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九月的第一天风和日暖。
房间的窗户开着,老槐树茂密的枝丫有些许伸进室内,遮住部分光线的同时带来阵阵混合着晨露的清香。
谢云书是在阵阵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醒来的。
两个孩子今天都要开学,祝君兰特意为他们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谢祖望!”谢云书听到他妈喊,“你去叫小书和玲玲起来!七点了!”
谢祖望隔了两道门板传过来的声音依然中气十足:“我拉屎呢!”
“砰!”祝君兰也不知把?什么掼在了厨房流理台上。
下一刻祝君兰冲出厨房——
“拉拉拉,每天起来就拉屎,出门没走出巷子要拉屎,去车行?也拉屎,回到家?一手?不伸先拉屎,逛个商场你拉屎,让你打瓶酱油半小时回不来,问你干嘛去了你说顺便?拉了个屎!”祝君兰连珠炮似地轰,“我看你就是个属蛆的,怎么不住在茅厕里算了!”
谢云书听得差点笑屎。
他耙了耙头发,起身开门,就见对门裔玲玲的房门也刚好打开,小丫头捂着嘴,在门后笑得东倒西歪。
“哗啦啦——”
谢祖望冲完马桶提着裤腰走出来,一脸的恼羞成怒:“人有三急你懂不懂?大清早的就屎屎屎,祝君兰你现在好歹是个总经理,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祝君兰看到谢云书和裔玲玲,懒得再搭理谢祖望:“都起来啦?刷好牙过来吃饭了。”
谢祖望还在她?背后重重跺脚:“粗俗!”
像往常的每一个清晨那样,谢家?人的一天就在祝君兰和谢祖望的斗嘴中拉开了序幕。
谢云书和裔玲玲分头洗漱,两人从各自房里走出来都是从头到脚的一身新,谢祖望正站在餐桌边分碗筷,一看到两个孩子就“哟”了声:“今天都穿得这么漂亮啊!”
不得不说祝君兰是真会打扮孩子,裔玲玲穿的是自家?品牌的衣服,浅黄色的吊带连衣裙外面罩着雾蓝色的镂空针织长?衫,这两种颜色都特别打眼,给人的视觉冲击力特别强。
谢云书一身简单大方的白T恤蓝牛仔,脚蹬黑底镶蓝边的板鞋,俊得青春洋溢,每一个毛孔都浸透了活泼清爽的朝气。
一对少年?少女坐在餐桌边,整个室内的光线都亮了好几?个度。
谢祖望满意地直点头:“好看!我们家?孩子就是好看!”
“好看有你什么事儿,”祝君兰两手?端着一口?铜锅走过来,没好气地用胳膊肘扛了下谢祖望,“让开点,没一点眼力劲!”
谢祖望不忿:“怎么没我事儿?我儿子长?这么帅都是随了我的基因,祝君兰你这个女人简直是过河拆桥……咻咻!”
谢祖望忽然猛力吸了吸鼻子,他盯住桌上的那口?铜锅,把?剩下的话和口?水一并咽了下去。
谢云书接过他妈手?里的锅放到桌上,锅盖一揭,本就无法?遮盖的香味并着浓重的水蒸气喷薄而出,极具侵略性地涌进所有人的鼻腔。
“哇!”裔玲玲兴奋地探着脑袋往锅子里张望,“兰姨做了什么?好香啊!”
“你妈昨天让人捎来的金华火腿,”祝君兰用汤勺搅了搅热气蒸腾的锅子,笑着说,“我切了一点做火腿粥。”
这锅火腿粥是祝君兰前晚用了两个小时准备食材又过水腌制了一夜,早上四点钟就起来开火熬煮的。
肥瘦相间的火腿腌制得咸鲜入味,切得细碎均匀,珍珠白的米粒炖得晶莹软烂,粥里放了笋丁、虾仁、青豆等?好几?种添味的配菜,最后浇上祝君兰自己特制的鸡油,香得横行?霸道,惹人垂涎三尺。
祝君兰给两个孩子盛粥,谢祖望也巴巴地递上自己的碗,被狠瞪了一眼:“不是说我过河拆桥?那你就别吃!”
