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遇刺

夜色渐浓,空气微凉。

安平王看样子已经醉的不醒人事。

温轻轻盯着面前那道巨大的牡丹屏风正失神。

一阵疾风吹进窗来,凉意顺着领口钻进去,她不禁打了个激灵,丢掉几分倦意。她眨眨眼睛,忽而瞥到牡丹屏风后闪过一道黑影。

她戳戳沈微的肩膀,小声说:“屏风后面,好像有人。”

沈微神色一凝,目光如炬,看向屏风处。

又是一阵疾风吹来,吹起珠帘,轻脆作响,桌案上的一只花瓶倒下,瓶中几只粉白的芍药连带着瓶里的水摔落在温轻轻的裙面之上,她腿上一阵凉意袭来。

温轻轻还在沉浸在花瓶倒下的小慌乱之中,只听一道极其刺耳的裂帛之声愕然响起。

那扇巨大的屏风正中心,被一道刺眼的银光斩开,顿时,屏风飞碎成两半。

鬼魅一般的黑影直直冲着裴凝的方向而来。

裴凝反应之快,起身抽出剑来,刹那间,刀剑碰撞之声响起,裴凝与黑影缠斗在一起。

温轻轻哪里见过此等阵仗,她本能的反应就是攥着沈微的衣袖往他身后躲。

忽而,温轻轻胳膊上一凉,原是沈微的一只手捏紧了她的手腕。温轻轻看着挡在她面前的高大身影不禁觉得,他的保护之意,实在过于让人心动。

沈微环顾四周。果然不出所料,从窗外又跃进几道黑影。

安平王的暗卫及时出现,守在安平王身边。他此时醉成这般,没有任何自保能力,沈微不放心,拉着温轻轻往安平王处去。

安平王若出了什么事,他与裴凝难辞其咎。

裴凝自是武功一绝,曾收服北漠十三部且自带主角光环的男人,几个黑衣人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不足为惧。

沈微一手攥着温轻轻,一手持着簌月,银光闪烁,疾风剑雨间,将扑来的几道黑影皆为攻杀。

忽而,一道速度极快的黑影朝沈微身侧进攻而来,温轻轻居然下意识的用手去挡,结果瘦薄的短刃在她手上滑过,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

温轻轻大脑短暂空白,没感觉到痛。只是担心沈微开始腹背受敌,情况复杂。

刹那间,温轻轻的细腰被搂起,双脚猛然离地,跟着那身后持剑之人凌空一旋。

周边的空气瞬间涌动起来,霸道的真气随着剑意迸发而出,围在四周的黑影一个个喉间同时出现一道血痕,紧接着,他们如同片落的雪花纷纷坠地,溅起无数血花,星星点点斑驳了二人满身。

温轻轻惊魂未定,双脚就已经落地。她回眸,看着身后之人,他的目光如同汇聚了千万冰刃般冷酷,那双握剑的手,修长冷白,如此好看的一双手,将方才围了一圈的黑衣人同时一剑封喉,这是何等可怖的战斗力。

此时,温轻轻感觉自己就是大佬身上的一只小挂件。她真怕沈微和她来一句:女人,你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激斗过后,黑衣人都被裴凝,沈微联合暗卫消灭的差不多了,裴凝手里还抓了一只半死不活的。这一夜,终究没能平静过去。

那只半死不活的被送回了密侦司,安平王也被平安送回他的府邸。

温轻轻没想到的是,今夜的宴会就是原文中的那场宴会,裴凝遇刺,书里是女主在场,并且救了裴凝。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裴凝遇刺,除了她自己右手受伤以外,无人伤亡。

作为原著党,温轻轻知道刺客就是安平王安排的。安平王在场,伪装成受害者之一,他把刺客的幕后指使嫁祸于太子,一来,借此挑拨太子与裴凝的关系,二来,是想借此分裴凝的神,他已经知道裴凝一直在调查神策军被贩卖军情之事。

半夜里,秋禾和冬月瞧见满身是血的温轻轻出现在她们面前,纷纷吓了一跳。

温轻轻让她们把带血的衣服处理掉,也没有多做解释。手上那道算是替沈微挨的刀伤,不深不浅,她忍痛上完药,被秋禾认真包扎了一番。

天快大亮时,温轻轻一夜没睡反而睡不着了。她让秋禾和冬月打了洗澡水来,卸了妆散了头发,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一夜过去,水云间里发生的一切仿佛巨石沉入海底,盛京城内并无掀起任何波澜。

密侦司处理的很干净,它要想做到一件事密不透风,那必定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密侦司,卷宗室,苏晚妤正靠在窗前借光,低头看着手里的卷宗,她眉头紧蹙,因为看的太过认真,以至于沈微在旁喊了她一声“小苏”,她才知道身边站了人。

“沈大人。”苏晚妤抬起眼眸,似有几分惊喜。

“昨晚抓的人,审出什么了么。”

沈微眼下乌青,神色有一些倦意:“审了一夜,第八道刑罚的时候终于撑不住了,供出了太子。”

苏晚妤没有诧异,只默默道:“沈大人以为,当真的是太子么?”

