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事情大概没有变好。
曾经玩笑一样说要保护佐纪的止水死了,在鼬面前空了一只眼眶,把另一只眼睛和希望托付给鼬之后,在鼬面前跳崖自杀了。
外面流言蜚语传得厉害,还有族人上门闹事。
佐纪远远看到兄长和他们对峙就赶紧躲开了,生怕兄长因为在她面前而不敢表达自己的愤怒。
但宇智波鼬的愤怒也只是一瞬而已,哪怕是被诬陷成杀害挚友的凶手。
只是因为族长父亲从另一端走来并说了几句话,鼬的愤怒就如同冷兵器相撞一瞬的花火一样消失了。
好可怕。
从前佐纪只会从外人身上感受到的恐惧,现在无端从信赖的家人身上感觉到了。
为什么哥哥能够这样冷静呢?仿佛从前让她吃醋不已的无话不谈是假的一样。
爸爸也是,全家都知道他们是一起训练,绝对互相信任的朋友,这种时候还要站在家族那边吗?
年幼的女孩内心五味杂陈,最终只敢当做没事发生一样回了家。
她其实是明白的,这一切都可以用一个词说明。
——忍者。
“今天回来得很晚呢!是和朋友们训练了吗?”
“唔……”
看着笑容里带了疲惫的母亲,佐纪含糊道:“今天真的很累呢!所以晚饭吃什么?”
宇智波美琴尽力发出笑声:“做了你喜欢的番茄哦!”
佐纪这才让自己顺其自然笑了出来。
饭桌边的兄长和父亲依然在沉默。
屋子里有四个人,却只有两个女人的声音……倘若没有开灯,这里不会被误认成鬼片吧?
夜间,散着头发的佐纪抱着枕头打开了隔壁兄长的房门。
鼬却仿佛早就在等她,桌上茶都放了两杯,看向门口的目光了然。
他笑着问:“佐纪也以为是我杀了止水吗?”
佐纪沉着脸把枕头砸在了心爱哥哥的头上。
“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那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止水那个可恶的家伙一来,鼬脸上偶尔的深思就消失了,想来是见面的时候,同时出现在了另一个人的脸上。
那个家伙心有灵犀到过分,总是莫名其妙知道她的很多事……这不是宇智波鼬和他分享的,难道是止水的幻术已经开发到心灵感应了吗!
咳咳,并没有说哥哥时时刻刻都在想佐纪的意思。
就是这种公私都能分享的绝世好友,止水死了之后,鼬还要这样哄她!
佐纪委屈着一屁股坐在鼬身边:“这种话你应付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和我也这样说?”
“抱歉……”
鼬说着不诚心的道歉,边熟练把枕头塞进被窝。
“今天下午你也在的吧?我这个做哥哥的叫你看到这么失礼的一面,真是不好意思……”
“止水死了啊!”佐纪忍无可忍:“他们不知道吗?那些人还那样!”
竟然这样以“忍者”的主观臆想鼬!
宇智波鼬就没办法只做宇智波鼬吗?
“哥哥以为我为什么不出来为你说话?我不就是怕你太过温柔——”
“可是,毕竟父亲那样说了。”
鼬仿佛想辩解什么,但在妹妹闪着泪光的眼睛下,最终发现自己辩无可辩。
他让佐纪失望了吗?
历经不合格的族长之子,不成功的木叶忍者之后,他宇智波鼬竟然变成让佐纪失望的哥哥了吗?
他聪明俊秀的脸上,茫然的表情实在是刺目得过分。
“……”
撞上兄长仿佛无措的表情,佐纪也快速冷静下来。
她其实仍不知道该怎样做,只是兄长变得脆弱的话,妹妹就必须要摆出能让人依靠的样子来。
没有人这样教过佐纪,但目之所及,她能见到的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鼬脆弱的表情很短暂。
回过神来,见佐纪脸上的泫然欲泣已经消失,他的内心更多了一丝沉重。
妹妹究竟知道了多少呢?