“我什么时候说你过河拆桥了?”谢祖望眼也不眨地叭叭,“我明明说你贤惠过人,过五关斩六将,大人不记小人过……”
“行?了行?了,你干脆别吃饭,直接吃成语字典得了!”祝君兰一脸嫌弃地把?谢祖望的饭碗也倒满了。
两口?子每天斗嘴都跟说相声似的,关键还有捧不完的哏,谢云书和裔玲玲就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吃吃笑。
谢祖望吃得最多?也最快,他狼吞虎咽喝掉两碗粥吃掉三个盘子大的鸡蛋烙饼,抹了抹嘴,重重咳了咳。
一家?人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
“嗯哼!”谢祖望清了清嗓子,眼睛微微发亮,黝黑坚毅的面庞摆得很端正,一副要宣告重大事情的表情,他说,“有个事情我要宣布一下,小书玲玲,这个月七号你们得跟老师请下假……”
“七号是星期天,”谢云书说,“我们本来就放假。”
“放假啊?放假好,那正好不耽误你们学习,”谢祖望拿了根烟在桌角轻磕了下,他面上云淡风轻的,嘴角却疯狂上扬,“这个月七号我跟你们海英叔的车行?就正式开业,我们打算请几?个亲戚朋友一起来庆祝下,我呢,在世纪大酒楼订了桌子,世纪大酒楼你们知道在哪吗?就在……”
“不就是中市北路你们车行?旁边那个酸菜鱼馆吗?”祝君兰夹了一筷凉拌裙带菜放进嘴里,她?真没存心想?嘲讽,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连前台在内一共八张桌子,也叫世纪大酒楼。”
“祝君兰!”谢祖望又怒了,“那你还是个光杆司令呢!”
“不好意思,我公司刚刚招了几?个人,两个业务员一个助理,还有邹莹过两天也会来,加上君梅给我做账,”祝君兰慢条斯理地竖起拇指和小拇指比出一个数字,“我公司里现在满打满算有六个人,本总经理可不是孤军奋战!”
“我……我现在也是谢老板,你跟我说话客气点你!”
“哎哟谢老板,失敬失敬啊!”
夫妻间的唇枪舌战再度开始,谢云书笑着拉着裔玲玲赶紧出门上学。
……
海滨中学,高二?九班。
教室里热闹非凡,大部分同学在看到昨天的分班表后就兴奋至今,久久不能平静。
没法?平静,海中建校到现在,都没分出过这么魔幻的班。
男女生三个一群五个一党分别围成一簇簇,讨论得热火朝天。
“姚湛,裴寂,谢云书,”女生扳着指头数,“这是什么神仙组合啊!”
全海中最好看的三个男生,全在他们班。
“搞事情!”男生说,“这是有大事情要搞了!”
“有裴寂在的地方当然有事情搞了!”一个略微有些高亢的男声伴随着手?机盖啪嗒啪嗒翻动的清脆声响起,引起了众人关注。
这个人当然就是最喜欢吸引别人瞩目的装逼少年?夏客。
“哎对了,你是高一一过来的,你肯定对裴寂特别熟,”新同学热切问道,“你给我们说说吧,裴寂真的那么猛啊?”
“那怎么叫猛呢?”夏客瞥了那个没见识的男生一眼,一字一字掷地有声道,“那叫特、别、猛!”
说起裴寂,那是海中公认的建校以来第一校霸。
据说整个海滨市就没有裴寂没待过的学校,连大名鼎鼎的英伦中学都留有他的光辉传说,什么裴寂小学三年?级就拿板砖拍技校小混混的脑袋,还拍赢了,什么裴寂初中在英伦的时候捅过一个超级富二?代的肚子,把?人肠子都拽出来了。
裴寂是高一下学期转学来的,人还没到,名声先响彻云霄,惹得整个海中人人自危。
毕竟大家?都是来念书的,又不是来玩绝地逃生的。
裴寂到了海中后不负盛名,头天就把?海中原来的校霸给收拾得跪着哭征服。
夏客把?手?机盖当做快板似地打,讲述得绘声绘影:“以前高三的程闯你们都知道吧?裴寂转来之前程闯是响当当的一哥没问题吧?结果碰到裴寂也只能被按在地上摩擦,程闯被裴寂打断了好几?根肋骨,今年?复读都不在咱们学校,宁可去十六中了!”
