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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小姐,她还在睡,完全没有醒的迹象。”

“靳先生好久都没回家了,应该不知道她滚楼梯的事情。”

“今天的晚宴?好的……我明白了。”

小声讲完电话,保姆陈瑜将手机放进裤子口袋,转头看了眼床上的女人。

一头红毛卷发凌乱的散着,脸上浓妆艳抹。在床上躺了一天两夜,脸上油脂分泌导致妆早已经花了。苍蝇腿似的假睫毛掉在眼睑,睫毛膏将眼袋染成了黑色,看上去一副活生生的鬼样子。

如果不是胸口平缓起伏,说是睡死了都有人信。

想到这,陈瑜撇撇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滚楼梯怎么没把你摔死。”

死了她就清净了,省得每天像个特务一样汇报这个家的一举一动。

房间门被砰一声关上,离开的陈瑜没注意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两边长短不一的睫毛轻轻颤抖几下,随后慢慢的睁开双眼。

沉睡的有些久,苏浅迷茫的眼神有点涣散。直勾勾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良久才如梦初醒的坐了起来。

头好疼……

她难耐的揉了揉太阳穴,靠着床头缓了缓。

她困在这个身体里一天两夜,也彻底的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她穿进了一本狗血的小说里,成了结局十分凄惨的女配。

“昏迷”的这两天里她的身体没办法动弹,可是意识却十分清醒。

她能感觉到医生帮她检查身体,能听到刚才那个女人每天都会打电话向某个人详详细细的汇报这个家的动态。

当然,也听到了她刚才的诅咒。

苏浅抬眸瞧了眼紧闭的房门。呆了一会儿,她发现情况有些糟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劲还没有完全褪去,她竟然想不起来剧情走到了哪里。

苏浅掀开被子下了床,正想打开房门走出去,不经意的转头让她看到了出现在全身镜里的“女鬼”。

苏浅:“……”

如果不是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导致反应慢了半拍,她可能直接就被吓得撅过去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恶毒女配就不配有好的审美吗?!

苏浅放弃顶着这副鬼样子走出去的想法,从衣柜里随便翻了件浴袍走进浴室。

洗掉脸上的浓妆和一身酒气后神清气爽。苏浅将这一头显老二十岁的小卷发绑起来,认真仔细的做了个护肤。

睡得太久,脸肿的像个发面馒头。

回到房间,陈瑜正好端着餐盘走进来。看到穿着浴袍的苏浅明显吓了一跳。

她就没想着苏浅会醒过来,所以午饭根本没好好做。餐盘上只有一碗白粥和一碟小咸菜,着实寒酸得紧。

“既然醒了就出来吃吧。”说完也不等回应,径自走了出去。

苏浅没有吭声,跟着往外走。

粥就粥咸菜就咸菜吧,她真的好饿。

陈瑜将餐盘放到餐桌上,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别忘了晚上还有宴会。”

“嗯。”

苏浅拉开椅子坐下,舀起粥刚要吹吹,发现粥根本没有热气。她以为温度刚刚好,吃下去后眉头紧紧皱起。

粥是凉的不说,还非常非常甜。吃一口就感觉齁得慌。

“还有其他吃的吗?”

“没有了。”

苏浅放下汤匙,看向陈瑜,“这粥没法吃。”

陈瑜脖子一梗,“我没做别的,我又不知道你会醒。”

“那你现在知道了。”

她没好气的撇了下嘴,“我就这手艺。你吃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浅觉得好笑,挑挑眉,“拿着工资却做不好份内的事,你还有理了?”

“给我发工资的是靳先生。”又不是你!

“这样。”苏浅纤细的食指摸了摸碗的边缘,嘴角轻轻勾起,“这么有力气顶嘴一定更有力气干活。”

哐啷——

精美的瓷碗从手中脱落,砸在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紧接着是装着咸菜的碟子。

瓷片四散,白粥和酱油崩得到处都是,陈瑜的裤腿也没能幸免。

似乎是没见识过这场面,陈瑜有些傻眼。愣愣的看着苏浅起身,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收不收拾看你心情,反正靳先生会给你发工资是不是?”

