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藏书室

“教廷藏书甚多,”尤利乌斯道,他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籍,“想必您一定有所涉猎吧。”

“略有所识。”羽休道,语调听起来有些谨慎。

“我最近翻看童年时期曾经阅读过的典籍,发现里面曾经提到过魔界之门,人间的勇士烧毁了它,于是世间重回安宁。”尤利乌斯道,“这让我不得不思索,魔界之门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门本只是挡蔽之物,就算是被烧毁,也不可能隔断两界。”

羽休微微的皱起眉:“魔界只存在于远古的传说中,是教廷用来恐吓教众的手段,公爵阁下为何要细究?”

“教廷恐吓教众的手段?”尤利乌斯笑了声,“圣子殿下这句话就已经是渎神了。”

“神存在于每个人的心内,教廷并不能代表神。”羽休道,“我侍奉于神,而非教廷。”

“出色的言论,”尤利乌斯道,“所以,我猜圣子殿下并没有有关魔界之门的线索?”

羽休沉默了会儿,像是在思索什么,而尤利乌斯则继续拿起了另外一本书。

“我曾经看过一本典籍,”羽休道,“有关远古的传说,圣人的起源。里面提到圣卡蒂曾经用圣油燃起火焰烧毁了魔界之门,他是直接由神指定的第一任圣子。”

尤利乌斯看向羽休:“所以自有圣子起始,他们的第一件功绩是关闭了魔界之门?”

“这只是传说,”羽休道,“神告诉了卡蒂圣油的位置,卡蒂便按照他的旨意去向有着巨蛇的深渊取走了圣油,封闭了魔界。”

“圣油还有遗存吗?”尤利乌斯问。羽休微微皱眉摇头:“不,”他道,“那只是传说,教廷怎么会有圣油的遗存。”

“装圣油的器皿呢?”尤利乌斯问,“教廷有此圣物吗?”

“不,”羽休道,“那些都只是传说,和魔界一样。”

见面前的少年如此笃定魔界只存在于传说中,又想到流在他血液中的那二分之一的魔族血液,尤利乌斯竟觉得好笑。

“多谢您的慷慨解答。”尤利乌斯道,“天色已经很晚了,您尽快休息吧。”

可羽休却没有走,他犹豫了片刻后,最终道:“恕我多言,公爵阁下,但是我怀疑您是否受术士蛊惑,想要找到打开那并不存在的魔界之门的方法?”

“不,”尤利乌斯道,他笑了起来,“您怎么会这样觉得,我从未想过要开启魔界之门。”他想的是要阻止那东西的开启,而正是因为他现在也未曾得知那扇门要怎样、或是在什么情况下开启,所以才来查找资料,不过面前的少年是不能知道这个的。

“有许多令人尊敬的贵族,正是因为受到异教术士的蛊惑,想要与传说中的魔族做交易,”羽休道,“他们被教廷发现,因此被视为魔鬼的信徒而烧死,这是不公正的,我不希望任何人遭此噩运。”

“关于这点您可以放心。”尤利乌斯道,“我从未受蛊惑,也没有想过和魔族做交易,查找魔界之门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但是仍然感谢您的善良。”尤利乌斯放下书,“教廷大约不出明日就会派人来追责,届时请您和您的伙伴们务必不要离开家族教堂一步。”

“多谢您的关心。”羽休道,在这时,羽休身后密道的门忽然传出声响,那把横在木质地板上的剑立刻重新升起,羽休喝道:“谁?”

缓慢的出现在门边的,不正是阿黛拉?

尤利乌斯感到一阵怒气升起,阿黛拉披着件斗篷,穿着粗制的连衣裙,看起来就是一副偷跑出来的样子,见尤利乌斯也在房间里,她的脸在烛光下显的更加的白了。

“父、父亲!”她无措道,“我只是前来探望我的朋友们——”

“你可以在明天探望!”尤利乌斯道,他终于走下了阶梯,一步步干脆利落,“我难道在晚餐的时候没有允许你明天去老教堂探望你的朋友们吗?”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严厉让阿黛拉误以为包含恶意,女孩的反应大起来,“我不是孩子了父亲。”阿黛拉道,“我不需要在看完我的朋友的时候还要女仆监护!”

“要女仆陪在你身边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尤利乌斯道。

“您只是害怕我所谓的名声坏了之后卖不到一个好价钱!”阿黛拉反驳道,羽休看起来对这忽然激烈起来的气氛有些不知所措。

是了,尤利乌斯一时无言,阿黛拉和她父亲关系不好的原因之一便是因为尤利乌斯常年忙于政务很少关心自己的女儿,而阿黛拉身为风暴城公爵的独女又是帝国公主的血脉,自然是贵族婚姻市场上最有价值的婚姻对象,当她尚被养在风暴城,一年只能见父亲一面的时候她的婚约对象就已经被换了两三次,先是门当户对的公爵次子,再是体弱多病的风临岛长王子,长王子病死后又是巨木城公爵的长子,巨木城公爵被剥夺爵位后她又被和当今国王议婚,议程一直搁置到现在,也并不怪她有如此想法。

“阿黛拉,”尤利乌斯道,“你说话之前需要三思。”

阿黛拉没有回答他,只是抿着嘴,看起来一副倔强的模样。

“如果你不想要女仆跟着,你可以告诉我。”尤利乌斯放软了语气道。

“说的就和您这样就会答应让我不带女仆去探望我的朋友一样。”阿黛拉道,言语中还是带着刺的,虽然和尤利乌斯并不亲昵,她却并不怕尤利乌斯,一方面她从小就没有在尤利乌斯身边长大,在风暴城由家臣和保姆抚养,另一方面尤利乌斯虽然不亲近她,却也从来没有特别严厉的对待她过。

尤利乌斯看了眼罪魁祸首——原本会把他女儿收入后宫的,刚才他才发现对方如此多嘴的天之骄子羽休,对方正闭口不言努力让自己在这场存在于父女间的争端中无功无过,重新看向自己的女儿,他最终道:“我派女仆的原因并非是为了监视你,阿黛拉,我知道你对你朋友中的某个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感,我无意阻挠,只是不希望你的冲动酿成错误。”

阿黛拉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刚才张牙舞爪的气势荡然无存,现在她看起来只是一个被说中心事的,慌张的少女。

“我——”她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