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大厅内气氛有些萎靡,胖子扯着女仆走了出去,只留下女人招呼客人,安排堡里的仆人带他们各自去房间。角落的阴影里,邵润珂缩着脑袋瓜,良久才悄悄吐出一句:“哥,我感觉不太妙。”
邵斐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心想这是句废话。
邵润珂犹犹豫豫:“哥,你不觉得这发展似曾相识吗?典型的暴雨山庄模式,我在小说里经常看到。那个死了的女的只是个开始,后面就是连环杀人案,杀杀杀,一直杀到死光光。”
他一边头头是道地说着,一边把手掌横在脖颈上,做了个鬼脸,吐出殷红的舌。
邵斐简直要气笑了,心想哪有这么咒自己的?他一掌拍在弟弟头顶,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处境跟所谓的暴雨山庄模式有什么不同?”
邵润珂摇摇头。
邵斐动作优雅地从架子上拿过一支高脚杯,给他倒了浅浅一层杯底的红酒,垂眸笑道:“再怎么暴雨山庄,行凶的也都是人。可是这间古堡里看着像人的家伙究竟有几个是人?乖,喝点,然后去睡觉。”
邵润珂本来乖乖地接了杯子在舔酒,闻言“噗”一口全喷在邵斐衣领上。他呛得厉害,一边哆哆嗦嗦地咳,一边带着明显的哭腔叫了声“哥”。
邵斐拍拍他的小脑瓜:“少看些杂书。”
言罢,他将邵润珂打横抱在怀里,径直向正指挥仆人的女子走去。
身姿纤细的少年被人抱在怀中,略带婴儿肥的嘴角挂着几点殷红的酒液,优雅高贵的青年颈侧也洒满了酒液,将纯洁的白色衣领染上缱绻的红,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酒的甜味,平添几丝性感。
女人一看,眼圈便红了,讷讷地将手缩在背后,勉强笑道:“子爵大人这是要休息了?请跟我来——”
邵斐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不必麻烦夫人,随便哪位仆人帮我指路就好。”
说这话时,邵润珂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露出半边羞愤交加的侧脸,红彤彤的,像抹了蜜的苹果。
女人脸色愈发惨白,烛光下摇摇欲坠,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点头,转身拉过一个女仆。
“带子爵大人去休息,去楼上的房间,301号。”
一进屋,邵润珂就像火烧屁股一样跳了下来,哒哒哒跑到房间一角,目光警惕:“你、你你干什么呢?我、我可是你弟弟!”
邵斐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又不是亲生的。”
邵润珂猴急地大叫:“怎么不是!你歧视父亲的染色体么?”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邵斐有些敷衍地回应他,目光在屋中扫了扫,最终从桌上餐盘中拾起一把银刀。
刀是用来切牛排披萨的那种,钝得一匹。
不过聊胜于无。
“你把门锁好,快点睡觉,谁来都不要开——如果真的害怕,我来也别开。”
正在被子里努力把自己裹成团子的邵润珂顿时一滞,闷闷地从被子里喊出声:“哥?”
“我出去看看。”
邵润珂顿时惊悚:“别,哥我错了哥!别丢下我,我让你随便抱,我就是你的萨摩耶——哥!”
邵斐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咔哒”一声关上门。
门外果然暴雨倾盆,邵斐从一个仆人手中要了伞,又问了命案发生的地方——在后花园。
花园内开满火红的玫瑰,被疾风骤雨打了个当头棒喝,此刻全都萎靡起来,殷红的花瓣落了一地,混入浑浊的泥泞里。
花园里不止胖子一个人,四周还站着两个青年,不知是医生、探长还是什么别的身份。借着不时划过天边的闪电,邵斐眯起眼睛,努力记下他们的面容。
这俩人很奇怪。
刚刚在大厅,他便注意到,他们出门时都轻抬着右手,不像是在挡雨,倒像是在捂耳朵。
见他过来,胖子踩着湿哒哒的泥地,焦急又艰难地跑过来:“老弟,你过来干什么,这边没什么事,快去休息吧。”
邵斐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尸体,心想应该是已经被抬走了。他保持着微笑,随口找了个理由:“维特雷老哥,我对所谓的诅咒有点兴趣,想过来看看。”
胖子眉头微皱,眼中浮现出一抹焦急之色:“那有什么好感兴趣的——诶?”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老弟,你是对阿米莉亚感性趣吧?”
