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窗边的十二三少女拥有一副姣好的面容,杏眼桃腮,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五官初初长开,已经可以预见以后是一副让人艳羡的好相貌。
“可是子晞做了什么惹恼了母亲?呀。”罗文茵被针扎了一下指尖,痛得她低呼了一声。
紫杉赶紧拉过她的手指看了看,“哎姑娘你别着急,夫人这么宠爱小公子,怎么可能真的饿着小公子。”
紫杉护主心切,却也为自家大姑娘不值,夫人偏疼小公子,却一点也不关心姑娘,事事都以小公子为先,姑娘还总是为小公子遮掩。
都怪姑娘太过大度温柔,不争不抢,反而吃亏。
“我没事紫杉。”罗文茵缩回指尖,看向紫苏道,“你快仔细跟我说说。”
紫苏便把小公子院子里的事情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道:“夫人说小公子若是不愿意去书院,那就一直饿着,就算是老爷回来了也没用。”
这话一说完,主仆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整个人屋里都陷入了沉默。
“夫人,今日这是怎么了?”紫杉太过吃惊了,平日最是宠爱小公子的夫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紫苏见姑娘并未生气,便道:“我倒是觉得夫人这么做是对的,小公子确实顽劣,其他大人府里如他一般大小的公子都已经去书院开蒙,只有他还整日里只顾着跟那些庶子玩耍。”
见自家姑娘依然是一副怔愣的样子,紫苏笑着道:“夫人许是病中受到了什么触动,想明白了许多事,说不准夫人会疼宠姑娘些。”
罗文茵眼神忽然一暗,复又瞪了紫苏一眼,嗔怪道:“你再说我就罚你三天不准吃饭,母亲待我只是严厉一些罢了,我要去子晞那里看看,母亲的病定还未好全。”
温雁菱走出儿子院子里时,叮嘱院子里的下人:“若是小公子不愿意去书院那就不用来告诉我了,侯爷若是过问,便让他来找我。”
一转头,温雁菱便顿住了脚步。
身穿浅粉色的衣裙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那里,那双小鹿一般的眼睛带着一丝怯意看着自己,见她看过去,连忙给她褔了一礼。
“给母亲请安。”
温雁菱几乎没忍住眼里的泪,她连忙侧过脸,用帕子压了压眼角。
她上一世最对不起的就是一双儿女,若不是他们夫妻识人不清执意让女儿嫁给性情暴戾的大皇子,女儿也不会成亲不过五年便自尽而亡,如今看着鲜活如花儿一样的女儿,温雁菱只觉得心都揪成一团,心里又喜又酸。
自从文茵没了,她便日日都在自责,每次女儿回娘家都说自己过得很好让她别担心,她这个当母亲的竟然也没让人去看看,若是知道她便是死也要让女儿合离。
如今她是拼死也要护着她的女儿。
察觉到母亲情绪不对,罗文茵快步上前扶着母亲,着急道:“母亲可是有哪里不适?快去请大夫来。”
“母亲没有不适。”温雁菱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她伸出手,“让母亲抱抱你好吗?”
罗文茵微微一怔,母亲有多久没抱过她了,每日母亲对她教导最多的便是,她是侯府嫡女,要有大家闺秀的做派,要端庄守礼。
母亲的目光太过温柔,那怀抱看起来太过温暖,罗文茵伸出手,被母亲抱了个满怀。
温雁菱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这也是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啊,她怎么能就让她那样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了呢。
她不允许,她的女儿要风风光光的出嫁,幸福的生活,还要生儿育女,顺遂的过完此生。
这一次,她一定会守护她的宝贝文茵的。
温雁菱慈爱的拉着文茵的手,捋了捋她耳边的发丝,然后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罗文茵惊了一下,忙道:“我送母亲回去,外面风大母亲还未大好,不能再吹了风。”
温雁菱笑着道:“好。正好我有事跟你商议。”
她拍拍女儿的手,还是女儿好,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
待到温雁菱带着罗文茵走远,罗子晞小公子院子的下人们才回过神来,这怎么小公子和大姑娘的位置好像搞反了。往日最受宠的小公子如今成了一根草,端庄自持的大姑娘成了夫人的心头宝。
温雁菱拉着文茵进了房间,便让青蓉去厨房做些吃食过来,她笑着嘱咐道:“拿些大姑娘喜欢的蝴蝶酥,不要太甜,还有燕窝粥。”
她一转头对上文茵眼中尚未收起的惊讶,眼神微暗又笑道:“怎么,不喜欢这两样了?”