沈微摇头:“太子与裴凝素来不睦,但以太子的能力,昨夜之事也不至于留下活口供我们审判。”

苏晚妤拿起手里的卷宗交到了沈微的手上:“这是上月杜台院家中失火的卷宗,你可查一查,凶手与昨夜的是否同一批人马。”

沈微接起卷宗并未翻看,他淡淡道:“我已经查过了。是同一批。”

杜台院半年内一直在隐隐调查安平王勾结沧岚国的行踪轨迹。罪证收集了不少,只是上月府邸被人纵火一烧,所有关于安平王的污迹全都化为余烬。

杜台院险些在那场大火中丧命,后来,抓住一枚疑似纵火的家丁。

家丁的身份几经调查基本落实,是沧岚国的一枚细作。

杜台院暗地里是裴凝的人。杜台院做什么裴凝一直都知道,这么急于销毁证据,且可以调动敌国细作,除了安平王还能有谁。

这时,苏晚妤与沈微眼神对上,她目光温柔,关切道:“昨夜,你没有受伤吧。”

沈微摇了摇头,脑海中闪过一幕温轻轻替他挡刀的画面,忽而心思一沉,神色暗下几分:“没事。”

苏晚妤本欲言又止,可还是问了一句:“裴……宣王,他没事吧。”

“宣王没事。”

“对了,小苏,以后你不必同我在镜花阁过夜了。”

沈微的话让苏晚妤心凉了半截,她的神色略微失望:“怎么?”

沈微的目光望向窗外绿枝上一对喧闹的山雀,压声道:“镜花阁危机四伏,你武功尚不如我,万一出了危险......”

苏晚妤听罢沈微的解释,面色缓和几分,她问:“所以,沈大人是关心我的安全么?”

沈微一边点头,一边走到卷宗架旁的木柜旁,从里拿了一只雪白的小瓷瓶出来:“是。”

苏晚妤特意看了一眼,见那小瓷瓶上面写着“金疮药”三个字。

沈微走时,苏晚妤又特意嘱咐一句“沈大人,注意安全。”

她望着沈微墨色的背影愣了许久,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重活一世,她避开了与裴凝的相遇,专注沈微,但这一世的沈微,心思还没落在她身上,尚需一段时间的相处。

苏晚妤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

只要她与裴凝不要有任何的情感纠葛,一切都好。

温轻轻虽然平白挨了一刀,但是她获得了凌妈妈安排的七天养伤小长假,顿时觉得一切都值得!

穿书前,温轻轻作为一个网瘾少女,一天不打游戏就手痒痒。穿书后,温轻轻找到了玩游戏的平替项目,闺中雅戏——打马,俗称打麻将。

手残了怎么办?温轻轻照样身残志坚,打牌打的生龙活虎,口干舌燥,饭也顾不得吃。

前几日对她呼来喝去凶巴巴的弄玉,此时成了闺中雀友,倒也觉得和蔼可亲起来了。

夜里,沈微来到镜花阁,引来无数姑娘侧目,毕竟他的容貌扎眼,气质也难掩。

经过某处时,听到身后的两个小姑娘窃窃私语的很大声:

“这位爷生的真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轻轻姑娘和他睡了,说他床上功夫一般呢......”

“一般我也忍了。长成这个模样,睡他也是我赚到了。”

沈微听罢这些话,脸黑的不行。

凌妈妈领着沈微找到温轻轻时,温轻轻正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只缠着纱布的手吊儿郎当的搭在秋禾身上,另一只手兴冲冲的摸了一张牌。

她瞅瞅手心里的牌,忽然面露喜色,将牌“啪”的摔在桌子中央,大喊一声:“芜湖~胡了!拿钱拿钱......”

弄玉自认为打牌有一手,碰到温轻轻才知道什么叫狗屎运横飞。她极不情愿的往脸上贴了一缕白条,又往温轻轻桌前的小兜里塞了一把银珠。她朝温轻轻嘟囔着:“练舞时候没见你这么有劲头。”

温轻轻笑的匪气:“弄玉姐姐,承让,承让。”

沈微远远的望着温轻轻眼睛亮晶晶,小嘴叭叭个不停的模样,像极了白日里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小山雀。

温轻轻窃喜着,还沉浸在赢钱的乐趣中时,肩膀就被神出鬼没的凌妈妈狠狠掐了一把。她吃痛,皱眉,回眸,看到是凌妈妈,眉头又瞬而舒展开,笑眯眯指着面前一兜子的银珠炫耀道:“凌妈妈,轻轻打马厉不厉害。”

凌妈妈瞪了温轻轻一眼,指了指门口的沈微,温轻轻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她瞥着门口眼神复杂表情微妙脸色不大好的沈微,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钻进牌桌底下消失不见。

她苦心经营的温柔,得体,惹人怜的人设就这么崩塌了。不知道在沈微心里,属于她的小青梅滤镜粉碎了多少。

“沈大人找你喝茶,还不快去。”

凌妈妈一把撕掉温轻轻脸上贴的白条,拎着袖子送到了沈微的面前。

温轻轻直面沈微耳根子不禁一红,红再蔓延至双颊,她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尽量笑的很自然:“沈微哥哥,你怎么来了。”

沈微低头,俯身,温热的气息就吐露在温轻轻脖侧,他似白玉一般的修长手指在温轻轻耳畔轻轻一捏,捏下一张没处理干净的小白条。

他的语气里带有几分戏谑:“轻轻。你什么时候打马这么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