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番外 我们成婚吧

段清云的确没了?命,有小厮打扫时发现了?他被冻得僵硬的身体,吓坏了?,赶紧跑去禀告仙君。

贺听风闻言不过略一颔首,仿若并不在?意似的,只有待人走后,才掩饰性地取过茶盏,酌饮一口。

遮掩住眼睫所有的颤动。

慎楼实在?太过了?解对方?,亲眼见他师尊丢了?魂儿似的小口饮茶,所用竟还是他的杯盏——这若是放在?以往,是慎楼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现如今他们已经?神魂交融,不分你我,这些小事贺听风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慎楼还是无法避免地拈酸吃醋起来,虽然他知道不应该,可段清云哪怕是死,都能化作?一个深深的印记,无法从贺听风心里抹去。

师尊虽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偶尔在?闲暇时会走神那么一小会儿,慎楼知道,对方?大约是在?回忆曾经?。

比起段清云,慎楼与贺听风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且不说这浑浑噩噩的百年,就是在?他没被师尊带回无上晴之前,那家伙都不知跟仙君相处了?多久。

师尊怀念对方?,慎楼责怪都没立场。

但这不妨碍他吃闷醋,但魔尊大人吃醋的方?式与众不同。他心口痛几分,就要在?身上留几分痛楚,好似这样分担下来,自己就会好受许多。

与贺听风那次颠鸾倒凤,仙君为其净化了?经?脉,往后也不会再受心魔之苦。如此一来,连正魔冲突也被淡化许多,现如今慎楼炼气,身上也不会破开什?么骇人伤口。

剑气回荡,于沥崖之下飞舞盘旋。黑色身影穿梭山谷间,时而掠过山巅,时而流连砯崖,水流激荡,将他的黑色玄衣整个浸湿,发丝也黏在?额前。

慎楼从瀑布下走出?,平复呼吸。水珠不断从他身体上滴落下来,每走一步,地面都会晕开一朵浅色花朵。

忽而有熟悉的灵力波动,慎楼下意识凝神,迅速以魔气烘干了?自己的衣裳,伪装成与平常无异的模样。

在?水汽彻底消散的瞬间,原地凭空出?现一银发白衣男子,正是仙君。

然而,他湿漉漉的青丝还是暴露了?主人行踪,贺听风又舍不得骂他,只好一边替徒弟擦拭头发,一边小心问他:“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慎楼动了?动唇,没说话。

他总不可能说,我吃一个死人的飞醋,跑来沥崖自虐吧,传出?去,那可真是令人贻笑大方?了?。

不知怎地,慎楼无端觉得有些委屈,觉得这辈子自己的份量都比不过段清云。得到了?师尊又如何,对方?的心中总还有一块地方?不是属于他的。

这样想着,泪腺被牵动,眼眶霎时红了?一圈。于是在?贺听风震惊的眼神中,慎楼下眼睑电光火石之间便?蓄积了?泪水,摇摇欲坠。

仙君再一次被徒弟“变脸”的速度惊呆,突然有些无言以对。

现如今记忆恢复,贺听风自然能简单分辨慎楼是否在?假装,但哪怕他搜寻所有记忆,也发现就算是从前的自己,其实也对慎楼无计可施。

因?为当初的慎楼,是不可能掉眼泪的,他只会被其他人欺负过后,小心翼翼地躲回房间里搽药,连师尊都不告诉。

贺听风不禁觉得自己对慎楼亏欠太多,如今徒弟虽然有些“性情大变”,至少也能对他清晰展现自己的情绪,而非像往常一样憋在?心里,应当已是不错。

不可急躁,仙君对自己说。

于是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贺听风努力踮起脚尖,以袖口拭去慎楼眼角的泪水。将自己主动送上门,薄唇带着十足的诱惑和劝哄:“还有哪里受伤了??”

他分明是在?问,反倒像是在?勾.引。

但慎楼今日火气有些重,虽不至于对师尊发火,却没能顺利接受到来自对方?的暗示。在?自己身上感受片刻,指着一个微乎其微的伤口,硬邦邦道:“这里,疼。”

贺听风:“……”

难搞哦。

仙君看着那比指甲盖还小的破口,估计慎楼再不开口,都会依靠魔气自愈了?,不由?得有些无可奈何。

“好。”他点头,将徒弟的手臂举起来,烟波潋滟,星光流转于慎楼眼前,“那……师尊帮你吹吹?”

