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

巨响之下?,木匣子摔下?的声音并?不明显。

顾千欢躲避倒塌的货架,来不及捡起。

下?一刻。

顾风曜冲了进?来,顾千欢抬眸,下?意识看向门口?。他僵着?手指,因为方才的用力过度,手腕轻轻颤抖。

那声巨响是他做下?的,推翻货架,借此吓退对方。

在这样的黑暗里,忽地升起一抹微弱的光,一片静寂中,顾千欢看见顾风曜的脸,听见他低沉声线:“欢欢,我来了,你在哪儿??”

顾风曜握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格外刺眼,恍如一道光柱,劈开黑暗,也照出满地狼藉,他身?后,影影绰绰露出一抹浓重阴影。

“我在你后面。”清越的颤抖的声线在他身?后响起,声音的主人像是惊惶到?了极点,顾风曜拧紧眉头,因为他再熟悉不过。

一侧顾千欢呼吸一滞,他明明一句话没说,说话的,只有……谜底在刹那间如电光火石般揭开。

“顾风曜往前跑!”

顾千欢忽地出声,他看见明晃晃的刀光掠过,高?高?举起重重落下?,高?热的血液在血管里奔跑流淌,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

他对面的男人关掉手机,没有片刻耽搁,他按照顾千欢的话往前跑,丝毫不顾后方颤抖的声线。

义无反顾地相?信他,迎接黑暗。

忽地跟前擦过一阵风,携着?青年身?上幽幽香气。

顾风曜侧身?再看,顾千欢格挡一瞬,刀子被铁棍撞击发出一声脆响,他接着?变换姿势,一棍敲在对方脆弱的脖颈上,鬼知道他怎么拎起来的。

“叮铃——”一声。

匕首掉在地面上,不怀好意的阴影砰地倒在地上,顾千欢利落地丢下?棍子,转而看向男人,他眼里流光闪耀,粲然一笑刚要询问:“顾——”

刚说完一个字,顾风曜三两步并?做抱住了他,手臂箍紧,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几乎是疯狂地撞击着?,密密麻麻的后怕漫上心扉,不是怕自?己被袭击,而是怕欢欢受伤。

但凡他手里拿着?的不是刀子,而是一把?-枪……他抱着?安然无恙的青年,眼底一团暗芒掠过。

片刻后,顾千欢找回了丢掉的木匣子,里面的钥匙已经消失不见。

“钥匙丢了?”顾风曜问他,反倒关切地望着?青年,他知道黄铜钥匙对欢欢有多重要。

顾千欢点头又摇头,手心一片粘湿,不是害怕,而是另一种肾上腺素的飙升,他抿紧嘴角,柔软的舌尖抵着?上颚,拖长?的声调显得有些慵懒:“丢了也没丢,因为对方带走的,是假钥匙。”

顾风曜愣了下?,低下?头正对上青年漂亮的眼眸,像是缀满繁星的天空,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顾千欢错开他炙热的视线:“你去联系刘处长?,我——”

声音戛然而止,他目光所及之处,赵匠人倒在地上,老旧的木板上一滩刺眼的灼目的鲜血隐隐下?渗。

*

事件最终由刘处长?处理,赵匠人受了伤在医院修养,顾千欢看望老人家,说到?底是因为他,而据赵匠人自?己描述,停电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意识全无,顾千欢明白了,对方早就有意伏击自?己。

至于目的,他低下?头,是他手上这两把?钥匙,他翘起唇角,也从侧面证明,这东西对他们有多重要。

那笑容略带疯狂。

钥匙的事情?也因此暂时耽搁下?来,直到?某天,赵处长?打来电话,终于从对方嘴里撬出东西,而据他所说,和自?己有关。

他邀请顾千欢明天来看,语毕,挂断了电话。

顾千欢放下?手机,正对上男人的目光,自?从那件事发生后,顾风曜便看紧了他,恨不得无时无刻守着?他,手机,包括衣服都装上了定位系统。

说实话,有些变态。

至少是正常人看来的变态。

顾千欢倾身?,单手勾住男人脖颈,这样高?强度的监控下?,他反倒越发愉悦,带着?笑望着?男人,眉眼弯弯地说道:“你刚才听见了吧?”

顾风曜抿直唇角,没说话,一只手环在青年腰身?上,尽管心里再渴望不过,他面上仍然是那样一副冷淡禁欲的模样,只有手臂,不自?觉收紧。

顾千欢笑了下?:“想?不想?我带你去吗?”

