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70章 有人找

进?入十二月,琳琅写的那首歌终于在网上发布了。

白纤也算是蹭上了琳琅的热度,不但谈下了三大平台同时首发,而且还拿到了首页的一个推荐。

歌曲还未上线,平台就已经开?始预热,引得不少歌迷都好奇不已。

琳琅X白纤,这?个组合乍一听好像不可思议,但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白纤太糊了,一般人看这?个名字根本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但找两首她以前的歌来听,就会发现,其实她的风格跟琳琅还是挺搭的。

反正琳琅写歌捧红十八线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歌迷们在惊诧一阵之后,就坦然接受了。

人挑歌,歌也挑人,琳琅既然愿意把自己的歌给她唱,那就肯定是她有一些突出的优点,很适合这?首歌。——迄今为止,琳琅这?块金字招牌还没砸过呢。

在万众的期待之中,12月1日的凌晨,《线》正式上线三大平台。

无数粉丝蹲守到此刻,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先听为快。

任泽霖也在蹲发歌。

琳琅并没有给他听过这?首歌的demo,所以他到现在为止,依旧不知道这?首应该是为自己而写的歌究竟是什么样子,于是只好跟大多数歌迷一样,等着正式发歌。

早就过了他每晚上床睡觉的时间,他此时躺在床上,戴着耳机,手?机的光照亮他的面孔,也照出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在页面刷新的瞬间,任泽霖迫不及待地点进了试听。

手?机被放在枕畔,他闭上眼睛,任由旋律从耳朵里钻入。

廉价国产手?机的音质十分普通,甚至偶尔还能听到明显的电流音。平时任泽霖对这种小小的瑕疵置之不理,觉得只要不影响手?机的使用,就没什么问题。但现在,他第一次觉得,也许自己该换个手?机了。

听到前奏的瞬间,任泽霖就知道为什么琳琅要让白纤来听这首歌了。

她竟然将那种阴郁的气质,完全融入了旋律之中,让人一听就忍不住生出某些低沉的情绪来。毫无疑问,这?是一首很适合一个人在深夜听的歌。

但是,正如琳琅曾经说过的那样,它是一首情歌。

虽然写的是暗恋,但没有任何苦涩之处,从头到尾就像是一个人在独自倾诉自己暗恋的种种情绪。有一根无形的线,连在TA和TA爱的人之间,让TA不由自主地围着对方转,飘飘荡荡,晃晃悠悠,却永远也离不开?。

白纤的声线最?大限度地将这?种若即若离的情绪表达了出来,让人不能不沉浸其中。

一遍结束,耳畔回?归寂静,任泽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觉得胸口像是有无数的情绪在鼓荡着。这?是他在琳琅眼中的样子,这?是他的感?情在她眼中的样子。她说她知道,原来是真的……看得一清二楚。

就连那些任泽霖自己都无法理清的情绪,也都已经被明确地写入了这?首歌里?。

任泽霖打开?了单曲循环,然后才捧着手?机,一边听歌,一边刷新网友们的最?新评论。琳琅这?两个字的威力不容小觑,就在这一首歌的时间里,评论就已经到了999+。

不过目前还没有写小作文的,大都是一些吃惊的感?慨。

——原来白纤也可以这?么甜!

——去听了歌手?之前的歌,这?变化也太大了吧我去,她是去整声音了吗?

——整声音我笑了,哪里有这?个技术我也想拥有呜呜呜!

——是我眼花了吗?琳琅+白纤这?个组合居然会这?么甜?这?不科学!

——之前看到琳琅和白纤合作的时候,还不是很意外,因为这两位的风格也是很接近的。听了歌之后发现我还是太年轻了,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明明两个人都不是这种风格,组合到一起却该死的甜美!我愿称之为奇妙的化学反应。

——琳琅又捧红了一个十八线,完全不觉得意外呢。

——多了一首可以单曲循环的歌。想说大多数人的暗恋就应该是这样子的,没有那么多甜蜜苦涩、要死要活,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只不过是生命中多出了一份羁绊。

——喜欢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下面就是些分享自身暗恋故事的评论了。有的是一句话,有的是一大段,任泽霖一条一条地看下去,直到评论被拉到了底,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居然已经三点多了。

