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对面的声音停了些许时间。

苏舟舟的回应似乎打破了蔺檀的伪装，蔺檀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还是低声说：“……我知道。”

双方都沉默了许久，苏舟舟不想在外面晾着，起身说道：“蔺总，您要是找我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你今晚来一趟吧。”蔺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原本冷硬而又锐利的面容变得平和了许多，“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噢，这么大方。”苏舟舟问，“那您需要我的什么呢？”

“我今天听到你和向夏月的谈话了。”蔺檀攥紧了话筒，指节分明，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冷玉，“变成苏燃燃来。”她顿了顿，“地址给我，之后小余会去接你。”

“……”苏舟舟沉默了一瞬，随即又笑道，“好。”她补充说道，“蔺总，我要钱。”

“你很缺钱？”蔺檀皱眉。

照道理来说苏家并不差，他们家就两个女儿，一个在私人疗养院，相关的费用被“那个人”包圆了，另外一个就是苏舟舟了，蔺檀想到苏家对苏燃燃的大方程度，想来苏舟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就是人心不足吧。蔺檀心里对苏舟舟的印象又差了几分，把她变成了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我拿钱吊着命呢。”苏舟舟说，“蔺总总不会小气吧？”

蔺檀听到这里酒已经醒了三分，但她倒是对苏舟舟起了兴趣，蔺檀冷哼一声，说道：“来吧。”

苏舟舟发了位置之后便在显眼的位置等待，不多时，一辆流线型的丝滑汽车便停在了苏舟舟面前。

从驾驶座下来的是蔺檀的秘书余馡，她干练地为苏舟舟打开了后驾驶的门，苏舟舟将她的手一按，随手打开了前座的门:“余小姐可以当我是朋友，不必这么见外。”

乘车礼仪是这样的，若是司机和客户，那么那一位客户坐后面，算是尊重，若是朋友，那么一位开车，另一位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苏舟舟的一个动作，让余馡原本尖锐的气势收回了不少，她是一个好秘书，难免会帮蔺檀办一些私事，也就知道了许多消息，就像她知道今晚，这位苏小姐是去做什么的。

苏舟舟也知道余馡，余馡也是一个剧情人物，同样的，也成为了剧情的垫脚石，在女主苏燃燃养鱼期间，面对蔺檀的时候，总不免对蔺檀有占有欲，对蔺檀身边的女性也就有了敌意，首当其冲的便是蔺檀的贴身秘书余馡。

余馡对蔺檀忠心耿耿，她工作之前是一个贫困生，跟蔺檀的集团对接，才得以上了大学，有了体面的工作，之后在机缘巧合之下，蔺檀招聘总裁助理，余馡便去应聘，之后聘上了，便一直没有走，深得蔺檀的信任。

她对蔺檀是有感激的，当然，也有不能言明的一点心动，只是两人之间的身份犹如天堑，这一切都被她包裹在和蔺檀如出一辙的冷淡的面容之下。

沾上苏燃燃的人，都没什么好运气，余馡的结局苏舟舟并不了解，但总归都是女主爽文下的对照组。

苏舟舟悄悄开了一点窗，让新鲜的空气透了一些进来，两人过江之时，江水沿岸鳞次栉比的大厦通身是璀璨的灯火，耀眼得紧，江水映衬着灯火，灯火辉映着天空，自由而又美好，让人向往。

苏舟舟现在谈不上自由，她只能努力生存，多活一点点，再多一点点。

系统ZZ001也罕见得有些沉默，它确实给苏舟舟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但它也给苏舟舟带来了再来一次的机会，穿越总是一把双刃剑，得了新的机会，却又会身不由己。

余馡偶尔看一眼苏舟舟，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少女天鹅般的脖颈细腻白皙，耳垂上映着灯火的微光，明明世俗，但却又显得超然，少女的神色间带着一些落寞，余馡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她的工作职责让她不听不闻不看不说。

但是余馡还是体贴地把车速降了一些，苏舟舟若有所感地回头，对余馡笑了笑，余馡似乎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吞了回去。

苏舟舟来到了蔺檀的一处别墅内，余馡将她引到书房，便识趣地退了出去，书房内的蔺檀靠坐在椅背上，见到没有一丝怯色的苏舟舟，倒是多了几分惊讶，她揉了揉眉心，说:“随意坐吧。”

书中的蔺檀有些顽疾，到了月圆的深夜就会头疼欲裂，很难入眠，以往苏燃燃在的时候还好一些，现在苏燃燃去了保密性极高的疗养院，连蔺檀都插不进手，只能等苏燃燃主动联系她，要是实在等不到，她只能让自己喝得醉一些，以此来麻痹自己的感官。