他看着?男人眸光闪烁,像是在思索,顾千欢低下?头,舌尖舔舐过唇瓣:“那就求我……”

咫尺之遥。

顾风曜呼吸一滞,声线不知何时喑哑起来,牙齿咬上青年颈子上小?巧精致的喉结,轻慢厮磨:“好,我求你。”

万籁俱寂,夜色阑珊。

客厅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映出矮几上绽开的几支开得正艳的红玫瑰,顾千欢略微抬眸,直直撞入男人深邃的目光里。

软绵绵的沙发如云朵般包裹着?他,纯黑柔软的发丝贴着?他细腻白皙的脸颊,因为汗水濡湿贴紧,变成一绺一绺,鼻尖氤氲出红色,顾千欢抖着?眼睫,双臂骤然收紧。

顾风曜被他勒得呼吸一滞,喘-息声擦过青年耳蜗,连带着?他也陷进?一团柔软的云朵里,顾风曜看着?瑰丽的颜色,忍不住想?,大概是一团火烧云。

汗水从他下?颌滚落,滴在那颗殷红小?痣上,男人眸如点漆,薄唇微抿,流畅优美的人鱼线在撕开的衬衣下?若隐若现。

顾千欢看着?勾紧他的脖颈:“不许动。”

客厅端得是无边艳色。

连小?梨花都被折腾醒了,踩着?圆滚滚的步子往里去,大黑感受到?动静离开睁开眼,亦步亦趋地护在“妻子”身?边。

转入客厅,才觉得这里的空气里漂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幽味道,小?梨花舔了舔爪垫,一对猫眼望着?沙发上的主人。

好耶!反攻!

主人终于不被大块头欺负了!

沙发上,顾千欢得意地笑,桃花眼勾出上翘的弧度,眼尾揉碎了一抹飞红,他尾音拖着?长?长?的调子,最后一个字宛如猫咪上翘的尾巴,轻轻拨弄:“橙子好吃么?”

顾风曜低下?头,漠然的眉眼锋芒外放,薄唇抿直,黑沉的眼眸浮坠一点红芒,冷酷的脸上浮起一丝浅薄欲色,他音色不动声色地低沉:“好吃,水多。”

顾千欢重重落下?,一巴掌拍在男人脸上,力道却是轻如羽毛,他脸上绽开大片大片的红晕,眼波流转,氤氲上一层艳润薄红。仿佛,这一刹那,被一支-枪精准狙击。

*

“就是这里。”开门的警卫说道。

顾千欢点点头,走进?去,他身?后跟着?沉默的顾风曜。

第一眼吸引他的是椅子上男人戴着?的白色颈托,配着?僵硬的姿势,格外滑稽搞笑。

顾千欢只是看着?,眼神闪了闪,出乎意料,并?不是那种凶恶的面貌,而是最普通的,扎进?人堆里便认不出的样子。

刘处长?给了他对方所有资料,无业,曾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后因抄袭,声名狼藉,退出画坛。

顾千欢还未出声,对方已经开口?,是完完全全的m国语:“Blindsight,我终于见到?你了。”

崇拜的口?吻,仿佛他是自?己的小?迷弟一般,可对方眼里嫉妒,不甘,艳羡等诸多复杂情?绪杂糅在一起,明明白白,毫不遮掩。

男人露出一丝微笑:“或许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Blindsight,是画坛新贵,是祂最宠爱的孩子!你怎么能忘恩负义,你的一切都是祂所赋予的!你怎能背叛祂!背叛我们!”

顾千欢脸色发白,什么祂,什么背叛,他攥紧手指,强撑着?看向对方,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祂是谁?”

他说到?这时状若癫狂般大笑不止:“你知道祂的,祂是你啊!祂说过,你会是新的祂!你见过祂,是他一手造就了现在的你!”

顾风曜察觉不对:“欢欢。”

他上前时已经晚了一步,护住摇摇欲坠的恋人,顾千欢呼吸艰难,头痛欲裂,他对面,癫狂的男人几乎挣开椅子,拷进?手铐里的手腕割开皮肉,他像是毫无所觉,盯着?顾千欢,眼底充满了狂热和笃定:“来吧,来到?我们中间去……”

一块重石压得他喘不过气,颤抖着?手攥紧衣领,那人口?口?声声他背叛了对方,说他是下?一个祂,听到?这时顾千欢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

他弓起腰,后背抵着?墙壁,牙齿咬上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假的!假的!不可能!”

顾风曜扭头,一拳打在男人脸上,对方惨烈嚎叫,他眸光沉沉:“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男人吐出带血的门牙,粗嘎的嗓音在室内盘旋:“哈哈哈哈你就是祂,你的所有一切都是祂交给你的。”

顾风曜又狠狠地,凶恶地给了他一拳,喉咙挤压,吐出两个冷如寒川的字:“闭嘴!”

观看监控的警察一窝蜂赶到?,怕人被打死,送去医院,连同去的还有顾千欢,他被送往精神科,顾风曜全程陪护,他不知道欢欢究竟想?到?了什么,为何变成这样。

他心脏绞紧,床上蓝白条纹的青年蜷缩在身?体,眼眸闭阖,露出苍白脆弱的面容,被子下?的身?形亦是单薄如纸。

刘处长?也在不久后赶到?,先看了眼才表达歉意。

顾风曜暗沉的眸光望向他,恰在这时,拿着?检验单的医生出来,对方神情?凝重:“我们做了最全面的检验,发现一个隐秘的事实,病人的抑郁症并?不是突发性,而是在多年以前,他已经患有抑郁症,而且,我们怀疑,他的记忆被人修改过。”

话音刚落,周遭一片静寂,只余下?医生的话语。

医生离开后,刘处长?才出声,他简明扼要道:“那个祂,是L基地的真?正主导者。CC的话我们只相?信一部分。”

顾风曜的目光看向刘处长?,意味深长?道:“您想?说什么?”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