“肋骨都被打断”的形容惹得满座皆惊,王府景往自己身后的空座看了眼,哆嗦着把?自己的桌椅不停往前挪去。
这一挪,桌子磕到了前面的人。
王府景的前桌正是夏客,夏客不满地回头:“你挤我干什么?自己留那么大地方养鱼啊!”
王府景双手?拱着拜了拜,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泫然欲泣:“裴寂就坐在我后面。”
海中的桌椅跟着人走,从高一升到高二?是学生们自己把?桌子搬上来的,王府景来得晚,那会教室里只有靠门的最后两排还有空位,当他把?桌子摆到倒数第二?排时有人告诉他最后角落里的那个座位是裴寂的,王府景差点当场吓哭。
夏客本来被后面的桌子咯得都要发火,闻言立刻理解同情安慰三连:“那你再挪过来一点吧,没事,我痩着呢,你把?我当个纸片都行?……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等?会老班来了肯定还要调位置的,就算不调,两年?的功夫一晃眼也就过去了……”
“其实?我感觉你不用怕成这样,”夏客前面的那个男生史莱一直扭着头在听夏客讲话,他对王府景说,“我听说裴寂不打同班的人,高一一原来那个谁得罪了他,从来没被打过……”
“你说的人是谢云书啊,”夏客接口?道,“这个事情我是最了解不过了,谢云书是我最好的兄弟。”
“虽然裴寂是真的没打过谢云书,”夏客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沉痛地说,“但谢云书过得也很生不如死?啊。”
周边的几?个男生都往夏客身边又凑了凑,他们的脸上挂着无比同情的表情,然而眼睛里却闪烁着求知八卦的光芒:“怎么个生不如死??”
“这还得从裴寂和程闯的‘世纪之战’说起……”夏客实?在是个讲故事的好手?,把?整个事件的时间地点人物讲得细致清楚条理分明,要开场有开场,要高|潮有高|潮,“话说那是今年?二?月中旬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咱们海滨中学新老扛把?子相约在后面的小树林……”
夏客手?舞足蹈地比划:“高手?过招往往只在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裴寂只用了一个扫堂腿……”
“你在现场啊?”有人忍不住问,“你是亲眼所见吗?”
“我这样的好学生怎么会去现场看人打架呢?”夏客一脸的“你怎么污蔑我的人品”的不忿。
“那你怎么知道的?”还扫堂腿,那个男生看出夏客是个装逼货,有些不信他。
“这个问题问得好!你们猜我是怎么知道的?”夏客往周边男生的脸上扫了一圈,神秘地卖关子。
“猜不出,”众男生齐齐催他:“你快说吧!一会老班来了!”
夏客把?手?机往半空里一扔然后接住,华丽丽地又给自己做了个广告,才继续说道:“我不在现场,可我的好兄弟谢云书在啊,上学期开学那天全校大扫除,我们高一一分的地方就是小树林那块,谢云书白天落了东西在那,晚上去找,就看到了裴寂和程闯正打得如火如荼——”
夏客又停顿了下来,问:“如果是你们看到此?情此?景,你们会怎么做?”
“当然是跑啊!”男生们异口?同声,大佬干架不赶紧跑,难道留着当炮灰吗?
“跑完之后呢?”
“当没看见啊!”
“对嘛!这才是正常人的觉悟嘛,”夏客的身体?往课桌上半倾,故弄玄虚道,“可你们知道我们书呆子干嘛了吗?”
“他总不能上去拉架吧?”
夏客一拍桌子:“他去教务处举报,把?‘刘人屠’带过去了!”
“刘人屠”原名刘必仁,是海中的教导主任,他一开始的外号叫“流弊人”,后来学生们觉得这个称呼还不够表现出他的狠辣无情,又改成“刘人屠”。
男生们都惊了:“谢云书是想?找死?吗?”
