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公司走廊宽阔，两边还有不少房间，凌冉一路走到最尽头挂着“面试间”牌子的房间里，礼貌敲门，听到里面有人答应“进来”，才开门进去。

三个男人在长桌前坐着，一个在整理资料，另外两个在喝一小瓶白酒。看见来人了，正喝酒的胖男人爱答不理的一挥手：

“来面试啊？今天下班了，明天再来。”

凌冉礼貌询问：

“请问有没有叫苏果果的女生来过？”

胖男人愣了愣，翻了翻桌上的签到本：

“没这个名字。”

凌冉道谢后出去，在走廊里站着等苏果果。

根据她的记忆，苏果果当初应该是车祸以后就立刻来面试的，赶上了面试官即将下班的时间。所以她现在在这里等着，大概能蹭一下女主角的剧情，跟她一块面试。

凌冉顺便借着走廊墙面，做了几个柔韧性训练动作，她现在这副身体急需锻炼。

于是，苏果果坐着沈戾的豪车赶来时，就惊讶地发现……凌冉在走廊，倒立。

苏果果：

“……”

她身后跟着过来的沈戾也看到了这一幕，沈戾视线平齐的地方，刚好是凌冉露出来的细瘦脚踝，和一节纤细修长的小腿。

那脚踝细的他两根手指就能圈住。

沈戾心里骂了句脏话，移开目光。

苏果果往后也退了一步。凌冉平常欺负她太多，刚刚那个车祸，她也觉得对方是故意的，她怕凌冉已经怕到骨子里，生怕对方又给自己来个栽赃。

然而，凌冉只是动作利落的放下双腿，自己站直，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字正腔圆的对苏果果说：

“对不起，医药费已经付清了，精神损失费我稍后打给你。”

苏果果茫然：

“啊……”

她眨了眨单纯的大眼睛，等着对方说条件，可对方只说：

“我们进去面试吧。”

苏果果还没反应过来，沈戾先一步挡在苏果果前面，眉头紧皱放狠话：

“敢碰她一下，我弄死你。”

凌冉皱眉，上下打量沈戾，留下一句忠告：

“年轻人，遵纪守法才是正道，别整天打打杀杀的，不健康。”

沈戾：

“……”

苏果果挥手和沈戾暂时告别，走进房间时，她小心翼翼的踏进一只脚，看了看台上三个人，觉得没什么问题才进去。

果然一看到苏果果，那几个面试官都瞬间精神起来，毕竟苏果果是书中设定的颜值天花板，又是柔柔弱弱小白花那一款，男人看了一定心动。

凌冉和沈戾在走廊外对峙了一会儿，自己转身走进房间。

她余光瞥见，隔壁房间里出来几个女生，看起来都是刚跳完舞的样子，满头大汗，大概都是公司的练习生。

那几个女生也没急着走，都围在面试间，透过半透明玻璃看里面情况。

“哎，又有新人来面试了？”

“唔……碰上这几个人太惨了，肯定还会被要……”

“嘘！小心点，这门不隔音！”

沈戾本来维持人设，但看到那几个女生围在玻璃外面，他忍不住“啧”一声，粗暴的挥开那几个女生，自己凑上去看。

房间里，苏果果已经和面试官们沟通好了，设定里，苏果果拥有让男人疯狂的脸，说服几个男面试官小菜一碟。

苏果果站在屋中央，一身白裙清丽脱俗，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自己准备好的歌曲。

她一开腔，外面几个女孩儿都惊到了：

“天哪这是什么神仙嗓音！条件太好了吧！”

“呜呜呜她唱的好有感情啊我都要哭了，这首歌我以前不喜欢的，她一唱我都难过了……”

沈戾目光一眨不眨，嘴角缓缓勾起一点弧度：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这声音……以后在床上听着肯定舒服。

凌冉在房间角落，看苏果果唱歌，嘴角忍不住也翘起来。漂亮的女孩唱优美的歌，真让人心情好。

苏果果唱完，十分忐忑地手拧着衣角，等面试官结果。

面试官们难掩惊艳，但交头接耳了半天却起了点内讧，最后还是胖男人指了指凌冉：

“你也来，表演完了我们再公布结果。”

苏果果退了下去，两人擦肩而过时，她明显听到凌冉带着笑意的赞扬：

“唱的真好。”

