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欢，沈著。”

话音一落，一旁的沈万祈，台下的沈千俞和沈百屹表情如出一辙的难以置信。

莫念欢怎么会是第一个出来的？！他们分明放到了最后！

沈著像是对第一个出场十分的满意，他先是对高台上的长老们恭敬作揖，再是对身旁的师兄们作揖。

然后便是看向莫念欢，手一摆做出‘请’的姿势：“念欢师兄，请。”

莫念欢表情淡然站起身，实则心里慌得一逼，好吧，为什么会抽到他第一个，这样出丑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师兄！”沈百屹连忙拉住莫念欢的手：“……不要逞能，如果不上的话也没有关系的，我们三人可以向师尊说明情况。”

“没事。”莫念欢拍了拍沈百屹的脑袋，笑弯眼梢：“我能抗的。”

说完便转身走上练剑阁。

所以人的目光落在莫念欢过分单薄的肩背腰身的背影上，一袭红衣，三千青丝如墨，腰身挺拔，烈焰如火，这就是他们凤麟沈氏天生灵根残损无法修炼无法持剑的的大师兄。

明明苍白如雪身娇体弱，可站在台上的那一瞬，他们又觉得英姿飒爽。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这场比试的胜负不言而喻，门派里任何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将莫念欢打败。

沈万祈站在高台上，垂眸将目光落在莫念欢身上，握剑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

青云掌门走上前，声音浑厚：“考核的内容，仅允许使用门派剑诀招式，不得使用其他咒法，考核开始！”

沈著对着面前的莫念欢持剑作揖，抬眸间，不屑之意尽显：“师兄，你没有佩剑，需不需要师弟先让你几招？

此时台下的弟子也是小声议论着：

“是啊是啊，念欢师兄都没有佩剑，而且听说是此生都无法拿剑，这怎么打啊？”

“打是可以打，就是没有武器和有武器的对决必然是有武器的有胜算。”

“念欢师兄必输无疑的。”

“我也觉得，念欢师兄灵根残损，就算费劲功夫修炼也很难练到几分。”

只要是凤麟沈氏的弟子都知道有这么个废物大师兄，手无缚鸡之力，不要说修仙就连个正常人都比不上。

高台上，莫念欢一清二楚的捕捉到窃窃私语，是啊，他没有剑，原文中的莫念欢注定拿不起剑的，但那是之前的注定，那他现在不就是改命了吗？

那份不甘心在心口翻涌得滚烫，这是原主莫念欢的想法吗？

目光微沉，莫念欢朝着沈著笑道：“那让我见识一下二十岁成功筑基，不到二十五岁便突破了金丹的天赋极好是有多好。”

反正他连修仙入门都不是。沈渊玉只教了他剑诀和丢扇子，在他眼里有修为和没修为也就是那回事了。

他是废物，但他不做缩头乌龟。

也绝不会被一个同样是炮灰的存在耽误他吃瓜的好心情，不就是打架，那就打呗。

闭上眼，凝神内注，听息入静。

人声，风声，全在入息间化为虚无。

闭眼的瞬间沈著的剑顷刻间离了鞘，剑气凌然，划破冷风残雪势如破竹那般对着莫念欢袭去，冰冷寒光直取莫念欢咽喉。

就在剑锋即将碰上莫念欢喉结处，莫念欢倏然睁开眼，剑锋迸发的冰幽冷光倒映在他漆黑的眸底，沈著的剑招在他眼里变得极为缓慢，脚尖一转，他慢悠侧身躲开了剑锋凛冽。

衣摆轻晃，极为轻松的姿态。

沈著的剑锋与莫念欢擦肩而过，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这怎么可能，他已经练到了清渊剑诀第四层，那些外门弟子都未必能够悟到第四层，为什么这个废物可以这么轻松躲开他的招式？！

