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孩子是方明华的命,根子,张中华动他?,方明华就疯了。
当即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将?醉醺醺的丈夫推倒,抱起哭不?出声的孩子上?医院。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天晚上?恰好下大雨,电闪雷鸣的,路上?别说车了,连个人都没有。
方明华紧紧护着受伤的孩子,乌漆嘛黑的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愣是一口气跑去医院,喊了声大夫救命就晕倒了。
母子俩齐发高烧,情?况危急。
院方马上?进行抢救,并?报了警。
张中华酒醒后赶到医院,又恢复成一副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模样,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跑前跑后亲力亲为,拍板叫医院给用最贵最好的进口药,在人前刷足了好丈夫好父亲的人设,获得医院众人齐声称赞。
方明华和孩子双双获救。
方明华铁了心要跟张中华离婚,还想揭发他?的恶行,为儿子遭的大罪出口气。
张中华一见她又满口忏悔,指天发誓一定会改,再?也不?碰酒不?发酒疯什么的。
狼来了的故事?听多了,方明华压根不?信。甭管他?再?怎么人前表演,一概冷语相对。
可张中华真的演得太?好了,又是忏悔又是下跪,又是送花又是首饰,没感动方明华的心,却把医院里一众观众给感动够呛。
夫妻俩人口碑迅速反转,方明华成为了那个不?知好歹脑子有病的过?错方。
方家人来看她和孩子,哥哥嫂子姐夫异口同声为张中华说话,说两口子过?日子,哪有锅铲不?磕锅沿的,闹点口角很正常,忍一忍就过?去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太?作,孩子不?能没爸爸。
方父和姐姐不?说话。
可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态度。
方明华早对他?们冷了心,赶不?走这些利益熏心的所谓家人,便无?视他?们,随他?们自?说自?话去,反正他?们压根不?在乎她说什么想什么,只想踩着她讨好张中华,卖女?求荣!
最后还是后妈心软,背地里偷悄悄塞给她一截铅笔头和两个捡来的废香烟盒,叫她凑合着写封信,后妈帮忙寄给儿子想想办法。
于是就有了这一封两种笔迹,味道很重,写在烟盒纸背面的求救信。
信封上?的字迹明显十分拙劣,信封里头还以同样的笔迹写下歪歪扭扭的“麻风院”仨字。
简青桐猜这是婆婆的示警,也是人面兽心的张中华为妻子安排好的归宿,甚至可能包括那个才?一岁多就知道护着妈妈的小儿子。
这会儿的麻风院大多建在乡下,差不?多等?同于精神病院,里头的水浑得很。
简青桐不?知道方明华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最乐观的可能就是,方明华得到后妈提示,压下心中仇恨,暂时韬光养晦,与张中华虚与委蛇,等?待援助。
最不?乐观的话,可能她已经遭遇毒手,且儿子跟后妈同样受到连累,危在旦夕。
简青桐觉得,王翠枝肯冒险帮继女?一把,除了她自?身的良知外,更重要的应该是看透了方家人的自?私冷血,也想要从方家抽身,趁机向亲儿子求助。
亲母子俩处成这样,恐怕其中误会不?少。后妈难当,后妈带去的拖油瓶就不?受气了?
从唐远征每月按时寄生活费回去的表现看,他?还是认这个亲妈的。
而从信里提及的内容来看,简青桐也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婆婆有了最基本?的好感。
起码对方道德品质在及格线以上?,还肯拉一把身处泥淖中的旁人,这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更不?用说她还养育了唐远征这样优秀的儿子,就算改嫁重组家庭也没想过?丢弃他?,作为一个母亲,或者说婆婆,简青桐觉得已经足够。
所以简青桐毫不?费力地做下决定,这件事?她打算管一管。
就算不?看唐远征面子,也会管。
张中华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才?该被关进麻风院,不?能放任他?继续祸害女?同胞。
至于他?身后的靠山齐东升父子,简青桐听着总觉得耳熟。
简青苗傍上?的干爹叫什么来着?不?会真有这么巧吧?
