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饥肠辘辘的感觉让华溪一度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归西,可每当他希翼的睁开眼,看见的依旧那个复古的床幔时,沮丧绝望的心情再次跌到地底。

他无力的闭上眼睛,他不想再靠挨饿死穿回去了,太折磨人了。他放弃了行吗?

他使出吃奶的劲,从唇边溢出一个声如细蚊的音节,“吃……”

饶是如此,华溪耳边萦绕着淅淅沥沥的哭声骤然停下,他便看到一双粗糙的手轻柔的将他抚了起来,接着靠进了身后一副柔软温暖的怀里,一个瓷白的羹匙轻柔的贴到了他毫无血色的唇边。

“少爷,您终于肯吃饭了。”妇人胡乱的把脸上的泪痕全都抹了,声音还是有些哽咽着,但不难听出声音里的喜悦。

不吃能行吗?饿——饿不死!要死不死的遭罪、难受的不还是他自己?

华溪没力吐槽,慢慢的吃着软绵的白米粥,停摆的大脑也开始运转起来。

从他穿到这具身体的时候,意识里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穿越了,而且是在一本书里,却没告诉他是个什么角色。

所以,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一不是孤儿,二不是宅男,三更不是失意人士。

在现代,他有多处房产多辆豪车,更在穿越前一天夺得了世界厨王的宝座,他顶着光环回去便能继承家族的美食王国,直接走上人生巅峰。

现在倒好,什么都没了。

还给他这么一个能生崽儿的败家哥儿身份。

摔!

根据接收到信息,这个身子也叫华溪。也是富二代一个,自小乖巧可爱,深受大家长们的喜爱。但生母在第二次生产时一尸两命,生父抬了姨娘后,原身的性格就变了,变得娇纵跋扈,目中无人。导致家族长辈门对这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再没了以前的喜爱,随着年龄渐长,彻底变成了厌恶。

生父每每都要被他气的七窍生烟,最后彻底不管了,并扬言没有他这个儿子。

在生父去世那天,族里不准他祭拜,不准他披麻戴孝,他哭了闹了疯癫了,一夜之间把生母留下给他的所有家底都给了京都当红的小倌。

当夜半醉半醒间,他痴狂大笑,满口咒骂,结果被人打伤丢在了华宅大门前。

华溪就是这个时候穿来的。

在华溪看来原身就是二傻子,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人如今在自己的松柏园,他却要面对原身留下来的烂摊子。

“少爷,您也别想太多了,养好身子,老爷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息了。”

说话的妇人是原身的奶娘,姓张,是除了生母,对原身最好的人,可惜身份有别,原身对她并不怎么亲厚,只对表面上自己说什么是什么的后娘和颜悦色。

所以这个二傻子的身边还能个真心相待的人,八成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奶娘”两个字如鲠在喉似的,别扭的让华溪怎么都说不出来,待喝完了一碗白米粥,他支吾了一声谢谢后听见奶娘轻轻咦了一声。

华溪假装充耳不闻,明确的表达了自己不想躺着的意思,奶娘应了一声好,拿了软垫代替自己垫在华溪身后。

奶娘拿着绢帕温柔的擦了擦华溪的嘴角,他这才看清奶娘的模样。

近在眼前的奶娘,不过是中年,却显得格外苍老一些,双鬓斑白,岁月的风霜在她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的沟壑,湿润红肿的眼睛看向华溪时充满了爱怜和疼惜,好像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孩子。

她绝对是一位心地善良,仁爱慈祥的女人。

华溪不是一个容易情绪化的人,更很少动情,哪怕是现代自己的妈妈,他都没从这个奶娘身上感受过深深的母爱。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勾起了自己躲在角落里的亲情。

看着看着,奶娘的眼角又流下了泪来。

她踌躇了片刻,猛然握住了华溪的手,“少爷,老奴是小姐的丫鬟,能伺候您是老奴的福气。老奴知道您一直是乖巧懂事的孩子,都是那个坏女人,是她害得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即便您今天如何训斥、惩罚老奴,老奴今天也要和您说个明白。”说着,她换上了一脸坚决的神情。

“少爷,您清醒一点吧。从她设计爬上老爷的床开始,就没有一刻不算计的。早先小姐就被那人的花言巧语骗了,和她姐妹相称。老奴甚至怀疑,就是她动的手脚害小姐一尸两命。如今她故技重施又将您玩弄于股掌之中,老奴心急啊,可无论老奴怎么劝说,少爷都听不进去。如今老爷走了,她独揽大权,定不会再留着少爷在跟前。少爷……”

奶娘欲言又止的嘴巴张开又闭上的瞬间,房门哐的一声被踢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闯了进来。

华溪眼神微微下沉,他们能无视他这个少爷身份,这么肆无忌惮的必定是有所依仗,或者说是受了某人的命令。

奶娘当即敛眉肃目的看向闯进来的几个家仆。

“放肆,少爷的房间岂是尔等擅闯的,出去。”

奶娘的身份虽然也是下人,可下人也分三六九等,她是华溪亲娘的贴身丫鬟,虽然嫁人了,但她一等大丫鬟的身份还在。

为首的家仆根本不惧奶娘的威严,嬉皮笑脸的哟了一声,“我们可是听到了有人说我们夫人的坏话,心中义愤填膺,才做出此等之举,相信少爷也不会怪罪奴才们不是。”说完,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家仆甲歪着嘴角,有恃无恐的看向了奶娘。

“张婆子,家规有言,不得对主子妄言妄语,我们几个在外面可是听得真真切切,怎么着,你是自己动手啊,还是需要我们几个帮忙?”

