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之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拉出柜子，眼尖地找到了一袋零食。

他拿了一袋中世纪特色椒盐卷饼，翻着血阵的教科书预习，耐心等了一会。

十分钟后，论坛提示：“您已和时斐利成为好友，请开始聊天吧！”

很好。

果然通过了。

【舔狗大胜利！】

把握时机，还没等时斐利打问号过来，谢雪之就眼疾手快地迅速把聊天消息扔了过去。

【你的舔狗已上线！】

他开始prprpr：

“哥哥，你终于加我啦！！！！哇，我等了好久，还以为等不到了，好开心！！！！”

华堂。

面前站着听候命令的亲王阵营子爵，死死低着头，不敢往前看。

时斐利的目光从文件堆上移开，望了一眼挂钟，眉梢蹙起：十分钟，至于么。

“谢凄然”，这个ID为什么这么奇怪？

谢雪之心道舔狗就要有舔狗的自觉，跟着秒接话道：

“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你的样子！哥哥，听说我第一个要进的学院就是A院？是你的学院？我真是开心得快跳起来了！！”

“想你啦，哥哥，一个晚上不见你我就难过得要死了。”

时斐利拿着钢笔的手一顿，又看了一遍收到的消息，目光匪夷所思。

先是开心得快跳起来，又是难过得要死……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精分？

子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极卑微，弱弱试探：“时斐利大人，是文件出什么问题了吗……？”

时斐利：“没有。”

【这不回？怎么，感情淡了？】

谢雪之再接再厉，继续刷屏，这次换成了下属对上司的舔狗发言：

“您太有智慧了，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人格魅力尤其强！您绝对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好人！”

“我今天才知道您有多厉害，您真是年轻有为！”

时斐利放下了笔，把谢雪之的消息提示设置成了静音。

【……还不回，无语，我这舔狗当得像个社畜。】

【给你的舔狗加点工资吧，时斐利。】

半天没有等到回复，谢雪之转移话题：

“对了，哥哥，下次可以不要自己从我这里扣钱吗？我想亲手把钱打给你，把10000先打九个520，再打一个1314，代表我久久地爱你一生一世。”

时斐利余光一瞥，心算算了下。

九个520，一个1314，合计5994。

多下来的4006星币，就这么被他吞了？

子爵更加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少年凌厉眉眼，黑眸沉沉，面色似乎不对，心中一紧。

他傻眼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他还是道歉道：“大人，都是我的错！”

“……”时斐利抬眸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先下去吧。”

子爵战战兢兢，哪见过这个场面，并不敢走。

谢雪之看着也舔得差不多了，决定加一把火，结束话题。

“诶，突然有点点困了……”他在那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有些羞涩，“毕竟我还是人类，要倒一会时差，哥哥，我想先去洗澡了。”

暗示！洗澡！对面肯定浮想联翩！

这句话发出去之后，谢雪之十分满意，把消息框一扔，不小心突然手滑。

时斐利坐在桌前，处理公文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半晌忍不住注入血咒激活血牌，看到一条浮上来的最新表情包——

谢雪之：“[男人拽，那就甩，让他在黑名单里摇摆.jpg]。”

“系统提示：对方已撤回。”

时斐利：“……”

他指尖一用力，把笔杆捏断了。

子爵不经意抬眼，顿时吓得又想死了。

不是吧，这是在干什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另一边，宿舍里，谢雪之也大惊失色——还好发现得早，撤回得够快，时扒皮应该没看见吧？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表情包！

这不就把他的真心话暴露了吗？！

555：【宿主，论坛的表情是根据您心情自动生成的。】

谢雪之心虚：【啊？那没事了，不好意思。】

长达半小时的沉默之后，时斐利发来一个点：“。”

在谢雪之眼里，他冷酷无情地只回复了五个字：“准时来华堂。”

？

谢雪之心里差点气得升天。

【这人！好拽啊！拽什么拽？我就不该撤回，让他看到了又怎么样！】

“我知道啦哥哥，”他嘴上么么哒，心里呵呵哒：“哥哥晚安，么么，爱你哦。”

“啪”地一下，他把对话框彻底扔掉了。

另一边，时斐利。

批着面前的公文，时斐利难得有些微微走神，忽然想道，不知道谢雪之的成绩怎么样。

尤其是，他刚刚还算了一遍合计5994的数字。

虽不排除他本来就没想好好算的可能，但是他的成绩，应该……也不会很好吧？

这就有些头疼了。

圣夜华堂学院以实力为上，同样的，很看重成绩。

而血阵课、剑术课，这些课程对于人类来说，都是需要从零学起的新课。

时斐利面无表情地往下写，心想，成绩不好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帮忙补习一下。

……

又把自己陷进沙发里，谢雪之咬了一口椒盐卷饼，深沉道：【我觉得时斐利不合适。】

555：【为啥不合适？我觉得时斐利挺好的。】

【给我留一点面子，】谢雪之：【非得我说他没看上我你才甘心？】

555：【……】

咸鱼瘫了一会，少年从沙发里一个坐起，重新振奋精神。

谢雪之：【舔狗说完晚安之后干什么？一般人睡觉，但他竟然这样！】

555：【？】

系统眼睁睁看着他点开了新的好友对话框，和极星熟络地联系上，发出新的消息：

“哥哥，晚上好哦。”