苏果果心想自己肯定是被车祸撞到脑袋，出现幻听了，她没回答，缩着肩膀站到角落，等凌冉表演。

门外还在幻想苏果果的沈戾，看到凌冉，皱了皱眉，脑海中的旖旎幻想全被打碎，想起以前和凌冉去KTV的经历。

以他对凌冉的认识，凌冉偏爱那种黏糊糊的甜蜜情歌，拿手的歌也就那几首，不知道现在会唱哪一首……反正不管哪首都很难听就是了。

下一秒，凌冉陡然敬了个礼，来了个标准的立正，放开嗓子大声唱起来：

“伟大的祖国赋予我使命，

复兴的民族给予我力量，

忠诚的道路浴血荣光，

英雄的足迹越走越长……”【注】

她声音慷慨激昂，不像是唱出来，反倒像吼出来的，仿佛不把屋顶掀翻决不罢休。

沈戾在外面被声浪冲击，差点一跟头栽到门上。

面试官们集体石化，其中一人手里拿的笔掉到桌子上，他都没低头看一眼，望着凌冉的表情震惊又呆滞。

苏果果惊到下巴张开，忘了合上。

几个围观的女生也极度诧异，有人喃喃低声：

“这什么鬼……”

凌冉唱得很投入，这首《人民公安向前进》，是她在警校学的第一首歌，是她三年间每天都要唱至少一遍的歌，她对这首歌怀抱着深厚的感情，每次唱起时都心潮澎湃。

等她终于唱完，面试官们不约而同的，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如果说刚才苏果果唱的就是天籁之音、绕梁三日的话，那现在，凌冉就是石破天惊、把房梁都吼炸裂的程度。

这女孩身板小小的，没想到唱起歌来，居然是这个样子……更诡异的是，面试官们对视几眼达成共识，竟然都觉得，这女孩儿声音条件还不错？

胖男面试官神情复杂的问凌冉：

“你……怎么想到唱这首歌的？”

凌冉奇怪反问：

“不行吗？”

胖男擦了下耳朵：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我们这个面试是选偶像，你知道偶像是什么意思吧？”

凌冉想了一下，娱乐圈那些分类称呼她都不清楚，于是诚实道：

“不太清楚。”

胖男面试官挑了挑眉，视线一转，突然抬手，点了点苏果果：

“你说说看，偶像是什么意思？”

苏果果愣住，小心翼翼道：

“偶像就是……以舞台表演为主业的，给大家带来梦想和希望的一种职业吧……”

胖男满意点头，凌冉看了眼苏果果，心里有了些想法，开口问道：

“这个职业是不是可以吸引很多粉丝？”

苏果果茫然：

“对啊，而且一般都是年轻人。”

凌冉若有所思的低头。

胖男面试官咳嗽一声，转头和身边的瘦高个面试官说了两句悄悄话。

瘦高个男人明显是小领导，他居高临下的扫了几眼苏果果和凌冉，然后对胖男人回了几句话。

于是胖男面试官又清了清嗓子：

“你们两个过来这边，我们聊聊。”

苏果果看了一眼凌冉，看到凌冉走了过去，她也跟着过去，有点害怕的把自己藏在凌冉身后阴影里。

刚才瘦高个面试官，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她下意识就想离远一点。

胖男上下打量着凌冉的脸。

凌冉长相其实是很周正的清秀，鼻如悬胆，眼神犀利明亮，薄唇认真抿着，脖颈修长，又是穿西装长裤，浑身自带一股严肃的正气。

凌冉眼神太正直，反倒让胖男面试官有些不自在。

但他做这种事也不是一两次了，况且是受上司指使，他自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觉得跟着上司吃肉，出事上司背锅就行，于是他摆出一副恳切的姿态，凑上前和凌冉说道：

“本来我们现在都要下班了，抽空面试你们，还好你们两个外形和声音条件不错，算是有入行基础，我们也都没白忙活。不过呢，你们应该也知道，咱们这行竞争特别激烈，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女孩子要机灵一些才能好好发展，你们觉得呢？要主动一点，咱们后面才好商量嘛，懂不懂我的意思？”

凌冉反问道：

“您的意思是，我们是面试成功了？”

胖男面试官神秘一笑：

“暂时……还没有成功，需要你们自己再琢磨琢磨。”

走廊外面那几个女孩，看到几个面试官把人叫过去时，就开始议论：

“果然啊，他们真的是，又在要钱吧……”

沈戾听得眉头一皱，抬手拍拍说话人的肩膀：

“要什么钱？”

说话那个女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帅哥，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连忙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我们公司里面，这几个面试官经常收受贿赂，他们会让每个面试的人给自己送钱，要么就是送……别的东西。我们几个都是送了钱才进来的，全公司都知道这事……”

沈戾一听就急了，拧开门把手冲进来，气场强大的吼：

“谁敢为难我的女人！我拧掉你们脑袋！”

沈戾话音刚落，人已经冲到桌子跟前了，拳头也提起来了。

然而，他肩头被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轻轻一推，转了个弯，拳头砸到了空气里，整个人差点摔倒。

只听一道年轻又坚定的女声响起，像破开云雾的一缕朝阳，充满了自信与力量：

“我说过，不要打架，我自有办法。”

沈戾扶着墙壁站稳，回过头看，大概是他的角度问题，凌冉的背影在这一瞬间，居然有些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