顾千欢坠入噩梦中,那是他怎么都说不出的无边地狱,有人一直在耳畔低吟,连睡梦都叫人不得安息,直到?唇上传来刺痛,他睁开眼,全身?大汗淋漓。

湿漉漉的眉眼,泛着?血丝的眼眸,殷红的唇角缓缓流下?一丝血迹,铁锈味布满整个口?腔,他抵着?床头,不停喘息,掀开眼帘,露出血丝纠葛的眼眸。

几乎是一瞬间,顾风曜起身?,抱住他:“欢欢,我在你身?边。”

顾千欢愣了下?,低垂眼睑:“我不是祂。”

顾风曜拍着?他的脊背,一颗心终于妥帖地落回原位,指腹擦过他的唇角,抹去血迹:“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一切都是对方的阴谋,欢欢,我相?信你。”

顾千欢低下?头,泛酸的眼眶连同他自?己,整个扎进?男人怀里。

轻嗅他的气息,在这里,他的魂灵得以平复,而后,当初那人言语间的漏洞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再联想?之前的话,他攥紧手指,从一团乱麻中揪出一根线头。

他张了张嘴,在男人饱含担忧的视线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晚上,顾千欢在手机上看到?倒计时,他瞳孔猛缩,再有几天,于镜城举办的国际兰奥绘画大赛即将开赛。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恰在这时,顾风曜从外面进?来,拎着?打包好的餐点,他仔细地布置好,才说道:“欢欢,吃饭了。”

顾千欢收敛思绪,接过他递过来的粥碗,忽地出声:“我想?明天出院。”

顾风曜动作?一滞,飞快拒绝:“不行。”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硬,他解释道:“明天不可以,这段时间都不可以,医生说你的状态,需要静养,欢欢,我们再等等好吗?”

顾千欢沉默地看着?他,半晌,低下?头,沮丧道:“好。”

顾风曜笑着?揉揉他的头发:“乖,我们吃饭。”

翌日清早,天色还未破晓,走廊里静悄悄一片,只有值班的护士来来去去,格外冷清。

忽地,闭紧的病房突然被人推开,走出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口?罩的男生,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露出来。

风衣外套有些大,青年穿着?有种休闲的感觉,他低下?头整理衣领,领口?底下?露出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顾千欢抿了抿唇。

镜城第一人民医院,他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次,早将线路图死死记在脑子里。他轻车熟路地避开监控,沿着?死角离开。

云层后,隐隐露出几缕光线。

清早的长?街漫漫只有几个行人,路边的早餐店刚刚开张,蒸笼里的烟火冉冉升起,似乎只是一眨眼,太阳跃出云层,光芒笼罩整个街道。

冷翡银行门口?,顾千欢咬了口?小?笼包,一点一点地细嚼慢咽,看了看时间,离八点上班还有十分钟。

与此同时,医院里,顾风曜醒来,昏沉的头脑尚未清醒,瞥到?空荡荡的病床时,刹那间,他彻底清醒过来。

欢欢呢?

他调出定位,红点早已离开医院,顾风曜飞快起身?,天光未亮的昏暗室内,他一把?撩起额前的碎发,露出锐利逼人的轮廓,在明灭的光线下?,有种咄咄逼人的窒息感,如一把?锋利的刀。

顾风曜拨通电话,喑哑着?嗓子:“欢欢出去了……去找他……派人保护他。”

他说完自?己跟着?起身?,瞥见一侧空空如也的衣架,昨天来时的大衣,被欢欢穿走了。

接着?他看到?床头的桌面上放着?一张纸。

顾风曜似笑非笑地看着?上面的字迹,视线掠过,他穿着?衬衣西裤便走了出去,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面的红点又开始移动,地点是——冷翡银行。

顾风曜愣了下?,朝前排司机吩咐道:“再快点。”

他没忘之前的事,欢欢已经被暗处的L基地盯上了,他之所以不让青年出去,绝大部分就是因为这个,但他没想?到?,他会给他下?药。

就那么重要吗?重要过他的身?体健康,他的生命安全。

没人给他回答。

另一边的银行里,顾千欢在窗口?停下?。因为刚开门,大厅里格外冷清,只有工作?人员,除了他,再没其他客人。

说来也巧,他碰到?的还是之前的工作?人员,女职员瞥见他漂亮的眉眼,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直到?顾千欢摘下?口?罩,她?蹭地一下?站起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您、您好……又是您……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有什么事吗?”

顾千欢和善一笑:“这把?钥匙,可以在这里取东西吗?”

女职员直接傻掉了,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和顾千欢所料无差,冷翡银行几乎在瞬间开启最高?级别的接待,只是这次他取的不再是钱,而是物。

由总部空运而来的包裹,只需一个小?时,便抵达了镜城分布,顾千欢直接拆开了包裹,里面装着?薄薄的信封,还有,一个U盘。

他目光顿住,不出所料,这些才是他们留下?的真?正东西。

顾千欢还没来得及查看,下?一刻,一股危险感油然而生,仿佛被某种东西盯上,收起时他变了个戏法,遮掩地将东西交给女职员:“这封信和U盘,麻烦你全部交给顾风曜,让他转交给刘处长?——”

“砰!砰!砰!”

