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凤凰幽冥

是夜,在圆月皎洁的清辉之下,离开余家村有一段距离的密林深处,传来易寒山语带怒气的声音:“怎么伤得这样重?”

随即一个虚弱的声音不服气的辩解道:“师父,对方使诈,我和师兄才会不小心中毒的。”

易寒山不悦道:“徐乐,错了就是错了,不必狡辩!”

楚忆风拍了拍易寒山肩膀,淡淡的说道:“念在这是你们首次单独执行任务、且及时找到了云姝的行踪,处罚就免了。只是一定要吸取教训,若非这林子中刚好长有解毒的草药,你们小命休矣。”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过两名少年的胳膊,细心给他们诊脉。

两人中较瘦弱的一个恭声答道:“多谢教主,属下感觉好多了。”听声音正是先前不服气跟易寒山顶嘴的弟子徐乐。

楚忆风点点头,松开二人,道:“没什么大碍了。”

两少年相视一笑,一起抱拳道:“属下多谢教主!”

楚忆风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问道:“徐欢,是什么人伤了你们?”

徐乐身旁那个墩实的少年恭声答道:“那人穿一身纯白衣衫,头上也只系了一条纯白丝带,给人一种柔柔弱弱的感觉,反正就是看起来毫无威胁。我们监视碧瑶时,他突然走过来跟我们搭讪,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就是那时下的毒,可属下竟然完全想不起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易寒山看着自己呆呆傻傻的徒弟,一言难尽的说道:“他就是幽诱门主凤凰幽冥邵宇!”

徐乐失声道:“就是他暗害了庐州分坛的朱坛主?”

徐欢也诧然道:“碧瑶就是他的手下?”

易寒山点头道:“不错,他不仅暗中加害了朱坛主并把尸身偷走,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在庐州府地界晃荡,简直是无法无天,这次一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楚忆风沉吟道:“没那么容易,而且咱们只知道幽诱门惯于偷窃尸身,却一直搞不懂他们要那么多死尸做什么。这次既然有机会,我想趁机调查一下,看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此人狡诈如狐,今日他看到你们,恐怕已生警戒之心,所以必须尽快打消其顾虑,不能让他感到威胁再次遁走。寒山,你马上带他们二人装作毒伤未治的样子离开余家村。”

易寒山恭声道:“属下遵命,可您还要留下来吗?万一被他识破了身份,而他下毒的手段诡谲,属下担心您的安全。”

楚忆风断然道:“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易寒山迟疑劝道:“再好的机会,您也不必亲身犯险!”

楚忆风淡然道:“放心,我只是让你们暂时离开,以消除他的戒心,一旦他有所行动,我会尽快通知你们。”

话已至此,易寒山不敢再劝,只得躬身道:“是,属下遵命。您可要多加小心!”

楚忆风点点头,又问道:“芳华教那边进展如何了?”

易寒山道:“花楼已经带人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向京城了。”

楚忆风微微颔首,淡声道:“去吧。”

易寒山师徒三人忙躬身应是,转身迅速离开。

……

次日清晨,火红的旭日喷薄升起,村子里却还是只闻鸡鸣犬吠之声,而没有半点人声气息,加上初冬时节枯黄的枝叶,地面上的气象在空中新生朝阳的反衬下显得特别的死寂。

似乎是为了加强这反衬的效果,以金光灿灿的朝霞为背景,烘托着一位白衣公子沿着村前的小径自东向西缓步行来。

凤凰幽冥邵宇径直走到韩家门口,也不见脚下有何动作,便突然凌空飞起,轻轻巧巧的落进了院子中。

与此同时,三名衣着艳丽的女子从堂屋内闪出,矮身跪在他面前,齐声道:“奴婢参见主人!”其中的绿衣女子赫然便是碧瑶。

邵宇微微点头,开口问道:“碧波侍者,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碧瑶面上微微一红,低头答道:“回主人,奴婢失职,并未查明韩家母子的身分来历,请主人责罚!”

邵宇轻轻一笑,神色间也不见有何不悦,道:“本座临时更改了计划,致使时间仓促,你不必自责!”