苏浅声音轻飘飘,眼神轻蔑得仿佛在践踏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她没有像平时那样恼怒狂躁,可是现在的反应却更加瘆人。

让陈瑜从心底打了个冷颤。

头脑渐渐恢复清明,思路也清晰了不少。苏浅想起了不少书里的情节。

上帝视角让她知道陈瑜敢这样嚣张因为她不是一般的保姆,她是周冰颜的人。

而周冰颜,是苏浅那个契约老公靳烈的青梅竹马。当然,最后苏浅落得凄惨的下场也跟她脱不开联系。

这关系可能乍一看有些绕,简单来说就是周冰颜作为靳烈十几年的爱慕者,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时不时让陈瑜激一下苏浅,诱发她三五不时发顿脾气。这样靳烈会越来越讨厌苏浅,两人离婚是迟早的事。

周冰颜费尽心思破坏人家婚姻,显然并不知道苏浅和靳烈的婚姻是有期限的。

他们瞒着所有人签了契约,按照现在的剧情算,满打满算还有一年就可以离婚了。

在穿过来之前,苏浅在娱乐圈混了将近十年,什么人都见过,陈瑜这种坏在表面的并不难对付,想给她下套还得多练练。

她坐在梳妆台前淡定的用卷发棒捯饬头发。原主这一脑袋快赶上非洲人的小卷发必须消灭,再怎么糊她在书里也是个十八线演员,怎么可以顶着一坨红色方便面出门。

足足用了两个小时,苏浅才弄好。虽然发色差强人意,但发型好歹变好看了。蓬松自然的大卷让她多了几分娇艳和妩媚。

陈瑜拿着刚送到的礼服进来时,眼底充斥着满满的惊讶。

这么一打扮,苏浅漂亮了不少。

这发型还是当初她游说苏浅烫的,她明明被洗脑得很喜欢,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今天一直有些奇怪。平时被圈拢的很听话,刚刚竟然疾言厉色的发了脾气。

难不成是脑子摔坏了?

在镜子里对上苏浅的视线后陈瑜立刻转开眼,“这是晚宴上要穿的礼服。”

苏浅慢条斯理的画底妆,声音颇淡:“没人教你进来前要先敲门吗?”

陈瑜神色一僵,没有了方才的放肆,“我会注意。”

“出去吧。”

苏浅轻轻瞥了眼她的背影,目光重新落在镜子上。

其实原主的底子非常好,肌肤白皙如瓷,几乎没有瑕疵。五官也特别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轻轻一个转眸就媚意横生。差就差在审美不太行,不怎么会打扮。

苏浅穿进来前本身也是个大美人,在娱乐圈那种美女如云的地方都可以做到艳压群芳,所以怎样凸显自己的优点简直轻车熟路。

用了一个多小时苏浅终于把妆化完了。恰到好处的妆容完美展露了她五官上的优点,明眸善睐的模样与之前那副“鬼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苏浅起身活动活动久坐的身体,然后走过去将装礼服的盒子打开。

里面装着一条纯白色的修身中长裙。抹胸款,领口几片精致的荷叶边,裙身碎钻点缀,一眼看去仙气满满。

十分漂亮,但不是合适苏浅。

按照书里的剧情,这是苏浅和周冰颜第一次共同参加宴会。这条裙子被掉了包,到时候在宴会上她会和周冰颜撞衫。

气质不一样穿出来的效果天差地远。周冰颜身材娇小长相清秀,特别适合这件礼服。再加上原主不同于大众的审美,会被对比得十分惨烈。

苏浅随手放下礼服,时间还剩一个多小时,她套了件常服出了门。

陈瑜看到她这一身打扮,心里一紧,质问的话脱口而出:“你去哪,为什么不穿那条裙子?”