他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机躺好,闭上眼睛。

但熟悉的旋律依旧在耳边萦绕,于是他昏昏沉沉睡过去,很快就沉入了梦境之中。

梦里他是一只风筝,永远翱翔在蓝天之上,他能看到天空的辽阔,地面的广博,却看不清牵着他的那个人。但是没关系,因为他们之间有一条线连着,他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所以丝毫没有慌张和担忧。

他就这样自由地飞翔了一夜,直到闹钟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任泽霖睁开?眼睛,身体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种身体轻得能直接飘起来的感?觉。

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揉了揉脸,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洗漱,准备出门买菜。

等他回?来时,王诗文已经坐在客厅里?打电话了。她昨晚也熬夜了,不过不是为了听歌,而是为了盯一下数据。但网络上也只能大致看一看热度,真正具体的数据,还是要等平台那边出。

只看她满面春风的样子,数据应该很好看。

任泽霖把?菜放进厨房,就听见王诗文快步走过来,跟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才一个晚上,《线》的购买量已经超过十万了。”

数字媒体时代,实体专辑已经不那么受欢迎了,直接在网络上发售单曲或者数字专辑,是当下最?流行?的方式。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平台,销量始终是最重要的数据。

当下一首歌,一般会出标准版、高清版和伴奏版三种,偶尔有些还会出钢琴曲。白纤这?首新歌,为了扩大影响力,标准版是不收费的,平台会员可以免费听,但不能下载,高清版和伴奏版可以购买之后下载。

大多数不是那么死忠的歌迷,有免费的就不会去花钱购买,所以大家对销量没有太大的期待,赚钱主要还是靠各种衍生的版权。

没想到,这?首歌触动到了很多人的情绪,以至于就算不是琳琅和白纤的歌迷,很多人也愿意花钱买一份高清版来听。看这?个趋势,后续伴奏版的销量估计也不会太差。因为很多人想自己唱这首歌,就得花钱买。而且以这样的热度,后期谈衍生版权合作,估计也会十分顺利。

任泽霖本来都已经在烧水了,闻言立刻关掉了火,“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琳琅。”

他几步跑上楼,到了琳琅的卧室外,才慢下来,抬手敲了敲门框。等里?面答应了,才推门进去。

“怎么这?么早?”琳琅顶着凌乱的头发坐起来,一边打呵欠一边问。

任泽霖笑着把?昨晚的销量告诉了她,“恭喜。”

“同喜同喜。”琳琅问他,“你?听过这?首歌了吗?”

“听过了。”

“感?觉怎么样?”

任泽霖琢磨了一下,才找到了一句合适的回?复,“……确实很甜。”

当初她选白纤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质疑的。事实证明,作为创作者,琳琅的眼光不容置疑,她总能挑选到最合适的歌手?。

琳琅看着他笑,“当然啊,因为你也是真的很甜。”

任泽霖微微睁大眼睛,耳根悄悄地红了。琳琅在这种时候,总是过分的坦荡,让人招架不住。

他垂下眼,避开琳琅的视线,匆匆道,“我下去做饭了。”

“帮我穿袜子。”琳琅在背后说。

任泽霖脚步一顿,竟然真的转回来了。袜子是昨晚跟衣服一起收拾好放在柜子上的,他拿起来给琳琅穿好,全程避开琳琅的视线,保持不交流的态度,穿完之后就一溜烟儿跑下楼了。

琳琅慢悠悠地穿好衣服,踩着地板下楼。其实入冬之后,她光脚踩在地板上也没什么问题了,因为下面铺了地暖,反而比别的季节更暖和。不过任泽霖已经形成了习惯,估计是改不了了。

早餐端上桌,任泽霖原本还在躲避琳琅的视线,结果听到王诗文跟琳琅说的话,立刻就愣住了。

“今年旅行?你?想去哪儿?”她问琳琅。

任泽霖把?粥碗放在琳琅面前,竭力装作不在意地问,“旅行??”