“那倒没有,”明澈的少年?嗓音忽然从后上方响起,谢云书站在王府景旁边的过道上,清俊温和的脸上带笑,他以当事人的身份现身解释,“我只是去找个钥匙,没想?找死?……同学,麻烦你让一下,我座位在你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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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书是先把?裔玲玲送到四中才折回到自己学校的,因此?到得晚了些,他从后门进去的时候就见到最后几?排的男生全都围在他前排的座位边,而夏客正讲到“如火如荼”四个字。
他一开腔,喧闹的班级里就跟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似的,所有人都静止了三秒。
然后凑在一起的男生女生“唰”地一下分开,各归各位,欲盖弥彰地昭示着大家?之前所谈论的话题。
王府景把?胸口?贴着桌子边缘,凳子翘起来半边让谢云书过去。
夏客背后说人被当场抓包,有点讪讪:“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老班不是还没来呢。”谢云书把?书包塞到桌肚里,随手?拿出文具袋和一本书。
“咱俩坐一排,”王府景小声说,“我叫王府景,原高一六的。”
“谢云书,原高一一。”
王府景笑了起来,露出右嘴角的一个小涡:“我知道,上学期期末考咱俩在一个考场,我就坐在你斜后方。”
谢云书也笑道:“那我们可真有缘。”
俩人刚聊了两句,班主任蒋华进来了。
新班主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肉粉色的细格衬衫,发型比学生还潮,他是京都师大毕业的硕士,来海中时间虽然短,但一枝独秀的学历让他很有存在感。
蒋华之前教过高一部分班级的语文,很受学生欢迎。
“人都到齐了吗?”蒋华站在讲台前,往下扫了一眼,见班里还空两个位,他连名都不用点就知道谁还没来,“姚湛跟我请假了,裴寂暂时不管他……好了,言归正传,有人不认识我的吗?”
班主任这么一问,大家?都笑了。
蒋华的风格是干脆派的,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一边写一边说:“这个号码你们必须记住了,哪天看到这号码打到你们家?,你们就自己准备云南白药和麝香虎骨膏,迎接混合双打。”
下面一片哈哈哈。
有人问:“老师,你有□□号吗?”
蒋华转过身:“怎么?你想?邀请我看你的葬爱家?族个签吗?”
学生们笑得更厉害。
“我们班主任还挺幽默的。”王府景碰了碰谢云书的胳膊肘。
“嗯。”谢云书笑着点点头,教语文的老师当班主任,要么特别喜欢讲道理,要么就很会讲段子,蒋华年?纪轻,跟学生们很能打成一片。
“这个学年?跟高一会有点不一样,”蒋华说,“去年?你们周末能放两天假,晚自习可以自由选择爱上不上,但是从今天起,早读课从六点四十开始,晚自习上到十点,每天在校时间十五个小时,每周日放一天假,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呢?因为十七岁是雨季……”
蒋华曲着食指和中指,从眼窝处向下划,那是一个“哭”的手?势,“没有眼泪的十七岁,是不及格的十七岁。”
学会们听前半截的时候一个个苦了脸,听到后面又哄堂大笑。
裴寂就踩着这一片笑声溜溜达达地从后门进了教室。
除了蒋华无人发现。
蒋华指着他:“迟到就迟到,一声报告不打就偷偷摸摸从后门溜进来,裴寂,你是不是玩儿不起?”
“唰”,全班所有人都调头往最后一排看去。
裴寂手?里抱着个篮球,保持着一个下蹲要往凳子上坐下去的姿势,懵逼在那里。
学渣校霸这个品种是很奇葩的生物,他们看上去脸皮很厚,考试个位数或者欺男霸女被老师批评的时候面不改色,可有时候他们的脸皮又薄得很诡异。
比如裴寂现在被蒋华点完名后就很恼怒,但又发作不得。
所以裴寂坐下去后就像平常那样找人迁怒,而他前排坐的正是他一贯的出气筒,谢云书。
裴寂踢了一脚谢云书的凳子。
谢云书回头,裴寂冲他一瞪眼,眦了眦雪白的牙齿。
像是一只凶神恶煞的小狼,威胁性十足。
谢云书定定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转过了头去。
王府景跟张纸片似的贴着自己的桌子,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大气都不敢喘。
裴寂得意地哼了声,对两个识时务的前桌感到很满意。
他没骨头似地趴到桌上,两条长?腿从下面抻直,脚丫子碰到了什么东西,用力怼了怼,那东西果然缩了回去,是谢云书的脚。
裴寂闭上眼,开始睡觉。
“他真的一来学校就睡觉啊?”王府景伏在桌上,用气声跟谢云书嘀咕,“现在早上九点,不是应该刚睡醒么。”
谢云书用手?掌遮住嘴唇,低语:“你听过一首《裴寂之歌》么?”