【渣男转头就去和别的哥哥聊天，】谢雪之羞涩地道，【我们渣男是这样的啦。】

555：【……】

谢雪之按照绿茶指南打字，软软地撒娇：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加你好友，所以特意给我留了自动通过的好友位呀。”

这句话刚刚发出去，他看到系统提示。

“您所加的极星·洛，拥有五千名同校好友。是否需要相关好友推荐？是/否。”

谢雪之按了否：“……”

懂了。

是他自作多情。

五千名。他以为进了哥哥的心房，没想到只是进了哥哥的鱼塘。：）

极星回复道：“^^揉揉。有问题可以来问我。”

“……”

两个互相想把对方纳入自己鱼塘的海王之间，交流非常愉快，你来我往、有来有回。

完全不像和时斐利那个装逼佬聊天，简直是单方面的折磨。

谢雪之：“ヽ(*з｀*)宿舍环境真好，柜子里还有花茶和零食，惊了我一下。”

极星：“那是A院的。以后你来B院宿舍区，会有更好的哦。”

谢雪之：“真的吗，好期待以后能去B院呀qwq。”

极星：“^^下学期就能来啦。A院的课程是最累的，剑术课作为主修课，你如果累了一定要及时休息，不要硬撑。”

谢雪之：“好的！”

【诶，这不就聊起来了！】

谢雪之又和他吹了几句水，心满意足，最后不经意问了一句：“哥哥明明在上课，为什么总能秒回呢0.0？”

“我好担心会不会打扰哥哥呀。”

据他所知。

圣夜华堂学院课表很满，课堂教学很紧张。现在已经到了上课时间，B院也应该开始上课了。

极星这次微微顿了一下，才回答：“^^因为我不在学校啊。华堂的学生不强制上课，有离开学校的权利。”

谢雪之默了默：“。”

【那没事了哈。】

“华堂的三位负责人是每年‘血宴’的胜利者。”极星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道，“血宴是全校性的一对一对决，实力至上，每学院仅有一位可以获胜。由于血族世界复杂的阵营关系，我们比其他学生，有一些多出的特权。”

“所以我现在在人类的世界。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帮你带回来？”

谢雪之：“……谢谢哥哥，不用了。”

【呵，公然翘课，不爱学习的垃/圾。】

他问道：“哥哥在人类世界做什么？”

没有记错的话，这里的大背景是西欧中世纪，人们的娱乐活动很有限。

“暂时保密。下次你出来，我带你玩。”

【谢谢你的约会邀请，不过我休息时间更想睡觉。】

谢雪之欢天喜地地和他约好了，又看了几遍“人类世界”这几个字，顺手点进极星的个人空间。

极星很爱发动态，他往下拉了几条。

“——今天的冰沙[图片]。”

“——今天的冰激凌[图片]。”

“——今天收到的糖果[图片]。”

看起来是一位甜食爱好者。

有了。

少年冷笑了一声，重新催动了自己的星币牌，看了一眼里面可怜的“0”余额。

555问道：【宿主，怎么了？】

谢雪之：【我星币牌里的钱都被时斐利扣完了，说明我的生活费出了问题，对吧？】

555：【是的。】

谢雪之：【那好办了。】

他跳下了沙发，拿起身份牌出门，【我要出去赚钱了。】

555：【？】

谢雪之“啪”地关上了宿舍的门，声音深沉：【……比如，在西欧中世纪开奶茶店。坑血族的钱，还得是我。】

***

第二天，晚上十点。

谢雪之准时地坐在了血族学院A院的教室里。

少年面容柔软漂亮，系着白色的斗篷，几乎覆了整个身体，看上去小巧无害。身上隐隐的清甜味道，在无声之间诉说诱人。

周围的血族们，隐隐用打量的目光看着这位唯一的人类，窃窃私语。

最多的还是不善的声音：

“居然放人类进来，圣夜华堂在搞什么啊。不知道我们最讨厌人类？”

“新来的人类第一个进的学院就是我们A院，A院是倒上霉了吗？”

“等着，这节血阵课，上完就让他哭着退学。”

“……”

谢雪之伸出手，打了一个浅浅的哈欠。

【等着，血阵课上完就让你们哭着叫爸爸。】

“当——”

古老钟声上课铃响起。

深金发色的女人踩着高跟，一身包身黑色蕾丝长裙，怀里抱着书本和戒尺，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用手推了一下自己的无框眼镜，镜片白光一闪，狭长的凤眸扫视了一眼教室，一句话也没说，但立刻让刚刚还闹腾着的全班噤了声。

