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宋秋寒沉默片刻说道:“在休息室碰到了,不必理会。袁如自己会处理。”
“可是方嘉莉已经对我连环call了。起初问你这次究竟为何回国,然后问你跟袁如到底怎么回事,后来骂我是你的狗腿子..”陈宽年有点委屈:“倒没有真骂,方大小姐为了维持体面也不会破口大骂,但她说话你是了解的..”
“委屈你了。回去请你喝酒。”宋秋寒笑道。
“所以你跟袁如确定没事?你确定袁如会处理,而不是希望此事发酵?那天聚会她看你的眼神兄弟可是一眼没错过,用生吞活剥形容不为过。要么你就圆她一个少年梦..”陈宽年口无遮拦起来。
“你还有事吗?”宋秋寒反问道。
他这一问,陈宽年反倒无话了,静了片刻,丢了句:“祝你平安。”挂了。
宋秋寒咀嚼陈宽年“少年梦”这三个字,谁没有少年梦?然而那毕竟是少年。人生蹉跎到今天,进度条已拖到三分之一处,该经历的都经历过。谁还会去念着那遥不可及的少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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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儿的眼罩被宵妹摘了下来,囫囵睁开眼,看到宋秋寒和袁如站在休息室讲话的照片。宵妹见春儿没反应,将手机晃了晃。
“构图、配色都很好,袁如的粉丝挺会拍人像。”春儿坐起身,顺手将靠枕塞在腰后,拿过宵妹的手机又看了看:“袁如的穿戴一向得体,宋秋寒也不赖。投行大佬的精英装扮一丝不苟,带着明显投资圈标签。我由衷赞扬这两位的品位,并且觉得有些般配。”对袁如来说,舆论导向很重要。春儿看了眼时间,晚上21:00,早上的热搜,这会儿还未被压下去,那就代表她想让事情发酵。
宵妹见春儿又端出文人的酸腐,笑出声:“我比你多读了几年书,竟然都拿不出你煞有介事的腔调来。我只会拿着手机说啧啧。”
“你跟我说SSCI发论文,我也只会说啧啧。”春儿将手机递给她。
“你真觉得他们般配?”宵妹问她。
“啊。”春儿喝了口水:“一直觉得般配。”
那时宋秋寒在操场上打篮球,袁如拎着水在操场边等他。每当他跑向她,一旁的人群都会发出笑声。那会儿春儿觉得宋秋寒跑向袁如的瞬间很美,艳阳下的袁如亦很美。
彼时林春儿在做什么呢?
林春儿正在播音室里,念那些少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投稿。林春儿至今觉得那些投稿生动,她对现代诗的积累都来源于那些稿件。青春期的女孩们总能背下各种情/诗,全世界的情/诗。她的声音在操场上空飘着,宋秋寒侧耳去听,被人盖了个帽。
队友们哀嚎道:广播时间六班不打任何篮球赛。广播时间六班的中锋是废人。
宋秋寒撩起球衣抹了把脸,甩了头上的汗珠:“累了,喝口水。”
他们时常在午后的走廊相遇,林春儿结束了广播,他结束了篮球,走廊中还回荡最后一首情歌。真奇怪,那些年我们都不懂爱情,却早早听起了情歌。
“林春儿你能不能不广播?”宋秋寒每天都问她。
“碍你事儿了?”林春儿每天都瞪他。
“影响我发挥。你那些投稿怎么都跟林黛玉似的。”宋秋寒抱怨。
“你行你投。”林春儿撒腿跑开。
一旦某一天林春儿的广播停了,宋秋寒又会问她:“中午去哪儿了?”
“管的着吗?”