他递出去的下?一刻,子弹打穿玻璃,一群黑衣戴头套的人冲进?银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女职员惊慌失措,她?趴在地上,嗓子刺痛,口?腔里只剩下?斯斯声,连“啊”都发不出!

玻璃飞溅,满地残骸。

女职员飞快趴下?,死死捏紧信封和U盘被不真?实又害怕,她?吓得全身?颤抖,瑟缩地趴在地上,额头贴上冰凉地板,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那是枪-声!枪-声啊!

她?所处的位置是银行休闲区,沙发遮挡,杂乱的环境里,不多时声音消失,她?终于鼓足勇气向外看去,下?一秒便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那些歹徒手里架着?一个人,赫然是刚才的客人,他低垂着?头,意识全无。女职员不敢多看。

没人注意到?,大厅里的歹徒们连银行都没怎么进?,刚才的枪-声更像是威慑,让他们慌乱害怕,这样的兵荒马乱里,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他们已经拎着?顾千欢,跳上车,扬长?而去。

五分钟后。

司机停下?车,顾风曜睁开眼:“怎么了?”

司机纳罕:“老板,前面好像出事了,围观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可能要等一会儿?。”

顾风曜看了眼地址,眉尾轻提,说道:“不用等了,我下?去。”

大抵是因为一身?慑人的冷酷气质,顾风曜所过之处,人群如摩西分海,不由自?主地退让出一条路来,他全然不在意,目光落在银行外,玻璃门只剩一个金属骨架,那一地的碎玻璃,两侧的玻璃墙上,皲裂破碎的纹路如蜘蛛网摇摇欲坠,没有任何遮挡物,轻而易举地从外间看清里面劫掠一空的场面。

几个警察正在安抚受害者。

顾风曜瞬间绷紧身?体,立即往里走,他拿着?证件,如入无人之境。

大厅里,女职员攥紧手里的信,一刻也不敢放松,她?仍旧惊魂未定,心口?砰砰直跳,她?已经交代了所有事情?,她?亲眼看见那位年轻的客人被对方打晕带走,除了他交给自?己的信和U盘,她?不敢说,女人特有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非常重要!

尽管已经安全,她?仍就颤抖着?身?体,目光在人群里梭巡,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不知道怎么说。

安抚的警察和上司对视一眼,报告道:“没有人员伤亡,但是,根据在场受害者口?述,有位顾客被对方劫持走了。”

顾风曜听见后脚步一顿,不止因为这,还因为——他手里定位器上的红点闪烁一瞬,而后彻底消失。在远离冷翡银行不久后,它消失了。一开始他还能说服自?己,他的欢欢已经离开了,现在呢?

事情?一步步滑向他最不愿思及的深渊。

他看着?刘处长?,脚步迟钝,仿佛每一步都能听见关节摩擦的声音:“刘处,不是他对不对?”

旁边人侧目而视,顾风曜全然不觉,固执地盯着?对方,最终刘处长?叹息一声,收回目光:“小?李,把?监控调给他看。”

顾风曜木楞地接过,看清监控视频中的青年后,整个人如遭重击,他清楚看清上面显示的时间,冷薄的嘴唇轻轻颤抖,五分钟,前后只差五分钟。

寒意从脚下?蔓延至全身?,顾风曜全身?血液冻结:“我……欢欢……”

他又弄丢了他。

刘处长?拍拍他的肩,安慰道:“风曜,你别急,我看得清楚,监控里对方没有伤害顾千欢的意图,只是将他麻醉带走,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是安全的。”

顾风曜扯着?唇角,半晌,沉而无力地抿成一条直线,他没有说话,像是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没有任何欲-望。

他囚困在布满大雾的迷宫里,看不清前路,找不到?出口?,更……保护不了他心爱的人。

忽地,旁边插入一道声音,声线轻而紧绷:“请问,你是叫顾风曜吗?”

见人看过来,女职员呼吸一滞,实在是被对方冷漠的视线吓到?了,她?不自?觉屏住呼吸,忍不住怀疑起来,这位煞神,真?的是那位客人的朋友吗?

像是两个天差地别的极端。

女职员收回视线,惴惴不安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顾风曜眉峰微皱:“我是。”

她?猛地抬头,惊喜万分道:“之前的那位客人,是不是你的朋友?”

“他……之前给了我一些东西,让我交给你,你再转交给刘处长?,你放心,这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话音未落,顾风曜神色凝重:“除了这,欢欢有没有留下?其他话?”

