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法则

几近墨色的海水波涛汹涌,寂静的深渊海峡上只有他们这艘幽灵船。

不知道是因为对方欺骗过他,还是由于“幽灵船”不考虑任何逻辑关系的“玩笑话”,面上看起来一脸平静的艾伦·伯德却找了个距离西斯最远的位置站着。

‘哇哦……’

正当飞速滑过海面的幽灵船想要故意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艾伦将法杖稳准狠地杵在甲板上——只差一点就再次捅穿甲板了。

幽灵船,安静如鸡。

艾伦·伯德:我做了什么吗?不,我什么都没有做。

他凭栏远眺深渊海峡。

带着冰雪气息的风拂过艾伦,吹落了他的兜帽。

骤然散乱的中长发被带着冰雪气息的风扫过,将艾伦纯银的头发染上了淡淡的霜蓝色,而随风飞舞的头发同时也挡住了西斯看过来的视线。

面对背对他的艾伦,自从“回来”后就气质大变的西斯忍不住轻歪了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艾伦这番“冷漠以对”的作态居然没让他感到被冒犯,反而心下生出了一种“真有趣”的感觉。

真奇怪,艾伦给他的感觉总跟别的生灵不一样。

因为这新奇的感觉,西斯决定面对艾伦·伯德的时候可以再慎重一些。

至少先弄明白当对方那双湛蓝的眸子只倒映着他的身影的时候,为什么他会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轻眨了下眼,将眼角眉梢的邪肆收敛得一干二净以后,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混血黑暗精灵的西斯走到艾伦身边。

正当西斯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有巨大的水花突然被扬起,直接溅向了他们。

水花还没有完全落下,只听得哗啦一声,突然出现的幽蓝色的鱼尾将幽灵船甩得一个倾倒,正好让受到惯性作用的艾伦·伯德摔入西斯怀中。

没等回过神来的艾伦拉开与西斯的距离,透过深渊海峡上空的云层散落的细碎阳光下,尖利的指甲泛着幽光的手扣在了船舷上,有一只蓝发海妖顺着船爬了上来。

“找到你了。”

用腹部发声的蓝发海妖尖啸一声,“你是我的了。”

随着这一声尖啸,海妖原本称得上美艳的脸骤然变得狰狞,嘴巴张得比脸大的蓝发海妖嘴中满是让人看一眼就发寒的利齿,尾巴一甩就跳上来的海妖直接朝艾伦扑了过来。

没学过海妖语言的艾伦仍旧处于听不懂对方说话的程度,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对方的肢体语言中,意识到海妖的目标就是他。

但是,为什么?

推开可能会妨碍自己动作的西斯,完全不需要对方挡在前面,艾伦拿着法杖就朝海妖迎了过去。

“幽灵船你是不是又故意将我们往海妖的地盘带?”

一法杖架住蓝发海妖扑过来的嘴,艾伦伸脚往对方下/体一踹的同时,也没忘记追究幽灵船的责任。

‘没有没有,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幽灵船。’

艾伦的话音都还没有落下,幽灵船就马上做出了解释,‘幽灵船从来不干这种事情。’更何况那个灵魂看起来黑漆漆的精灵小子还那么可怕,除非再多给它一枚金币。

一个翻滚躲开蓝发海妖抓过来的手,艾伦同时一个眼神逼退试图帮忙的西斯,“不需要你,我可以。”

西斯收回自己已经往前踏了一步的脚,转而安静的站在一边,旁观拿法杖的法师如何跟以攻击凶残出名的海妖进行近身战。

甲板上转眼间就变得一片狼藉。

心痛到无法呼吸(?)的幽灵船一边惊呼‘亏了,亏了,我真是亏了’,一边摆动着船身,试图配合艾伦的攻击,将海妖甩下海面。

艾伦·伯德往后退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到了甲板上他原来用法杖捅穿的洞,不等目光一亮的蓝发海妖尖啸一声的再次扑过来,艾伦迅速的将身子往下一蹲,同时将手中的法杖直接劈砍过去。

锵的一声,加持了【绝对命中】的法杖与蓝发海妖的手碰撞在一起。

金属交击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火花乍起。

连掉落的兜帽都找不到机会带起来,艾伦伸手擦掉不知何时溅到脸上的血,朝对面手耷拉下来的海妖挑衅出声,“跟我的法杖比硬度?”

