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柳崇德虽然是一个人来的金沙府,但他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随行护卫，居住府城的亲朋故旧也有不少。再加上府尹本?人又在此地经营多?年，两人的死?亡,一下子引得府城大?乱。

官府和本?地士绅豪族们,都动了?起来,到处寻找杀人凶手。

虽然真?心实意?的想报仇的不知道有几个，但不得不说?，这声势还?是很不错的。空濛正?在攒积分等抽卡,暂时不方?便行动，兰白?月也和她一样,不得不低调做人,和她一起夹着尾巴装鹌鹑。

直到半个月后,京城终于有了?新的任命书?,任命兰白?月为新任府尹,城内的混乱,才终于平息了?下来。

空濛拿着任命书?大?呼震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你一个小小的学子,没?有丝毫功名建树,居然就这么被任命成了?一府长官，这也太儿戏了?吧？”

也不是她看不起兰白?月,但他毕竟也才十几啊,对，翻过年就十七了?,但这也掩盖不了?他是一个小屁孩儿的事实啊。！

苑乘云不知道她在惊讶什么,见状不以为意?地说?：“金沙府府尹的确听起来不错，但实际上并?不被朝廷看重。毕竟它是一个边境府城，人口没?法和中?原繁华之地的那些大?郡县相提并?论,财富更是丝毫不显。至于重要程度，因为出了?蜃城就是沙漠，一年到头也就能见到些远道而来的商队，威胁，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因此，金沙府的重要程度，实际上还?比不上威胁重重的嘉卢关。

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有两个，一个是皇帝早就对政事不关心了?，有时候盖印，说?不定都不会看奏折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另一个原因，也是世?家们发们把持朝政，但凡朝内大?小官员的任命，只要他们点了?头，基本?上就算是十拿九稳了?。

兰家的地位，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和那些一等世?家相提并?论。但大?家伙儿都是场面上的人，金沙府又不是多?重要，谁会闲着没?事干，跟兰家在这么一件小事上面杠来杠去？

这就是为什么，兰白?月这纸任命书?，来的这么顺利的原因。

有了?这张任命书?，府城的形势马上大?变样。

俗话说?在其位谋其事，有着正?当身份的兰白?月，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前任府尹和柳崇德的死?因。

调查来调查去，很快就把矛头指向了?几年前才在金沙府兴盛起来的长寿佛教。

于是捉拿□□教徒的文书?张贴出来，整个金沙府都在议论纷纷，讨论着那些仁慈的教长是不是是真?的杀人凶手了?。

“长寿佛教在民间发展有几年了?，大?部分普通人并?不知道内情，他们眼中?所见的教徒，都是仁慈善良，愿意?怜惜穷人也会伸手帮助他们的。因为他们只用一碗饭，一枚铜子就能收买。只有那些权贵富豪们，才能接触上层。毕竟他们不愁吃穿，也不受人欺凌。想要收买他们，普通的金银财货，就不够用了?。这才有了?长生不老，死?而复生的谎言……”

看着兰白?月信誓旦旦的脸，空濛心想，这要是被他知道死?而复生这种事或许是真?的，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毕竟穿越的自己，在某种层面上，也能算作是一种重生吧？

就是不知道面前这少年，会一如既往地保持本?心，还?是也受不了?长生的诱惑，成为‘柳崇德’们当中?的一员。

见空濛看着自己只是笑，苑乘云尴尬地咳嗽一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还?是你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难说?，毕竟那些教徒，平常只装作普通人，只有特殊时间，才展露自己的教徒身份。我们想要抓人比较麻烦，因为很容易就抓错人或者被狡辩否认身份。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民间的声音。普通百姓们并?不认为他们是坏人，要是到时候咱们强硬地抓人，惹得他们不满，那可就麻烦了?。”

“些许不满而已，有什么要紧？”兰白?月没?有想到她在想这个，漫不经心地笑道：“你们女人就是没?见识，以为一些平民的不满能掀得起什么风浪？他们就是觉得□□徒们很善良，看见他们被杀头，也不会做什么。何况，到时候大?不了?告诉他们，□□不是不坏，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们出手而已。到那个时候，信任他们的绝大?多?数人，马上就会把他们从前的感激，变成仇恨。”

空濛：“……”

“你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歪理邪说?？”少年轻笑：“我这是世?间至理，是你，太过想当然地，把庶民的位置抬得太高。”