女职员摇头,他才落寞地收回视线,接过信封和U盘,没什么分量的东西,拿在手里轻飘飘。

顾风曜甚至有些恨,恨L基地,更恨自?己。他暗沉的目光落在上面,只是为了这堆东西,他的欢欢至今生死未卜。

刘处长?在一边看着?,接过信封,他没看书信,只是匆匆扫了眼便知道,那是对方写给顾千欢的家书,他的目光专而落在U盘上,直觉告诉它,这将是最重要的证物。

*

顾千欢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他抬起头,只看见刺眼的灼目的光。四周除了简易的陈设,没有任何东西,像是一间还未装修的毛胚房,门被紧锁,说是囚室也不为过。

顾千欢很快发现,房子远处的另一个角落,似乎堆放着?什么东西,一团团模糊的阴影叫人看不清楚。

他走近才发现,那是一幅幅油画,被人堆放在一起,杂乱无章地放置着?,仅凭肉眼,他认出很多名作?,大部分都是珍品,而房子的主人似乎一点也不珍惜。

离近了,顾千欢眼神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假的,这些画都是赝品。虽然在外行人甚至一些行内人眼里,它们足以以假乱真?。但是在顾千欢眼前,还是不够看。

他没碰那些画,转而巡视一圈,密闭的压抑的屋子叫人喘不过气,顾千欢攥紧手指,忽地,上方传来苍老的声音,他猛地抬头,刺眼的强光让他刹那间流下?眼泪。

接着?一束光砸进?囚室,从上到?下?,强光沐浴下?的他,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银霜,雪一样的白,配着?他尚未恢复的苍白的脸色,几欲融进?耀眼的纯白中。

顾千欢全然不在乎,听到?声音的他怔在原地,那声音还在继续,循循善诱、慈爱的仿佛他每一次指导:

“你背叛了我,是我塑造了你,那些情?情?爱爱的游戏不好玩吗?非要去找真?相?,不听话的傀儡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千欢,叔叔对你很失望。”

最后一句话,声调下?落带着?几分微不可查查的柔软,他面前的门忽然打开,头发斑白的老人拄着?拐杖。他穿着?儒雅的唐装,和蔼可亲的面容,他最敬重、感恩的陆叔叔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件精致出彩的艺术品,他赞叹不已:“你是我这一生,塑造最成功的作?品。”

顾千欢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怎么都没想?到?,L基地的幕后组织者,是收养他长?大的陆叔叔,是世界画坛顶级画者之一的陆学平!

他抿紧嘴唇,双手攥紧:L和陆,是他的首字母。早该知道的。

陆学平平和地注视着?他,眼中有惋惜,怜悯,更有赤-裸裸的杀意:“你是我最看好的画坛新一代,比徐泽还要出色优秀,我请最好的老师培养你,但是顾千欢,你给了我什么回报?”

“可真?叫,叔叔失望啊,和你父母一样,为什么不听话,我给你的不好吗?”

对方的话并?非没有对顾千欢造成影响,他只是,极力克制住内心。杀害他父母的凶手,无恶不作?的坏人,早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知道对方为什么说这么多话,因为黄铜钥匙,因为他们的所有把?柄,都在他手里,他眼底星光闪烁,竟是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勾出一抹灿烂笑容。

“什么是好?陆叔叔,你杀了我的父母,你囚禁我,是你先毁了我的家庭,他们说你是祂,可我看到?的,只是一个贪婪的魔鬼。让我猜猜,你经营庞大组织的目的是什么?你想?成为神?操控他人?你想?让整个画坛都为你驱使,可在我眼里,你就是个伪神!”

陆学平沉寂一瞬,眼中杀意无可抑制地宣泄,片刻后,他竟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哈——”

“我忽然改变主意了,顾千欢,我会让你好好看看,你口?中的伪神,是怎么让你失去最后的恋人,是怎么让你身?败名裂。”

“两天后国际兰奥赛,我会让你亲眼见到?答案。”

他说完离开,那扇打开的门再度合拢,顾千欢垂下?眼帘,任由黑暗再度降临。

*

两天后,镜城十星塔内部,国际兰奥绘画大赛将会在此举办,邀请各界名流,未到?时间,入场嘉宾已经陆续来到?。

兰奥绘画大赛第一次将场地转移至z国,同时也是国际上含金量第一的赛事,记者们更是扎堆聚集,分两队扛着?长?-枪-短-炮站在十星塔外铺陈着?的厚重鲜艳的红毯上,曝光闪烁,影星天后,商界名流皆汇聚于此。

李默收回视线,继续盯着?红毯,忽地人群一阵骚动,低低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穿着?唐装的陆学平在保镖的陪护下?龙行虎步,从他的一举一动都可看出,老爷子精神矍铄。

谁都知道,他是兰奥赛的评委之一,另有两位位是他的徒弟,而评委设置共十人,仅他一脉便占据了三分之一。但没人提意见,陆学平的严谨公正,大家都有目共睹。

李默拍照时却忍不住想?起另一个人,顾千欢,他曾经亲自?为他拍摄,知道顾千欢为他所收养。

雾城一别,竟是再也遇不到?了。

所以他才暂时搁置了自?己的假期,主动请缨来镜城拍摄。

下?一刻,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红毯尽头,白衣黑裤的司机拉开车门,灯光闪烁下?,车子的主人下?场,手工定制的皮鞋踩在柔软红毯在,顾风曜身?着?深黑色修身?西服西裤,肩宽腿长?的身?姿堪比男模,那张俊美的脸上一片冷漠,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逼人寒意。

他忽地抬眸,淬了冰的视线落在前方,又轻描淡写的收回。

但那一瞬间,在他浑然天成的压迫下?,周遭一片鸦雀无声。沉默中只有“咔嚓咔嚓”的闪光灯在运作?。

迎宾人员将客人引到?固定好的位置上,以顾风曜的身?份,他自?然是在前排,是一抬眼就能看见台上的好位置,此时他却梭巡四周,似乎在找什么。

后台忙碌的化妆间,徐彦气定神闲,脸上不自?觉浮出一抹得意的笑,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大概是目中无人又得意至极。

