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一百零四章:牢笼

入夜,白承珏一睁眼,见白彦丘的脸近乎快与?他?贴到一起,他?愕然起身,微弱的烛光下,白彦丘痴迷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他?:“今夜细细端详,孤的后宫倒无一人姿色可与?皇叔媲美。”

轻薄言语下白承珏面?色一沉,低声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白彦丘笑?意不改,起身缓步贴近白承珏身旁:“真是越看越迷人,皇叔当真是皇爷爷为孤圈养的尤物。”

叔侄二人之间的颜面?,已然在白彦丘过激的言语下撕个粉碎。

白承珏上前一把掐住白彦丘咽喉,将人按倒于?桌案边,看着白彦丘在窒息感下那眼神依旧令人不适,他?目光淡漠指尖不断逐渐加力?,感知?白彦丘挣扎渐弱,才放轻力?度,随即一把将瘫软的白彦丘拽起,挟制于?臂弯间。

白彦丘无力?的倚在白承珏怀中,痴笑?道:“原来小皇叔这幅模样也好看。”

他?全然无视白彦丘令人作呕的言语,手臂死死卡在白彦丘颈部?,渐渐施力?,薄唇靠近白彦丘耳边低语:“传令下去,就说你有要事?需与?本王出宫一趟,让宫人尽快备马。”

一呼一吸间,白彦丘衣服上的熏香掺杂着香炉内的安魂香,闻的白承珏脑袋昏沉。

白彦丘刚在胁迫下传唤宫人,在香味的促使下,体内仿若针扎,他?呕出一口朱红,艳色浸湿白彦丘肩匣,一时间白承珏挟制住白彦丘脖颈的臂弯在疼痛下微微发颤。

“这次才是皇叔真正毒发呕血,比往昔诓孤时更?好看。”白彦丘侧头看着铜镜内白承珏朱唇红得艳丽。

平日吃穿住行一直小心谨慎,体内毒素也以在调养下逐渐压制,却忘了?先皇对他?无父子之情,亦无信任可言,用来掌握他?生死的药又何止一种。

毕竟先皇当年作了?那么多?恶事?,定?然早料到他?会反咬一口,早做准备。

他?指尖拭去唇边血红,嗅着殿内浓香,胸腔内隐隐作痛,眼前的所见之物,逐渐分出层层重影,却仍强撑着身子站立于?原地。

白彦丘道:“皇叔怎么不杀了?孤?看着孤长大,还是狠不下心来吗?”

白承珏浅笑?不语。

扼断白彦丘脖颈轻易而举,小皇帝一死,他?自无法全身而退。

可他?答应了?会等薛北望来接他?,不能食言:

“你想如何?”

白彦丘道:“李公公将药端进来。”

门被推开,隐约能看见屋外?驻守的侍卫不再少数。

白彦丘接过李公公手中的药碗,缓步走到白承珏跟前:“这么多?年孤待你不好吗?”

白承珏反问,说话声微微发颤:“那我待你不好吗?”

“好,所以哪怕小皇叔做了?那么多?对不住孤的事?,孤仍舍不得皇叔,”

说罢白彦丘将药递到白承珏跟前:“孤再给?皇叔一次机会,往后皇叔乖乖喝药,你谋害孤一事?,孤既往不咎,若不然我就让安小将军亲自领兵把被乱党劫走的姑母请回来,对外?宣称你伙同轩王、与?陈美人一同谋害孤,以假死之名让你成为孤的禁、脔。”

白承珏低声道:“白彦丘,你我可是血亲。”

“皇爷爷说了?,你只不过是昭仪与?琴师偷情而生的野种!”白彦丘单手攥住白承珏衣襟,“孤宠你纵你,你别?不识抬举。”

“野种?原来从你知?事?起,我在眼中便是已是野种。”

现下才知?道先皇早就为他?找好了?无数条死路,才知?道在他?当自己是小皇帝叔叔时,小皇帝眼中他?不过只是野种。

他?拿过白彦丘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片刻,体内如有一把巨刃搅得肺腑生疼,无力?再支撑的身体,倒入白彦丘怀中,恢复痛感□□内在余毒的激发下犹如千刀万剐,竟连将白彦丘推开的力?气都没有。

剧痛下,已无法思索,身体卷缩于?白彦丘怀中战栗。

意识模糊前,他?只看见白彦丘衣袍上绽开大片的艳红,白彦丘似乎大喊着太医,耳边已经逐渐听不清了?,身上的痛楚也渐渐变得麻木。

此时明?粹宫中,苏芷柔坐在庭中赏月,手中捏着白玉茶杯。

“陈美人,我们娘娘已经歇下了?,您不能进。”

苏芷柔闻声侧过身,只见香莲一把将拦路的婢女推搡开,快步于?苏芷柔跟前扬手一巴掌打得响亮。

一旁服侍的宫人上前阻拦,苏芷柔罢手:“都退下,本宫想与?陈美人独处。”

“苏芷柔,你与?那老太监去了?御书房后,爷便病重,你究竟和?圣上说了?什么?”