碧瑶僵直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又道:“在红叶侍者、黄橙侍者的帮助下,本次任务已经完成了。”

邵宇点点头,挥手示意三人起身。

身着红衣的红叶侍者抱拳道:“属下观余家村这几户人家均是寻常百姓,值得主人以身犯险吗?主人动了逍遥教庐州分坛的坛主,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邵宇缓声说道:“不错,我原只是看中了朱大壮性情直爽兼具一身横练功夫,是移魂大法不可多得的优质种子,若是制成傀儡,必能独当一面,这才冒险一试。本以为纵使得罪了逍遥教,只要隐匿行踪便可从容离去。”

“谁知事不凑巧,居然会在此地见到韩家母子,韩凌很有可能是太子谋逆惨案的目击者,我这才派碧瑶儿前来调查韩家母子的身份,想要确认韩凌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岂料逍遥教反应如此迅速,易寒山这么快就找了过来,我只能趁其不备毒杀他的弟子,迫其离开,争取了这一夜的时间,准备以移魂之术搜查韩凌识海,看能否查到当年的真相。”

三位侍者闻言神色无不凛然,碧瑶轻声问道:“主人是说,当年太子谋反时,韩凌就在那艘船上?”

邵宇点头道:“不错,如果韩家母子真是我想的故人的话,那这韩凌便是除了陛下、掌印太监兰诚和御前侍卫统领刘浪之外,唯一的幸存者。”

三位侍者听了俱都倒吸了一口长气。

碧瑶赧然道:“对不起,主人,若不是奴婢一时疏忽泄露了行迹,也不会引来徐安和徐乐,您也不至于这么仓促施法。”

红叶侍者却从袖中摸出一物,双手呈给邵宇,说道:“主人,奴婢在韩母房中找到了此物,不知能不能透露些许她的身份?”

碧瑶闻言面上一沉,眸中寒光一闪。

邵宇瞅见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托在红叶侍者白皙的掌心,面上仿佛能万年不变的柔和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泄露出些许意味不明的恍惚来。

碧瑶见状一怔,急忙问道:“主人,可是韩家母子的身份已定?”

邵宇眸中的脆弱一闪即收,沉吟道:“不错,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是让我找到了。”他赞许的望着红叶侍者,阴柔的笑道:“红叶儿立此大功,回山后,重重有赏。现在,带我去见韩凌,准备施展移魂大法吧。”

碧瑶心中大惊:红叶侍者心思缜密,一直威胁着她门中首席摄魂侍者的地位,如今她犯了错,红叶侍者却立了大功,她怎能不心焦?没想到情急智生,竟给她想出了一个为自己开脱的主意。

她心中有了计较,急忙说道:“主人,奴婢觉得此处还有一件事非常奇怪,不知当讲不当讲?”

邵宇眉毛一挑,诧然问道:“什么事?”

碧瑶道:“就是住在韩家的一位姑娘,与青竹山庄逃婚的那个五小姐云姝同名同姓。”

邵宇面上一惊,疑惑的问道:“云姝为何会住在韩家?碧瑶儿,易寒山可曾见过云姝?”

碧瑶道:“云姝在山林中迷路,被韩凌所救。徐欢和徐乐既然在此监视奴婢,应该已经看到她了。”

邵宇点点头,低声问道:“那韩凌与云姝是何关系?”

碧瑶答道:“韩凌似乎对云姝有些爱恋之意,但尚未言明,奴婢猜测他应是想着先以科举为重。而云姝惜言如金,防人之心很重,奴婢试探了几次,也未探明她的心思,不过依奴婢看来,她对韩凌只有感激之情,并无爱恋之意。”

邵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关注点明显偏了,诧然问道:“韩凌想参加科举?”

碧瑶不疑有他,答道:“是啊,如今正在苦读。”

邵宇沉默片刻,才喃喃自语道:“与云姝暧昧,走科举之路,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沉思良久,才轻声吩咐道:“红叶儿,你待会儿先行一步,将云姝的下落以及有人为她批命,预言她命格贵重、必将母仪天下的言论散播出去。”

三位侍者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碧瑶狐疑的问道:“云姝会母仪天下?主人,这是从何说起?……不知何人为她批命啊?”

