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幕后
第五军团总指挥舰上,莫尔联系上柳真:“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柳中校,如今联邦以两位中将要挟,我们必须先采取行?动。”
“你的意思是……”柳真沉吟了一会儿,“偷袭?”
莫尔点头,尽管心里?急得不行?,他声音尚能保持镇静:“两位中将很可能实际掌控在雄虫国度手中,我们得先找清他们把虫藏哪去了。”
柳真说:“但总归他们还在联邦防线内。决战时刻还没到来,偷袭联邦防线这事?太大,我们得先和首都星总部元帅办公室报备。”
……
“什么?虫不见?了?!”
奥格斯格正翘着二郎腿,打量两军边境地图,闻言诧异地扬起眉:“雄虫国度把他们偷偷运走了?!”
他身旁的维西尔低下脖颈,在地图上奥格斯格点住的位置指了指,闷声笑了笑:“我就说这个组织靠不住吧?军部却偏偏要和他们合作,现在好了,别人利用完就把咱们踢了。”
奥格斯格顾不上维西尔的冷嘲热讽,眉间紧皱:“他们把陆沉和顾遇送到哪儿去了?”
来报告的下属答不出个所?以然。
维西尔将指尖在帝国境内点了点,轻轻一笑,反问:“他们能把陆沉和顾遇送去哪儿?”
奥格斯格注视帝国广袤无垠的疆域,话中一顿:“雄虫国度总基地?——会是哪儿?”
联邦军部焦虑着,帝国边境作战指挥部同样如此。
视频会议上,昔日五位军团长的位置上只来了两位,亚尔弗里?德注视着前来紧急报告的柳真与莫尔,眼眸微凝,沉沉思索着。
韩易很快从手下那儿得到了同样的消息,朝亚尔弗里?德摇头说:“联系不上了,的确整个首都星五行?圈的信号都与外界断绝了。不止是行政总部、第一军团和国会联系不上,首都星上的居民也……”
昔日国会为制衡军部,立宪要求五位军团长常住首都星,亲属也同样留住首都星上。
韩易这般说,是他已经尝试联系过首都星上的家人了。韩中将双亲早逝,尚未结婚,家里只有一个过养的小侄子。
亚尔弗里?德也尝试过,同样摇头,手中握着的光脑镜片已沁出了些许汗:“我这边也是……中心医院也联系不上。”
乐呵呵退役养老的巴德,现在还躺在首都星中心医院里。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韩易叩了叩桌面,试着将焦虑的几虫注意力转移过来,“——首都星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信号被截断,为什么我们无法与后方取得联系?”
柳真急得挠头发,先说出了几虫都不敢说出的猜测:“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联邦绕到我们后方偷袭了首都圈五行?星,要么是后方出了卧底。”
众虫都默了默。
第二种猜测他们无法接受。第一种猜测他们容易接受,却最难做到。
联邦如何能绕过铜墙铁壁的前线,到达后方,致使整个首都圈沦陷的?
整个首都圈五行?星,可是由第一军团严加防守,堪称全帝国最安全的地方了。就算是偷袭,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成功,期间他们在前线为何没得到一点风声?
皇室一大家子也还在首都星上。
医务室外,克莱斯特听到秘书关于首都圈沦陷的报告时,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
“兰德尔元帅还坐镇首都星,第一军团也在那儿,联邦怎么可能不知不觉……”克莱斯特一顿,“难道是雄虫国度?”
很快他又自己反驳了自己:“但这也不可能啊,别说雄虫国度在首都星上的基地早没了,就算他们整个组织上下加起来,对上第一军团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秘书还想说些什么,克莱斯特却自顾自迈开腿,正要往总控室去见?眼下的负责虫莫尔中校,医务室内守着的另一个秘书奔了出来,欣喜若狂道:“殿下!殿下!克里?斯殿下他、他——他醒了!”
这回是难得的神?智清醒。
克莱斯特霎时也顾不上首都星沦没沦陷、怎么沦陷的问题了,两步并作一步地冲进了房内,见?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靠坐在床头,眼眶不知怎的就红了。
果然老了老了,虫就开始伤春悲秋了。
克莱斯特勉强控制了一下情绪,上前一把扶住要下床的他:“不要乱动,医生说你刚刚醒来,能坐着就不要站着,能躺着就不要……”
他话未说完,克里?斯反倒先情绪激动地扣住了他臂弯,发丝蓬乱,开口嘶哑,他咳了咳,才勉强发出些声音。
“不要回首都星,克莱斯特,咳咳,千万不能回去!”