假如就是这对人渣父子的话,那她更不?能放过?了。
一个野心勃勃自?视甚高却头脑简单的重生者,远比一般人危害更大,她会自?动吸引人渣阴谋家,害人害己。
简青苗就是最好的例子。
简青桐现在不?想放任这个愚蠢的妹妹上?跳下窜了。
现在的她算是在部队站稳脚跟,已经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不?再?惧怕贸然出头引发的后果?,她穿来这些日子的努力不?是白瞎的。
靳万里一目十行看完寒碜又心酸的求救信,皱着浓眉递给老搭档过?目,问简青桐:
“你打算怎么做?”
简青桐眨眨眼,在心里嗐一声。
她哪有什么具体的行动计划,不?就是随机应变嘛。
车到山前必有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空间里那些武器连丧尸都能打,何况几?个毫无?异能的普通人渣?
大不?了她躲在一边,让石头猎手上?,天降陨石是天灾,被砸到只能算他?们倒霉!
简青桐瞄一眼空间里臭美地在穿衣镜前左照右扭的丑石头,眼里满是欣慰。
她的小裙子没白做。
可话不?能这么说。
“首长,我还没想好。”她吞吞吐吐露出个迟疑的表情?,边想边编词儿。
“我觉着吧,这事?儿不?能光只听谁的一面之词。主席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唐远征也不?在,我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也不?好贸然行动,怕会打草惊蛇。所以我这趟回去只想先把事?情?打听清楚。
如果?只是是误会一场,那就交给妇联或者居委会工会什么的去调节,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
新社?会了,婚姻自?主恋爱自?由,离婚也要自?由,三观不?合又没感情?的话,勉强凑合着过?日子不?会幸福的。
如果?信上?写的是真的……”
她轻轻咬下嘴唇,快速眨两下眼睛,以更加迟疑的语气说:
“那我就给唐远征打电话?他?要是不?在,就找夏明亮夏大哥?咱们部队会管这事?儿的吧?”
虽说部队不?管地方,这是俩系统,但现在年代特殊,各地方都实行军,管,上?一次借着夏韵的引子跟革委会那边交锋,部队这头的表现就很硬气,应该不?算越权吧?
简青桐其实没想把唐远征和部队这头拖下水,她自?己一个人偷悄悄地解决这事?儿,可能更顺利。
哦对,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丑石头做帮手,强强联手,天衣无?缝!
靳万里认真听她说完,点点头道:
“谋定而后动,不?偏听偏信,讲求证据,不?错,思路很正确。”
他?看了眼身边的政委,雷云龙看完信又回头再?看第二遍,金丝眼镜反射日光,如利刃般刺人眼。
雷云龙头也不?抬地点点头,建议:
“唐远征不?在,叫陈东送你回去,顺便把你工作调动的事?情?落实下去。”
靳万里拍板:
“行,就这么办。陈东那小子也算是出师了,各方面能力都很不?错,到时候你听他?的。”
雷云龙推推眼镜,跟着点头,温和地望向简青桐:
“子曰,有事?,弟子服其劳。陈东是唐远征一手带出来的,你不?用跟他?客气,叫他?开车送你回去。”
简青桐不?好意思地说:
“这太?麻烦了,我买张火车票自?己回去就行。”
雷云龙眼神温和地注视着她,似乎能洞察人心,不?容拒绝地说:
“放心,这算不?上?公车私用,我跟老靳不?会带头犯错误。”
简青桐瞬间涌上?一丝狼狈的情?绪,却又被他?温和亲切的眼神安抚。
“小简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嘛。妻贤夫祸少,有你这样的贤内助,唐远征和俩孩子有福喽。”
靳万里端着搪瓷缸子吸溜吸溜喝茶,闻言,立马得意地揪住他?的小辫子:
“什么贤内助,你当还是男主外女?主内的老一套?你这思想需要进步啊老雷。”
雷云龙痛快认输:
“口误,我检讨。”
说完起身立正,向简青桐口头致歉并?敬礼:
“简青桐同志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口误,我没有任何轻视女?同志的意思。
妇女?能顶半边天,很高兴你成为我的战友,期待以后并?肩战斗,一起为祖国和平繁荣做贡献。”
简青桐惶恐起立,瞪大眼回了个敬礼,心里蓦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懊恼。
部队思想工作抓得这样严格的吗,连普通口误都这样上?纲上?线的?她突然就不?敢随便开口了,写文也不?敢随便动笔了,怕动辄得咎。
“没事?没事?,您太?客气了,我都没反应过?来。那个,我会努力的。”
简青桐语无?伦次,比跟人吵架还紧张。
雷云龙一眼看出她的不?自?在,扭头不?赞成地看向老顽童似的老搭档。
“你看你把人家小简同志都给吓到了。你这个总逮着我抠字眼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可算叫你逮着一回,美了吧?”