连嘈杂都环境都影响不了,化完妆,他起身?,忙碌的后台无人注意他,徐彦在偏僻一角打开了一扇门,一台小?型监控正播放着?台前的画面,正对着?椅子上的人。

顾千欢扭头,看向他,徐彦顿时得意大笑:“顾千欢,有天赋又能怎么样,你还不是沦落到?了现在地步,还不如我,至少我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将是老师最看重的弟子。今天在这里,将成为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一步。”他张开双臂,目光中的轻蔑显而易见:“而你——注定要做我的垫脚石。”

顾千欢幽幽抬眼:“我懂,你的特殊癖好。”

即使被绑在椅子上,也从未折损他半分风姿,反而因为凌乱的衣着?,流泻出几分侵略性的绮丽,他跟前平板上反射出幽幽的光,落在他白皙干净的脸上,一双桃花眼闪着?粼粼波光,漾起涟漪。

他笑了起来,柔软的红唇扬起弯月般的皎美弧度:“好好的人不做,偏偏喜欢去当狗,主子给了你一块肉骨头,你就忍不住得意狂吠,真?是——”他顿了顿,拖长?的尾调嘲讽毕现:“一副天生的贱狗相?。”

徐彦面目狰狞,他的炫耀非得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被顾千欢奚落一通,他气不过,正要冲过去,耳朵里的耳麦响起声音,工作?人员焦急道:“你去哪儿?了?马上要上台了,后台找不到?你,你快出来别耽误了时间。”

徐彦动作?中断,他恨恨地刮了眼顾千欢:“你给我等着?,接下?来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看谁才是最后赢家!”

顾千欢:“噗嗤——”

他笑了,徐彦越发恼恨,出门时走得太急,步子踉跄一瞬啪叽趴在地上,幸好他及时护住了脸,才没在台上露出什么痕迹来。

他走后不久,一队人撬开房门,屋子里的顾千欢立即收回手,薄薄的玻璃握在手心里,割除大大小?小?的痕迹,但他像是毫无所觉般,任由血液沿着?指尖滴落。

继而警惕地看向来人。

*

台前,盛大的比赛终于开始,其实名额早在几天前便已定下?,今天的安排说是比赛,倒不如直接说是颁奖,确定前十名的名额,不出意外,这十位获奖选手,不久后将会得来狂风暴雨般的艳羡与追捧,毕竟这是国际第一的绘画比赛,国内国外画家门梦寐以求的奖项。

排名揭晓从后往前,第十名,第九名……一直到?前三,宽阔的红色舞台上,获奖作?品一字排开,它的画作?者便站在一侧。接着?是第三名,第二名,直到?第一名开始揭晓,台下?一直表现得兴致缺缺的顾风曜微抬眼眸,指尖轻点椅背,红绸揭开后,台上主持人大声朗读:“国际兰奥绘画大赛第一名是——《燃烧者》!”

风曜翘起唇角,轻轻抚掌,声音由此开始。

主持人继续道:“让我们欢迎它的作?者徐彦。”

底下?掌声雷动,如浪潮般汹涌,在一片称赞的鼎沸人生中,顾风曜脸色黑沉,寒意凛然,与他相?邻的嘉宾都感受到?了,禁不住朝他看来。

顾风曜死死盯紧台上的画作?,不可能,这副画的作?者根本不是他!漠然的神色第一次有了变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燃烧者》几乎是他亲眼看着?,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作?者明明是他的恋人——顾千欢。

顾风曜神色晦暗,压低的声线传入耳蜗,再等等?他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顾风曜猛地起身?,在这样的场合下?,他的举止便显得格外突兀,台上的徐彦正在背稿子,冷不丁听见一道声音:“我有异议。”

场内几百双眼睛盯着?他,顾风曜怡然不惧:“我不知道中间经过了什么流程,但我可以笃定,《燃烧者》不是台上这位徐先生的作?品。”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徐彦更是如遭棒喝,他能蠢到?为了区区一点蝇头小?利卖命,又能有多聪明。事情?被揭破的瞬间,即使顾风曜没拿出证据,他脸色也霎时惨白,面对着?众目睽睽的目光,才算反应过来,强装镇定道:“这位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燃烧者》就是我的作?品,我呕心沥血之作?,没有任何疑虑,如果?你怀疑的话,我可以交出草稿,以证清白。但是如果?你说错了,请给我道歉。”

他有老师准备的“草稿”、“底稿”,这句话也仿佛凭空给了他莫大勇气,而顾风曜,回应他的仅仅是冷淡一瞥——

“我没有底稿,甚至没有任何草图,因为这幅画是我亲眼所见,它的作?者没有任何草稿,他画画时也从来不需要任何草稿。”

徐彦冷笑不止:“所以你就是凭空捏造——”

他的话还未说完,顾风曜目光越过他,眉眼泛起一丝柔和软意,转而对上徐彦,逼人的冷酷:“你不是天才,不代表他不存在。”

“欢欢,你说对吗?”