王府景没听清歌名:“什么歌?”
“裴寂之歌,”谢云书语速很慢,吐字清晰,富有节奏,“继续睡继续废,发愤图强我不配。”
王府景瞪大了眼睛,然后把?脸埋到了臂弯里,肩膀抖如筛糠。
传闻中的校霸果然杀气强烈,传闻中的书呆子却不是木讷寡言。
蒋华敲了敲桌子:“咱们把?班干部选一下,”他往边上走了两步,让出讲台中央的位置,“欢迎大家?踊跃毛遂自荐,谁先来?”
大家?都是初来乍到,彼此?还很谦虚,蒋华发现没人打头,于是点了他之前教过的一个班的班长?:“倪俊杰,你先来。”
倪俊杰是班里唯一一个在今天穿校服的人,拉链一直拉到跟锁骨齐平,一看就是个规规矩矩的模范生。
他带着一副被强迫的无奈表情走上讲台,推了推眼镜:“大家?好,我叫倪俊杰,原高一三班的班长?。本来我这学期不打算再做班干部,因为咱班学霸实?在太多?了,不瞒诸位,曾经我在高一三班都是前五名,可现在是第十五名……”
这话说得很多?人都起了共鸣,3+2的选择貌似公平,但谁都知道理科更容易拉分,学霸们几?乎不约而同地选择理科班,高二?有二?十六个班级,物理化学只有四个班,又被称为强人班。
“但是,”倪俊杰来了个转折,“我忽然又想?到,如果能担任高二?九班班长?,为这么多?强人学霸服务,那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
“我去,”夏客转过头,不忿道,“这人怎么这么能装逼啊!”
谢云书眼里露出笑意。
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
有夏客的地方怎么能没有倪俊杰。
前世的这个时候谢云书根本没注意到别人在讲台前的自我介绍,因为他那个时候满心忐忑,裴寂和姚湛同在九班的这个事实?让他的心情很慌乱,他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眼光似乎饱含深意。
其实?根本庸人自扰。
没人在意他跟裴寂有过什么过节,也没人觉得他对姚湛的情愫有什么大不了,十六七岁的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最关注的都只有自己,谁在谁的眼里都没有那么重要。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世界里的人还是同样一群人,但当你的眼界发生改变,呈现在视野里的东西就会截然不同。
选完班长?之后选团支书,也不知是从何时何地流传下来的规矩,班长?和团支书要男女搭配。
高二?九班只有六个……不,五个半的女生。
“我叫曹磊,大家?可以叫我磊哥,也可以叫我三石哥,”作为全班头发剃得最短的人,如果不是曹磊的声音实?在很有女生的辨识度,高二?九班的人一定真以为她?是个哥们儿,曹磊是被其她?几?个女生推搡上来的,她?挠着头,“要实?在没人,你们就让我当团支书吧,团支书要干点什么?哦,协助班长?,还有收团费……”
讲台下笑声和口?哨齐飞。
两个班头定下来,后面又冷场了。
“学习委员都没人想?当啊?这差事多?好啊,衔儿好听,活儿又少,”蒋华在京都念的大学,普通话带着浓浓的儿化音,他不解问,“你们怎么都这么嫌弃呢?”
“老师,”有人说,“有姚湛在我们班,谁敢当学习委员啊?”
“朱岩同学说得有道理,”蒋华一指朱岩,“学习委员就你了!”
朱岩做出个自插胸口?的姿势,倒在桌上。
文艺委员不用说,必须由女生担任。
夏客最后还是没按捺住骚动的心,上去捞了个纪律委员。
压轴的岗位来了,蒋华问:“最后一个体?育委员就无人问津吗?咱们班有三十七个男生,就没有一个运动男孩吗?”