佐纪这样聪明,性格大胆,鼬自认只是一个经常被掀老底的无用兄长,已经开始担心佐纪会不会直接搞事了。
压力来源于自己,鼬缓缓开口:“关于止水的事……”
佐纪果然直接:“是谁杀了止水?”
“调查结果还没有……”
“他死那天你不是很晚才回来吗?”
兄妹俩的表情终于宛如镜面,是佐纪羡慕了很久的和止水同款。
不过挚友间是心怀同样大义的坚决,现在兄妹相对,是一样的冷静面具。
意识到这一点,佐纪又有点想哭,但她忍住了。
“哥哥,这里没有别人。”
她声音放得很轻,不自觉模仿起了母亲温柔的样子:“止水和你托付了什么?”
还是不够强。
如果她能更强的话,此刻应该有父亲一样的权威,哪怕是逼问,也要从鼬口中得到答案。
出于该死的担心,佐纪早有觉悟兄长不会和她坦白。
毕竟,从前都是这样的,佐纪也尽量说服自己,假装这与从前别无不同。
“……我知道的,止水的梦想就是你的梦想,那么,照着他说过的话走下去就是了。”
就像母亲和她讨论过的,就算失去了同伴,鼬也还有佐纪。
就算失去了止水,鼬还能坚持他们共同的梦想。
“我明白的。”
鼬忽然深深抱住她:“谢谢你,佐纪。”
怀抱深而有力度,仿佛落水之人揽住浮木,然而佐纪无心理会被勒疼的手臂,满脑子都是鼬凑过来一瞬间,不自觉露出写轮眼里的奇异花纹。
三勾玉之上还有……?
原来止水死之后,兄长又获得了更强的力量啊……
佐纪忽然更厌恶家族血继写轮眼。
不断失去才能得到更强的力量去守护,这就是写轮眼进化的本质。
就算珍视之物不是死去,负面情绪沉沉压下来,写轮眼的持有者精神紧张之下,也会让身边的人恐惧远离,就像佐纪在家族史书上见过的宇智波斑。
鼬现在这样紧紧拥抱她,不正是攥紧砂砾的傻瓜,越是害怕失去珍爱之物,珍爱之物流逝的速度就更快吗?
哥哥有一天也会和之前的宇智波斑族长一样,一无所有,离开村子和族人吗?
不——
不,她不是沙子,绝不会这样因为害怕而逃走的。
宇智波佐纪,是宇智波鼬血脉一母同胞的妹妹。如若被死死抓住,那也该是融合,而不是流窜而去。
被这样抱了一阵,鼬好像终于冷静下来了。
他若无其事拍拍佐纪睡衣上的褶皱,伸手还想取茶来喝。
佐纪恢复了日常状态:“不行!都已经冷了吧?”
她凶狠把鼬推到床上去:“况且大晚上喝什么茶呢?你明天没有任务吗?”
鼬看着天花板,好像被佐纪打败了似的,老实了许多。
他老实陈述:“没有任务,但我会出门。”
“那我就翘课一起去!”
“不行,你有课。”
“那你现在起来教我影分身!”
“明天有课就要睡觉啊,佐纪。”
他说着,脸上浮现了释然的浅笑,伸手摸了摸佐纪蓬松的头发,从头顶顺毛而下,为妹妹压下轻微炸起的发尾。
仿佛被压平了犄角,佐纪凶巴巴的气势一下子就下去了。
她安静地,乖巧地踩上床,伏倒在兄长并不强壮的臂弯里。
止水果然比鼬胖,哼。但鼬今年才十三岁,时间还长,以后一定能比止水强壮的!