靳万里眉飞色舞,看似小声实则清晰地咕哝一句: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自?己说话不?严谨,怪人家逮你把柄?”
雷云龙哭笑不?得,问他?:
“我是有缝的蛋,你是啥?”
靳万里得意的表情?一僵,端起大茶缸子猛灌一气,遮掩脸上?尴尬的表情?。
雷云龙叹息摇头,转而对一脸稀奇看热闹的简青桐说:
“叫你看笑话了,咱们首长私底下就是这么不?着调,以后看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简青桐抿嘴笑笑,不?说话。
雷云龙见她放松下来,回到办公桌前抽出张调令递给她:
“陈首长亲自?下发的调令,军区宣传处干事?,借调到咱们师里的宣传科,暂时归刘向阳科长领导。
首长特批不?必坐班,工资级别23级。”
简青桐接过?调令仔细看一遍,着重看了眼下头的大红盖章,心头一定。
雷云龙又递过?来一个空白信封,方便她装调令。
“我建议你在家里装一部电话,这样科里有事?随时可以联系你。”
简青桐重重点头,笑容灿烂:
“是!”
雷云龙看她这副喜怒皆形于色的模样,也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递给她说:
“听何宏伟说,你把钱都捐出去了。做好事?值得鼓励,但也要量力而为,你是不?是没留下多少钱在身上??回老家探亲,买车票买礼物不?要钱的?”
简青桐脸唰得涨红,摆着双手不?肯收。
雷云龙不?容拒绝塞过?去:
“拿着吧,算是提前发给你的奖金,这个滑轮车的点子也很不?错。”
简青桐忙表态:
“那我给您写收条!”
等?陈东打报告进来,靳万里俩人又给他?布置一遍任务,打发俩人立刻出发。
唐果?被魏向前接走了,回头送去家属院交给刘大妮带几?天。
简青桐连家门钥匙也留下了,还给唐骏留了张字条。
家里装财产的小木箱已经被她收进空间里,唐远征的书房也收拾整理过?,不?怕丢东西。
“嫂子,你不?晕车吧?要不?要带点药?”
陈东发动车子,关心地问。
“不?晕车,放心开吧。”
简青桐扫一眼后座,没看见安全带插孔,便没管安全带的事?儿,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好。
陈东看着年纪不?大,驾龄却有七八年,车开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估计这算是他?们平时的训练项目之一。
去老家的路程不?算近,据陈东推算,大概要十几?个小时。
简青桐便趁机提议想学车,跟他?轮替着开。
陈东胆子大,俩人一个敢说一个敢教,还真就叫简青桐摸上?了方向盘,陈东坐旁边指导。
简青桐上?辈子只在半全息游戏里体验过?驾驶,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全玩过?两把,但游戏跟现实是不?一样的。
特别这车还是手动挡!
好在她精神力高,身体协调性不?差,加上?有个靠谱的老师在旁指点,很快她就上?手了。
公路还没铺上?沥青,跑起车来尘土飞扬的,往后视镜看一眼,有种拍电影大片的奇妙错觉,更添豪情?。
“嫂子学得真快。”
陈东真心夸赞。
总听说嫂子学习能力强,可强到啥份上?,谁也不?清楚,现在他?是亲眼见识到了。
就这个学车的速度,比他?当初都强!
