的一句话怔住了。

“你说什么?”

听见安全带解开发出声响,赵昭满意地轻笑了一声,抬眼看着岑洛,一字一顿:“不是答应和我结婚吗?”

赵昭的脸近在咫尺,脸上的绒毛细得看不见,脸上似乎也没有涂什么化妆品,眉目精致,皮肤白皙。

然而岑洛却没有被她的容貌迷惑,此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我什么时候……”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我叫你一声姐姐,那你就要答应和我结婚。”

“像我这么好看的脸,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脑海中突然浮现这段话,岑洛难以置信。

那得是差不多十一年前的事儿了。

初三那年,中考刚结束,正准备从棉城回云城的岑洛在路边捡到了一个小孩。

浑身脏兮兮的,脸色偏黄有些营养不良。

原本以为这小孩最多十岁,没想到她已经十三岁了。

问她家在哪不说,问名字也不说,似乎很怕岑洛送她回家。

可是十三岁的孩子,不回家能去哪呢。

一起待了差不多一个月,前半个月那孩子都不怎么开口说话,对岑洛防备心也很重。

后来待的久了,两人才慢慢熟络起来。

只不过对于岑洛让她叫姐姐的话总是装听不见。

后来,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还用威胁的语气告诉岑洛:“我叫你一声姐姐,你以后就必须和我结婚。”

岑洛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那你还是别叫我姐姐了,江湖再见吧。”

十三岁的初中小朋友懂什么结婚不结婚。

她就不一样,开了学她就是高一的大朋友了,要去认识更多的美女姐姐了。

没想到,这赵昭就是那个小孩。

见她神情突然停滞,赵昭便知道岑洛想起来了。

“你记忆力比我想象中还差,我都这么提醒你了。”

岑洛抿了抿唇,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我没有答应过。”

“可是我记得你答应了呢,”赵昭笑了笑,“并且还为了这个目标很努力呢。”

为了这个目标很努力……

这话有些太沉重。

岑洛瞧了她一眼,未语。随后将车门打开,下了车。

赵昭也下了车,叫住了正准备进南阳玉楼的岑洛。

岑洛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需要和赵昭讲清楚。

“赵昭,我当时只是觉得你和我妹妹很像,没有其他想法,现在也是,而且我有女朋友。”

但显然这话对赵昭没什么作用。

“没关系啊岑洛姐姐,只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谁能保证不会分手呢。”赵昭轻笑了一声,“而且,那人似乎并没有承认你们的关系呢。”

岑洛:“……”

这赵昭真的挺会说话的。

岑洛不打算和赵昭讨论这些事儿,十年前的往事,岑洛并没有放在心上。

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会让别人记这么多年。

岑洛的反应似乎在赵昭的想象之中,所以并没有因为她的抗拒而难过。

保安亭里有两个保安正磕着瓜子聊着天,天黑了,小区里小路两侧的路灯全都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打在道路上。

“岑洛。”

“嗯?”

岑洛刚应声,就被突然接近的赵昭轻轻地抱了一下。

力道很轻,几乎是在碰上她那一秒钟便松开了手,动作快得她没反应过来。

“姐姐,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

只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礼貌又周到,让岑洛挑不出错来。

岑洛突然想起今天在办公室看见赵昭时的模样,似乎也是像这样,咧着牙惊喜地说:“找到了。”

如果真如赵昭所说,她一直为了再见面而努力,或许,这份感情她是没办法承担的。

过了许久,岑洛听见自己的声音:“谢谢你送我回来,天气凉,早点回家吧。”

直到赵昭的车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岑洛才叹了口气,重新往南阳玉楼走。

只是刚转身就看见了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简慕。

不过简慕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而是看向赵昭离开的方向。

岑洛快步走到简慕面前,面露疑惑:“你不是开会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竟然还比她先到家。

简慕收回目光,将目光落在说话的岑洛身上。

脑海中突然响起高一时候同学间的对话:

“你知道三班的岑洛吗?她性格真的好好啊,长得也好好看,感觉她身边的朋友永远都是欢声笑语的,和她做朋友一定很开心吧。”

“但是她朋友很多诶。”

“那就做她女朋友吧,女朋友肯定是独一无二的,岑洛是喜欢女孩子吧?”

“对,不过之前听说她在追一个高三的学姐,那个学姐好像快答应的时候岑洛不追了,又换了一个人。”

……

“简慕?”

没听见简慕的回答声,岑洛偏着头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很少看到简慕发呆,岑洛有些疑惑她在想些什么。

又突然想起方才赵昭的举动。

简慕不会一直在这里吧?

那么短暂的一秒,即便看见了应该也不会介意?

岑洛还记得之前她问过简慕,如果有一天她去当演员了,她会不会不开心。

因为当演员就意味着要和很多人拍吻戏,还说不定会和别人因戏生情。

岑洛是故意这么说的,想看看简慕会不会吃醋或是生气。

但是她似乎高估了自己,或者低估了简慕。

当时说出那般话之后,简慕的神情一点没变,和她说:“你开心就好。”

想来,像吃醋这种东西,在简慕身上不可能存在。

简慕垂着眸,目光一直放在岑洛身上。

过了很久,就在岑洛以为简慕不会回答,准备出声一起回家的时候。

倏然间,她的鼻息之间扑满了温和清新的玫瑰花淡香,拥着她的怀抱有丝丝冰冷。

岑洛听见简慕轻喃声:

“就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