佐纪高兴了一会,又反应过来这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明天来看我上课吗?”想到了止水,佐纪又一次将心比心了鼬的悲伤。
她理直气壮说:“既然不知道去哪里的话,那就像以前一样,到我身边来吧。”
“好。”
鼬笑着抱着佐纪在床上滚了一圈,让被子把他们两个吃掉了。
从前确实是他比较黏佐纪多一些,恨不得抱她出去一起上课,一起做任务,分享每一天的日常。
明天也算是实现了童年的遗憾?
童年……竟然能让这种词与他扯上关系,佐纪真是不可思议。
后来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再想带着佐纪呢?
是鲜血洒在了脸上。
只有一点点,原本鼬是没什么感觉的,还差点忘记了清洗,还是年长些的队友提醒了他。
“脸上,左边脸上啊大少爷!”梦中,早已死去的队友言语亲和:“第一次杀人也能这样淡定,不愧是宇智波鼬!”
“但是这东西,还是别带回家吧?会吓哭家里妹妹的!”
鼬闻声才紧急摸了摸脸,一小点凝固的血继落在手上,像是宇智波的写轮眼。
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
但梦境忽然从他掌心开始扭曲,地板开始碎裂。坠落深渊的瞬间,年幼的鼬似乎是呼喊,然后喉咙里发出了十三岁自己的声音。
“佐纪——”
原来他早就开始恐惧。
他早就习惯重负,对杀人没感觉,别人羡慕妒忌的眼光也不会当真,更别说什么村子家族……
但是。
现在宇智波鼬所经历的一切,以后宇智波佐纪也要同样来一遭吗?
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呢?
悲剧的命运一直在轮回,从未停止。
第二日醒来,佐纪一脸矜持等着看兄长今日隐蔽身形的打扮,若无其事坐在床边,就要看他换衣服。
她不知道一个梦就叫昨晚的努力全部白费,还美滋滋想事情一定会变好的。
却不想鼬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佐纪,你知道万花筒是怎么来的吗?”
“……”
佐纪渐渐失去笑容,冷着小脸看兄长换上暗部的制服。
连面具都带了,他是预备反悔吗?而且现在是怎么回事,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宇智波鼬是准备和宇智波止水一样去死吗?
鼬单膝蹲下来,预备详细和妹妹说一说写轮眼个人的最高进化等级,没想到迎头就是一杯冷水,是昨晚早就凉透的茶。
“佐纪……”
“要我帮忙洗头吗?反正还有时间。”
鼬没敢伸手擦拭,坚持把话说完了。
“……那晚,止水是自杀的。在我面前,我亲眼看到他跳崖。”
“哈?我都说了我不想知道……”
话语被眼神止住。
他仰起头,目光仰视,水珠顺着发梢滴落,顺着脖子淹没进黑色的衣料里,温顺得简直像洗干净又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的待宰羊羔。
佐纪却被激怒了,语气很冲。
“所以呢,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只是说说而已。”鼬仍不起身,诚恳地糊弄她:“佐纪不是一直很喜欢知识吗?我只是分享一下。”
但羔羊什么都知道,不知道的是佐纪,没办法反抗的也是佐纪。
太过分了。
看着低头给她套上拖鞋的鼬,佐纪几乎又要哭泣。
这样既想扑过去撒娇,又不愿意让哥哥发现的心情,似乎和从前的“怕他担心”完全不同。
是叫做悲伤吗?让她眼泪止住不想被发现的。
佐纪第一次知道,比计划落空更加让人挫败的,原来还有爱。
她就是,拿宇智波鼬没办法啊……
如果有个地方,能把哥哥藏起来就好了。
沉闷走在上学的路上,佐纪漫无目的地想。
锁起来,叫鼬听话一些,别老是想些有的没的牺牲,她不想要还故意吓唬她。
当然,就算哥哥这样让她受委屈,佐纪也不会故意折磨他的。环境要舒适……不,按照忍者的坏习惯,还是熟悉最为妥当。
他怕寂寞的话,还可以让族人进去陪他,反正木叶和宇智波现在关系僵硬得很,大家到哪里去都无所谓了吧?
佐纪也愿意的,和大家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