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个夏天
恐怖的想法一升起,就再也抑制不住,陶诺诺整个人都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感,笼罩着。
电梯门一打开,陶诺诺就火速冲了出去,用力地敲自家的门,“爸!爸!快开门!”
可门却迟迟未开。
陶诺诺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她奋力地敲着门,却突然感受到许斯礼逼近的气息。
她惶恐地往后看去,许斯礼果然站在她的身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却只觉得阴森。
实在是恐怖至极。
她加快敲门的节奏,喉咙都快喊破了:“爸!开门啊!再不开门你女儿就……”
就在这时,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
陶诺诺紧靠着门,一个不小心,往后倒去,跌进了许斯礼的怀里。
求生欲让她赶紧直起身,她飞快地进屋,然后“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一颗心这才平静了下来。
最大的感受就是——还好保住了自己这条目前虽不值钱但未来可能很值钱的小命。
“怎么了?”她妈田乾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透着不解,“一个女孩子叫这么夸张干什么?”
陶诺诺转头看向田乾云,久违的亲切感让她一时没忍住掉了颗眼泪出来。
她紧紧抱住田乾云,哭丧道:“妈,外面有个坏人,一直跟着我……”
田乾云皱起眉,走近门边,透过猫眼往外望。
陶诺诺以为自家老妈会采取什么必要的防护措施,却没想她下一刻居然打开了门,还扬起一副灿烂的笑脸。
而且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斯礼来啦。”田乾云热情招呼着许斯礼,“快进来快进来。”
许斯礼轻笑着点点头,“好。”
随后走进了屋,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陶诺诺。
陶诺诺惊呆了:“……”
这……这什么情况?
她妈现在这副喜迎财神的模样是要闹哪样?恭迎新春开门大吉么?
许斯礼一进来,她就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视线牢牢地盯着他,眼里满是质疑和审视。
田乾云见她没反应,抬肘碰了碰她的胳膊,介绍道:“还不赶快叫哥哥。”
“啊?”陶诺诺一头雾水,“哥哥?”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许斯礼,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脑子没转过弯来,还是比十八弯的山路还多转了一弯,心里想着:这……这是她流落在外多年的亲哥哥还是她妈在外面的私、私生子啊?
还没等她压下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她妈妈又说话了:“嗯,斯礼哥哥是我好朋友的儿子。”
陶诺诺一颗心顿时安稳了下来。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许斯礼为什么会认识她,然后跟着她来到她家。
正在她要开口问许斯礼时,她爸陶研渊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诺诺,快去把饭桌擦干净,爸爸马上把菜端出来了。”
“……”陶诺诺撇了撇嘴角,有气无力地应了声,随即换下被雨浸湿的鞋子,乖乖拿着帕子去擦饭桌。
卑微的她在这边孤独寂寞冷地擦着桌子,那边田乾云和许斯礼却坐在客厅里聊得火热,像是有话不完的家长里短。
她本晃着神,但不知怎的,注意力又移到了那边去,听见了许斯礼和她妈的谈话。
田乾云话里带着点惊讶:“你在图书馆遇见了诺诺啊?我记得你们只有在几岁的时候见过呀。”
“早上在来南城的车上,您给我看过她现在的照片。”许斯礼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陶诺诺心里的谜团终于在这一刻解开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是陶诺诺,是认识的阿姨的女儿啊。
咦,那……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刚刚看见她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样子,居然一言不发?什么也不解释?
她微虚了眸子,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刚才在屋门外许斯礼的表情。
嘴角带笑,眉眼弯弯。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那副看好戏的模样,真是再加上一包瓜子和一瓶饮料就完美了呢。
陶诺诺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无比的烦躁。
她将帕子往桌上一扔,准备撂手不干了,不经意间又瞥见旁边摆放着的那把伞。
没错,是今早出门前她爸陶研渊特意叮嘱她让她带上的那把破烂的大伞。
“……”
她无语凝噎,抬头望天。
虽不是标准的四十五度,但也能让属于真正弱者的泪水倒流回身体。
还没等她压下心里泛起的恼意,陶研渊端着菜出来,见状便问她:“诺诺,你不擦桌子看着天花板干嘛呢?”
“我在看……”她故意卖关子。
“看什么?”
“看我头上冒出来的火有没有三丈高。”陶诺诺说话的语调很平,一本正经,仿佛真的在与人分享她的研究进展。
陶研渊轻笑,问:“谁惹你生气了?”
一提到这个,陶诺诺更来气,看向陶研渊,咬牙切齿道:“这一切……都要从爸你那把破伞说起。”
陶研渊:“……”
他默不作声地转身进了厨房。
陶诺诺不满地撇了撇嘴,拿起桌上的帕子到阳台的洗手台边去清洗。
搓帕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右手被烫伤的地方还有点痛,她不信邪似地用左手去按了按,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不想再搓帕子,转身要往屋内走,却突然对上许斯礼的目光,生生被吓了一跳。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又低下头去看她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陶诺诺下意识地将手往背后放,见他不说话,借机问出心中的疑惑:“刚才我那么慌张,你为什么都不给我说你的身份啊?”