说着,贺听风便?自然地凑上前,朝向伤口吹了?口气。

凉风带着细密的痒意,直挠进慎楼心里。他手臂一痒,心里更?痒,随即伸手,将师尊抱进自己的怀里。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内心火热彻底降温。

可仙君并不满足于此,想他好不容易舍弃脸面做出?这等行径,徒弟反倒比他还冷静,贺听风忍不住在?慎楼怀里小幅度挣扎起来。

要亲就亲!

只拥抱怎么够!

慎楼被师尊拱出?了?火气,之前为什?么生闷气也抛到九霄云外,按住贺听风的脑袋,就地与对方?接了?个吻。

直吻得仙君双腿发软才肯放过。

贺听风气喘吁吁,眼尾泛红,话都不怎么说得出?来。只好靠在?慎楼的怀里,示意对方?附耳过来:“你不开心,可是因?为段清云?”

慎楼垂下眼眸,不肯松口。

但看他这表情,仙君如何不能明白,段清云始终是横在?他们心里的一根刺,如果不早日说清道明,慎楼或许会一辈子钻牛角尖,与自己斗气。

“我与他只有同窗情谊,与你,则是根本意义上的不同。”慎楼抬头看他,随即就听贺听风继续道,“我的确放不下,但放不下的也只有从前那段时光。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在?被天雷贯体的时候,也只有段清云陪着我,我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慎楼听见天雷二?字,心里不禁抽痛起来。这几日,贺听风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知于他,困扰师徒二?人多年的隔阂总算消失不见,只剩下段清云这个唯一的阻碍,难以抹灭。

“但是——”贺听风忽然话锋一转,眼中满是真挚,就好像若是慎楼不相信,他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心剖开来,掏给对方?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既然能面不改色朝我发动攻击,就说明他根本没有什?么真心。我怀念的只有从前那个洒脱的段清云,而并非魔气加身的段侠义。”

“况且从头到尾,我只爱你。”

前一句还在?说段清云,下一句就急转直下,把?慎楼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像被糖衣炮弹砸中,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回味一阵,那些甜丝丝的味道便?再度蔓延上心头。

仙君笑得清浅,连眼尾都微微上翘,因?为愉悦而眯起眼。银发完全无法阻挡他的容貌,反而将其面容衬得更?加柔美。

这是外人永远都无法看到的,只属于他。

慎楼心中燃起熊熊烈火,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顺理成章开口道:“师尊,我们成婚吧。”

正如气氛恰好,贺听风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即莞尔,踮起脚尖吻上徒弟的唇,算作?应答。他会给慎楼一个完美无缺的婚礼,以弥补常年盘桓心头的遗憾。

可也不知怎么,一吻毕,慎楼突然脑子一抽,近乎脱口而出?:“我想要世上最大最红的花轿。”

“……?”仙君的笑意僵在?嘴角。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贺听风不反对前半句话,但两男子结为道侣在?五洲本就是前所未闻,更?何况两人的身份都有些敏感,若是大肆宣扬,说不定会惊动整片大陆。

别说还有什?么花轿了?!

他是绝对不会坐的!

再宠徒弟都不会!

“阿楼。”贺听风笑得极为勉强,想和慎楼好好商量商量,“为师一介男子,做女儿家的花轿成何体统,不如你再考虑考虑?”

慎楼惊讶地眼神瞥过来,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仙君没有注意到徒弟讶异的视线,只觉得闪耀,他最是把?持不住慎楼这般眼神,似是盛满了?星星的夜空,澄澈明净。心说那好吧,我就答应这么一次,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妥协了?!

正准备点头,却听头顶慎楼诧异道:“师尊以为花轿是给您坐的吗?是我想坐。”

贺听风:“???”

仙君目瞪口呆,难以想象徒弟屈身于小方?花轿中的情形,深深地觉得这个世界过于玄幻。他扯了?扯嘴角,虚弱地问:“你想好了??真的……要坐吗?”

“是啊。”慎楼点头,完全没察觉师尊的迷茫,眼里满是认真,指尖微转,指向宫门外,“徒儿已经?订做好了?,今日应当就可以抵达。”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最终还是仙君率先败下阵来,掌在?徒弟的手臂上。

几步脚程过后。

贺听风看着宫门外通红的轿辇,只觉得眼前一黑。

所以你究竟为何执意要坐花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