砰——

回应她的是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晚上七点,宴会厅里。

周冰颜看了一眼手上昂贵的腕表,算到时间差不多,红唇微微勾起。而后装作不经意看了看落地窗反射出的身影。

确认每个细节都做到完美后,以最自信的姿态迎接一会要见面的人。

七点零五分,一对年过五十的夫妇走了进来。他们相携而行,一身矜贵的气质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周冰颜正要迎上去,紧接着看到了紧随其后走进来的女人。

她妆容精致明艳,举止优雅大方,表情管理的恰到好处,唇角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尤其是身上那条火红的高开叉拖地长裙,将她身材近乎完美的展露出来。

每走一步笔直修长的大腿便若隐若现,裙摆随着稳健的脚步摇曳生姿,宛若一朵张扬带刺的野玫瑰。

在娱乐圈混迹多年,论走红毯苏浅绝对是专业的。从容淡定的气质再加上优越的长相,让她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周冰颜从周围人的眼神里看到了惊艳,看到了讶异,看到了欣赏。她脸上的笑容顷刻皲裂,不由低头看了眼身上清淡如水的礼服。风头都被处处不如自己的人抢去,她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扬起笑容迎了上去。

“干爸干妈你们来了。”

周冰颜笑颜如花的挽住靳家二老,站在他们中间意味深长的看向苏浅,“你怎么自己来的,靳烈呢?”

周冰颜给人的感觉跟书里描写的差不多。表面绿茶小白花,实则手段了得。

如若不是,原主也不会被欺压得那么惨,在娱乐圈混了几年连个像样的资源都没有。

苏浅淡淡应到:“他忙。”

“不会吧,我前几天还见过他唉。”周冰颜眨眨眼,“等下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

苏浅笑了声:“可以啊。”

想用这个刺激原主或许还能成功,刺激她就算了。虽然她有原主的记忆,可是因为书里苏浅和靳烈的对手戏描写的非常少,导致她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几乎没有印象。

靳母看苏浅混不在意的样子,有意提醒:“苏浅你应该跟颜颜取取经,她从小跟阿烈关系就好。”

结婚了一年多,虽然算是隐婚,但夫妻俩还相敬如宾,怎么也说不过去。

“哎呀干妈,人跟人不一样。靳烈吃我那套不一定吃苏浅的,您就别难为她了。”周冰颜挽着他们离开,“我爸妈还等着你们呢。”

临走前还不忘耀武扬威的兜苏浅一眼。

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离开,苏浅落了清净。长时间没进食让她饥肠辘辘,找了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吃东西。

算下来接触过的人她大致都有了了解。说实话周冰颜这种人她见的太多了,都是狐狸精还想拿聊斋吓她。谁的道行深,还不一定。

即便饿急,演员的自我修养让苏浅只吃了一盘蔬菜沙拉。刚放下叉子,手包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靳母在电话里说让她到楼上的某个房间来一趟。

挂断电话,苏浅第一反应就是有麻烦了。仔细想想,原主这一天天日子过得真挺精彩的。

苏浅缓缓起身,拿好手包施施然上了楼。

如她所想,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靳父靳母坐在双人沙发上,而对面其中一个单人位置上坐着周冰颜。

“你好慢啊。”周冰颜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吹了吹指甲。

苏浅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落座,不卑不亢的看着靳母,“您找我有事?”

二老对视一眼,靳母将一张照片放在茶几上,“靳烈一会儿会过来,我希望你先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照片上苏浅和一个男人并肩走进某个场所的大门。天色漆黑,两人的姿态看似亲密。男人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苏浅却被拍到了侧脸,就连嘴角向上的弧度都十分清楚。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画面窜进了苏浅的脑海。是周冰颜将原主从楼梯上推下去的!

她看到了周冰颜大晚上和靳烈共处一室,喝的酩酊大醉后上去质问,推搡间被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苏浅放下照片,神色自若的看了眼周冰颜。

呵。

今晚闹这么一出,原来是准备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