“嫂子你别去宣传科了,来我们先锋营吧?我觉得你能行!叫营长带你,夫妻档,强无?敌!”
简青桐换挡踩油门,再?度提速,灵活绕开对面体积庞大的大货车,咻地一下从旁边侧起车身擦过?去,紧接着连续超车。
陈东惊讶地看着她连打方向盘,眼底充满崇拜。
这都玩上?特技了?嫂子不?会就是被埋没的车神吧?
连续超过?前头一排车,视野里再?没有其他?对手,简青桐这才?一脸轻松笑意回答:
“不?去,我跟不?上?你们的训练强度,体力不?行。”
她本?质上?还是个宅,还有点小洁癖,不?喜欢流汗,也不?喜欢运动,偶尔开个车打个木仓什么的还行,权当消遣;
要是每天二十公里负重越野,还有各种体能训练格斗的,她真的不?行,敬谢不?敏。
陈东遗憾地说:
“我真觉得嫂子能行,这学习能力,逆天了。”
简青桐笑而不?语。
也就这傻小子敢夸她。
上?辈子学车的教练才?教她半天就给她退钱了,说是不?想培养出来一名马路鲨手。
就她这个类似路怒症的毛病,见不?得前头有车压着她开,真拿上?驾照上?了公路,就算不?出事?,本?上?的分也会早早扣光,没必要。
也幸好这会儿路上?车少,她隐藏得比较深,这才?没被单纯的陈东小伙子看破,还能对她投以崇拜的眼神。
简青桐暗爽不?已,想要趁机开个过?瘾。以后摸方向盘的机会肯定也不?会多,她有自?知之明。
俩人交替开了一天,入夜后到了滨海市。
陈东熟门熟路找去公,安局,跟值班的人一打听,七拐八绕地找上?从部队里复员转业的老战友,顺利地被安排进机关招待所。
“小朱武牺牲了?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吧?”
年过?四十两鬓已经见了霜白的潘从军,给俩人安置好住处后,又请人到附近饭店吃饭,喝一口56度的红星二锅头,辣得眯起眼睛问。
陈东有任务在身没喝酒,一口一颗花生米,语气平静地说:
“对,朱营长牺牲的时候,才?刚二十九岁,留下俩孩子,大的五岁小的一岁多,现在我们唐营长养着呢,这就是营长媳妇儿,我嫂子。”
简青桐主动伸出手跟人握一下:
“潘哥好,我叫简青桐,给你添麻烦了。”
潘从军跟她握下手,目光犀利地上?下扫她一圈,问陈东:
“唐营长?唐远征?这是不?小唐媳妇?”
陈东嚼着花生米点头,不?客气地下筷子去夹红油爆肚,辣得鼻尖冒汗还爱吃。
“对,你认识我们营长啊?”
潘从军滋溜又喝口酒,眼神儿放得深远。
“不?算认识。我十几?年前就退伍了,那会儿唐远征还没来部队。
我跟小朱武熟,那孩子从小就长在部队里头的,出息得又早,十六岁的先锋营营长,全军大比武第一名,哪个不?知道他??
唐远征是后来冒出头的,名声不?比小朱武小,算是咱部队里头的一号人物,我后来没少听其他?人提。”
说着又问:
“你们这是来?”
他?问的有分寸,要是涉及保密内容,对方自?然会斟酌着回答。
陈东咧着一口白牙,说出明面上?的理由:
“我嫂子工作调动,也进咱们部队了,我送她回来转粮油关系。”
潘从军顺着他?的话说:
“原来也是战友,那咱们就更是一家人了。来弟妹,能喝点不??老哥哥恭喜你高升!”
