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古代架空6
阁楼上是少女们的茶会,声乐阵阵,糕点精致,混合着妙龄女子的轻嗔调笑。
“我这口脂如何?”
“香味独特,颜色真好看,可是皓月轩的?”
“是呀,我昨日才着人买回来的,卖得可快,晚一点就买不着了。”
一方轻帕斜过来,撇过来一阵香风:“玉湘,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何玉湘回神,抿一口花茶,提起手帕沾沾嘴角,道:“没什么。”
她只是方才瞧见了位公子,马车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里边有张叫她惊鸿一瞥的脸,一闪而过。那马车上的标志看着像是皇家的,装潢也不大像那些公卿世族,可她没见过天家里有谁用这样的标志。
何玉湘勉强收拾起心神,心里暗忖要私下里打听,打道回府后恰巧碰上刚从花楼里回来的二哥。
何榆青在花楼里泡出一身酒气,眼底有微微的青黑,像是在外面胡闹了很久才回来。
“二哥。”何玉湘欲言又止。
“嗯?”何榆青有些迷迷醉醉的回眼瞧她。
何玉湘觉得一个深闺女子这样询问一位陌生公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挣扎半晌,与何榆青简单说了句:“我见长华街上驶过一辆马车,看标志像是皇室中人,可玉湘好似还从未见过皇室中哪位公卿王爷用的是这样的标志,不知二哥可否知晓?”
何榆青的眼睛半睁不睁,好似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怎的,看上谁了?要这么拐弯抹角的跟你兄长打听?”
何玉湘羞得满脸通红。
何榆青没管她脸上神情,吊儿郎当的拎着酒壶远去:“六日前陛下遇刺,景王爷随行救驾有功,被陛下亲自提笔下旨解除了景王长达九年的府内禁足,”他的声音随着远去而渐渐变小:“皇家的事儿你少掺和,九年前你可才六岁呢……”
何玉湘羞得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半晌一跺脚:“哼!”
你管我看上谁呢!
是呀,管不着呢。宋本卿看着系统调出来的画面微笑:毕竟这位可是萧云祁未来的皇后。
他不会影响原世界的大致发展,但是偶尔将他们的喜怒哀乐调出来当电视剧看看也不错。
挺有意思的。
不出几日何太傅看何榆青依旧只会整日里不务正业泡花楼,狠一狠心,将人扔进了军营里。
何榆青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自然受不了兵营里高强度的操练,去了没两天就求着何太傅要回来。
毕竟是唯一的儿子,心痛是有的,只是这样纵容下去他也难成大器,于是何太傅没管。
何榆青在兵营里天天被陈瑾揍。
陈瑾自年少起便追随陈海江在边境里出生入死,身上的本事都是在战场上实打实拼杀出来的,何榆青一个纨绔公子自然比不上,在被挑着理由挨揍的同时也在寻找各种能够恶心陈瑾的方法。
被一个肘击抵了个趴伏,何榆青吃了一脸土,爬起来用袖子擦擦脸。
光着膀子的陈瑾合着背后的哄笑,出声嘲讽:“早上没用膳么,就这么软绵绵的还想还手?”
“是呀,”何榆青淡定道:“陈兄太硬了,在下实在受不住。还请陈公子怜惜,手下轻一些。”
背后的哄笑三三两两的消失,不久便寂静下来。
陈瑾望着身后士兵各异的脸色,脸色一黑:“莫要顾左右而言他,起来,重新操练。”
何榆青往地上一趟:“不练了,陈公子半分怜惜也无,叫在下好不伤心。”
陈瑾大怒:“何榆青,再多说一句老子扒了你的嘴。”
何榆青撅嘴:“来,承蒙公子垂爱,来吧。”
陈瑾的表情看上去活像吞了苍蝇。
何榆青已经把恶心陈瑾当成了来兵营里的唯一乐趣。
尽管他每天还是被揍得半死不活。
何太傅将他塞进兵营里两个月,不久后南边边境有摩擦,被几个联合起来的小国攻占了两个县城,何榆青随着队伍南去补充军力,何太傅没让他进禁军队伍。
不论儿子已经废成什么样,他始终抱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走之前何榆青泡了一晚上的花楼,第二日是被兵营里的人架回去编排出发的。
哦,同行的依然有陈瑾。
慈宁宫里绕是在白天时光线也不会太明亮,周围挂了帷纱,空气里弥漫着佛堂里传出的淡淡檀香。
萧玥临一身常服,抿着手中的清茶:“母后寻我过来,所为何事?”
任嫣摸摸尾指上的雕花镂空护甲,“临儿,近日考核如何?”
萧玥临眼神微闪,撇开视线道:“太傅说……”
“嗯?说什么?”