顾千欢笑了下?,迎面对上徐彦惊恐万分的目光:“好久不见。”

徐彦下?意识望向台下?,陆学平所在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他瞬间跌坐在地,连挣扎都没有,完了,全完了。

这样的惊变让主持人都瞠目结舌,大脑当机哪想?得出什么补救办法,再说想?得出也不会有人买账。

事实赤裸裸的摆在眼前,顾千欢慢吞吞地走向顾风曜,下?一刻,一声巨响。

偌大的水晶吊灯陡然下?落,碎片擦脸颊,顾风曜低下?头,指尖抹出一丝血色,他目光关切地看向青年。

这一声更像是大幕拉开的序章。

台下?兵荒马乱,宾客乱做一团,已经没人注意台上拥抱的两人,除了暗处那双眼。

狙击手的红点瞄准场内,接到?命令,最终落在男人后背。

顾风曜按住一侧耳蜗,微型蓝牙耳机响起刘处长?声音:L基地挟持了陆学平。这位画坛大佬,急需人解救。

他看了眼顾千欢,并?没告诉顾千欢,进?而导致了双方消息不对等。

顾风曜摸到?腰间,察觉危险后立即变换,抱着?他滚开,下?一秒,他们所待地地板射出一个黑洞洞的枪眼。

顾风曜反手一枪,砰地一声,子弹正中眉心。

枪声如雨,响声如电。

顾风曜连射几枪,捡起地上一把?手枪,塞进?顾千欢手里:“保护好自?己。”

顾千欢边挂档边询问:“你呢?”

顾风曜低下?头,在他眉心留下?一吻:“我答应了刘处长?,等我回来。”

杂音的尖叫声中,枪声此起彼伏,顾风曜听着?四周鸣枪示意,知道只剩一面没被控制,最东面,十星塔的出口?所在处。

他和十几位警员同时包抄。

离大门十几步的距离,陆学平拄着?拐杖,胜似闲庭信步,却又健步如飞地往外走,门外有他一早准备好的车辆,只要出了门……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砰!”

佯装劫持他的匪徒被一枪爆头,顾风曜神色不变,枪口?传出刺鼻的硝烟味,几组队员同时进?攻,他则快走几步,一把?压制住陆学平,心底松了口?气:“陆先生,快跟我——”

陆学平猛地直起腰,他嗤笑一声,拄着?的拐杖抵在顾风曜胸口?,黑洞洞的枪口?暴露出来,顾风曜才惊觉,这哪是什么拐杖,分明是一把?改装后的长?枪。

此时枪口?抵着?他的后心,陆学平仍旧气定神闲,他给人展现出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都退后。”

他敲了敲后背,玩味地看向顾风曜,事情?极速反转,飞快地想?谁也没料到?的境地下?滑。没人敢前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退后,得知消息的刘处长?万分惊讶,但他已不敢再冒险。

将要跨出大门时,陆学平慈爱一笑:“再见。”

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这些人,他的目光扫过,只要他没死,只要他还活着?……

这念头闪过刹那,也是他最松懈的时机,暗处的人扣动扳机,子弹擦过顾风曜身?体。

“噗嗤——”

子弹洞-穿血肉声,陆学平低下?头,胸口?绽开暗红色的血花,他闭上眼,倒进?血泊里,尤其的干脆利落。

顾千欢愣了下?,手枪落在地上,心脏绞紧,近乎不能呼吸。

他杀了陆学平?

顾千欢望向自?己摊开的手掌心,是这双手,是他亲手杀了对方?

窒息感紧逼而来,一层一层泼墨般的黑暗如影随形,压覆而来,顾千欢抓紧领口?,旧病复发,不多时,他额头沁出一层细密汗渍,顾风曜第一时间抱住他,双手捧住他的下?颌:“欢欢,你的药呢?你的药?”

顾千欢抓住他的手臂,掌心的伤口?迸裂,粘湿腥甜的血液染上他的衣服,他撞入男人宛如深渊的眼瞳,殷红如血的唇瓣勾出一丝微笑:“我杀了他。”

他陷入回忆里,那么久远的记忆,他仍旧记得清楚,爸爸妈妈含笑的目光,他在学习时顽劣的表现,发生车祸时震耳欲聋的响声,他看见那一张张泛黄的照片,穿胸而过的玻璃尖刺,一阵阵的笑声在脑海里回荡。

欢欢……欢欢……

这是爸爸给你起的小?名,欢欢,一辈子快乐无忧。大名爸爸再想?想?,等以后……

以后的以后,再也没有。

直到?后来,他也没等到?那个人。他给自?己起名顾千欢。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爸爸妈妈,欢欢很开心啊。

顾风曜动作?一怔,他忽地转过身?,凉薄漆黑的眼眸光芒闪烁。

顾风曜一点一点擦掉他脸上血渍,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他也从没想?过变好,只是因为顾千欢,因为他的爱人,他选择隐藏。

顾千欢仿佛意识到?什么,看见他眼底一团宛如实质般的漩涡,顾风曜忽然笑了声,嗓音轻如云朵:“欢欢,记住,是我。”

他转身?,干脆地拔枪,子弹射进?陆学平的胸口?,正中心脏。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早已死去的陆学平蓦地睁开眼,他眼底满是不甘,明明只差一点,上次是顾千欢打偏,这次却是真?正的正中要害。

周围一片嘘声,惊讶,后怕,真?应了那句老话,老而不死是为贼,一旦陆学平的阴谋得逞,他们肯定损失惨重。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顾风曜,对他的看法早已改变,这一枪真?是补对了。

这一切顾风曜都不知道。他做完立即抱走了顾千欢,到?医院后,青年陷入高?烧昏迷中。顾风曜隔着?玻璃窗,目光落在床上的青年身?上,他有钱,有数不清的钱,给欢欢做完了全部检查,除了轻伤,没有任何问题,他为什么沉睡不醒?