邵宇思索片刻,沉吟道:“择一处风水宝地,假造祥瑞降临之象,引出批语:云氏姝丽,命格贵重,必将母仪天下!”

红叶侍者躬身应道:“奴婢遵命!”

邵宇又道:“碧瑶儿,你留在韩凌身边,一定要阻止他与云姝的暧昧关系,护他周全。”碧瑶躬身应是。邵宇犹豫片刻,才道:“带我去见韩凌吧。”

在韩凌房中见到晕倒的楚忆风,邵宇皱眉问道:“此人是谁?”

碧瑶忙答道:“此人是庐州知府的小儿子林玄,日前与友人来林中打猎,迷路后转到了这里,钦佩韩凌的学问,便央求了其父允许他住在这里与韩凌一同备考,一介文弱书生,不足为虑!”

邵宇沉吟道:“这小子我有所耳闻,资质上乘,若不是当年发生了那件事,日后入阁拜相也是迟早的事。”

他迟疑了一下,阴柔的面上渐渐浮现出疯狂之色,断然道:“此子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看来真是天助我也。将云姝也带过来,就在这里施法吧。”

碧瑶诧异问道:“主人,不是对韩凌施法吗?为什么要带云姝过来?”

邵宇意味深长的笑道:“云姝是楚忆风的未婚妻,若是身上再加上一个母仪天下的预言,你们说到时候朝野之间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碧瑶凛然道:“主人是想借云姝之名挑起逍遥教和朝廷的战争?”

邵宇笑的志得意满,道:“不错,楚忆风、云姝、再加上一个堪称天下士林表率的前太子母族林家,若是统筹得当,必能搅得天下大乱。”

三名侍者闻言忙道:“恭喜主人即将得偿所愿!”

邵宇沉声道:“所以必须在逍遥教找到云姝之前完成移魂大法,不过移魂大法极耗功力,我目前的功力还难以连续实施两次,韩凌便只能先带回凤凰山,等我恢复之后再行施法了。好了,时间紧迫,开始吧。”

碧瑶闻言忙去将云姝扶了进来,使她背靠着墙壁坐好。黄橙侍者则扶起楚忆风,使他靠坐在云姝身旁。

邵宇盘膝坐在二人对面,碧瑶、红叶和黄橙三人盘膝坐在他身后,均以右掌抵住他的后背。

邵宇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在空中划了个诡异的弧形,之后交叠于胸前,狭长的眼眸中流光闪动,口中发出一串不知所言、听来却令人心生向往的吟唱。嗓音轻柔顺滑,听来便如被上等丝绸拂面而过一般,若有若无之间,似乎那美妙的触感便已传至全身上下每个毛孔,令人说不出的受用。

云姝在将醒未醒之间闻到一股甜香,迷蒙中只听一阵如梦似幻的声音传来,仿佛穿透了身体,直侵入心,软软的、柔柔的,不由心旷神怡,四肢百骸便倏然放松下来,只觉得一股携带着安抚信息的暖流缓缓流过,犹如地下汩汩流出的温泉缓缓浸泡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一般,说不出的舒爽受用,令她忍不住流连忘返、全心依赖。

而至于声音里到底说了什么内容,反而不重要了,她只想听到他的声音,感受他的语调,体会那声调中包含的浓浓的安抚劝慰之感,此刻,只要他肯说话,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是愿意遵从的,她偏执的想着宁肯迷失自我,也不愿这美妙的感觉消失。

可是她刚一产生这样的感觉,那轻柔的声音却突然变得不再那么润滑,隐隐有了些棱角,而且那些棱角还总是若有若无的碰触她那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的神经,带来阵阵撕裂的痛感。

说来也怪,随着那棱角和痛感的增多和加强,她慢慢恢复了些许意识,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片段犹如碎片一般随机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有韩凌和碧瑶的,有楚忆风和易寒山的,有爸爸妈妈和弟弟的,还有男朋友肖瑞的。

甚至还有一些她完全不认识的人,奇怪的是,这些人统统都是面黄肌瘦,塌缩着肩,佝偻着背,沿着尘土飞扬的大路缓缓的走着,路边的景色却是一片模糊。随着那些棱角的再次增多和撞击,从路边那些浑浑噩噩中竟迎面扑来一股死亡的气息。