“见到主子不跪的奴才,又怎么说?”华溪挑眉,略带干哑的声音脱口而出,和平时的嚣张跋扈截然不同,高高在上的既视感,不怒而威的气势更具威慑。

四人怔了一下,随即夸张的捧腹大笑了起来,“主子?哪来的主子,你们谁看见了?”

“我们现在是给你面子,还叫你一声少爷。等你滚出这里,就不是我们华家的少爷了。”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怎敢……怎敢!”奶娘霍地一下站起来,怒瞪着他们,气得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少废话,像他这种好吃懒做的废物,夫人还心善留着他在宅内养伤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我念你人老色衰,不和你计较,走开。”家仆甲突然变脸,恶声恶气的一把将奶娘推开。

奶娘不敌,撞到一边的床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华溪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眉眼一扫厉芒一般射向家仆们,“我既没出这个家门,我就是这个家的少爷。你们几个奴才在我面前造次还不够份儿。滚。”

面对华溪浑身散发出不同以往的气势,为首的家仆眼神微微的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半步退让,象征性的躬了躬身子,“少爷道德品行败坏,有辱家门,夫人命小人们送少爷出华宅。”

这是老的一走,就要把碍眼的小的赶出去?这个后娘当的真是称职!

奶娘顾不上瞬间肿起来的额头,连翻从地上爬了起来,挨着华溪,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声音颤抖,“少爷,老爷尸骨未寒,她竟……她竟歹毒……”

“碍眼的老东西,还敢说主子坏话,当真我们心慈手软不成。”家仆甲不耐烦了,不等奶娘说完,一把将奶娘拽了起来,拖到了边上,抬脚就揣了过去,“给我打。”

擦!

很少爆粗口的华溪,一手猛地抓紧了丝被,一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空碗就扔了过去。

家仆们身手灵敏的躲开,反而对华溪露出了几丝嘲讽,如同地上的碎片一般,扎眼。

得亏刚才吃了满满一碗的米粥,不然他现在都没力气支撑着下地。

华溪咬牙扶着床棱,站了起来,“当我死人?谁特么再动手我废了他的腿。”

不管是不是他的恐吓起了作用,几个家仆总算的停下了对奶娘的围殴。

而中间被打的奶娘硬是生生的挨了好几脚,一声都没喊。

华溪踉跄着走到奶娘身边,见奶娘面上红肿了一大块,却还是紧紧的咬着牙关,眼中的毫不屈服,一下子撞进了华溪的眼底。

真是,好样的!

华溪握紧了奶娘的手,语气坚定又平和,“我要见族长。”

奶娘使劲闭了闭眼,用力的点了下头,努力把眼泪逼了回去后作势就要和他一起站起来。

家仆甲皱了皱眉,夫人可交代他们了,不能节外生枝。让这个废材的见了族长,夫人岂不是要怪他们办事不利?

“少爷,你这就不对了。”带头的家仆刚说了这一句话,就见华溪对着他阴冷的笑了一下,愣是让他忘了自己要拦人的动作。

“放心,不会忘了你们,把腿洗干净等我来取。”

余下的三个家仆面面相觑,见带头的再没了动静,他们也没敢出头,就眼睁睁的看着一老一小走出了房间。

带头的家仆忽然摸了几把胳膊,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偏头对旁边的人说道:“你们觉不觉得那个废物今天格外透着古怪。”

其实不用带头家仆说,他们也都感觉出来了。

以前少爷都是虚张声势的恐吓,而今他们则感到了恐惧,能不怪吗?

带头的家仆一脸懊悔的猛拍了下同伴的后脑勺,“md,得赶紧回去告诉夫人。”

华家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商贾大户,家中虽无人在朝中做官,可每年孝敬给官员们的银子却也不少,嫁入官宦人家的子女们也不在少数,不然哪里能在京都站得住脚跟。

华忠旭身为华家第三代族长,是华溪的叔爷爷。也许经历了不少白发送黑发人的事,不至于悲痛至极,可也是够他伤心的,毕竟他一直看好华溪的父亲,有意把族长的位置传给他。

听闻华溪求见,华忠旭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痛惜。

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长了二十多年的华溪,就没跪过外人,所以在奶娘的搀扶下只是微微行了个礼就算给长辈见过礼了。

华忠旭轻蹙了下灰白的眉,见华溪病态缠身也懒得计较,而且平时华溪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目无尊长的姿态,他都不耐烦见人。

所以当华溪一开口就是出言不逊,反倒没有被发现异常。

“我那后娘要将我赶出华家,族长可知晓?也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