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005章 再遇
~~~第005章再遇~~~
郁景的伤势不算轻,自宝悦楼出来第三日上方醒。稍有意识,便警觉起身,迅速退抵一旁的角落之处。
他整个人瘦小黝黑,暗眸深锁,静默得如同融入一汪漆黑夜色之中,又似缱绻在暗处的小兽,警戒打量着四周。习惯性拔剑护身,可身旁哪里有剑再看身上,伤口已尽数缠上绷带,绷带下是浸满的药香。
郁景微顿,眼中的惊恐悄然淡去些许。
他是死士,常年混迹在生死边缘,比旁人更为警觉。
郁景抬头,眼前的白袍男子似乎并无恶意。方才自己一动,白袍男子只是上前护住身后之人。这等身手,要取自己的性命易如反掌。
见他眼中警觉舒缓,暗影也放下了手臂,顾夕暖的脑袋便从他身后露了出来。笑颜盈盈望着缩在角落里郁景,语气欢悦得问了句,“要吃桂花糖蒸栗粉糕吗?”
郁景一愣,一旁的祁彦已将手中拎着的食盒揭开。
顾夕暖依旧是笑,神情却是故作木讷,“你慢慢吃,我们先出去,祁彦和你一起。”
郁景目光瞥向身旁咧嘴一笑的白袍小子。年纪和自己相仿,相较之下却是年少轻狂,神采飞扬。
祁彦上前扶他,“嘿,你叫什么名字。”
“郁景……”似是想了片刻才开口。
“暗影大人说你的身手比我好,我怎么没看出来?等你伤好了,我们一定要先比试一翻。”
郁景错愕称好。
“先吃东西吧,我都饿死了!”
“哦。”郁景手足无措。
顾夕暖不禁莞尔,携了笑意离去。郁景从小爱吃桂花糖蒸栗粉糕,是雅桐告诉她的。姐弟俩失散的时候,雅桐才九岁,郁景那时不到四岁。
雅桐说起的时候,略微低眉,浅笑间几许言涩。弟弟幼年失散,即便找到,恐怕也记不起她这个姐姐,记不得自己的名字。唯有这桂花糖蒸栗粉糕,每次委屈的时候,见着就不哭了。本是他爱极之物,应该还会记得这个味道的。若是哪一天,等她找到弟弟了,便同小时候一般,问他一句,要吃桂花糖蒸栗粉糕吗?
即便过去过得不好,只要今后安好便是足已。
……
以后会安好的,顾夕暖颔首启颜。
暗影勾浅了嘴角,跟随其后,不近不远,借着月光默不作声地看她。纤柔身姿下轻掩的孓然独立,似是一尘不染。摇曳眸光中隐去的玲珑心思,有若浮光掠影。
郁景是死士,她却可以轻易间撩开他心扉。亦如淡然夜幕中随意流过的微风,悠然拂起眼前青丝一缕。绕在他指尖的轻柔便顺着一袭白袍,清浅浸入心底,拢了几分迷离。
她倏然转身,暗影身手敏捷收手敛了痕迹,却来不及敛去此间情绪。
她的回眸一笑,正好对上他的柔和相顾。
方寸之间,怦然而动,原本平淡的月色顿时乱了涟漪。
“若是三小姐看他有眼缘,便留下吧。”暗影温和开口,如若不经意般,轻易掩去尴尬。
她凝眸望他,片刻之后,才笑容款款道声了好。
只是待得他离去,她才敛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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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顾夕暖在络城耽搁了五日。
说是耽搁,不如说小憩。
西秦南下慈州路途遥远,五日的闲适,倒是将马车上的颠簸消融殆尽。每天睡得很久,醒来时玉骨微酥,才慵懒起身。
大多时候由暗影陪着在络城中闲逛打发时间,每日只去看郁景一回,反倒是祁彦和郁景相处得越加融洽。顾夕暖抿唇轻笑,明眸青睐下心底澄澈。郁景是死士,性子中难免孤僻阴冷。祁彦和他年龄相仿,却是宛若朝阳。与祁彦一道久了,郁景也日益开朗。暗影心中通透,面上却是仿若不知。
明日启程离开络城,顾夕暖想多带些零嘴儿打发路上闲散时间。
郁景伤势已无大碍,也和祁彦一同跟来。
“三……三小姐,送你的,多谢你的救命之恩。”郁景低头,递上手中的锦盒,言语中几分羞涩。
顾夕暖微楞,认出是方才他和暗彦挑的东西。
打开,是一枚质朴的珠钗。
“有心了,”她容颜有若秋水明媚,郁景目光微滞,她垂眸淡笑,亲手插入发髻,“我很喜欢。”
郁景展颐,笑得几分憨厚。祁彦拍拍他肩膀,“是吧,我就说三小姐会喜欢的。”
郁景欢悦点头。
顾夕暖凝眸,食指轻抹下嘴唇,目光之中依稀染上一层氤氲。
对街酒楼,送至唇边的酒杯停留在半空,容连旭微怔。
“容千槿”方才的习惯动作,他从来只在两个人身上见过。
“王爷……”一旁的人欲言又止。
容连旭撇目一笑,将杯中所余一饮而尽。
彼时暗影也有所觉察,侧目回望向对街酒肆二楼。
靠窗的绝代风华,他自然认得。
容连旭在少阳郡,如何来了络城?
他点头致意,容连旭却眼波横掠,似笑非笑。
“三小姐,是荣亲王。”暗影的声音微沉。
顾夕暖顺着目光看去,那幅精致五官犹若镌刻,仍是一抹风流韵致。秀挺的鼻梁,唇瓣含笑,眼角挑过一缕意味深长,翩然出尘。
顾夕暖心口微滞。
上一世她死前,他悲痛欲绝,让她睁眼看他。
这如今,也算是了愿了。
重生之后,这个NPC她是如何都不想再招惹了。
顾夕暖慵懒呵欠,悠悠开口,“走吧,无甚好看的。”
暗影一丝错愕。
她已转身移步,未有半分犹疑。
容连旭也挑眉,目送她至眸光尽头。
四月末梢,清风淡雅,临街的桃花,余了一地的碎蕊软香。
“前些日子还闹着要见王爷,三小姐近来可是改了心性?”一侧的男子继续惊愕。
容连旭笑而不语,手中不停把玩着杯子。
一侧男子又是摇头,“王爷不是特意来络城寻三小姐的吗?莫不是也一同改了心性?”
修长的手指轻扣杯沿,唇齿间些许酒气,“说又起了心性倒还恰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