他朝对方勾了勾食指,“来呀。”

与前不久那头被艾伦动作激怒的双头巨龙一样,听不懂艾伦说话的蓝发海妖看懂了他的挑衅,艾伦的动作激得眼底通红的蓝发海妖仰头长啸一声。

看不见的声波攻击突然横扫幽灵船,幽灵船哇哇大叫的差点翻倒在海面上,就连原本站得稳当的西斯都忍不住避到了角落。

被声波攻击得头痛欲裂的艾伦面上却不见半点异色,擦掉鼻间留下来的血,终于想起来自己是个法师的他抬起手中法杖。

“风——”

深渊海峡上肆虐的风受到召唤,尽皆汇聚过来。

“雷——”

阴霾的天空上乌云滚滚,有暴烈而混乱的力量在上方汇聚,逐渐拉近了与幽灵船所在位置的距离。

张开双手的蓝发海妖仰天长啸,蓝得发黑的巨浪在他身后缓缓升起。

‘哦呀……’

努力控制着船身不翻的幽灵船此刻非常的后悔,‘我这趟果然是亏了。’

西斯站在角落,面上的表情比艾伦都要平静,他将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的抬了起来——深渊海峡中到处都是的黑暗气息开始躁动。

当两方汇聚的力量到达顶点并呼啸着朝彼此扑过去的时候,卷轴好像永远用不完的艾伦又撕开了一张卷轴,将自己和离他不远的西斯保护了起来。

至于幽灵船,既然敢吹嘘自己是“海王”,要是连这点小阵仗(?)都应付不来的话,那他的船资就不用付了。

激烈碰撞的力量在海面上轰然炸开。

海水淹没了艾伦和西斯所在的幽灵船,天上的落雷也砸在了艾伦对面的蓝发海妖身上。

视线逐渐模糊的时候,艾伦嗅到一股烤鱼的香味。

嗯,他有点想吃烤鱼了。

风平浪静过后,只见一艘翻倒在海面上的船顺着深渊海峡上时刻肆虐的风,朝不知名的方向飘飘荡荡的晃动而去。

水下。

用法杖上各种高级金属打造而成的弯月①勾着船舷,张开结界的艾伦任由西斯抱着他的腰来固定身形。

艾伦张开的这个结界只能保证他们在水下的呼吸,并不能像空气球一样的包裹着他们并顺着水流滑行。

正面无表情的同发脾气的幽灵船讨价还价,然而艾伦都已经加价到了十个金币的地步,感觉受到无法抹灭的伤害的幽灵船仍旧不愿意松口。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差点炸了我的人,如果不是看在金币的份上,我早就将你们这两个家伙甩掉了。’

“十一枚金币。”

一边就刚刚的变故继续对自己到底幸运不幸运这件事产生怀疑,艾伦·伯德一边继续加价。

‘……反正,你们别想让我把船正过来。’

“十二枚金币。”

‘……’幽灵船突然陷入沉默。

目光一动的艾伦一掌拍开游到他面前的鱼儿,继续加价,“十三枚金币。”

抱着艾伦腰肢固定身形的西斯轻抿了下唇,将脸藏在艾伦身后的他正努力忍住不笑出声来,以免影响艾伦的发挥。

幽灵船有些犹豫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是有职业道德的幽灵船。’

“我知道,所以十四枚金币。”

都不用艾伦再继续表示什么,幽灵船动作利落地将船身正了过来,并义正言辞的向艾伦表示道,‘我就载你这一趟,保证你平安无事的到达奥斯曼帝国的地界以后我们就没关系了。’

船身翻转的时候,艾伦将挂在船舷上的法杖收了回来。

当幽灵船重新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海平线也正好被落下的夕阳晕染出浅浅的昏黄色。

太阳的光很难穿过深渊海峡区域的厚重云层,但仍旧有“落网之鱼”进入这个属于黑暗的地方,将这个被人们所忌讳的地方染上别样的色彩。

重新踏上甲板的艾伦将手中的法杖往腰间一插,脱下法师袍抖了抖的他将兜帽中的水倒干净,同时还将不知何时落到里面的一条鱼捡出来丢回海面。

做完这些后,艾伦看了眼一边安静得甚至显得有些乖巧的西斯,睫羽微垂的他嘴唇微动,分别给自己和对方念了一个法咒。

一个抽取水元素的中级魔法就这样被艾伦随意的用了出来,他将在法咒作用干得没有半点水汽的法师袍穿上,紧接着面无表情的带上兜帽,并面无表情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瓶补充魔力的药剂喝了起来。

突然又被艾伦“冷漠以待”的西斯愣了下,待得意识到对方如此反应是因为在水下的时候拽到他的腰带以后,收敛黑暗气息后显得无比乖巧的西斯非常自然的向艾伦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请你原谅我。”

西斯原本湿透的头发被抽干水汽以后显得有些蓬松,头顶上甚至翘起了一根呆毛。

配着那双澄澈的紫眸,长相得天独厚的混血精灵歪头的那一瞬间,原本冷着脸的艾伦·伯德不太自在的偏过了脸。

看起来没有半点异样的艾伦看着海面,淡淡的应了一声,“没关系。”

见到艾伦如此表现,西斯眼底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他感觉自己好像摸索到了跟对方的相处之道。

正当一人一精灵的气氛好到说不定下一刻就成为“生死之交”,幽灵船带着满满怨念的声音在艾伦和西斯的耳边响了起来。

‘年轻的法师,我好像知道那只海妖找上你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