“承您吉言,我陪您喝一个。”
简青桐忙倒了一盅白酒,双手举得低低的跟他?碰了个杯,仰头一口干了。
潘从军夸她一句好酒量,也跟着干了。
还要再?劝一杯,被陈东拦下。
他?稀奇地看一眼面不?改色的简青桐,向潘从军透了底。
“潘哥,我嫂子半个多月前刚磕了后脑勺,严重脑震荡,才?刚揭了纱布,没好全呢,喝一杯意思意思就得了啊,以后有机会的。”
潘从军表情?就变了,皱眉不?悦看简青桐:
“弟妹咋还跟我客气上?了?不?能喝就不?要勉强,身体要紧。”
简青桐就笑:
“我替唐远征和朱武大哥敬你的,谢谢潘哥关照,话不?多说,都在酒里。”
潘从军深看她一眼,眼眶有些发红。
“这不?都是应该的么,自?家人。”
说着仰头又干一杯,眼睛里湿湿的浸着酒气。
“我是真想回部队接着干,做梦都穿着绿,军装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啥都不?用想,就是练。
兄弟们白天黑夜的都在一起,比亲的还亲,现在都分散到五湖四海去了,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一面两面。
能请你们吃顿饭,我也跟见着亲人一样样的,心里能高兴好几?天。有啥能帮上?忙的,尽管说,我乐意!”
陈东扒拉口米饭就着,眯起眼冲他?露出大白牙:
“就必须的啊,跟自?家老大哥还客气啥。嫂子回头不?许说我脸皮厚自?来熟。”
简青桐光笑不?说话,低头吃饭。
交浅言深是大忌,还是交给陈东处理吧,她有刚才?一杯白酒也够了。
一顿饭宾主尽欢,潘从军抢着结了账,陈东也不?跟他?争。
饭后,潘从军亲自?送俩人回招待所,陈东邀请他?进屋坐坐,简青桐留下旁听。
陈东先掏心掏肺地跟潘从军透漏了部队办工厂即将?招工的内部消息,还暗示了简青桐的功劳,得到潘从军好一番感谢。
潘从军当即就要着急地回去通知家里,还有相熟的老战友。
陈东把人留下,笑说他?放着菩萨不?拜回去瞎忙,有嫂子一句话,招工的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潘从军眼底透出真实的惊讶,他?是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年轻女?同志,手里能有这么大权限。
“哎哟我这可是有眼不?识泰山,弟妹别见怪。你看咱这也算是认识了,能不?能帮老哥哥一把?
咱也不?是想给部队添麻烦,就是这个机会难得,我是真想回部队,做梦都想,真的,去咱部队厂子里干普通工人也行啊!”
简青桐收起笑容,认真打量一身酒气的前辈,问他?:
“你在现在的单位干得也不?错,听说这次的提升你很有机会上?去,再?干上?几?年,升个副局不?是没可能。这么好的前景摆在眼前,你要回部队工厂当普通工人?”
潘从军抹把脸,苦笑:
“弟妹,你不?懂。别看我现在好像混得还不?错,其实特憋屈。”
他?握拳砰砰砸胸口:
“我憋屈啊。不?怕跟你俩说实话,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扒下这身衣裳,跟那群王八蛋拼了,但我不?能。
我不?是怂,也不?是放不?下家里,我是怕就算拼上?我这百十来斤,依旧拿那些王八蛋没辙。我怕我就算死了,还要被他?们泼脏水,臭名远扬!”
陈东默默递了杯水过?去,潘从军接过?来仰头灌下,恶狠狠地拿手背擦一把嘴,眼神里像有火在烧。
“那帮王八蛋,简直畜生不?如!之前有人来报案,我接了,还没查出个子丑寅卯呢,上?头发话不?让查了。
我找领导反应,提出案子里头的疑点,直接被罚停职写检讨。
晚上?有人上?我家来,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叫我放聪明点,别多管闲事?。
我觉出不?对,表面上?答应配合,背后找机会偷偷联系报案人,继续追查案情?。
不?到一天,报案人一家被人举报,抓去受审,各种批,各种斗,没几?天就没了,给出的结论是畏罪自?鲨。
我悄悄去看了,现场特别潦草,几?乎没怎么伪装,很明显的谋鲨。可案子就那么荒唐地定性成了自?鲨,革委会的人定的,我们反对都没用。
我良心上?过?不?去,继续往下追查。
可你说巧不?巧,每当我查到一点点线索,那线索就会立马断掉,证人全家立马出事?,各种匪夷所思的罪名往人家头上?扣,无?一幸免!