那些昏昏沉沉的午后,微风吹起教室的窗帘。宋秋寒坐在最后一排,睡下午第一节课的觉。林春儿坐在他面前,认认真真的听课。她的马尾扫过他的头顶,他会顺手握住,那厚厚一把头发,是少女旺盛的生命力。林春儿会趁老师不注意回身打他,他的脸埋在臂弯里,笑的一抖一抖。
这些事,发生在他与她之间,无人知晓。
宋秋寒睡醒听课,见林春儿坐的笔直,写一张纸条而后轻拍她肩膀。她的手自腋下绕过偷偷拿过,打开一看:“别听了,你又听不懂。”林春儿回过头狠狠瞪他一眼,回头就举起手:“老师,宋秋寒看课外书!”别管看没看,他书桌里铁定有课外书。老师眼一立:“宋秋寒,今天讲的你都会了?”宋秋寒点头:“会了。”顺口说出黑板上那道题的公式和解法。老师点头:“管不起,管不起。”
林春儿嘟囔一声:“又不是斗地主,还管不起。”
同学们哄笑出声,宋秋寒也笑出声,他看到阳光将少女的耳垂打透,镀上一层嫩粉色,令他想咬一口。
林春儿高一之时最怕理科,从前成绩很棒的人,到了高中就与理科绝缘了。往往喝口水的功夫,老师再讲什么她就听不懂了。快会考的时候,林春儿每天放了学不走,继续用功。教室里三五个稀稀落落的人,宋秋寒也不走,他听索尼mp3,胶盘无声的在mp3里旋转,耳中流淌音乐。林春儿做着做着题,便会负气丢下笔,宋秋寒摘下耳机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拿起她的笔,将解法写出,而后又坐回去。林春儿回头对他道谢,他总是一本正经的说:“你千万别拖咱们班后腿。”
“你这么有集体荣誉感?”林春儿质疑他,而后想起没准儿还需要他讲题,吐了舌头转过身去。
有人在窗外喊宋秋寒去打球,宋秋寒一声“不去”,顺手翻出一本高数来看。
会考成绩公布那天,班主任曲老师念成绩,大家考的都不错,念到林春儿,“林春儿,4个
B。”
“4个D?”宋秋寒接了一句,这一句令林春儿魂飞魄散,同学们还在笑,她却泪眼汪汪看着曲老师。
“4个B,boy,B!宋秋寒你什么耳朵?”曲老师朝他丢一根粉笔:“不许捣乱。”
林春儿一颗心放下:“物理化学是我通往学年第一的绊脚石!”
“你通往学年第一的绊脚石是笨。”宋秋寒见她抖擞起来,笑着逗她。
教室内笑声经久不散,待安静下来,大家开始相互询问:“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选理科吧?文科还得背题。”
“选文科吧?我理科不太行。”
陈宽年从教室另一个角落探出头,隔空问宋秋寒:“宋公子选什么?”同学们都回身看他。有女孩屏住呼吸。
“无所谓。”宋秋寒写了两张纸条捏起来,在手掌晃,而后抽了一张,打开来:“文科。”
“得嘞。哥们也文科。”老师担心陈宽年和宋秋寒坐在一起扰乱教室秩序,将他们散在教室两边,这完全不影响他们交流,二人篮球打得好,纸条也扔的准,有什么事儿,几张纸条就搞定。再不济,趁着教室乱,隔空喊几句话。什么都不耽误。
前排的宵妹写一张纸条准确丢到林春儿桌上:“我也学文?”
“你学个屁文?”林春儿回了纸条递给宵妹。
“学文简单。”宵妹绞尽脑汁写下这句:“咱们都考进文科尖子班,还能做同学。”
林春儿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丢给她。
宋秋寒写的那两张纸条被陈宽年顺手拿走了,他打开纸条,看到上面都写着文科。他好像瞬间参透了什么秘密,又觉得不对。收集癖陈宽年将那两张纸条压平,收在他的《资治通鉴》中。
而今宵妹靠在林春儿肩头,说了句:“你知道吗?我儿时想去造火箭改变世界的。”
“小径分叉的花园。”春儿长叹一声。
少年都会为爱奋不顾身。那时爱一个人很简单,就想与他一起。最盼望上学,最讨厌放学,总觉得一天时间太短,应当被无限延长。那漫长的54路有轨电车轨道还应当再漫长一些,一直漫长到第二天上学时间,又掉头开回来,一直开到学校。车上的人一刻也不曾分离。
少年就是这样。少年们以为人生有且只有爱情。稚嫩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