今天蔺檀在餐厅撞见苏舟舟和向夏月，她突然想试一试……作为苏燃燃的双胞胎姐姐，苏舟舟是不是也可以缓解她的顽疾呢？她只要将苏舟舟认为是苏燃燃……

“好。”苏舟舟的视线绕过书架，指尖点在书架上的某一本书，回头问蔺檀，“我随意了？”

“随意。”蔺檀的症状减轻了不少，到底是好了一些，如今见到的苏舟舟确实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了，怕是原来的苏燃燃太亮了，以至于遮盖了苏舟舟微弱的光芒。

“对了，你这里有闲置的电脑吗？”苏舟舟的手顿在翻开的书页上，她和苏燃燃实在是太像了，只是这眼波流转间，蔺檀的心便漏跳了一拍。

叮！

“我让小余拿给你。”蔺檀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她拨了余馡的电话，不多时，余馡拿来了新的电脑。

苏舟舟也不客气，配置了相关的环境之后就开始慢慢地将自己要完成的软件一点一点完善开来。

倒是软件在试用期间收到了几条消息，苏舟舟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个没有开替身的账号——

那不就是跟她苏舟舟聊了么，只是一般都是四个回复交替自动回复。

：舟舟学姐，你好呀。

：嗯。

：舟舟学姐，我到学校啦，今天很开心。

：噢。

：舟舟学姐你跟我说的要改进的地方我都有认真去想去改噢。

：真棒。

：舟舟学姐……我以后可以叫你姐姐吗？

：好。

：姐姐你真好。

：嗯。

苏舟舟发现林瑾开始跟自动回复乐此不疲地聊起了天，一开始只是试探，后来就开始沉迷了。

可爱。

苏舟舟一挑眉，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笑意已经感染了周围的气氛，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温融而又生动。

蔺檀的头疼似乎已经舒缓了很多，她有些出神地看向苏舟舟，直到苏舟舟抬眼和她对视，蔺檀才故作镇静地避开视线。

“工作时间最好不要做无关的事情。”蔺檀说。

“我可是，兢兢业业。”苏舟舟眉眼生动地说道，“难道蔺总不曾想过您心中的那个人跟您聊天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神色吗？”

苏舟舟这一句话破了蔺檀的心房，是了，苏燃燃她只要病情一有好转，就会来关心她，想必燃燃心里定是有她的。

要是苏舟舟知道蔺檀的所思所想，必定会说蔺檀天真，苏燃燃现在正在和贵人家的准继承人在疗养院中类似于度蜜月，几乎乐不思蜀，可着劲儿地闹腾，苏舟舟有那么几天清净日子，也是因为苏燃燃开心着，没想到回来掺和一脚。

要是苏燃燃回来，苏舟舟的日子必定没有这么安生。

蔺檀心下舒畅，倒是关心起苏舟舟来了：“你这是在做什么？倒是没听燃燃提起过你还懂电脑。”

苏舟舟想着自然没听苏燃燃提起过，因为原身本来也不会这些，就算会，也被苏燃燃遮盖住了，哪有见天日的时候。

但她没提，只是说：“写一个替身程序赚钱。”

“？”

“我不可能□□，但是很多人需要我作为苏燃燃的替身，有需求有市场，产品自然诞生了。”苏舟舟直言不讳地说道，倒是蔺檀中了一刀。

她知道苏燃燃受人喜欢，自然也知道苏舟舟被人当做替身的事情，甚至她自己都在——蔺檀对此无从置喙，但是对苏舟舟到底还是有些轻嘲，复又裹了几分好奇：“不过你怎么让这个替身软件代替苏燃燃？”

“自然是让它学习。”苏舟舟抬眼，“然后，还要加一些客户的心甘情愿。”她说。

蔺檀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不错的商机，但她没有对苏舟舟做的东西抱有什么期待，毕竟苏舟舟做的能厉害到哪里去呢，她对苏舟舟有所求的，不过是相似的脸罢了。

就在蔺檀和苏舟舟谈话的时候，一个意外的通讯电话打了过来，蔺檀一看来电人，先是浓浓的惊喜，视线瞥到苏舟舟的时候，惊喜中多了几分惊惶，她强自镇定地接听了电话，娇俏的声音从话筒中漏了出来——

“阿檀，你这次接电话用了好久噢。”蔺檀心中的那个鲜活少女小小地抱怨道，“不过我想着可能是你的老毛病有犯了…呜呜，都怪我身体不好，不然我就能陪在你身边了。”

蔺檀听到这话心下熨帖，对比起来苏燃燃比苏舟舟好太多了，她轻声哄道，“没事，我今天已经好很多了。”

苏燃燃听着蔺檀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她俏皮地试探道：“阿檀，你身边是不是有人啊，我打扰到你开会了嘛呜呜。”

蔺檀下意识地与苏舟舟对视，苏舟舟不在意地笑了笑，但蔺檀的心因为心虚而猛地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