她努力的想去看清楚路边的状况,可是那轻柔的声音便如重重迷雾一般紧紧缠绕住她,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拨不开那团团翻滚的雾气,原先那种直达四肢百骸的舒适感早已荡然无存了,她便如被两股大力反向拉扯一般,疲惫不堪。

突然一声威严的断喝,犹如炸雷般在脑海中响起,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天啊,那是怎样的一副地狱般的景象啊,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硝烟战火、尸横遍野,她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股浓重的罪恶感,仿佛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一般。

恰在此时,脑海中又响起一声蕴含着天地正气的炸雷,那罪恶感陡然加强。她头痛欲裂,不知自己何时竟发起了这样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悔恨交加之下全身血气止不住的上涌,终于冲破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桎梏,嘶吼出声:“肖瑞,你这个混蛋,八年的相濡以沫,也捂不热你那颗富贵心吗?要你害我至此!”

话一出口,那些诡异的画面倏然隐去,她心中一松,随即意识便被无边的黑暗侵蚀。

与此同时,对面的邵宇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素白的衣衫。三名侍者也是口吐鲜血、委顿在地。

楚忆风倏地睁开眼睛,目光如寒星般射向邵宇,沉声道:“原来如此!”

邵宇的耳中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恨恨的高声问道:“你不是林玄?你到底是谁?如何懂得我镇教大法?”

楚忆风神色一肃,厉声道:“初时我只道你不过是偷窃尸体做些不为人知的勾当,现在看来那些所谓的‘死人’恐怕也都是被你暗害的了。”

“你先是设法制造其死亡的假象,然后再偷窃尸身施以邪|法,将其制成了没有自身意志的活死人。”

“邵宇,你为了一己之私,视百姓生命犹如草芥,竟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难道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邵宇脸色惨白如纸,气势却丝毫不弱,他听力渐渐恢复,听清了后半段的谴责之语,不由冷声道:“佛家讲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不过是渡化他们脱离尘世的汪洋苦海罢了,何罪之有!”

楚忆风凛然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你这样不顾他人的意愿强行夺取他们的意志,使其沦为行尸走肉,让他们为你冲锋陷阵,挑起争端,置更多的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难道真是渡化他们吗?”

邵宇冷笑道:“阁下的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邵某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他们为我冲锋陷阵了,邵某只不过是想让他们忘记尘世的苦痛,余生之中活的无忧无虑罢了。你懂吗?我只是想让他们忘记,有时候能够忘记是一种多么大的幸福,你体会得到吗?”

楚忆风闻言心头不由一震,喃喃低语道:“是啊,如果真的能够选择忘记,那该有多好!”

邵宇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也会有如此感慨,神情间却不由一喜,急忙轻轻的挥了挥衣袖,用更加轻柔梦幻的声音引导他,道:“是啊,既然人生有那么多的苦痛和不如意,我们为什么不去选择忘记呢?那样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楚忆风憧憬的低声问道:“真的可以忘记吗?如果可以,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会记得这么清晰?”

邵宇见状面现狂喜之色,柔声道:“那是因为没有人帮助你啊,现在,相信我,我会帮助你,放心的把自己的心交给我,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他的声音愈发柔和:“来,闭上眼睛放松一会儿,忘了吧,把一切都忘了吧,忘了就可以睡个好觉,饱饱的睡上一觉,醒来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随着他那如缕缕滑丝般轻柔的声音缓缓流出,像上等的丝绸轻轻拂过面颊,楚忆风恍惚间仿佛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神情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碧瑶、红叶和黄橙见状俱都精神一振,再次运功单掌抵住邵宇背心,为他护法。

邵宇委顿的神情便有了些许改观,目光柔和的注视着楚忆风,用仿若汩汩温水漫过的呓语声说道:“你现在一定觉得很困倦,很想抛弃碌碌尘世中的一切苦难,去往那名山大川之中的飘渺仙境,忘却烦恼,忘却忧愁,去过那神仙般逍遥快乐的生活……”

听到“逍遥”二字时,楚忆风面上突然浮现出痛苦之色,“心中有伤,如何逍遥!”一个伤情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邵宇觉察到他的变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忙要转换词句时,楚忆风已经睁开了眼睛,冷冷的注视着邵宇,冷声道:“这就是所谓的摄魂大法了,果然也是非同一般!”