没有让自己心慌多想，巧合罢了，握剑对着莫念欢继续刺去。

莫念欢用着自己洞察入微的能力躲闪了几次，却不料开始有些喘，果然这个身体走多两步就喘个不停，一喘他就分神了。

这个沈著的剑气极其凛冽阴冷，略过身侧的寒意就像是锁寒术给他的那种感觉，刺骨的寒让他的身体开始僵硬。

分神间，一道冷光略过脸颊，只觉得脸颊一疼，有什么温热从脸上滑落。

剑落在他的颈侧。

腥甜的气味略过鼻间，莫念欢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腹轻抹，垂眸一看，指腹上沾上了血。

血啊……

甜的。

视网膜被这样的一抹红刺激得瞳眸一缩，腹部上涌的热又开始横冲直撞像是在叫嚣着，眸底染上贪婪的欢愉。

沈著用剑抵着莫念欢脖颈处：“念欢师兄，结果一目了然，你没有命剑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意义？”莫念欢语调带上戏谑，他抬眸看向沈著，眸底染上不易察觉杀戮的之意，将沾着血的指腹含入嘴中，尝到血的味道让他兴奋：“怎么没有意义，你全力以赴就为了在我脸上划道口子，这还叫没有意义吗？”

语气含笑苍白的面容眉眼染上几分张扬，沈著被莫念欢这幅模样弄得一怔。

前段时间第一次见到莫念欢时，这人白衣胜雪，苍白羸弱，宛若雪狐，仿佛一碰就碎。可今日的莫念欢红衣似火，唇瓣染血，虽然脸色苍白却因唇边那抹笑弄得人心神不宁。

一时间晃了神，手中的剑竟有些下不去手。

明明再用力就赢了。

“归墟！”

一声清冷的叫唤掷地有声，所有人的瞳仁中倒映着一道火红色的火光飞速略过，拖着金光灿灿的翎羽，最后笼罩在莫念欢身上。

莫念欢翻袖抬手间归墟出现在手中，‘唰’的一声黑骨红面扇展露，在掌心绕了一圈，归墟迅疾幻化成清冷的剑气划破冰寒，与凤凰翎羽飞舞的金灿交织，眼神一冷，抬手打掉沈著手中的剑。

——清渊剑诀第七层，剑气化形，形化万物，万物皆可用。

红衣翻飞，烈焰如火，火光在莫念欢苍白面容落下一层惊心动魄的昳丽。

沈著被猝不及防打得往后趔趄退了几步，瞳孔微缩，用剑全力阻挡。

刹那间火红与玄光撞上迸发出无数光影,在空中荡出余波，震得台下的弟子纷纷抬剑抵挡住这样的威力震慑。

“剑气化形？！”台上的青云掌门难以置信的看向莫念欢：“……这孩子，灵根残损还没有筑基竟然能在无剑的状态下剑气化形？！这怎么可能？”

一向对莫念欢恨铁不成钢的青林长老也慢慢的站起身：“这是归墟扇？！归墟现，万物生，归墟乃是上古神兽凤凰翎羽，生性傲慢，竟然认了念欢作主。这无疑是拥有了神兽啊。”

全然忘了还有个沈著的存在，都在议论着莫念欢出乎意料的表现。

沈万祈的视线紧紧跟着莫念欢，眸底略过一抹惊艳，但在看到莫念欢脸上流血的口子时不由得蹙眉，眼神落在沈著身上沉了几分。

随后看了眼台下的沈千俞和沈百屹，三人对上眼，不言而喻，只要沈著再胆敢伤莫念欢一次他们绝对插手。

归墟化作的剑气过于嚣张霸道，逼得沈著步步节退，他满头冷汗涨红着脸，眼神死死的盯着莫念欢，不甘心让他强忍痛苦双眸涨得通红，气血逆流喷了口血。

不行，他得拿出那个宝贝了，他不能输，绝对不能输给莫念欢这个废物！

吐出这口血瞬间被归墟的火红吞噬。

莫念欢觉得浑身热得发疼，攀升的兴奋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双眸通红的看着沈著，他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心生了馋血的念头，想要更多的血。