空濛瞪眼嗤笑：“照你这么说?，这天地下，就不需要平民了?？那地是皇帝种的，还?是铁是皇帝大?打的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么？”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听起来是挺有道理的。”苑乘云淡淡地说?了?一句：“大?但问题是，人是人水是水，庶民愚昧，他们能知道自己能变成覆舟的水么？不会。他们只会被想把他们变成水的人变成水，被想把他们变成火的人变成火。九州翻覆，三定乾坤，没?有一样是出自庶民之手，你……把庶民想的太强大?了?。他们唯一的愿望，不过就是吃饱肚子而已。”

“你说?的没?错，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饱肚子儿子。”空濛深吸一口气，道：“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也实现不了?。”

“这还?是简单的愿望？谁能让所有人不挨饿，那就将成就圣人之名了?，你……”苑乘云到底明白?，空濛出自商户人家，会不自觉地抬高普通人的地位，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他还?是得说?，这种想法，是很一厢情愿的。

空濛当然也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了?。

她来自现代，所以在她的脑海中?，天然地将人民的力量看在首位。

其实这一点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她理所当然地忽略了?一个前提，那就是，开智了?的民才算是民，未开智的民，和牲口本?身就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话说?起非常难听，但是空濛知道，古代先贤们，将统治者称为人牧者。

人牧者，不用自作多?情地给它掰扯出多?少好听的意?义，它字面上的意?思就足够明显了?。

所以先烈们想要解放全人类，首先要做的，也是先解放思想。

但在这个时代，想要解放思想，那可就是与全天下为敌了?。

因为先进的文明文化和思想，必然是在社会发展到一定进程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产生的。

如果?不顾现实硬生生地更开，都将会是一场灾难。会引起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空濛才忍不住生闷气。

因为她知道，不论如何，自己都改变不了?这个现实。然而仅仅是为了?除掉那个不知道怎么变异了?的游离系统，她也将不得不把自己也变成一个人牧者了?。

“我讨厌氏族。”最后，空濛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苑乘云筷子一顿，抿了?抿嘴唇，问道：“昨天你说?国失其鹿，天下人共主?逐之。你是希望，最后得手的是庶民么？”

苑乘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和一个小姑娘说?什么天下不天下，主?要是这丫头一直以来的表现，就不像个姑娘家，反而比一般男人还?要肆意?妄为，不守规矩，让他忍不住探听她的想法。

空濛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讨厌氏族，才更加希望最后成功的，是氏族。”

因为世?家门阀们造反成功当皇帝了?，才知道世?家的厉害，才会有危机感，才会想方?设法去削弱氏族的力量，普通人，在这个前提下，才会被提拔起来，有了?上升的通道。

以及，正?因为成功之前是氏族，他们才更加知道氏族的弱点，削减起来才更得心应手。

也不枉她当时想方?设法，把各大?世?家的优秀青年们吸引去了?京城，就是不知道在那场混乱中?，究竟死?了?多?少青年才俊，能够让几个世?家在这场已经到来的乱世?中?分崩离析。

空濛一手撑着脸，一手捧着杯，有一搭没?一搭地辍着。

成婶进来，见俩人都没?没?有吃饭，赶紧催促道：“锅里的汤都煮没?了?，再添点儿吧，这好些肉菜切出来，别总这么放着，快吃些，先暖着肚子了?再说?话。”

说?着就砰砰砰，往锅子里面倒菜。

空濛赶紧把人拦下，道：“自己来自己来，婶婶，我要吃青菜，肉骨头太多?了?，煮熟了?吃不了?，就放坏了?。”

“那行，你们自己煮，我给你们拿果?子去。”说?完擦了?擦手，又带着两个小丫头去地窖里挑窖好的水果?去了?，从头到尾，没?有和苑乘云说?过一句话。

苑乘云脸颊飘红，不大?好意?思里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这都三回了?，他们是担心我对你不利？”

“呵呵呵，或许是怕我对你不利？”空濛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毕竟公子您现在可是荣升府尹，身价斐然，要是我趁机赖上你，那可就……”

苑乘云眼睛一瞪，惊讶不已：“可你不是都已经赖上了?么？要不然我，我怎么会，会来你家里过年？”

他以为他们是默许了?他们俩人的关系的，所以才大?过年的，跑到人家家里，还?和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单独相处甚至谈天说?地，居然，是他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