邵宇缓缓收了功,低声苦笑道:“阁下意志过人,可以抵御在下想要移花接木、置换意念的移魂大法,却因心中负累太多,反而沉浸在了最浅层完全摧毁式的迷魂大法中,在下观阁下心路历程,初时似乎颇为受用,后来该是想到了极为伤心之事,才会突然惊醒。”

他自嘲一笑,道:“阁下此次并未反噬在下,想是也认可了在下的作法,既然如此,何不放下心防,与在下一起经历一次荡涤记忆的奇妙之旅,以阁下的聪颖,一定能成功,之后阁下将再无痛苦!”

楚忆风无视他直白的邀请,双目微垂,喃喃自语道:“原来只是最初级的迷魂大法!我经历了你移魂、迷魂的过程,只是不知摄魂又如何?”

邵宇微笑道:“阁下若想知道,不妨看看我的眼睛。”

碧瑶忙劝阻道:“主人,您身受重伤,蓝凤妹妹不在,奴婢和红叶、黄橙三人实在无力再完成摄魂大法的护法,请主人三思!”

邵宇叹了一口气,道:“倒是我忘却了,看来今日不能满足阁下的心愿了,阁下若有意,待在下伤好后,当可请阁下一观,还是那句话,若阁下想忘记,可随时来凤凰山。”

楚忆风冷声道:“好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只是我不懂,你为何又要对云姝施加那样的暗示,借她挑起逍遥教和朝廷的战争,难道不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吗?”

邵宇神情一凛,转即黯然苦笑道:“原来阁下不仅意志过人,竟还懂得这心理暗示之术,怪不得在下刚才施法时遇到的阻力那般巨大,没想到是阁下在暗中助她,罢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在下绝无半分渔翁之想,所存的也不过是借刀杀人之愿罢了。”

楚忆风诧然道:“借刀杀人?借谁的刀、杀何人?”

邵宇面上突显悲愤莫名之色,把玩着腰间一块儿雕着岁寒三友图案的玉佩沉思良久,却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邪魅一笑,道:“你说楚忆风既然都已经兵围京城了,为何又同意和谈了呢?如果没有和谈,楚忆风也没有接受朝廷的诰封,如今该会是什么情景呢?”

楚忆风对他的问话恍若未闻,反而愣愣的盯着他的玉佩,沉声问道:“阁下这玉佩从何而来?”

邵宇不答,顾左右而言他:“虽然不知道阁下到底是何人,但观阁下学识气度不凡,绝非常人,在下是真心想为阁下解除烦忧,望阁下三思!”

楚忆风闻言抬头,冷冷的盯着邵宇,邵宇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

许久,楚忆风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去吧!”又问道:“可否把碧波侍者借我一用?”

邵宇点点头,道:“碧瑶儿,你留下服侍林公子吧。”

碧瑶黯然应是。这次,就连一向脾气火爆的黄橙侍者也没有强自出头,和红叶侍者一起扶了邵宇缓缓退出门去。

碧瑶心知主人既然将自己留下,绝不仅仅是要自己服侍林玄,必然还有惩罚自己情报有误害他受了重伤之意,以及要自己保护韩凌母子和刺探林玄身份之意,不由得暗暗叫苦:这林玄高深莫测,连主人都不是其对手,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正在这里自怨自艾,猛听得楚忆风说道:“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分!我还是前来备考的林玄,你还是前来投亲的碧瑶,否则你知道后果!”

虽然他斜倚着墙壁坐在地上,眼眸微阂,声音也淡淡的,碧瑶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压,莫名有种心神俱裂、冰冷窒息的感觉。

她心中一凛,虽不知他明明已经重创了门主,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却还是恭敬的答道:“碧瑶遵命,请您放心,碧瑶一定会完成您的吩咐的。”

楚忆风起身躺回床上,道:“你明白最好。”

碧瑶战战兢兢的将云姝扶回大屋,又解了全村人的迷魂散,然后一声不响的躺回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