“是啊。”王诗文叹气,“我们搬到这里?来住,知道的人很少,但也不是没有,有心打听的话,总能打听到的。每次琳琅发了新歌之后,就总有些自以为是的人找上门来,希望能求到她的作品。所以一般这时候,我们都会避出去。”

这?样既能表明态度,又不至于正面拒绝对方,让人难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琳琅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她可以清高,但最?好是不要太得罪人。

“那……要去很久吗?”任泽霖坐下来,又问。

“大概一周左右。”王诗文想了想,说,“圈子里?都知道琳琅的习惯,大部分人不会来,只有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会这?么做。不过碰了壁,很快也会有人教他们做事的。”

说是新人,但是能找到这里?来,往往都有着深厚的背景,又还没有被磨平棱角,要么以为金钱开道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要么以为自己真的才华横溢人人都要给几分面子。

这?种人,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所以才要避开。

虽然任泽霖觉得一周也很久了,但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一个长得让他无法接受的期限。

王诗文又说,“不过,只要不去想那些糟心事,这?也不算坏事。她一年也难得出一次门,往好处想,就当是出门旅游了。选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放松一下心情也不错。”

任泽霖更加无法反对,虽然他本来也没有反对的立场。

于是只好跟着参谋合适的旅游胜地,“这?个季节,不如去泡温泉吧?”

王诗文本来想说去年也是冬天发歌,也是去泡温泉,但是琳琅已经同意了,“就泡温泉吧,不要走太远了。”说完又开?始发呆,一只手还拿着筷子,在空中轻快地点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在编一段旋律。

另外两人都已经习惯了,任泽霖还在尽力督促她吃饭,王诗文则根本不管,只对任泽霖道,“这?段时间你最?好也不要住在这边,直接把?门锁起来吧,面对碰上了人说不清。”

“好的。”任泽霖点头答应了,又说,“不过,你?们要回?来之前跟我说一声吧,我提前过来打扫一下。”

七天没人住,还是需要好好地清理一番的。暖气要提前打开?,床要现铺,饭菜也要准备,总不能回来了才发现一室冷清,连口热水都没有。

王诗文很爽快地答应了,还让他记得把?冰箱也清空,不要留食材在里面。

……

在任泽霖的想法里?,就算要出去旅游,总得提前准备一下。然而王诗文和琳琅却是说走就走,等中午他下了课,下意识地走到这边时,小楼里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那两人经常出门,到了那边住的也是五星级的酒店,缺什么都可以买,所以随身行李只有一个小包,没带什么东西。

但不知道为什么,任泽霖还是觉得整个小楼似乎都空了很多。

他在楼下转了一圈,茫然若失地上楼,发现这里?好像比楼下还空。最?后,任泽霖在钢琴前坐下来,心烦意乱地弹了一段,发现旋律乱得自己都听不下去,只好停手?。

他按照王诗文交代的,关闭了所有的门窗,用防尘罩把所有的东西都罩起来,冰箱里?还有早上买的食材,全部都做了,打包准备带回宿舍。最?后再关掉暖气和各种电器,锁上门离开?。

前几天下的雪还没有化,堆在路边,看上去灰扑扑的。路边的落叶灌木,叶片已经落光了,树枝光秃秃地戳着。草地也是一片枯黄,露出下面斑驳的土地。

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变得十分的不顺眼,任泽霖拎着沉重的箱子,终于意识到,在小楼这几个月的生活,对他的影响比想象中更大。

他之前曾经很有骨气地想过要辞职,后来被琳琅拦住了。

但这?时,任泽霖忍不住想,就算当时琳琅没有拦他,他真的能走得了吗?

小楼里不仅有他心仪的人,也有他热切地喜爱着的生活。就像琳琅在歌里?写的那样,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拴住,只能绕着那里打转,根本无法离开。

走到一半,任泽霖猛地想起来,小楼外面还有两只小猫。

但是此刻的他无比疲惫,好像已经没有力气走回去了。今天已经给过猫粮了,明天再去看看吧,他想,然后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宿舍。

看到他,宿舍里?的三位室友都很吃惊。

但旋即他们就看到了任泽霖手?里?拎着的盒子。

“大胆这?是要请咱们吃大餐啊?这?也太客气了,怎么好意思呢?”大家一边客气,一边迫不及待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打开?。

饭菜的香气很快弥漫而出,勾人得很。这?三人明明已经吃过午饭了,这?时候却觉得跟没吃一样,拿起饭盒就开动了。

只有霍问源记得问一句,“任大胆,你?吃过了吗?”

