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恶霸娶亲
碧瑶心中好奇,与二人分开不久,便借故离开韩凌,偷偷跟了过来。
岂料还未靠近就被楚忆风发现了,然而对方发现了她,却没有明令她离开,只引着云姝又走的远了些,以这个距离,自己若是不运内力,便完全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了,可一旦用了内力,对方必有所觉,那时危险的便是自己了。
她眼珠一转,略一思索,得出了一个结论:看来是不反对自己偷看了。
她便也只当作不知已被发现,躲在了一颗大树后面悄悄偷看,只见二人背对着她,相依相偎的站在一起,头颈相交,双手相握,低声说着什么。
少年身姿挺拔俊秀,少女体态婀娜多姿,清晨明媚的阳光在他们的身上洒下了淡淡的光晕,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美好。
碧瑶眼神微黯,紧紧咬住下唇,屏气敛声,一直到云姝离开后,才从树后现身,颤声道:“奴婢并非有意刺探,只是不知您让奴婢协助云姑娘什么,才想着跟过来看看的。”
楚忆风微垂眼睑,连正眼都懒得施舍一个,开门见山道:“无妨,我在教她武功,可她对人毫无警戒之心,未免此事泄露,你记得帮她做些掩饰。”
碧瑶腹诽道:“云姝怎么可能对人毫无戒心,我可是刺探了这么多天都没有确定她的身份来历!”却不敢当面质疑他的话,忙恭声应是。
楚忆风这才微微点头,提起自己的竹篮,宛若林间仙君一般飘然而去。
在那之后,云姝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像着了魔一般,一有时间便悄悄去林中苦练功法,亲身实践那句名言: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总会有的。
楚忆风见了她这拼命三郎的架势也不免咋舌,在授课的过程中便也多了几分郑重。
有他尽心相助,云姝自觉自己的进步都可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了。
如此过了十几天,云姝熟练掌握了手太阴一脉的功法,大家也积累了大量的猎物皮毛、腊肉、松果、蘑菇等各种山货,韩凌借了余春生家的牛车,准备把东西都拉到城里卖掉。
大家相帮着把物品分门别类的装进了箩筐里,又把箩筐搬到牛车上。
装车的过程中,韩凌一直欲言又止,直到车都快要装好了,才略有些愧然的跟云姝说道:“云姑娘,不知道那个想要强娶你的恶霸还有没有在抓你,你还是留在家里,别进城了,免得给人认出来了。”
云姝听到他说“强娶你的恶霸”时脑海中便轰然响起了一个炸雷,直炸的她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看向了楚忆风。
却见他的脸色果然已经阴沉似水,仿佛积蓄着磅礴怒意,随时都有暴发的可能。
她魂飞魄散、手脚发软,脑海中像疯狂的弹幕一般,只剩下了两个大字:“完了!”
然而那怒意一闪即逝,旁人尚未注意到,他的神色便又恢复成了林玄般的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表情中甚至还恰到好处的带上了几分错愕,诧然道:“恶霸?原来有恶霸要强娶云姑娘为妻吗?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云姝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这神奇的变脸,一时拿不准他的心思,哪里还敢开口?
韩凌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眼见云姝面颊苍白、踟躇不言,还道她是害怕加害羞,又听“林玄”发问,心中一动,忙道:“对啊,令尊是本府的父母官,能否请他老人家为云姑娘做主呢?”
楚忆风似笑非笑的看了云姝一眼,坦然一笑,道:“好啊,只是不知那恶霸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碧瑶神色一凛,担忧的看向韩凌,欲言又止。
韩凌毫无察觉,看向云姝,温声道:“云姑娘,林大人是一府父母官,你不妨把冤屈向林公子言明,请林大人为你做主。”
云姝仿若被架在火上,一颗心犹如油烹火烧一般,然而被迫对上楚忆风意味深长的目光,身体又如坠冰窟,一时间火寒交迫,喉咙发紧,哪里还发得出半点声音。
韩凌见状也终于发现了异样,关切的问道:“云姑娘,你怎么了?”