闻言,许斯礼极缓极缓地勾起唇:“我以为你饿了。”
语气里的解释意味并不是那么的真诚,如果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虚假的真诚。
陶诺诺:“……”
真是一个听上去丝毫不荒唐的理由呢。
可她是仙女下凡,不是饿死鬼投胎好么!
“不给父母说吗?”许斯礼突然又开口。
陶诺诺不太明白,“说什么?”
说她自己脑洞大开误会他是跟踪狂杀人犯的愚蠢行为么?
愚蠢是一回事,承认自己愚蠢又是另一回儿事了!
许斯礼敛了眸子,朝她微抬下巴,示意她看自己的手,“说你的手被烫伤了。”
陶诺诺:“……”
说她接水时听墙角手被烫伤的愚蠢行为?
那更不行!
“不用啦。”她快速地摇摇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饭吃饭,饿死我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陶诺诺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抬眸向许斯礼看去,不出她所料,后者的嘴角以极其克制的方式往上扬了一点。
“嗯,我也饿了。”
似是怕她过于尴尬,许斯礼非常配合地说出这么一句,甚至还用认真的神情告诉她自己所言不假。
可那声音里混着的些微笑意,让陶诺诺越发觉得脸有点疼,她甚至还听到了一个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的清脆声响。
基于此,本是去厨房盛饭的陶诺诺,半道上改了想法,把刚做好的汤端去了桌上,想要以这含蓄独特的方式告诉许斯礼她不是饿死鬼投胎。
奈何人家根本没关注她,直到她把汤稳稳地放在桌上才出现,并朝她递来一只烫伤膏。
她有些懵,“这是……”
许斯礼把烫伤膏放到她手上,轻声道:“抹一下吧。”
陶诺诺看着出现在自己手里的膏药,有点无措,几秒后抬眸看向许斯礼,“你怎么会有……”
“刚才买的。”许斯礼轻笑了下,“你刚刚在图书馆连字都写不了,伞也撑不起,赶紧抹吧。”
他刚说完,陶研渊就和田乾云端着几碗饭出来,招呼着许斯礼吃饭。
许斯礼很快应了声,可直到陶研渊和田乾云都入座后,他才轻轻拉开离他最近的那张餐椅坐下。
“诺诺,你还愣着干什么?不饿吗?”田乾云这会儿才想起陶诺诺来。
陶诺诺不知何时飘远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她把擦手的膏药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服口袋里,然后在许斯礼的身旁坐下。
可依旧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正在夹菜的许斯礼。
刚才他一个人坐在图书馆时,神情清冷,目光疏离,和朋友相处时眼里带笑却并不让人觉得易于接近。
而此刻他的眉目间早已没有在图书馆的淡漠,反倒多了几分柔和亲切,让人觉得很舒服。
虽然田乾云说他们几岁的时候见过,但小时候的事儿谁记得呀,这一次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仅仅因为这样的关系,他见她手烫伤就为她买药,着实让她受宠若惊。
正想着,许斯礼的目光突然射过来,眼里带着询问的意味。
她略显僵硬地朝他笑了笑,然后飞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夹了一条红烧鲫鱼吃。
她刚吃上一块鱼肉,就听自己老妈开口了——
“斯礼,今天下午就让诺诺陪你去超市买日常用品,可以吗?”
陶诺诺一根鱼刺差点卡在喉咙。
这做客就做客,怎么还买上日常用品了?
还让她这个祖国未来的花朵、社会主义接班人、一个学业繁重的准初三生作陪?
“好的。”许斯礼点了下头,然后侧头向她看过来,眼里盛满了笑意,“麻烦诺诺了。”
陶诺诺一头雾水,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买日常用品?”
“嗯。”
她浅皱起眉,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开口:“可是我下午……有事诶。”
“什么事儿?”田乾云问。
“我们的魔鬼物理老师布置了一道题,明天开学就要交。”陶诺诺说到这顿住,声音一下低了很多,羞于在许斯礼面前暴露自己差劲的一面,“我还没做……”
田乾云一听,神情居然一下变得无比柔和,“没事儿,你下午陪斯礼哥哥去超市买东西,买完回来让他教你就行了。”
“啊?”
田乾云解释道:“斯礼哥哥要在我们家住一年,你以后物理上有什么不会的题就问他。但前提是不能影响他的学习,毕竟斯礼哥哥也是毕业班的学生。”
“……”
陶诺诺惊讶地张大了嘴,一双眼睁得浑圆。
许、许斯礼居然要在她家住一年?
「我家居然出现了第四个常住居民,是梦想照进了现实吗?
——《小桃子的水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