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赵府
只是一会,一个字便在她的手上成型。
迟关暮反应了一会,这才知道云景是写了个“饭”字。
这字她之前就已经教过他了,只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居然写的像模像样了。明明之前还是歪歪扭扭不成字形的。
看来自己夜里教他些字是有效的,也方便自己同他的交流。
做完这些后,云景看向门边,然后指了指自己的之前的伤处。
“你……是说,吴远来是为了让你去吃饭?”她的眸子跟着他的动作,见他将手放在那,眼底一片冰冷,面上却仍显得平静。
云景点了点头。
迟关暮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衣物,随后将他拉到床边。
他倒是顺从,也没什么旁的动作,乖巧的任由她将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一头乌发倾泻在身后,若不是身处如此境地,她当真忍不住想夸他一句清冷美人。
迟关暮摸了摸手上这粗糙的布料,垂下眼,心中腹诽着应该将换被子这一事宜也加入了以后的置办清单里。
她看向云景:“你以前是和他们住在一起的?”
他点了点头。
“他们待你好吗?”
云景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眸实在平静得很,漆黑的掀不起一丝波澜。
迟关暮的神色柔和下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他这样,是不想告诉自己还是因为什么。
“既然如此,以后就不要同他往来了。”她的手搭在膝前,稍稍弯着腰同他说道,“你以后遇上旁的人也不要随便开门知道吗?无论是谁,除了我。”
“但今日之事,我以后也不会让那吴远好受的,这点你放心好了。”
“哦,对了,桌上放着我专门给你熬的养生粥,趁热喝了。”
说罢,她也准备离开了。
只是在那之前,她还是轻轻的替他掖了掖被角,又将之前那话重申了一遍:“不认识的人不要开门,在家里等我回来就行,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同我说一声。”
说到这,门外传来男子敦厚的声音。
“迟大夫在吗?”
“旁的什么都不要做,你现在身体还需要休养。”
说完这句话,迟关暮随即转身朝门口走去:“来了。”
门外这声音很明显就是陈川的,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做什么?
门外的陈川提着一袋子的新鲜的果蔬和一袋子土鸡蛋,今日他没有带孩子来,但脸上的和善却很是明显。
“迟大夫,我还是觉着之前您收的那些还是少了些,便又自作主张买了些东西来,希望不要嫌弃。”
“不用的,孩子之前的病也不是很难治疗,之前的便那些够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
话虽这么说了,却还是盛情难却,迟关暮无奈之下收下了这些。
陈川却是笑了:“那我便离开了,妻主还在家中等我呢。”
外面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云景不知为何自己的心底会有些异样。
为什么他会因为妻主与旁的男子说话而难受?
明明他以前都没有在乎过。
清香拂过,他回过神来。
他微微偏头,只是在看向不远处桌上放着的那碗粥时,又出了神。
又过了两日。
她的小摊在陈川的介绍下有了几单生意,倒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情,她稍稍看了看,开了几副药,便差不多没问题了。
钱财的话,靠着这两日也攒下不少,大概将近一两银子。
这样算来,离还上四十两还差上不少。
这两日,云景也看起来好多了。
她一般都会买些补身子的食材,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着他之前体虚的状况好了些。
夜里当然也没有闲着,带着他识字。他学的也认真,字写得比起刚开始的奇形怪状好很多了。
不仅如此,他学的很快,有时迟关暮也不得不感叹他的学习能力。
可惜的是,她之前买的那些笔墨纸砚在云景眼里毫无用处,他似乎格外钟情于第一次她用的那块石头,便也顺遂了他的意,继续用石头教他。
不过在第二日的夜里,他果然还是问了她关于他自己是如何好的事情。
她说自己以前是会医术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便荒废了这手艺,听了这个答复,他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今日是第三日。
云景一大早就端着装着脏衣服的木盆,只是在正打算走出去时,手上突然空无一物。
他呆愣住,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妻主正单手举着木盆,脸上明显带着睡意,表情十分严肃:“身体还没好,早上冷,你这么点衣服不要到处乱跑。”
他默默的想将那木盆拿回来......