云姝身体发抖、牙关打颤,难发一言,只能摇头苦笑。
楚忆风哂然一笑,刻意放缓了语气,慢条斯理的说道:“想必是那个恶霸十分恐怖,云姑娘才会单单提起他的名字都会吓得胆战心惊、六神无主了。”
云姝似乎从他刻意加重的“恶霸”二字中听出了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心尖一颤,认命的闭了闭眼睛,才孤注一掷的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是啊,他是……一个很大的江湖门派的……头目,我们都很怕他的。”
楚忆风适时露出迟疑的表情,为难道:“若是江湖中人的话,就有些难办了,家父虽然可以秉公断案,解除这段婚约,却不能派人日夜保护云姑娘,而江湖中人大多记仇且不择手段,恐怕反会给云姑娘及家人带来杀身之祸。”
云姝听他慢慢悠悠的说出“杀身之祸”四个字时,只觉得呼吸一滞,几欲窒息,忙不迭的摆手道:“不用麻烦林大人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两位公子也不用为我费心了。”
韩凌却犹自意难平,不甘的恨声道:“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欺男霸女、无法无天吗?”
楚忆风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会儿,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闻言,云姝和碧瑶狐疑的看了过去,韩凌已急问道:“什么办法?”
楚忆风目光直直看进云姝的眼睛,缓缓开口道:“反正云姑娘已经逃出来了,也不用着急回去,只要日后找的夫君身份地位在那恶霸之上,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
韩凌略一思索,居然觉得深以为然,点头赞同道:“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楚忆风笑道:“那云姑娘便不可再留在此地,等明年开春咱们进京赶考时,带她一块儿入京吧。”
韩凌点头道:“不错,京城乃天子脚下,谅那恶霸也不敢在京城胡作非为,云姑娘倒是随咱们一同进京的好。”
身份地位犹在楚忆风之上的人是谁,云姝不敢去想,又想到楚忆风还真敢在京城胡作非为,一时颇为无语。
转头又见碧瑶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心头不由打了个突:难道碧瑶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是了,武林盟主大婚当日被人悔婚,可算是轰动整个武林的大事,一定会沸沸扬扬的传开的。碧瑶明显也是江湖中人,自然会知道了。
云姝对上楚忆风冰寒如刀的眼神儿和韩凌温柔关切的神情,宛如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一时心乱如麻,口不择言的推辞:“不敢,不敢。”也不知道是说的不敢进京,还是不敢另找夫君。
韩凌却不疑有他,犹自劝道:“这有何不敢的,那恶霸再如何只手遮天,也不敢在京城撒野!”
咱能不提恶霸这茬了吗?他还真敢在京城撒野!云姝在楚忆风犹如实质的锋利目光中欲哭无泪、无奈祈祷。
好在碧瑶终于看不下去了,出言转移了话题:“那我也不进城了,留下来陪姝儿吧。”
韩母也适时出声道:“是啊,山路颠簸难行,进城一趟十分辛苦,你们两个小伙子去就行了,现在天黑的早,办好了事就赶紧回来。至于进京的事,以后再慢慢商量。”
韩凌闻言总算抛开了恶霸一事,接过韩母递过来的装着干粮的褡裢和盛水的葫芦,冲楚忆风笑道:“那咱们现在就出发,早去早回。”
楚忆风笑得人畜无害,从善如流的应道:“好啊!”顺手解开了黄牛的缰绳,吆喝一声,就赶着牛出了院门。
他转身之际墨发飞扬、衣袂翻飞,潇洒不羁的姿态与身旁老牛的拙朴厚重对比鲜明,只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韩凌忙跟出门去,结结巴巴的说道:“林兄,你还会赶牛啊?”