书被她重重砸到了讲台上。

谢雪之发现周围的血族们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半点没有先前的威风，而且面上不知为何露出了惧怕的神情。

【……咋了？这是对血阵课PTSD了？】

“A院的同学你们好。你们院的血阵课教授今天告假，由我代他为你们上一堂课。”

斯科尔塔教授冷冷道。

谢雪之不知道。

进来的这位是学院B院血阵课的教授，名为斯科尔塔。作为B院王牌专业的王牌教授，以严苛著称，有一个外号叫做女魔头。

她随身带着戒尺，教的内容又深又难，谁都不敢在她的课上有小动作。

“这节课前半节上课，后半节随堂测验。”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我梦回高中！】

“现在上课。”

粉笔被她捏在手心，斯科尔塔回过头，在黑板上画出了一个无比复杂的不等边三角形血阵，中间是重叠的菱形，咒文标在它的上方。

下一秒，她催动血术。

阵法亮起深金的光芒，菱形之中浮起剑状十字。

【唯物主义对不起。】

斯科尔塔：“很好。这就是S难度的次元伤害阵。现在，来解这一道题。”

台下的A院血族学生：“……”

他们冷汗都下来了。

血阵课本来就是A院的弱项。

次元伤害阵，S难度？这是他们学得会的东西？不应该给B院学生吗？

教授您能不能先教一下内容，然后再出题？

斯科尔塔已经同步把题目写了出来，在黑板右侧，标满字母的题长得一眼看不到边，连题目都读不懂，血族们一个头两个大。

最恐怖的是，教授开始点名了。她不是本院的教授，不认识学生们，于是只点学号。

斯科尔塔：“五号。”

先前说“我们最讨厌人类”的血族站起来了，默然：“……”

斯科尔塔：“十六号。”

先前说“A院是倒霉了吗”的血族站起来了，默然：“……”

斯科尔塔目光微沉：“三十号。”

先前说“让他哭着退学”的血族站起来了，默然：“……”

谢雪之：【绝！一百分的盲狙！！教授牛逼！！】

一连点了三个人，没有一个人答得出题，所有人垂下了头，都怕自己不幸被叫中。

偌大的教室无声死寂，气氛冰冷压抑到了极点。

谢雪之摸了摸下巴，心里涌起了好奇——什么血阵题目这么难？不是数学吗？

他向题目看去。

“——这个看似剑的形状，是三角形的两条重要的线，也是术法威力能够集中的本质原因——拉斯塔线和欧莱茅斯线。下面你们要证明的，就是这两条线的存在。”

“拉斯塔线通过这个三角形的内心、重心和拿哲鲁点；欧莱茅斯线则通过三角形的外心、垂心、重心和费拉圆的圆心。”

谢雪之：“……”

“…………”

【？啊？这不是数学证明吗？？？】

就在这一刻，斯科尔塔把手中的花名册翻到最后一页，声音已经带上了冰冷的不耐：“就没有人能答得出来吗，你们A院的血阵课基础太差了。最后一个，四十五号。”

谢雪之默默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份牌。

他昨天才来报道，加进花名册，是最后一个。学号“四十五”，就是他本人。

少年拉了一下有些大的斗篷，站了起来。

“人类？”教室里所有学生的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A院所有血族心里压着气，他们都隶属于亲王阵营，惯用剑术，本来就不擅长血阵的课程。

B院斯科尔塔教授刚来就给了一个下马威，还说他们基础太差。

能进入圣夜华堂学院的，都是血族中上流阶层的世家少爷，谁能忍这个？

可是他们真的不会，他们无能为力。

——最后一个被叫起来的，是新来的人类少年。新来的人类懂什么？怕是昨天才刚刚拿到血族学院的教科书吧？他能回答出这个问题，怎么可能？

就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谢雪之轻咳了一声，似乎思索了一秒思路，然后流畅地发言。

“已知H,G,O,分别为△ABC的垂心、重心、外心，

D,F为BC,AB中点，E,M为BC,AB上的垂足。连结OG,再连结OF,OD……”

所有人：“？”

斯科尔塔教授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谢雪之似乎越说越顺，继续道：“因为O为△ABC的外心，OD⊥BC。又因为AH⊥BC，所以OD//HA，则∠ODG=∠HAG。连结FD，FD……”

在他往下说的时候，这位女魔头罕见地勾起了薄唇，露出一个有些温柔、有些鼓励的笑容。

所有人：“？？？”

啊？！

谢雪之说完思路，坐下座位，斯科尔塔已经表情缓和，抬手让没有回答出问题的、站着的人全部坐下。

教授满意点头：“完全正确，四十五号同学。”

“你们这些没回答上来的，下课以后，应该多和四十五号学习。”

血族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