蒋华想?激将,但没卵用。
理化班的男生十个有八个脑部发达,但四体?不勤。
高二?九班公认的最有运动细胞的那个,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裴寂的手?臂往前伸着,脸压在胳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梦中觉得麻了,他的手?指好几?次动啊动的,一直在谢云书的后背上轻蹭,谢云书还能听到他打着小呼噜。
蒋华期待的目光从所有男生脸上一一扫过,他扫到谁谁就用手?挡住脸,连谢云书都不例外。
海中的体?育委员每天出课间操的时候要站在前面领操,那是个特别出洋相的活儿,你要是认真跳吧,那妥妥是别人眼里的亮丽风景线,你要是不认真跳吧,那就跟个玩杂耍的大马猴没两样。
“都不给面子啊,”蒋华准备自己拍板了,“那我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了啊……”
“老师,”谢云书举起手?,吸引了全班的眼光,他说,“既然大家?都不想?当体?委,那就凭实?力来竞争吧。”
蒋华饶有趣味问道:“怎么个凭实?力法??”
谢云书偏头往后方扫了一眼裴寂垂落在桌角的手?指,湛亮的眼眸里涌起深浓的笑意,他说:“您数一二?三,不想?当体?委的举手?,谁不举谁就是体?委。”
谢云书发誓自己提出这个建议绝对没有污更没有污蔑的成分,但是前排好几?个男生也不知get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个个捂住嘴巴笑成了羊癫疯。
女生们反应慢一拍,看到有男生笑得那么贼也红了脸。
还有几?个人顺着谢云书的视线看到了最后排呼呼大睡的裴寂,都忍不住诧异。
一鸣惊人你云哥,敢在睡着的狮子头上薅毛。
“有点意思,”蒋华很意外,也很赞许,“谢云书你很有想?法?啊。”
谢云书谦虚地抱了抱拳。
“全体?都有!”班主任蓦然平地惊雷一声吼,“听我口?令,我数到三,不想?当体?委的举手?,一,二?,三!”
唰唰唰唰,班级里顷刻间冒起一排小树林。
裴寂是在那个“三”字落地后才揉着眼睛醒过来,他茫然地望着前方竖起的一只只手?臂,正听到蒋华大声在宣布:“那就欢迎裴寂同学担任我们高二?九班这学期的体?育委员,大家?鼓掌!”
啪啪啪啪,掌声雷动。
裴寂:“???”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书呆子,”裴寂用手?指用力戳了戳谢云书,少年?头发乱得像鸟窝,白皙的脸蛋上印着几?道趴桌上轧出来的红印子,因为刚刚惊醒声音有点哑,透着无辜的茫然和困惑,“什么情况这是?”
谢云书转头看着裴寂,一字一字特诚恳地说:“人在桌上睡,官儿从天上来,恭喜恭喜,裴·体?育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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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这天结束得早,下午四点多?就放学了,谢云书先绕到四中接上裔玲玲,两人一块到家?,就发现一楼他妈的公司里热闹极了。
诚如祝君兰所说,云家?公司现在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新招的三个员工都是大专毕业,虽然没什么工作经验,但都很勤快老实?。
此?刻公司里所有的人都围在一张办公桌前,兴致勃勃地看着桌上的电脑。
谢云书走过去一瞧,“嗳”了一声:“妈你买电脑了?”
“是啊,”祝君兰笑着指了指坐在电脑前面正在啪嗒啪嗒敲键盘的那个年?轻人,“小申是学计算机的,他帮我弄了个网店,以后咱们在网上也能卖衣服。”
小申是祝君兰招的两名业务员中的那个男孩,全名叫申国亮,他转过头对谢云书笑了笑,以示招呼。
谢云书非常惊讶,这个时候的网购还是个新鲜物,他的打算是等?淘宝上线再给他妈推荐,谁知他妈又先行?一步,先在eBay上开店了。
他重生的挂好像都点他妈身上去了。
小申正在编辑店铺,从图片陈列到文字说明,弄得有模有样。
“祝总,”小申问,“咱们设多?少件起卖?快递公司选哪一家??运费选什么标准?”
祝君兰还在考虑,谢云书先出声了:“单件起拍,运费选免费的。”
“啊?”小申说,“那咱还得自己搭运费?多?亏啊!”
谢云书:“你把?衣服的单价提高一点,运费就出来了。”
开玩笑,你们卖的是女装,女性是很会过日子的,几?百几?千块的手?包护肤品可以按月淘汰,但网购加几?块钱的运费就是不行?!
祝君兰一拍手?:“对!衣服贵点不怕,运费不能让客户出!还是小书想?得周到!”