楚忆风轻巧的跳上车辕,随口笑道:“大约会吧,毕竟我会骑马,赶牲口不都是差不多的吗。”
尽管不情愿,云姝还是跟韩母、碧瑶一起送出了门,见二人已经驾着牛车走远了,正暗自庆幸又逃过了一劫,耳畔就传来楚忆风轻飘飘的声音:“你欠我一个解释,好好想想该怎么圆谎吧。”不由又吓得愣在了原地。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每天下午形影不离的陪伴,碧瑶跟云姝早已熟识,除了互相隐瞒了彼此的真实身份之外,在外人看来已是亲如姐妹,虽然这姐妹花很可能是塑料的。
当下碧瑶亲昵的跨了云姝的胳膊,若无其事的笑道:“姝儿,咱们还去林中采摘吧。”
云姝简直生无可恋,心烦意乱的想着去林中清静清静也好,便点头应了。
二人跨了竹篮结伴进山,走在清幽的山间小路上,碧瑶迟疑着问道:“姝儿,你知道当今武林盟主是谁吗?”
云姝微怔,一时猜不透她这么问是单纯的好奇还是有楚忆风的授意,便不肯多言,只含糊答道:“知道,韩公子跟我说过。”
碧瑶眸光微闪,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能找武林盟主给你做主的话,那个恶霸肯定不敢再欺负你。”
云姝微微摇头,叹道:“我怎会见到盟主?再说了,就算有幸见到了,非亲非故的,人家又为何要帮我?”
碧瑶眉头一皱,过了一会儿,又抚掌笑道:“何必舍近求远,林公子武功深不可测,他若是肯帮你,扫平区区一个江湖门派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他既然肯费心指点你武功,说不定也肯帮你对付恶霸的,你何不求他帮忙?”
绕了一大圈原来是为了刺探“林玄”的身份,云姝心生警惕,面上却不露声色,若无其事的摆手道:“林公子与我也是萍水相逢,能费心指点我武功已经是恩重如山了,我哪里还好意思再拖累他?碧瑶姐,我还是尽快练好武功,自己的事情依靠自己解决吧,毕竟求人总不如求己方便。”
碧瑶笑着调侃道:“那倒也是,你只要学到林公子一半的武功,恐怕就能在江湖上横着走了。”
云姝也笑着打趣道:“我只要能学些皮毛,解决眼前的困境就知足了,我又不是螃蟹,何必要横着走?”
碧瑶揶揄笑道:“你倒是挺容易知足的,若是我的话,一定要趁机把他的武功都学到手,做一个令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云姝哑然失笑:“可那也要有天分才行,我资质愚钝,能学好一门功夫就不错了,可不敢贪多。”
她犹豫再三要不要趁机探探碧瑶的身份,可想起楚忆风那句冷冰冰的“不该问的别问”,终究还是压下了心中好奇,转而笑道:“所以说我还是好好练功吧,只是又要麻烦碧瑶姐了。”
远离了楚忆风,又全神贯注的练了半天功,云姝的鸵鸟策略奏效,心情居然真的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中午又能与韩母、碧瑶若无其事的有说有笑了。
可是到了傍晚,看到把一车山货换成了米粮菜蔬、喜气洋洋满载而归的楚忆风和韩凌,她的心又不可自抑的悬了起来。
一晚上都辗转反侧,云姝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圆谎,次日一早,简直是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绝,沉默的随楚忆风去了惯常习武的林间空地。
楚忆风负手而立,开门见山:“说吧。”
那一瞬间,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想着这段时间他的悉心教导,云姝烦躁的心居然又莫名其妙的安宁了下来。
她来不及细思缘由,讪讪然转到他面前,平静而真诚的开口,接着编:“我没有骗您,我真的失忆了。没了记忆,又举目无亲,为了不被怀疑,只能瞎编了这么一出恶霸抢亲的戏码,主要是因为之前看的话本子上都是那么写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楚忆风清冷淡漠的看着她,良久才淡淡说道:“姑且再信你一次。”伸出右手,道:“再试练一回。”
云姝在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依言与他双掌相抵。
自那以后,求生欲旺盛的云姝,秉着求人不如求己的信条,习武愈发刻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