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夜色沉沉，圆月遥遥擎在东南方，一两颗星闪烁着微光，燕城陷入一片宁静，仿佛整座城市都在沉睡。

蔡阳整个人僵坐在驾驶座上，他瞳孔大张，嘴唇惨白，双手紧握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街道，豆大的汗水从额角滑落。

在车子的后排，安静坐着一名穿着白色雏菊碎花长裙的女孩，她低着头，微弱的光照射在女孩削尖的下颌，皮肤白得像纸糊上去的。

“我、我去，你别杀我......”牙齿上下打磕，蔡阳哑着嗓子，他不敢向后看，也不敢看后视镜，只哆嗦着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车里没开空调，但气温却异常低，窗户上已经结了小小的水珠。

女孩很安静，没发出一点声响。

金棕色的辉腾风驰电掣般穿过燕城凌晨的长街，连闯四五个红灯之后，“咔”地一下停在了城南一家名叫“锦瑟年华”的洗浴中心。

会所染坊似的霓虹灯照进车里，蔡阳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下，缓缓抬头，朝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的女孩猛地抬起头，漆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珠静静地盯着蔡阳的眼睛。

蔡阳吓得一激灵，连忙收回目光，“我这就下车，下车......”他打开车门，连滚带爬钻出辉腾，脚下一软，直接跪在了地面上。

会所门前的站街小姐愣了一两秒，连忙换了笑容上前，她以为蔡阳磕.了.药，上去将人搀扶住，亲切地问道：“客人是第一次来咱们锦瑟年华嘛？好眼生呢。”

声音甜腻，尾音上扬，这句话就像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嗖”地一下钻进蔡阳的耳朵，尔后四肢百骸都变得酥麻起来。

蔡阳略一偏头，用眼角余光朝车内扫了眼，女孩已经悄无声息地下了车，垂手就站在扶着自己的小姐身旁。

“第、第一次来，你叫什么名字？”蔡阳强迫自己不去看女孩，目光落在站街小姐身上，他吞咽了一下，喉咙十分干涩，“身材不错。”

“叫我安娜。”站街小姐妩媚一笑，抱着蔡阳的胳膊蹭了蹭，衣服前襟拉下来一些，胸前一片波涛汹涌，“您怎么称呼？”

“行，就你了，把你们会所最豪华的洗浴套餐推荐给我。”蔡阳点点头，从钱夹里摸出一张卡，插.进.安娜的衣领里，拍了拍说：“赏你的，密码是123456。”

安娜将两根手指伸入衣服里，把卡夹出来，垂眼看了看，勾唇笑道：“原来是蔡总。”

两人抱得如同连体婴儿，摇摇晃晃地进了锦瑟年华，蔡阳登记完身份信息之后，立刻就有一名应侍生前来接待。

“蔡总请跟我来。”应侍生弯了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您的套房在三十八楼。”

蔡阳搂着安娜跟随应侍生上电梯。

“会所早餐时间是七点到八点半，退房时间是九点半以后。”应侍生从兜里摸出卡刷开房门，然后垂手站在一旁，“您有任何需要随时都可以打电话叫客房服务。”

蔡阳摆摆手，将安娜推进房间，在关门的时候，他的眼睛朝三十八层的走廊上看了一圈，穿着白色雏菊碎花的女孩站在楼梯口，眼睛朝这边看着。

“艹！”蔡阳低低地骂了一声，将门狠狠地拍上。

安娜正在脱衣服，见状，柔软的手臂缠了上去，“蔡总干什么对门用那么大劲儿呢~”

蔡阳扭头朝安娜笑了笑，他用手捏住安娜的下巴，缓缓向上抬起，然后，他把自己手提包里东西“哗啦”倒出来，捡了根绑有绳结的尼龙绳，用气音说：“今晚我们玩个刺激的......”

安娜的身体慢慢倒在床上，房间的灯被蔡阳拍灭，不一会儿，漆黑的房间响起了阵阵呻.吟.声。

·

早晨六点十分，EIS大楼总经理办公室。

清晨的阳光从半掩的窗帘缝隙照射进来，微小的空气分子上下浮动，齐州仰躺在沙发上，睡得正熟。

突然，一阵催命鬼似的电话铃声响起，齐州惊醒，从沙发上坐起身，半睁着眼睛伸手朝茶几上摸索手机。

拿到手之后也没看通话界面，直接划下接听键，“喂？我齐州，你哪位？”

“啊这......”电话这头的周建明直接愣住，他把手机拿离耳朵，看了一眼拨通的号码。

没错啊，是江客的手机号码。

那为什么接电话的是齐州？

“哪位？”齐州不耐烦，他拧着眉又问了一句，带着浓重的鼻音。

周建明这头还没从江客的手机为什么是齐州接的震惊中回过神，他愣愣地攥着手机，“啊”了好几声，也没“啊”出个所以然。

齐州顿时有些暴躁，“啧”了一声，说：“再不说话我挂电话了——”

“哎，别别别！”周建明连忙阻止，他说：“陶宇和于副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两分钟之后，二楼卧室的门被齐州推开，江客悚然惊醒，和破门而入的齐州对了个正眼。

江客：“......”

“......抱歉抱歉，下次我保证不这样。”齐州双手举过头顶，一脸歉意。

床头的小台灯被拧亮，暖黄色的灯如薄纱一般铺在江客脸上，他的脸色不太好，有些惨白，发丝柔软地贴在耳畔，额头布满了一层密密的汗。

江客整个人状态不对，就像是刚从梦魇中惊醒。

“你怎么了？”齐州察觉到江客的不对劲，快步走上前在床边坐下，抬手想去抚摸江客的额头。

“没事。”江客偏头躲开，他将目光从齐州身上挪开，身体放松下来，脸色也慢慢好转，但声音还是干涩而沙哑，“......你以后再不打招呼就往我卧室跑，我就——”

“你就怎样？”齐州打断江客的话。

灯光下，江客穿着件藏蓝色丝质睡衣，他还保持着从床上惊醒的状态，身上裹着被子，整个人显得单薄且脆弱。

齐州不由分说地伸手揽住江客的肩膀，“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有。”江客神色颇为冷淡地推开齐州，然后慢慢下床，“你有什么事？”

“刚周建明给你打电话，我顺手给接了，他说陶宇和于副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江客正在叠被子，闻言，挑了挑眉问：“是么？”

“嗯。你快些换衣服，我们去趟市局。”齐州双手插兜，靠在卧室的门板上，看江客收拾床铺。

江客把床单的最后一条褶皱拉平，这才直起身去衣柜找衣服，一回头见齐州还在房间站着，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和齐州对视。

“？”齐州没明白，眨眨眼问：“又怎么了？”

江客看了齐州一会儿，几不可闻叹口气，“我要换衣服。”

这话一出齐州顿时乐了，他双手交叉反抱在胸前，目光在江客身上逡巡了一圈，好整以暇说：“你换呗。”

“......”江客攥着西服没动，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出去。”

齐州赖着没动，唇边带着痞痞的笑，张口正欲说话，忽然眼前青光闪动，长刀就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江客面色很冷，“出去。”

“好好好，别动粗。”齐州举起双手，转身，抬脚，一板一眼地走出卧室。

卧室的门在他身后拍上，接着又是“咔哒”两声，门从里边反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