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喏喏喏

沙漠深处。

烈日炎炎,被安排在外面的考古人员们都?已经大汗淋漓。

而一队来自B大的精英团队,正在两名黑皮肤的“本地向导”带领下走进地底深处。

相比外边逼近四?十度的高温,地下仿佛开了?冷空调,阴冷得不可思议。

年轻女生下意识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薄防晒衣。

“这里有点?怪怪的。”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奇怪你个头。”学长凶巴巴地回头怒斥:“咱们是马克思唯物主义的继承人。”

队伍众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见前头的两个黑皮肤本地人流露出不高兴的神色,走在前头的中年领导立即冷冷道:“别?吵!这是考古,都?给我严肃点?!”

大家显然很?惧怕这位领导,顿时无人敢吭声?。

很?快他们走到了?这条暗无天日的隧道尽头,这里有一扇刻着神秘复杂纹路的石门。

两个本地人高举着电灯,嘴里叽里呱啦说着生夹土话?的怪异口音。

而且语速极快,让在场众人一头雾水。

领导很?熟悉敦煌,来过多次,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他转头给工作?人员和学生们进行翻译:

“推开这扇门往后?走,就是傅易先生留下的壁画名作?了?。”

工作?人员表情没什么?变化,那群B大年轻的考古系学生倒激动不已。

“好期待。”

“想不到我有幸能亲眼发掘傅易先生的壁画......”

领导:“先别?急着激动,他们说傅易的画其实损毁很?严重。咱们这次来敦煌的考古活动,重点?要放在壁画修复上。”

也正是因此,在场队伍中有数十个国家专程请来的深谙国画、壁画的技术修复人员。

发掘画圣傅易壁画遗址,绝对是一件足以引起史学界轰动的大事。

但如果最后?壁画发掘出来完整性太低,它的历史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敦煌洞窟中的壁画历经千年岁月,基本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损坏。氧化、变黑、斑驳、褪色、剥落等等。对于这些损毁程度较严重的画,哪怕运用现代?最先进的技术也很?难复原。

两名本地人带头,众人很?快看到了?眼前瑰丽艳美的壁画。

巨佛与地狱妖邪魔怪,刻画得栩栩如生。

虽然它画面的下半部分已经完全脱落,甚至隐约袒露刷墙的草泥,但他们仍大受震撼。

那名中年领导亦是如此。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他便笃定这绝对是傅易真迹。对那两名本地人的最后?一丝怀疑也随之消散。

领导往来敦煌从事研考古究工作?多年,见过的敦煌壁画不知凡几。

其中也有不少保存完整的名家高手之作?。

可和眼前这幅残存的壁画相比,无异于小巫见大巫。

画圣傅易的高超画技,恐怖如斯。

领导勘察了?一番现场,旋即让技术人员准备开展采样、拍照,以及修复临摹等工作?。

学生们亦跟随老师开始现场采取土壤样本。

那两个本地人看了?一会墙上的画,嚷嚷着要回去?了?。

“我们带你们到这里了?,给之前说好的价钱。”他们毫不客气地直接伸手问?领导要钱。

领导点?点?头,从衣兜里取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信封递给他们,并叮嘱外边的工作?人员开车送他们回去?。

几名年轻学生对此有点?不明?白。

因为以中年领导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对这两名本地向导如此客气。

学长双手抱胸,低笑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两名本地向导可不是普通人。”

“嗯?”女孩好奇地抬起头。

学长也没卖关?子,开口解释说:“我上次听到他们和教授的谈话?,据说他们是北派传人。家里世代?相传守护傅易的这处画窟。几十年前张大千来到敦煌研究壁画时便试图探寻过傅易的壁画,但被他们瞒得很?严实。”

另一名学生插嘴问?:“那现在他们为什么?会让我们考古傅易的壁画?”

学长:“很?简单啊,你没从衣着看出来这两个后?人混得很?不如意吗?绝逼是缺钱了?。”

学生们:“......”

另一边。

技术人员在观摩壁画的同时,遇到了?困难。

他们都?是全华夏最出色的壁画修复专家,汇聚于此,却无人敢下手。

张大千曾说,“敦煌壁画是集中古美术之大成,代?表了?北魏至元一千年来我们中国美术的发达史。”

所以敦煌壁画的修复工作?,远没有外人想象得那样简单。

在古代?从事宗教绘画是一项极其庄严的工作?,凡画佛像都?要请高手来作?画,普通工匠无法胜任。

况且由于画佛风气的盛行,很?多仕宦名贾在画佛上争奇斗艳,往往会高新聘请名家。

棠朝是敦煌壁画的辉煌时期,年代?久远,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其原画之宏大浩荡。