胖子一脸顿悟地指了指一旁跪着的女仆,眨着猥琐的小眼睛对邵斐挤眉弄眼。
邵斐……邵斐悄悄咽下一口老血,无奈地应和:“没错,她刚刚散乱着头发的样子真性感,我想找她聊聊。”
胖子打了个响指:“没问题老弟,她是你的了。阿米莉亚——去,服侍大人回屋!”
女仆闻言颤巍巍地仰起头,亚麻色卷发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她瘦削的脸颊上。她看向的不是邵斐,而是一旁的维特雷子爵,水珠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滚落,划过浅褐色的眼瞳和鼻翼两侧浅浅的雀斑,她复杂的目光中含着满满的悲痛和哀求,像只楚楚可怜的丑小鸭。
胖子毫不在意,他粗鲁地将女仆一把拽起推向邵斐,撞得邵斐脚下一个踉跄。
邵斐:“……不,等一下,就在这里。阿……阿米莉亚?你看到了什么诅咒?”
女仆身子微微一颤,小声道:“莫、莫尼的样子跟、跟前夫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旁边地上还写了两句话。”
“清晨,我背离天堂,将心献于撒旦;收下我虔诚的灵魂,化为爱之果,梦之书。”
前夫人?
邵斐一边听着,一边悄悄用余光瞥向一旁的维特雷子爵。胖子眯缝着本就狭小的眼睛,表情十分淡漠。
他没有阻止女仆诉说。
邵斐眼光一挑,突然伸手拉住女仆的手:“你胳膊上是怎么了?受伤了?”
女仆触电般颤抖起来,另一只手迅速捂住白色袖套上浅淡的红痕,结结巴巴说:“我没事!是、是刚刚不小心蹭到了血。”
她垂着头,手指不安地抓着衣袖,邵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胖子脸色骤然变得漆黑一片,跨步上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他咆哮道:“蹭了血?你怎么敢用这种脏手碰威廉子爵!”
邵斐:“……”
刚刚难道不是你把浑身是血的她往我怀里推?
遭受打骂的女仆哽咽着去换装了,胖子一脸惋惜地拍拍邵斐肩膀,一边用“贵族的荣誉”跟他保证等人洗白白后一定亲自送到他床上,一边推搡着催促他赶紧回屋。邵斐笑容俨然麻木,心想这所谓的荣誉还真是一文不值。
但眼前显然再没有合适的理由,邵斐磨磨蹭蹭地绕着花园兜兜转转,思索许久,还是没敢说出想看看尸体一类的话——他不敢冒险,怕毁人设。
等最终回到城堡内,时间俨然已经不早了,大片的房间熄了蜡烛。邵斐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路过一扇扇紧闭的黑色大门——至少三分之一的门内正不断传来不可描述的低沉喘息和呻吟声。
他低头加快脚步,心中越发感慨;这些贵族可真是糜乱到了骨子里。这种鬼日子,难道自己真要顶着威廉子爵的壳子过下去?
邵斐愁得出神,没注意正前方不远处的房门正轻轻拉开一条小缝。在他经过时,门内突然伸出一条胳膊,熟练又急迅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人往屋内拖。
邵斐顿时一惊,慌乱中反手便是一拳——没用,力量差距过大,他轻飘飘的一拳没能逼退来人,自己却被抓住手腕一个反拧。那人在背后借力一推,邵斐眼前一花,再回神时,他已经被人反拧着胳膊抵在墙上。
来人显然是个男子,手掌宽厚,手劲极大,他掌心攥在邵斐冰凉的手腕上,指腹有些粗糙,火热的触感一路升腾。
靡靡之音隔墙入耳,邵斐心中警铃大作,他艰难地侧过头将嘴和墙壁分离开,斟酌片刻,挤出一句话:“……放肆!我可是子爵!”
身后的男人沉默片刻,突然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轻的嗤笑。
听声音很年轻,但那种满不在乎的意味听得邵斐头皮发麻,可全身都被人制住,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感受着着青年俯身靠近,炽热的鼻息喷在耳侧——
他厉声道:“子爵个屁!你是哪个攻略组的新人,一点规矩都不懂,适应性测验通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