男人周身?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阴郁,寒冰冻结,死寂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更无人敢近身?。

顾千欢陷入梦境里。

梦里,他们一家三口?,会画画的爸爸,弹钢琴的妈妈,还有一个小?花园,他生日那天没被人劫走,他没遇到?那个足以改变他一生的人,他还是很喜欢画画,像他爸爸说的那样,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可他又清楚知道这是梦,梦里没有伤痛,梦里他还是那么幸福的一家人,他目光远眺,成熟英俊的男人将他抱起,亲昵地贴着?脸颊,毫不克制自?己的喜爱:

“儿?子,怎么了?发什么呆?爸爸今天教你一种新技法,听着?……”

“欢欢,累不累?妈妈给你谈钢琴,你最喜欢的《胡桃夹子》?”

画架边,琴凳上优雅知性的长?裙女人,笑意恬然,看见这一幕,笑着?起身?,来到?他跟前。

顾千欢回抱住他们,在两人脸颊一侧落下?亲吻,他动作?轻之又轻,怕稍重些,这样的美梦便会破碎:“爸爸妈妈,欢欢很爱很爱你们,欢欢想?永远跟你们在一起。”

“可是,还有人在等我回家。”

男人和女人的笑容在片刻间破碎,如皲裂的镜面,湮灭后只剩下?纯白空白的空间,一个男人,正静静地悬浮在他对面。

“亲爱的,宿主。”阿帕忒笑意浅淡,“这样的梦境不好吗,一切将会回到?正轨,你看,在这里,你将会拥有永远的不灭的家人,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顾千欢前跨一步,伸出指尖,在触碰对方时,空气震荡出涟漪般的波浪:“什么是正轨,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正轨,所有的苦难和欢愉,都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包括你——”

“阿帕忒,谎言与欺骗之神,披着?系统的假面,但其实……”

男人伸出手,与他指尖相?接,脸上是与他如出一辙的微笑,敞开的衣领下?是一颗秾艳红痣:“但其实……”

“你是我/我是你。”

对立的两个人拥有一模一样的面容,如同镜像。

顾千欢醒来的时候,是个拥有明媚春光的好天气,窗外的风轻轻吹过,映着?满地五颜六色的鲜花。

顾风曜正低下?头,为他擦手腕,他穿着?西服,整个人如一座死寂冰封的雪山:“顾风曜,我想?喝水。”

男人动作?一滞,撞入青年融化般的浅色眼瞳里,湿毛巾掉在地上,再也无法顾及,迎着?他的目光,顾千欢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知道,有人一直在等我回家。”

“所以我回来了。”

“好,家里的花开了,我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多了三四千字,买过的小可爱再看不会重复扣钱。

求个预收鸭~

《穿书后我嫁给了反派暴君》

怀绮月生来便是属于邪神的祭品,无数人跪伏,垂涎,但怀绮月硬是好好活到献祭当天,然后,他穿书了。

成了献给反派暴君的贡品,暴君实力强大,深不可测,一人碾压全星际,后来死于精神力暴动。

暴君旗下落后小星球献上贡品以求庇护,原身是主角受对照组,同为贡品,主角受大胆奔放,勾引主角攻,给暴君戴了绿帽子。原身胆小懦弱因为发现偷情秘密,被主角攻受联合弄死。

就在原身快被主角攻受弄死的时候,他穿过来了。

怀绮月:不要脸的狗男男!

为了活命他果断爬床,靠着装乖撒娇,成为暴君心尖宠,稳稳踩在主角攻受头上。

#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来啊,快活啊#

*

某天,皇室召开会议,向来冷酷无情的皇帝陛下姗姗来迟,新发型异常炫目,惊掉一堆眼珠子。

散会后,皇帝陛下炫耀道:“好看吗?月月给我扎小辫。”

【甜软活泼就是不乖受&强大冷酷无情触手系攻】

【是甜宠文!不甜不要钱!】

《美神[快穿]》

少年如罂粟一般,蛊惑着我,我的目光被他吸引,我的心神被他掌控,他的一笑一瞥都那么的光彩亮丽。我甘愿为他臣服,匍匐于他脚下,每时每刻祈求他片刻的垂怜。

他是美神在人间的化身,如海妖般艳丽动人,如玫瑰般烂漫荼靡,如天使般神圣纯洁——

怀滟绑定系统,沦为小说里的炮灰,一个个本该死去,沦为踏板的配角,以蠢笨、无知、丑陋衬托出主角受的聪颖、善良、美貌的恶毒炮灰!

直到有一天,怀滟穿了过来。

PS:天生绝色,蛇蝎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