脖颈处缓缓爬上彼岸花的纹路，瞳仁染上猩红之色。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

沈渊玉在意识海里念着静心咒。

清冷的声音让莫念欢重新凝神，额头的青莲印若隐若现，顷刻间压下躁动。

可就在下个瞬间一声‘嗡’的铃铛声传来，打破了莫念欢的凝神，花纹迅速消失，脑海一阵眩晕袭来，如失去所有灵力那般，归墟的火光消散，他猛地喷了口血。

“师兄！！”

莫念欢的血从唇边溢出，让这张本就苍白的脸愈发苍白。

‘嗡’声若钵的声音宛若催眠那般，莫念欢只觉得眼皮发沉，整个人不受控的往下倒。

沈著拼尽全力都难以抵抗莫念欢手中那把扇子的攻击，他立刻从怀中掏出很早前一个修士给他的宝贝摄龙铃，古铜镂空雕刻着龙纹的铃铛对着莫念欢一摇，果不其然，他看到莫念欢倒下了！

眼露欣喜之色，他赢了！

修为不高的弟子也遭受了这样的铃铛声波攻击吐血不止，青云掌门和青林长老也差点受到波及，连忙运气护住真气，沈千俞没有受到影响，立即前去检查师弟们的情况。

“沈著你当真放肆！！”

沈万祈脚尖一点从高台飞下练剑台，在莫念欢倒下的瞬间将人搂入怀中，抬手朝着沈著毫不余力放出灵力，顷刻间打断了龙铃带着煞气的哀鸣。

‘嗡’的一声，沈著手中的摄龙铃跌落地面，他捂着胸口跪倒在地，想着伸手去拿摄龙玲，可却被龙铃躲开了。

摄龙玲泛起了幽紫色的光，开始躁动的嗡嗡作响，像是被沈万祈吓到了那般，它悄咪咪往莫念欢那里挪了挪。

沈万祈盯着地面的慑龙铃，脸色骤然大变，幽深至极的黑眸流转着冷冽之色：“摄龙铃？这可是魔器，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拿魔器进入凤麟沈氏还用魔器伤了大师兄！”

沈著不可置信的看向沈万祈，脸色煞的白了：“不是的万祈师兄，这不是魔器，这是上古神器摄龙铃啊！”

“摄龙铃此乃上古魔器，是圣君太阳灼照驭龙用的魔器，身为修仙之人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魔器，竟然还把它用到门派考核中伤了大师兄，你居心何在！”

沈百屹气得从台下飞上来，他看着沈万祈怀中晕倒过去的莫念欢，心口的火气难以抑制，弯下腰揪起沈著的衣襟拎了起来，俊俏的面容被气得通红，紧攥着拳头，却又只能忍住不得在门派里打人的冲动。

“不是的，这绝对不是魔器，那个人跟我说这是神器，可以护我命的。”沈著慌张得六神无主，狼狈至极。

青云掌门气得一挥衣袖，他面容铁青看向沈著：“刚入门时谅你不懂闯入凤麟禁地，伤了念欢，鞭打两百以作警示。可在这次考核里，你身为修仙之人竟然拿着魔器伤害同门师兄弟，心术不正，罪无可赦，即日起，罪行昭告凤麟洲，将沈著逐出凤麟沈氏！”

沈百屹用锁寒术将沈著捆住丢在一旁：“又一次伤了大师兄赶出去真是便宜你了。”

莫念欢听到耳旁传来嘈杂声，睁了睁沉重的眼皮，然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钻到自己怀里，有点痒。

——你个臭龙，又吃主人的豆腐！

——哟这不是臭凤凰嘛，好久不见啊，你竟然比我先找到主人？

——别挤我别挤我！

——你才挤呢！主人的怀抱是我的！

争吵声不断响起，他觉得头疼至极。

沈万祈垂眸看着怀中的莫念欢睁开眼，脸上的冷意顷刻间化为至柔：“师兄，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莫念欢正好对上面前的沈万祈，下一秒抬手揪住心口的衣襟，疼得脸煞白。

谁……谁在说话。

还没有来得及深究忽觉喉间一阵腥甜上涌，又喷出一口血，下一秒被黑暗彻底吞没了意识。

“师兄！！！”

没有人察觉到摄龙铃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