后来,证人怕了,反过?来逼我滚,说我比那些混蛋更可恶,要害他?们全家;还说逼急了他?们,就拿我家人出气,叫我尝尝多管闲事?的后果?。”
他?咬紧腮帮子,脖子上?青筋直跳。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让人心寒的是,受害者家属的反水。他?们也怕了,也将?矛头对准了我。
我只是想还原真相,替受害者伸冤,我是来帮他?们的!
没人领情?。
有人在我儿子放学路上?,给他?套了麻袋,打断了两根肋骨;有人往我家猪食槽子里放老鼠药,放倒了两头马上?要出栏的大肥猪;还有人往局里写举报信,诬陷我乱搞男女?关系……”
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整个人像是即将?爆发的火,也像是马上?冻结的冰。
“那群王八蛋!”
他?磨着牙咒骂。
简青桐跟陈东交换个眼神。
陈东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潘哥你冷静,再?喝口水。”
陈东又给他?倒杯水,关心地问:
“家里没事?吧?”
潘从军又灌下一杯水,叹口气说:
“没出大事?。我连吃几?个闷亏,也不?敢再?大张旗鼓地调查,对方太?狡猾太?卑鄙了,局里肯定也有人被他?们威胁收买了,对案件调查很不?利。”
他?一脸郑重地说:
“你们我是信得过?的,我想把这些年暗中调查的证据交给你们,你们是新面孔,不?会引起对方注意。
我在这边干得实在是憋屈,有机会的话,我是真想回咱部队去。这年头,公,安不?好干哪。”
简青桐垂下眼喝水,心说,这年头,哪一行都不?好干。
不?过?她理解他?这种逃避的心理,部队确实是相对平静的世外桃源,她不?也削尖了脑袋挤进来了么?
不?过?好像几?年后就会有大裁,军,大批战士转业,回归普通人生活,这是后话了。
陈东拍拍潘从军肩头,以一种理解的语气安慰说:
“潘哥别灰心,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工作上?一时的困难难免,咱们出任务还得卧底呢,危险不?比这个高?扛过?去就是胜利,咱部队出来的人能怕这个?”
潘从军长长出口气,笑得释然:
“好久没听这些话了,就像指导员站我面前似的。我也不?是灰心,就是憋屈久了,见着亲人发发牢骚。这些年我也一直没放弃,没变质,走到哪都是咱部队的人,不?给部队抹黑。”
陈东大力拍他?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跟潘从军交了番心,天儿也不?早了。
陈东跟他?回去取证据,简青桐回房间洗澡。
她有些不?放心,悄悄把微型侦查器粘潘从军身上?了,又叫丑石头偷偷跟着陈东,保护他?的安全。
丑石头沉迷动画片不?想动,简青桐许下三套新的小裙子才?成交。
陈东直到半夜两点多才?回来,有丑石头跟着,简青桐倒也不?担心。
潘从军那边确实有人在盯他?,他?机警地把盯梢的人引开,掩护陈东顺利拿到藏匿的证据,这才?东摇西晃像个醉汉似的回家睡觉。
侦查器超出遥控距离,简青桐没法指挥侦查器跟上?盯梢的人,也就算了。反正有监控录像,不?怕找不?着人。
陈东一大早来敲她房门,简青桐看看时间才?早上?四点半,算一下他?才?睡了俩小时,看着还精神奕奕的。
简青桐看看他?头顶黑黢黢的寸头,这发量真心慕了。
“嫂子,我要去办点事?,可能回来得晚点,你就在招待所等?我,别乱走。”
陈东挤进门,压低声音小声说。
简青桐瞄一眼空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丑石头,点点头叫他?小心点。
陈东笑出一口大白牙,给她透了点底:
“潘从军那边的证据刚好有用,能省咱们不?少事?,你说这不?是巧了么。嫂子放心,咱背后有人,我不?会傻乎乎的一个人往上?冲的,我去找人帮忙。
嫂子自?己注意安全,谁来都别搭理,等?我回来。”
简青桐意外又不?意外地挑挑眉,郑重保证:
“谁来我都不?开门。”
陈东交代完,摸黑走了。
简青桐插上?插销,打个呵欠,躺回去想睡个回笼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门口有人敲门似的。
难道疑心生暗鬼,她幻听了?