更别?提傅易这个沉甸甸的鼎鼎大名压在他们身上,就像一块深渊巨石。

修复工作?的停滞不前令中年领导面色不虞。

他只能打电话?给B市,询问?是否能派遣技术更高超的人员过来。

但他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考古局回复说,无论?是业内还是当代?画坛,都?不可能有更厉害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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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梁明?山帮忙租了?一辆当地的越野车,载大家去?当地的博物馆参观游览。

不得不说,这个行程安排非常符合戚临清、钟宸等人的性格。

他们可以在博物馆逛到天黑。

戚临清牵着钟宸的手,路过一件件展览品。

展馆内,一名解说员正向众人热情地介绍敦煌历史。

为了?让枯燥无味的解说更具趣味性,他掺杂了?不少野史故事。

夕阳红旅游团的大妈大爷们驻足,听得津津有味。

“大家知道棠朝国师梁洛端吗?他在史书上可有个外号,叫做‘钱袋子’。人如其名,这梁洛端啊特别?能赚钱,入朝当官不过几年便献策给皇帝,让国库翻了?好几十倍,让棠玄宗赚得盆满钵满。本来他在京城活得好好的,受人敬仰,也有自己的势力。可是有一天啊,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跑来了?咱们敦煌。”

“也就是在敦煌,他惨遭刺杀。野史传言——其实是邻国刺客所为。毕竟这位梁国师的商业头脑太发达了?,他同时深知民道,赚的不是棠朝老百姓的钱,而是邻国、乃至西方国度的金银财宝。长期以往,别?的国家穷了?,棠朝富了?,这别?的国家皇帝肯定就焦虑了?嘛。所以使了?这一招害死了?当时年仅27岁的梁洛端。”

“史书记载,棠玄宗给梁洛端举办了?盛大的葬礼,封其谥号,甚至还在其葬礼上流了?泪。”

大妈嚷道:“好端端一个聚宝盆死了?,这皇帝老儿当然伤心。”

梁明?山听对方娓娓道来自己和梁洛端生前的死因,心中不免唏嘘。

大半年过去?,他才?算真情实感地意识到穿越千年是何种感受。

唐古拉、甘以山等人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段历史,好奇地继续逮着细节问?题追问?解说员。

钟宸下意识侧头看了?眼戚临清。

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透着沉沉的哀色。

好像一场已经停歇的暴雨。

“你没事吧?”他轻轻捏了?捏戚临清的手心。

戚临清摇了?摇头,说:“没事。”

“梁洛端为什么?要来敦煌呢?”甘以山问?。

解说员回答:“据野史记载,梁洛端生前爱好国画艺术,支持南派。好像他是为参览一幅先人的壁画而来。”

话?音刚落,戚临清再也听不下去?,转头就走。

他很?感激这位徒弟后?来替自己做的种种事情,包括名扬南派,给了?他出名的机会等等......

但他无法忍受,对方因自己而死。

这个所谓的先人,如果是自己......戚临清面色顿时沉冷。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他的心脏,痛苦得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临清!”钟宸喘着气追上来,从后?面牵住他的手,低声?说:“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有我在,你想倾诉的话?......”

“我没有。”戚临清打断他。

钟宸沉默了?一会。其实他知道戚临清为什么?难过,但现在这种情况,既不能解释也没办法说。

似乎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太冷漠,戚临清放柔声?音,补充道:“我只是觉得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钟宸:“那我陪你。”

日暮夕下,暖橘色的光晕染着敦煌城市的边界线。

两人走出博物馆,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

路过一家卖糖葫芦的小摊,钟宸停住了?脚步。

戚临清见状,上前买了?一串,付完钱,转身递给他。

钟宸接过糖葫芦,撕开糖纸咬了?一口。

是熟悉的味道。哪怕过去?千年,糖葫芦还是这般酸酸甜甜。

戚临清看着这一幕,恍然有种莫名熟悉的错觉。

好像上辈子曾经某个元宵夜,他也如此给梁洛端买过冰糖葫芦。

“你要吃吗?”钟宸扬了?扬手中的糖葫芦。

戚临清眸色幽深,“嗯”了?声?。

这回反倒换作?钟宸惊讶了?。他知道戚临清不喜甜,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答应。

钟宸轻笑,故意咬了?一口含在嘴里,“想吃的话?自己来拿。”

其实钟宸也就开个玩笑。他知道戚临清绝对不会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亲自己。

然而下一秒。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戚临清倾身,落下一个轻柔、温柔的吻。

钟宸还没来得及反应,嘴里的半颗甜山楂便被对方卷走。

戚临清嚼了?几下,若无其事道:“嗯,很?甜。”

钟宸:“......”

啊啊啊这个人真的第一次谈恋爱吗?

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事情,下个月会加更的

涉及专业内容参考引用《敦煌启示:张大千临摹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