罗文茵连连摇头,两颊染上绯色,不好意思道:“谢谢母亲还记得文茵爱吃的。”
“爱吃就多吃一些,我看你太瘦了些。”温雁菱这会儿怎么看自家女儿都是好的,就是太瘦弱了。
罗文茵抿了下唇,母亲总是让她不要重口腹之欲,如今女子以瘦为美,她如今胃口极小,身子便也弱了些。
温雁菱也知凡事不能一蹴而就,需徐徐图之,左右她如今时间多,好好养养女儿也不错。
她让青蓉把梳妆台上的帖子拿来递给文茵,便道:“明日国公府太夫人设宴,记得早些准备,青芳,去把我那套珊瑚头面拿来给大姑娘。”
罗文茵看着青芳捧的珊瑚头面,有些怔愣,“母亲,这不是外祖母给你,你最喜欢的一套珊瑚。”
温雁菱笑了,“你外祖母给我,我如今给你,岂不是正好。”
见女儿依旧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温雁菱拉着她的手,眨了眨眼,“给你了这套,娘又可以买新的了。”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主仆几人纷纷笑起来,气氛一时间和谐愉悦。
这时,何管事带着裁缝进来,对温雁菱道:“夫人,胡记裁缝铺的人来了。”
“让人进来吧。”见何管事要走,温雁菱忽然叫住人,“等等,何管事,我记得明日可是对账的日子?”
何管事怔愣了一下,躬身道:“夫人,后日才是对账日,明日各处账簿陆续送来,后日才对账。”
温雁菱闻言笑了下,“看我这是病糊涂了,我也许久没见各处庄子和铺子的管事了,那你知会刘管事一声,让各处管事送来账簿便留下来,后日一起来回个话。”
“这……”何管事迟疑了下,“夫人尚在病中,不若大好了再让各处来回话,还是身子为重。”
荣昌侯府有两个管事,主外是刘管事,内务是何管事,两位都是府里的老人,从老侯爷起就一直在府里伺候。
老夫人在老侯爷去后便随了幺子回了祖籍江南,如今侯夫人温雁菱掌中馈,府中一切都由侯夫人决定,侯爷在朝中挂了闲职,下朝、休沐便只管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何管事主管府里一切事物,是侯府家生子,丈夫管着庄子,儿子跟在侯爷身前伺候,她是夫人提拔起来当内务管事,又得侯爷嘱咐多多辅助夫人,便是一切都以夫人为重。
然侯夫人自小在书香世家长大,是上京才女,对内务还算应付得来,对外生意确实不怎么在行。是以,每月庄子、铺子对账,几乎都是由刘管事打理,往日夫人只偶尔过问。
温雁菱道:“我身子已无碍,你只管这么跟刘管事说便是。”
“是。”何管事应声退下,当即便差人去找刘管事,另一边叫了自家小儿子去告诉丈夫一声,务必后日要好好听夫人的。
待见到刘管事,何管事便把温雁菱交代的事转述了一遍。
刘管事道:“夫人要对账,我自然是要准备妥帖,不过何管事可是听岔了,夫人还要让各位管事回话?”
按照刘管事的想法,夫人对账也就是做个样子给侯爷看,大可不必让各处管事来回话,若是对账夫人也就是听个结论,若是要让管事们回话,这侯府偌大产业,没有两三天哪里回得完。
夫人自从入了侯府,便只有接手侯府时才听了一回管事们的回话,这定是何管事听岔了。
何管事有些看不上刘管事,当即也只是轻嗤了一声,“刘管事若是觉得我传错了话,大可去问问夫人,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何管事一走,跟在刘管事身边的外甥李锐便凑过去,急道:“舅舅,侯夫人要查账这可如何是好?”
刘管事瞪他一眼,“什么怎么办,夫人要查账自然要好好伺候。”
李锐眼珠一转,“可是舅舅,夫人还要各处管事回话,你看,咱们那点小生意……”
这话未尽,刘管事自然便懂了,骂道:“瞧你那点出息,咱们那小生意,各处都打点好,自然是让夫人瞧不上眼的。”
“那是那是,舅舅的才干有目共睹,是侯夫人的左膀右臂,咱们家可都靠着舅舅才能有如今的光景。”李锐话音一转立刻拍马屁。
刘管事瞧了眼外甥,对他此言颇为受用,“放心吧,我都打点好了,再者,夫人向来不管侯府产业,便是让她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这边刘管事信誓旦旦,那边温雁菱让女儿陪着一起选料子、选款式,母女俩选了好几身最新的款式。
选布匹时,温雁菱便在心里冷笑,上一世这位刘管事倒是比狼眼还白一些,黑了心肝的恶奴也不过如此,若是不把他收拾了,她就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