小申只得照办。
公司的电话响起,祝君兰去接,另一个女业务员徐淼淼看老板走开才敢发出自己的疑惑:“这样会有人买吗?”
谁买东西不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
这都天南海北的,咱们自己知道自己不是骗子,可人家?能对咱们放心先付款后等?货吗?
网上谁认识谁啊,万一咱们发了货人家?还退款呢?
小姑娘一连问了好多?问题,对网购这玩意非常不信任。
徐淼淼的疑问其实?也是当下电商面临的最大问题,华国的电商平台起步维艰,就是因为支付信用的掣肘,这个问题直到出现第三方支付担保平台才得以彻底解决。
谢云书眼睛微微一亮,他问小申:“你Java学得怎么样?”
“什么?”小申茫然,“嘉文是什么?”
谢云书惊了:“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吗?”
“是啊。”
“那你怎么不知道什么是Java?”
小申:“我不知道啊。”
谢云书:“那C++你总会吧?”
小申:“C……嘉嘉?”
谢云书:“……”
小申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头:“我上大学的时候……成绩不太好。”
岂止不太好,毕业的时候课本保存得可好了,养得可白了。
谢云书沉痛地拍了拍小申的肩膀,难怪一个学计算机出身的来做服装业务员,看来捣鼓网店就是小申的学术极限了。
谢云书:“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曾经有一个截胡二?马一王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没有珍惜。
小申:“???”
“要努力学习啊,”谢云书语重心长?道,“有一天你就会明白,学习才是通往财富的唯一密码。”
……
晚上祝君梅和钟佳明也来家?吃饭。
谢云书和裔玲玲各自在房里写作业,写到一半小丫头来敲门,拿着英语一课一练来问题。
门开在那。
客厅里传来祝君兰接电话的声音:“……妈,不是我看不起大嫂,是她?真的不适合到我公司来做事,她?要是只想?做个保洁,我给她?推荐别的公司,别人家?待遇比我好多?了,我小公司刚起步,还用不着保洁员……”
谢云书一听就猜出来电话那头准是他外婆。
拜他三姨祝君莲那张开水都烫不住的嘴巴所赐,大半个兴阳村都知道祝君兰自己开了个公司。
这几?天祝君兰的小灵通都快被打爆了,好几?个人都想?到她?这来寻个活计。
亲戚们都说你总归是要请人的,请谁不是请,请自己人才最放心。
祝君兰是个软硬不吃的,她?两辈子没承过几?个人的情,谁也别跟她?讲人情,大姐大嫂七大姑八大姨,我遇着难处的时候你们把?我当自己人了吗?
搬出老太太来也没用,老太太的面子祝君兰也不给。
祝君梅看她?回绝得那么斩钉截铁都替她?发愁,这得得罪多?少人。
祝君兰却无所谓,她?挂断电话对祝君梅说:“咱大姐大嫂,都不是能出来做事的人,我开公司是要挣钱的,招人是来做事的,不是让他们来打发日子的。你信不信她?们要是来了我这,第一件事就是攒个麻将台子?”
祝君梅想?了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祝君兰把?茶几?上的东西归了归,跟祝君梅一块剥毛豆:“她?们真有那个做事的心,一双手?脚去哪里找不到活干?她?们要是真能在外面历练出本事来,我出高薪去请她?们来我都愿意。”
“二?姐,”祝君梅真心笑道,“你跟从前比,真的变化太大了。”
以前的祝君兰手?脚勤快,能干,嘴皮子也俐落。
但那就是一个普通妇女操持家?事的能耐。
祝君兰以前脸皮薄,亲戚朋友但凡有个什么要求的,只要她?能做到,就很少拒绝,委屈着自己,还讨不着三句好。
现在的她?二?姐,怎么说呢?
“有原则,有格局。”祝君梅下结论。
祝君兰笑了:“年?岁大了,总要长?点脑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姚湛:我总觉得我是拿了纯元皇后的剧本,九班的学霸,海中的校草,谢云书的白月光……就是不露脸。
裴寂:你这么一说我就很想赏你个一丈红。
江行止:那年杏花微雨……行云永远的神。
谢云书:其实四大爷最在意的还是挂在狂徒腰上的孙答应的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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