外边响起脚步声,听起来很是急切。迟关暮一愣,慢慢转过头看向门口。
“迟大夫,是我,小晚。”她此时似乎跑得有些急,说话都是一顿一顿的。
她也不知道迟大夫愿不愿意出手,毕竟她与萧郎中的矛盾还没过几天。
迟关暮朝门口走去,一把拉开了门,却又没有全然拉开。外边的寒气很重,若是门开的太大,对云景身子不太好。
“小晚,怎么了?”
云景听见陌生女子的声音,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了,下意识的看向迟关暮。
“迟大夫,萧郎中已经好久没从赵府出来了!”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有些局促的放在身前,“医馆已经关门好几天了……您说,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赵府算是芸遥镇有权势的大户,萧郎中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迟关暮安慰道。
“迟大夫……”她沉默了一会,“其实我也问过其他人了,住在东边的姚大夫也去了赵府,还没回来。”
“所以……能不能请迟大夫去……”
只是小晚话还没说完,云景便扯住了她的衣角。
迟关暮回过头看向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他的手慢慢的从衣角滑到迟关暮的衣袖,除了食指,其他的手指朝掌心握紧。
她看他这样,慢慢伸出手。
他垂着眼在她手心写着。
“赵。”只写了这么一个字,他的食指渐渐地停在她的手心,迟关暮低头看向他,只能看见他紧锁的眉头,以及抿紧的唇。
云景似乎在犹豫什么。
下一刻,食指动了。
“不安全。”
小晚没听见迟大夫的回应,不由得更加焦急。
里面又暗,门也只是开了一小点,她几乎看不清里头的情况。而且刚刚迟大夫似乎因为什么没有再露脸……
迟大夫不会心底还对萧郎中有着意见吧?不然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应。可赵府现在外边严加看守,除了大夫别的人一律不准进入。
她除了来找迟关暮别无他法。
“迟……大夫,你还在吗?萧郎中她其实人很好的,经常无偿诊治大家,只是她这个人有着独有的骄傲,所以她的态度可能会显得有些不好相处,请您不要放到心里去!”
云景抬眼看向她,有些忐忑的看着她的反应。
他这样会不会很不好?听说女子都是厌恶夫郎指手画脚的。他一时有点后悔自己冲动之下所做出的的这个行径了。
夫郎就该温柔持家,万事都全凭妻主吩咐,不能生出旁的心思,这可是大逆不道。
而且妻主她......还会医术?
可赵府那个地方,整个芸遥镇都知道赵府的主君向来是个欺压百姓的大商贾,赚的都是昧着良心的钱财。
这就算了,妻主死后,他便性格变得暴戾,每隔一段时间便有奴仆被打死扔出,也不允许亲属将其好好安葬,非要让那奴仆曝尸荒野,死了也不得安生之所。
妻主要是去了……没顺着那赵府主君的意……
他有些不敢想象。
迟关暮一时有些感动,云景这是关心自己了。
她轻轻的拍了拍仍停在她手心的手。
“别担心。”
她朝外喊道:“你容我准备一下。”
小晚的面上露出喜色,一颗心总算落下了。这次来的有些急了,穿的衣服薄了一些,可她此时却感受不到一点寒意。
屋内。
迟关暮并不是不知道赵府是有风险的,可她现在缺银子、缺功德,除了冒这个险,她也想不出更好地办法了。
“在家等我。”
云景慢慢的收回手,过去的回忆因她这一句话翻涌而来。
娘亲和爹爹之前也是这般说的,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迟关暮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鬼使神差的将手伸出,往他头上揉了揉:“相信我。”
他的发质好了些许,此时摸着很是柔顺。
云景的身子立马僵住,他微微低着头,发丝稍稍挡住迟关暮看向他的视线,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松口气。
他快速的抓过她的手,慢慢的写了一个“好”,然后立刻往里走去。
只留给迟关暮一个仓皇的背影。
她不禁失笑,他这是饿了?
“给你煮了鸡蛋还有粥,就放在锅里,可别忘了。”
慢慢收回视线,她放下木盆,随后拿起之前准备的木箱子,提着便往外走去。
小晚见迟关暮终于出来,连忙迎了上来,想要替她提着这箱子。
不过,迟关暮拒绝了。
“赵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清楚吗?”
小晚正色,知道迟大夫这是要了解实情,她丝毫不敢隐瞒,立刻说道:“听说赵府那主君前段日子患了重病……”说到这,她还看了看周围,显然是害怕妄自非议引起杀身之祸的。
“你压低声音说便是,不必太过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