克莱斯特温柔如水的桃花眼骤然一凝,拍了拍他的背,沉声问:“克里?斯,你知道什么是吗?首都星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回去?”
克里?斯弓着腰在他臂弯里咳了许久,才渐渐缓了过来,哑声说:“阿瑞斯,阿瑞斯不止我雌父一个……”
克莱斯特面色犹如雷劈:“你是说,阿瑞斯有两个?”
他急迫地追问:“还有?一个是谁?”
*
见?到首都星和第一军团的那一刻,顾遇和陆沉便倏然明白了,还有?一个是谁。
“陆中将,顾中将。”在舰门口,持枪对准他们的第一军团上校说,“对不住了。”
上校挥了一下手。
底下的军虫纷纷行动起来,接下了雄虫国度成员们的活,将他们押解往郊区——熟悉的路线,通往熟悉的军部行政总部。
顾遇和陆沉全程一言不言,一时还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惊人的真相。
陆沉其实认识那名押解他们的上校。甚至于,当初年轻时,陆沉还是时为中校的兰德尔的副官时,这名上校便和他是一个师的同僚了。
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过,在第一军团的旗帜下,在兰德尔的带领下,建立过不朽的勋章。但现在,这个陆沉曾交予后背的同僚,将枪对准了他。
沉默的气氛一直笼罩在车厢内,几乎令所?有?身处其间的虫窒息。
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雨丝黏腻,在街道上起了层雾,将窗外首都星空无一虫的街景变得隔了层纱般虚缈。
这些军虫从始至终对顾遇和陆沉很客气。
除了异常谨慎地从各个方向把枪对准他们,以防异动外,军虫们从头到尾保持缄默,上车下车均是“请”,比起绑架他们来的雄虫国度客气了不知多少?倍。
但这客气的沉默,比起不客气的对待更令顾遇和陆沉难以呼吸。
或者说,难以接受。
直到下车时,陆沉才抬起黑沉沉的眸,望向后视镜中那名上校的眼睛,问了一句:“这么做,是为什么?”
顾遇正要下车,牵着他家陆老师十指相扣的手一顿。
所?有?军虫皆同时凝神?,警惕举枪,从四面八方对准车厢内相执的二虫。
可陆沉真的只是单纯这么一问,并未搞任何小动作。
那名坐在前面副驾驶的上校无声许久,都没敢抬头对上后视镜里?陆沉望来的视线。半晌,等?他们都下了车以后,那名上校才开口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对不住了,陆中将。”
陆沉挑了一下眉,没有回应。
顾遇下车后伸出另一只手接下雨丝,指腹揉搓着,举在鼻尖闻了闻。他沉眸看了眼陆沉,暗暗一点头。
陆沉便明白了,这雨和之前他们在前线经历的那场诡异的雨,一模一样。
他们从到到尾错算了一点。那雨和联邦无关,是雄虫国度,或者他们即将见?到的这只虫搞出的名堂。
军虫并未将他们带到主楼中,而是去了主楼之下的地下室。在此之前,顾遇和陆沉都没料到,总部居然还有?地下室,电梯乘下去,地下还有?整整三楼。
这三?层墙壁厚实,墙面皆由暗银色金属铸成,室内装置严密,不像办公处,倒像机甲研究所的地下研究室。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真正见到时,那感受又是另一种方面的冲击。
淡金色长发的军雌,正身着白色军服简装,靠坐转椅,慢慢朝他们转过身,露出俊美的正脸。
陆沉天生冷淡的黑眸,定定注视着他。
他也注视着陆沉。
半晌,陆沉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
“兰德尔。”
双腿交叠靠坐的军雌笑了笑,脸上温和的表情始终未变,一如他平时的模样。仿佛他们不是在这种情景下见?面,而是再平常不过的久别重逢。
“好久不见?,二位。”兰德尔笑着说,“欢迎回到首都星。”
顾遇眼角一弯,同样笑了一下。
他在笑兰德尔,也同时像在笑被骗得团团转的他们。
“的确好久不见?。”顾遇轻轻一叹,“我离开时,本来以为我和陆中将得是从战场凯旋,才回得到首都星。”
兰德尔笑得温和,善解人意地劝解道:“顾中将,不必如此遗憾,一切只不过是稍微提前了而已。”
