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一章
贺听风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找昏了头,坠落的慎楼早已?被好心的百姓接住,躲避在安全处。
他收敛全身煞气,飞身掠向徒弟。而原本在空中来回旋转的光晕,却像是有了人形,状似面面相觑,然后紧随仙君身后,亦步亦趋。
天道那一击直接贯穿了慎楼身体,好在只是肩部?,现如今被鲜血包裹,染成?一片红色。对方大?概是痛晕了过去,嘴唇泛白,睡梦中还在不?断打冷颤。
周围的人都不?敢碰他,因为慎楼全身被鲜血浸染得太惨,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若是贸然翻动治疗,或许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贺听风腾然上前,几乎是抖着手将慎楼从其他人手中接过。
他徒弟很?怕疼的,他一直都知道。
被雷电贯穿所形成?的伤势,着实?要比平常的伤疼痛更多,如若不?然,慎楼的状况也不?可能糟糕至此?。
贺听风偏头揩去热泪,随即以手心推送温热灵力,缓缓替人治疗起来。旁边的百姓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冒失,惊扰两位仙人。
而方才那些推卸责任的,大?多则死在了这场风暴中,再无可能聒噪。
风暴由来已?久,百姓苦不?堪言,但偏偏无人敢抗争,只能长年累月经受折磨。但他们心中从来没有逃跑的念头,因为别处于他们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地方,与其耗费时间财力,不?如永世扎根在此?。
关键再于他们没钱,就算有,也买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边境秉承着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换方式,多年不?变。
长久以来,青壮年死的死,逃的逃,留下那么零星几个人,靠着抢掠过路行商为生。他们大?多麻木不?仁,却坚定地认为风暴是上天赐给自己?这个罪人的惩处,于是从来都不?敢抗争。
随着治疗推进,慎楼肩处的伤口逐渐愈合,悠悠转醒,一眼便坠入贺听风担心的眼眸里。明明全身上下有着钻心刺骨的疼痛,他还是咧开嘴角,好像准备笑,又莫名有些委屈:“师尊,我好疼……”
话音未落,贺听风就将他拢入怀中。
慎楼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展现,就先听到了贺听风压抑的哭声。他顿时慌神,原本想嬉皮笑脸一番让师尊不?要担心,反倒做了无用功。
仙君很?少哭得这般放肆,泪水泄洪似的迅速在慎楼肩头晕染开来,冰凉一片。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会像失去董宜修那样?失去慎楼。
“师尊?”慎楼感受到师尊的不?对劲,顿觉手忙脚乱,作?势挣扎起身,却被贺听风轻松按住,不?禁连声宽慰,“徒儿不?痛,刚刚是逗您的。”
仙君置若罔闻,稍稍偏过头,眨去了眼睑的泪滴,只是眼睫之上仍旧残留几颗,晶莹透玉。
“请问,此?处有客舍吗?”他薄唇轻启,根本不?搭理慎楼的暗示,只是朝向身旁的农夫开口。
那农夫突然被仙君问话,霎时有些手忙脚乱,将手心冷汗在身上擦拭一二,连忙恭维着:“有,有,仙君您请跟我来。”
风暴将四处房梁吹得东倒西歪,哪怕原本装横牢固,都经不?住这般吹拂。但毕竟他们在边境生活多年,若是没有御风之策,恐怕早就死死伤伤,所剩无几。
于是大?家伙私下沟通,构筑了一幢铁屋,风暴来临时,所有人都可以躲进去避灾。但因为经费不?足,他们只能筑建一处,自家的却无法顾及。等到风暴过去,再重拾砖瓦,修葺被风吹倒的房屋。
铁屋从表面看上去朴实?无华,内里却别有一番洞天。大?概是为了抵御苦寒,当地人大?多将自己?仅有的棉絮床被堆积在此?,有约莫三?四层楼高,内里之大?,几乎容得下边境所有人。
贺听风两人一进入,农夫就自发将顶楼最好的房间留给他们,心中有愧,也不?敢再打扰,于是悄悄关上房门退下。
好奇的人不?在少数,但更多的,则还没有从方才那场激烈的战斗中清醒过来。千百年来四季轮转,从没有人可以救赎他们,只重复一次又一次的侵害。
现在突然有天神降临,将困扰百姓多年的灾害击退,一时间,所有人都只觉得浑浑噩噩,仿若美梦降临。
风暴已?过,他们便立时打包收拾好被褥,离开铁屋,转头去修葺自己?的家。
不?光是仙君在内他们不?敢叨扰,其次是百姓们吃惯了苦,也习惯了这样?奔波劳碌的生活。
风暴击垮房屋,却击垮不?了人心。除却少数曾在仙君抵御风暴时埋怨过的人,他们多数死在了刚才的祸乱中,剩下的,即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房门吱呀一声,彻底闭紧,慎楼下意识转头,眉头紧蹙。然而,贺听风却连头也没回,直接伸出手去,于半空画好一个符咒。
只见?符咒腾然升空,逐渐变大?,最后化作?一个看似薄弱实?则坚硬的屏障,以防备任何生物的侵扰。