当然没有,但任泽霖没有胃口,只说,“你?们吃吧。”

于是三人就不客气了,风卷残云般将几个盒子的饭菜暴风吸入,最?后一个个揉着小腹瘫在椅子上消食。

霍问源记得自己刚开?学的时候买过一盒健胃消食片,艰难地挣扎着爬起来,翻了很久终于在衣柜里?找到,却发现保质期已经过了。

“没关系吧。”一个室友说,“这?个健胃消食片不就是山楂片嘛,过期了应该也可以吃。”

“是啊,而且才过期一天。”另一个室友举证,“我听说,保质期都是要打得提前一点的,就算过期了也没那么容易变质。”

三个臭皮匠凑在一起研究了一下,觉得问题不大,就一人几片分吃了。

结果药片健胃消食的功能倒是还在,就是发挥得有点儿猛。半个小时后,三位室友捂着肚子轮流去蹲坑,最?后因为等不及,甚至还跑到隔壁借了个厕所。

一整个中午就在这鸡飞狗跳之中过去了。

但是任由他们怎么折腾,任泽霖都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好像一切都跟他隔着一层雾。等三个人好得差不多了,看看时间快要上课,反应过来去找他的时候,才发现他一直躺在床上听歌呢。

“兄弟,你?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去上课的路上,霍问源搭着任泽霖的肩膀问他,“出了什么事了?”

仔细想想,以前任泽霖从来没有大中午给他们送过饭啊,而且还那么丰盛。虽然是自己做的,但也够得上大餐的标准了。无端的请客吃饭,叫人不能不多想。

霍问源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小声问,“你?该不会是被辞退了吧?”

“没是,就是我的雇主出门旅行?了。”任泽霖说,“接下来的一周,我都不用去上班。那些菜都是冰箱里?剩下的,放不住,我就都做了,带回来给你?们。”

“哦哦哦!”霍问源放心了,“这?不是好事嘛!不过一周不上班,会扣工资吗?”

任泽霖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他其实也不在意这个问题,便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吧。”

“那不就结了,白拿钱不做事,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吗?”霍问源一拍巴掌,“那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都要回?来跟我们一起住了?”

“是的。”任泽霖点头。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医学院的教学楼下。经过大半个学期,这?里?已经熟悉得跟自家门口一样了。任泽霖视线一扫,发现了两个跟这?块地方格格不入的人,脚步不由微微一顿。

那两人的穿着非常商务,风格跟王诗文差不多,西装笔挺,手?里?还拎着公文包,一看就不是学校的人。

霍问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是一愣,“来找人的?”

“不知道。”任泽霖继续往前走,一边想着,不知道是不是王诗文说的那些人。不过他们找人应该去小楼吧,怎么会到医学楼门口来?

他很想佯装不在意地直接走过去,但当他走到那两人面前时,对方却直接伸出手,把?他给拦了下来。

霍问源的反应比任泽霖更大,几乎是跳起来把任泽霖往后推,挡在他面前,警惕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任泽霖吓了一跳,那两人也差不多,愣了一会儿才说,“你?误会了,我们是找这位同学有事。”

“有什么事?”霍问源追问。

两人的脸色为难起来,看着任泽霖,“这?……任同学,你?看,我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话吗?这?件事,恐怕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讨论。”

霍问源下意识地就想反击: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能当众说?

但任泽霖按了一下他的胳膊,把?这?句话按了回?去,“抱歉,马上就要上课了,我恐怕没空。”

两人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其中一个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道,“我们可以等你?。”

任泽霖本来猜想是有人知道自己给琳琅打工,所以才照过来,但现在看着,又不像,心里?不由多了几分疑虑,想了想,问,“不知道你?们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希望能给个提示,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凑过来,在他耳边道,“任同学,你?想过你?的父母是什么人吗?”

仿佛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任泽霖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这?两人居然跟他那没影儿了近二十年的父母有关系,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

想过父母是什么人吗?当然想过,小时候,听着周围的闲言碎语、被邻居的小孩子指着鼻子骂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时,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过:我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不图他们什么,但哪怕他们只是存在着,也能让他少受许多的痛苦和磋磨。

但是没有,漫长的二十年中,他们始终缺席。

然后现在,在他已经不再去考虑这?些,只想全心经营新生活的时候,有人突然跳出来问他:“你?想过你?的父母是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