“尚可。”
“尚可啊。”任嫣的尾音习惯性的微微拉长,叫人听了心里有个疙瘩似的,不大舒服。
任嫣没再逮着这个话题问,随口道了句:“云泽国可是有使臣要过来。”
萧玥临眼神微闪。
此事他收到奏折启报才不久,本是放到明日与总大臣商议的,任嫣却比他还早得到消息。
奏折并非第一时间经他的手。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仰脸笑道:“是,母后,说是半月后进朝供奉。”
任嫣的手指轻轻点椅扶手,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略略沉下来。
云泽国美人向来多,每次供奉总少不了美人。
先帝便是纳了这样一位妃子,许久都盛宠不衰,后来甚至一度爬到她头上来。
“临儿,”任嫣叹息一声,“你年纪不小,也该纳妃了。”
先充盈一下临儿的后宫,免得那些狐媚子届时使些什么迷惑手段。
萧玥临闻言神情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母后,儿臣不急。”
“你至今还未拥有自己的子嗣,先帝在你这般年岁时皇儿都已两岁了。”任嫣继续道:“你不着急,但是母后着急,哀家还想抱一抱皇孙。明日哀家叫人拟一份册子给你,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你便同母后说一说。”
萧玥临嘴角的弧度垂下来。
他从慈宁宫回到寝殿后挥退左右侍者,原地站了片刻,忽的将端案上一尊青花瓷瓶扫落在地。瓷器碎裂的声音乍然响起,白色的碎片铺了满地。
李德平吓了一跳,忙上前查看小皇帝有没有伤了手。
“李德平。”
“喳,”李德平手忙脚乱:“陛下快摊开手掌。”
萧玥临直直看着他,“今日之事不许传出去。”
李德平被看得额头滴下冷汗,连连应声:“是,是,陛下,奴只听从陛下一人指令。”
“陛下受伤了,快将手掌摊开。”
萧玥临张开五指,指腹有道划痕,不深,流了点血,他低头看了会儿,合上眼。
说是扩充后宫,但他最想要的人能收到后宫去吗?
他根本就不想要那些女人。
他想要的……只有皇叔。
若是,若是皇叔也能……
萧玥临蓦地睁眼,眼中神色逐渐暗晦,搅和着豁然开朗的振奋与算计。
是呀,若是皇叔也能,那其它的还有何不可呢。
李德平没敢抬头看他,处理完了陛下的伤口便勤勤恳恳的处理地上的碎片,待任嫣的人问起时只道一奴婢手脚毛躁打翻了瓷器,已拉下去拎了罚。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云泽国迁来的浩大队伍已随着时间渐到而入都。
萧玥临设宴招待来宾使臣。
领头的是云泽国二皇子。
在原世界走向里戊七被萧云祁送出去之后,将他折磨至死的邻国皇子。
其二皇子姓宴名清都,云泽国大多为中原与外族的混血,名字贴近中原习俗,外貌上却略有差异。其瞳色极浅但眉深目阔,轮廓分明,而宴清都为个中翘楚。
他身形高大面庞俊挺,一双浅灰的眼瞳尤为奇异。
云泽国贡品如潮水般一一过目后入了国库,压轴是一位美人。
任嫣在座上首磨了磨牙。
果然。
美人开舞,一身烟笼雾纱似的裙摆欲露还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惹人遐想。美人遮着面纱,一颦一动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与柔媚之意,舞毕缓缓伏在地上,姿态顺从惹人怜惜,只想叫人扶起来掀开那面纱,好好瞧一瞧这倾国倾城的美人生得是什么模样。
那一舞下来都叫众大臣看直了眼,回神后纷纷借饮酒的动作以掩饰尴尬,萧云祁饮毕一杯酒,并未抬头,只觉有些微热,似乎饮得有些多了,端起旁边的果饮抿了一口。他没什么兴趣,估摸着多久后宴会结束可以离去,桌下藏在袖中的手指习惯性的在软滑布料中划来划去。
萧玥临并未久坐,支肘看了下方半晌,将那舞女收下来了,瞧见宴清都在遥遥朝自己敬酒示意。
萧玥临执着酒杯的手指微点,他见萧云祁桌前的酒水似乎已经饮尽了,筷子没有动过半分,已经开始喝起了旁边的果饮。
萧玥临眼神微动。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来,“朕略感不适,先行回宫,”他一挥袖,“今日难得一聚宴请使臣贵宾,众卿还请随意。”
小皇帝说罢便离开了,留下满朝歌舞升平,热闹不断。
身体的热度有愈加升温的趋向,连带着头部也开始泛出丝丝的眩晕之意,萧云祁皱皱眉,趁着无人注意这边,只身离开了席座。
离开正殿愈发偏远,迎面吹来的风微凉,却吹不散身上的热意。
事到如今萧云祁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用力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保持清醒,面色无异的向偏门守卫处去,欲要先行离开。
而此刻萧玥临却是匆匆带了人赶往偏殿。
“临儿。”
夜幕下行色匆匆的人脚步忽的一顿,僵硬的肢体动作中透露着惊慌与惶恐:“母……母后?”
任嫣从阴影下走出来,微微一笑:“临儿这么急匆匆的离席赶这里来,是有什么急事么?”
萧玥临被打得措手不及:“没,不……没有做什么……”
任嫣轻声细语:“临儿要去偏殿后门呢,我猜……那里有你的皇叔是不是?”
萧玥临完全僵在原地了。
“临儿莫要去了,你的皇叔可不会等你,”她笑起来:“何况……我还在你给他专门备的酒里加了点东西。”
药是临儿下的,她加点毒上去中和一番,可不算多余吧。
那毒名为“春盛”,是中原毒医最新研制出来的阴毒之物。
萧玥临听着她的笑声浑身泛冷。
“他如果找不到人纾解,便坐着等死吧,他若能找得到人缓解,”任嫣顿了顿,继续笑:“那他也不一定能活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