现如今,仙君已?然不?想管其他。慎楼听见?那些人诋毁师尊会暴怒,于贺听风而言,再多的责怪毕竟只是言论,其实?都不?痛不?痒。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自讨没趣,便任由那些人自己?折腾罢了。
整个过程中,慎楼只是睁眼看着师尊动作?,舍不?得眨眼。眼瞳中的红色尚未褪去,于是更加显得妖冶,分不?清主人到底有没有被心魔掌控。
贺听风手指握了握,似乎还在习惯灵力恢复的身体,他失去武功的日子并?不?太长,却如隔三?秋,现在重新获得,反倒有些不?习惯。
检查完之后,手心再度覆上冰蓝色的光芒,隔着空气朝向慎楼全身输入。其实?慎楼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但他仍旧没有阻止贺听风,心安理得地享受治疗。
被仙君落下的光晕也紧随其后,恰好在屏障完全升起前挤入其中。它?们灵智未开,尚且有些懵懂,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只能在房间内游荡。
明明只要其收纳,那两千三?百万功德便积攒足够,贺听风即将实?现自己?的心愿。此?时他却像是无所谓似的,只有在光晕贸然闯入顶楼后方才一挥手,以风力将其直接吹下阁楼。
疼痛来袭,光晕们这才你推我搡,互相撞击着逃跑,再也不?敢靠近顶楼。
讨厌的东西走后,贺听风面上终于褪下冰冷,只撤下左手,右手仍旧在源源不?断地为徒弟输送灵力。
师徒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好似一切尽在不?言中。慎楼目不?转睛地看着贺听风,对方面容冷硬,下唇紧咬,好似还没有从方才的心慌中抽离,他忽然抬起头,轻轻在师尊唇上夺去一吻。
仅仅只是一瞬,随即堂而皇之地向后仰躺,还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瓣。
慎楼红眸中的稚嫩灼烧了贺听风的眼睛,让他胸中盛满爱意,单手覆上慎楼的胸膛,与人交换了一个细密的吻。
一吻作?毕,慎楼微微喘息道:“师尊,够了,我的伤已?经好了。”
贺听风却不?打算放过他,似乎要准备通过自己?的灵力,彻底洗净慎楼的经脉。虽然他努力半晌,依旧是无用功。
慎楼的手指触上了师尊的银发,即使他没打算告诉贺听风自己?很?喜欢,却能通过动作?毫无保留展现出来。手指穿梭在发丝之间,显得那只手更加冷白。
随即他整只手就被人抓住,与人十指相扣,陷进床榻中。
仙君收回灵力,单手托举徒弟的后脑后仰,过程中不?小心弄散了慎楼的发带,青丝垂落下来,于床榻之间散落成?片。贺听风完全没有犹豫,直接低垂下头,将发带衔在嘴里。
玄色发带在鲜红的薄唇上印染,衬得贺听风的脸色实?在太白,也太勾人。慎楼呼吸一顿,只觉胸口被炽热包裹,几乎想都没想,直接抬头,从师尊的嘴中咬过原本属于自己?的发带。
他将贺听风的手指扣紧,另只手则置于对方后背,不?轻不?重地拍着。
刚刚吐掉口中发带,贺听风的唇就追寻而来,亲吻在他的鼻尖,轻轻嗟了一口,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啾”。
两人都因此?被逗笑,慎楼将师尊按在自己?怀里,大?逆不?道地把玩起贺听风的银发,还凑近对方的耳朵调侃:“师尊吻技了得。”
下一秒,便觉得紧扣住的手背被轻轻摩擦了下,贺听风有些刻意地别开眼睛。但通红的耳根、颤动的眼睫,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仙君突然想起自己?做的那一场梦。
“别再装睡了,现如今,你应当已?得知慎楼心魔的真实?原因。也能看出,近来他的情况越发严重,长久下去,最终很?可能被心魔彻底取代,你若当真不?想他死,如需必要,或许应该献出自己?。”
那是裴颂给他托的梦,当时的贺听风并?不?太明白这句话的真实?含义,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之后,才突然如梦初醒。
根本就没有什么问情沙,也没有什么镜月玉,能拯救慎楼的,只有他自己?。
贺听风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徒弟,分明承受着来自天道的伤痕,也许五脏六腑都曾经破损,却为了讨他欢心,心甘情愿地扬起笑脸,说自己?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当初天雷灌顶之时,仙君都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全身经脉被打碎,那种?疼痛复又重组,来回重复。
当初慎楼修魔吃了多少苦他已?无法得知,现如今,就更加不?能让徒弟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贺听风凝视慎楼半晌,突然伸出手去,摘下了自己?的玉冠。
慎楼神情有些茫然,懵懂地看着师尊的动作?,突然莫名其妙地口干舌燥起来。意识尚存的前一秒,他亲眼见?着对方主动俯下.身去。
作者有话要说:啵啵每一个追更的小天使,感谢你们陪着我度过每一个没榜的孤独日子……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