苏芷柔轻笑?:“与?圣上说了?平常闵王的行事?风格,聊起如今前朝乱局,又一不小心将长公主遁逃一事?说漏了?嘴,我想圣上一直以来偏心闵王,断不会与?其较真。”

话音落,香莲扬手又是一巴掌,脆响声下,苏芷柔擦过嘴角血迹,笑?意不改。

香莲怒嗔:“若不是爷,我们哪还能安安稳稳活至今日,你又哪有机会以宰执之女的身份入宫选秀。”

苏芷柔道:“只不过是棋子,是细作,我凭什么对他?感恩戴德!纪阕鸢的下场就摆在你我二人眼前,再不为己思虑,终有一日也会轮回一子废棋被白承珏抛弃!”

“事?情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样!”

苏芷柔冷笑?:“真相是什么重要吗?昭王、燕王一死,苏相不必与?赵家相互制衡,赵家乃昭王一派,如今一日不如一日,苏相在朝野中已是一家独大,我在赵贵妃跟前如履薄冰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今时今日,

“苏相见后宫局势稳定?,要将他?亲生女选入宫中代替我,还要让我成为他?亲女往上爬的垫脚石?同样是人,我就命贱吗?”

“就因?为这样,你要反咬他?一口?”

“是!莫灵犀下场,纪阕鸢的下场还不够清楚吗?香莲做人清醒些,小心你也同他?们一样不得好死,去掉你这身奴性,当初我们是他?的棋子,如今只不过反过来借着他?往上爬罢了?。”

香莲冷笑?,往后退了?半步:“说再多?,你不过是心有不甘,想借着爷向上爬罢了?,什么下场,只是你为了?心里好过一些自欺自人的说辞。”

“那又如何?圣上允诺我,苏家往后只会有我一个女儿在后宫中就够了?,”

苏芷柔垂下眼帘,手死死捏紧手中白玉杯,“香莲,我们是好姐妹,闵王一事?并非你我管得了?的,我未在圣上面?前出卖你,往后在宫中念在我们往昔姐妹情谊上,我会帮你的。”

“本小姐不劳你费心!”

……

寝室内,太医院不断翻找着医术,寻找缓解之法。

白彦丘坐在床边紧握着白承珏冰凉的指尖:“你不是说,那药只会让皇叔更?易由孤掌控,为什么太医到现在还无法让皇叔醒过来?”

“先帝曾叮嘱过老奴,一旦这条狗敢咬主人就应当打死它,老奴已经命人备好冰库,要是闵王当真撑不下去,老奴定?会命人用最好的汤药保存闵王尸身。”

白彦丘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一把抓住老太监已经,厉声道:“孤不要他?死,孤只要他?乖乖待在孤身旁!”

“圣上弄错了?,先帝之前就告诉过圣上,闵王只不过是圣上的垫脚石,待大业平定?可杀之弃之,圣上如今真正舍不得的是闵王的皮相罢了?,切勿混淆了?以为自己对一枚棋子生了?感情。”

“皮相……”白彦丘转头看向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白承珏,“皇叔死后还能像如今这样吗?”

“老奴与?太医院定?不会辜负圣上希望。”

白彦丘于?白承珏床边坐下,手背轻抚过白承珏面?颊:“若小皇叔当真熬不过去,便早日处理,身上凝上血斑就不好看了?。”

“嗻。”

原以为白承珏熬不过今夜,几?碗汤药后,情况却有所转好。

依太医所言,白承珏体内毒素虽在催化下愈演愈烈,可白承珏胜在求生欲强,宫中所有人都放弃他?,甚至为他?找好了?往后的安身处时,本一脚踏入鬼门关之人,又靠自己挺了?回来。

老太监劝白彦丘再灌下一碗汤药,一个死了?的白承珏,要比一个活着的白承珏更?安稳。

却被白彦丘拒绝,现在的白承珏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与?其留下个只能到冰库中才能偶尔见一面?的死人,倒不如一只藏在宫寝中的笼中雀有趣。

他?为他?的鸟儿连夜打造了?一副黄金为底,宝石镶嵌脚链。

从小便觊觎的蝴蝶,终于?被他?拴在了?身边……

白承珏再度醒来时,已换了?间寝室,一切摆设依旧极尽奢华,他?艰难起身,每一寸肌肤仍随着挪动而感到刺骨的疼。

他?试图下床,奋力?向前挪近,最终却无力?的跌落床边,左脚脚腕被璀璨炫目的镣铐磨的发红。

屋外?传来响动,他?抬起头,只见进屋人身穿夜行服看着他?红了?眼。

他?坐在地上,淡漠的看着那人缓步向自己走进,不多?时黑衣人开口道:“怎么会这样?”

听声音,他?听出来的人是香莲,他?抬起头浅笑?道:“你能帮我送信给?叶归吗?”

“我现在就回去写信告诉他?们你的现状,爷你别?担心,他?们很快就会救你出去,”香莲蹲在他?看着那张面?无血色的脸手足无措。

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让叶归从第三条路线前行,再让他?回信给?薛北望说我如今在宫中一切安好……”

说罢他?看向香莲,不确定?道:“你可以帮我吗?”

香莲双眼通红,强忍着不哭出声,再度开口时,语调哽咽:“你现在这样怎会是一切安好。”

“我不急,我等得的,我能等到他?大胜归来接我回家,”

他?看着香莲,又道:“你还能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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