“不如,二位先跟广大帝国民众打个招呼。”他再转了一下靠椅,将背后的镜头缓缓露出,笑了一笑,笑意却从未及眼底。
“毕竟——二位在民众中的人气一直不小。”
首都星的信号的确被截断了,但却是单方面的,只针对边境战场四个军团的信号截断。
换言之,首都圈五星,帝国疆域大大小小各个星系,全部收看到了这场直播。而且是霸占了大小各个屏幕,同雄虫国度宣布建立时一样,强制每个民众收看到。
边境四个军团同时通过其他星系的信号转播,连通了这场实况直播。
亚尔弗里?德和韩易同时在各自军团的总指挥舰站起,睁大双眼,骇然注视着屏幕。
两位军团长也不是傻子。首都圈的情况使他们最先最轻易地猜测到究竟是谁背叛了帝国,但同样,与兰德尔多?年以来的交往使他们无法说出、也无法相信这个猜测。
莫尔和柳真顿了顿,徒劳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看到了失联的顾遇和陆沉。但显然,现在他们的心情绝对谈不上喜悦。
巴德正靠坐在病床上,艰难地准备用才安上去的义肢移动,但气喘吁吁弄了半晌,始终无法真正站起。
突然变了频道的电视也瞬间吸引了他的视线。
近几天巴德也注意到了首都星上的异样:军队调动,雄虫被抓,街道封锁,一切指向了那唯一一只虫。
他尝试联系亚尔弗里?德他们,却始终无果。他想逃出,除了因为受伤无法动弹以外,病房外也暗中被第一军团的虫给控制了。
巴德紧盯着那只屏幕上的金发雌虫,脸黑如锅底,拳头恨恨地朝被面上砸了一下。
从一开始的主战派和发展派分歧时,巴德便牢牢站在了兰德尔一边。兰德尔授封元帅后,每一次的决策意见,他哪一项不是支持着兰德尔,深信着这位元帅能给战争已久的帝国带来新的希望?
巴德目露凶光,恶狠狠咬牙。结果,兰德尔就是这样回答他,回答帝国民众的吗?
身在顾家老宅的顾奚与菲墨斯也同样观看到了直播。
这几天首都星戒严,不止空港停运,所?有?虫不得外出,全部困在了首都星家中,而且首都星上的雄虫无一例外都被第一军团强制征召,集中带走。
顾奚隐隐察觉到不对,既联系不上他弟和陆中将,也联系不上孟留,焦虑得快要上火。
直到首都星上的居民们看见?了直播,才终于明白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联邦攻进来了,也不是帝国战败了。
而是最大的卧底,就是帝国元帅自己。
顾奚整个虫傻了,他身旁的菲墨斯也不遑多?让。
这招开得太大,不仅帝国所有?民众傻了,通过星网吃到帝国这个惊天大瓜的联邦人也傻了。
奥格斯格在前线,看到直播时都呆了呆,不敢置信地喃喃:“跟我们合作的幕后大Boss,居然是帝国的元帅?”
维西尔自嘲一笑:“这一仗可打得真是有趣。”
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兰德尔耍了帝国,同时玩弄了联邦,利用这场战争把四个军团全部调到了前线,只剩由他完全掌控的第一军团留守后方,给帝国来了一刀,戳得全部虫透心凉。
兰德尔依旧语气和煦,一如他以前站在镜头前给帝国民众发表宣言一样。
“谁说了阿瑞斯只有一个?这样想思维就太狭隘了。”他笑眯起眼,“正巧,我就是另外一个。”
顾遇和陆沉看着他笑,只觉得心底无比生凉。
如果是兰德尔私下暴露身份,他俩还不至于心中发凉。但兰德尔敢在全帝国、全星际公开身份,赤剌剌地直播——要么是他觉得完全万无一失,要么是他决定最后搞票大的。
顾遇捏紧了他家陆老师的指节,面上的眉眼缓缓笑开。
“那的确是我们思维太狭隘了。兰德尔元帅——或者现在该称呼您为阿瑞斯?”
“您不如给我们这些愚蠢的虫子们讲讲,您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从一个元帅做到恐怖/组织的头头的?恕我这种蠢才实在搞不懂,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算完结倒计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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