简青桐瞄一眼插得好好的门窗,拉起被子往头顶一蒙,睡觉。
“简青桐,醒醒。”
简青桐被子被拉扯,烦躁地挥手赶走扰人清梦的家伙。
她酝酿点睡意容易么她!
啪地一声轻响,在昏暗的房间里清晰无?比。
这个声音?这个手感?打着真人了?
简青桐蓦然睁开双眼,浑身僵硬地就要放出飞刀,突然被人捂住口鼻。
男人身上?极清淡的皂角香渗入她的鼻腔,熟悉中带着安心。
“唐远征?”
她闷闷地喊,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看着面前面目模糊的黑影。
“嘘,是我。”
唐远征松开手,掀开她身上?的被子躺进去,声音疲惫而沙哑:
“我休息会儿,陈东回来了喊我。”
简青桐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搞得回不?过?神。
不?是,他?怎么就上?她的床了?
不?对,他?怎么进来的?
还是不?对,他?不?是出任务去了吗?
关键是,他?没脱衣服就进来了,她被子脏了!!!鞋脱了吗?
简青桐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有心想推他?问清楚,推他?的手被一把攥住,下一秒就听见他?呼吸沉沉,还打起了轻鼾。
简青桐如同被点了穴,一动不?动。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简青桐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才?刚一动,男人的鼾声就一停。
她一鼓作气抽出手藏在身后,低而迅速地说:
“你再?睡会儿,我看着,待会儿我叫你。”
唐远征翻个身,呼吸再?度变沉。
简青桐轻手轻脚起身,站在床边犯愁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这铺的盖的都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上?好床品,被这人霸占了不?说,等?他?醒后,她该怎么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处?
“天儿还早,再?陪我睡会儿。”
唐远征像是背后长了眼,精准地捉住她的手往床上?一拉,盖被捂嘴一气呵成。
简青桐栽进他?怀里,一声惊呼堵在嘴里,吓得心都不?会跳了。
“放心睡,有我。”
唐远征眼皮子不?睁地拍拍她后背,跟哄唐果?似的,很快又呼吸沉沉地打起轻鼾。
简青桐:……
她人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简青桐再?次睁开眼睛,房间里仍旧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床上?没别人,要不?是她鼻子还能闻见那股淡淡的熟悉气息,她真要以为只是做了场离奇的梦。
洗手间传来淅沥沥的水声,有人!
简青桐再?次戒备起来。
很快,房门无?声无?息打开,冲了个澡的唐远征带着一身水汽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也不?开灯,无?声走过?来,准确地停在床边,俯视着她低声说:
“我们谈谈。”
简青桐紧张地咽口口水,往被子里缩了缩:
“谈,谈什么?”
唐远征察觉她的紧张,生怕她不?冷静闹出动静惊动别人,捏一把绵软蓬松如天上?云的被子,一手扣住她手腕位置,似测谎似威胁,低嗤一声:
“难不?成要跟你谈恋爱?你说谈什么。”
指腹下脉搏失速,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他?担心把她吓出心脏病来,叹口气低声问:
“你被子哪来的?搞投机倒把了?”
否则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东西?像是高档进口货。
简青桐回过?神,猛地甩开他?铁钳似的大手,大脑充血,口不?择言抗议:
“你才?是倒打一耙!被子就是被子,我自?己找人做的不?行吗?还有你别乱睡我被子,都睡臭了,邋遢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