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打破的声音是pop!-02

不到七月,天热得像烤炉。草场上清理马粪的奴仆一人一顶尖角草帽,攒动着犹如工蚁,不辞辛劳没有怨言。

择明透过窗远眺风景,呼吸‘韵味’十足的空气,动弹纱布下的手指。

距受伤过去整整十五天,期间他经历不受控的昏睡,不能洗澡碰水,用铜壶在床上方便。

择明抬手轻嗅体味,颇感意外。

“像闷坏的红酒牛排,三成熟还放多了腌料。”

身体发臭于他而言是件趣事,在他本应呆着的地方,他生活中一切全由外者打点。除去‘外出’一项。

择明:“你说,我这手还能再弹琴吗?”

声音很快出现。

【系统Z:主人,外界无法感知我但能听见你说话,建议您优先以思维方式交流】

择明:“这点我已经知道了。”

系统Z缄默,逗得他莫名发笑。

“我只是觉得,用那样的方式未免太粗俗无礼。就好像你只能呆在我脑海里,默认是属于我的一部分,禁锢于此。可你跟我,实际上是彼此独立的,对么。”

长久默然之后。

【系统Z:您真是一位奇怪的人】

“多谢你告知。我会记住的。”

择明微笑温良,难辨是记仇亦或是虚心接受评价。而若他继续追问,系统Z必会细数他的怪处。

身处无法按常理解释的境遇,既不探究原因,也不过问它接下去要做什么,怎么做,会怎样。唯一一次,还是初来当日回应成为‘完美反派’的抉择。

门被轻敲三下,择明笑容转瞬即逝,木然望向窗外。

一位贵公子推门而入,马库斯紧随其后。

米黄大衣似斗篷包裹修长身体,提箱花纹精妙绝伦,这男人的眼窝撑起了单片眼镜,使那张瘦长脸不再寒碜,反而文质彬彬。

“伊凡先生,实在感谢您,这么有心过来复诊。我们都按您说的做,换药按摩手指什么的,果然一流。”

马库斯全然没了平日粗犷随性,微微弯腰低头,有点谄媚。不过为了‘孩子’低声下气讨好他者,是人之常情。

伊凡却不吃这套,径自拖来桌椅取出工具。

青年无声配合检查,他亦沉默按部就班到结束。

马库斯挨着门,两手紧紧绞着搓动,终于不安问道。

“伊凡先生,莱特他······”

“我就坦白地说了。他的手,没可能痊愈。”

冰冷语调与泛光的镜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巧妙隔绝周遭人靠近。马库斯傻怔着,良久后焦急追问。

“先生、先生您说没可能痊愈是什么意思?”

伊凡低头收拾器械,动作如被人刀架脖子,紧凑急促,一边说道。

“按夫人要求,我用的是最上乘的药。但他大部分肌腱已断,恢复抓握物体不成问题,可想做握笔写字,弹琴剪花的精细活,放弃吧。”

箱盖重重关合,男人起身,却不由自主看向床上的人。

经过一段时间疗养,这枚‘庄园幽灵’气色有所恢复,他当下的安静或许是早有预料,或许是大悲至极,失去表达能力。

但这与他伊凡·贝内特无关。

交代完日后的复健事项,伊凡为最后一次问诊圆满画上句号。

马库斯送走人折回房间时,霎时间苍老几岁。他满腹烦恼,琢磨要如何安慰那可怜孩子,推门却见对方人已下地,正单手为自己穿外套。

“马库斯,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到外面。”莱特面具外的嘴抽动,大抵是想微笑。生怕被拒绝,他特地补充。

“晚饭之前,一定回来。”

老者无奈,点头答应。

占地百亩的霍家大庄园,其实并不是说走就走,随意进出。但作为庄园内的老油条,马库斯有的是办法送莱特出去,搭乘马车到最近城区。

马车于繁华农贸场停下,择明压低帽檐,身披灰衣,轻松融入四周。

而在喧闹却无人关注的偏僻角,他抬手解下面具,对着垃圾破镜打量。

莱特住的木屋,所有可充当镜子的物品除了玻璃都被处理干净。后又有马库斯全天照看,使他没机会一睹自己‘尊容’。

择明:“这我该如何形容呢。”

听他惊叹,系统Z适宜应答。

【系统Z:像之前告知您的,莱特·莱恩的脸仅有部分烧伤。】

左半边,如炖烂后立马冻上的羊骨架,皮肉混成泥,看不出原本容貌,独剩一只蓝眼完好。

右半边,虽没被烧伤但常年封印面具之下,而今已浮肿燥红,皮垢层层堆积,丑如老树枝干。

胡诌乱道的戴维或许有一句话没说错。那就是他这张脸,不愧于‘怪物’之称。

择明左右打量,目不转睛。最后眯眼一笑。

“我想,我喜欢我这个样子。”

将面具塞进内兜,他竟就此走上街头,并不张扬也未刻意遮掩。

【系统Z:主人,您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时候脱去面具】

择明:“为什么?因为我觉得太热。”

理由出乎意料简单。

【系统Z:这不太好。‘莱特·莱恩’从不于人前褪去遮掩。】

【但莱特·莱恩不也不会像昨天,亲自毁了最重要的手,就为借机踢掉恼人的小坏蛋吗?】

四周人多,择明熟练用思维交流,以免被当做疯子抓走。可小圆帽掩不住面容,凡注意到他的,无一不被怪异‘阴阳脸’吸引,或诧异或恐惧,甚者自动绕远。

众人让道躲避,他仍闲庭信步,买了只红气球牵住,开心得嘴角上翘。

像躺床修养那几天,择明耐不住找系统Z谈天。

【我其实,并不是很理解人们对相貌的美丑区分,类别评判、相心分析、乃至过于在意的做法。你知道为什么吗?】

相处至今,系统Z知道它不理,它主人也会想方设法说给它听。于是,索性配合追问。

【系统Z:您为什么这么想】

“就像气球。”

择明扯动气球,如孩童般玩耍,故意牵动,使之上下翻飞。松手放绳,却又在飞离的最后一刻拽于手心。

他的解释,就这样不了了之。

腥臭的鱼,杏色饱满的水果,商贩脸上的泥垢。一切都是新奇小世界,择明不满足于繁华街道,瞧见小巷深弄便如泥鳅见了水潭钻,很快抵达贫富区的交界线。

犯懒的卖报童在吆喝,几处阴凉地被成年擦鞋贩霸占,瘦小童|工只有晒太阳的分。而在他们之间,散布着众多老乞丐,脊背佝偻,声音无力。

择明穿过行道,迎面与一女孩相撞。

“对、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您别责罚我、我给您擦鞋。”女孩十一二岁,两颊遍布雀斑,许久未洗的脸发黑,朝他惶恐求饶。

择明:“不,是我失礼了,没为你避让。”

说罢往旁边一让,绅士摊手。

意料之外的行径令女孩仰头,她坚持道,“不、先生,是我太着急冲撞到您,您瞧,您的鞋都被我弄脏了,不过您放心,我的手艺快又好,马上能帮您擦得像葡萄那样又黑又亮。什么旧鞋到我手上,都能成新的呢。”

择明:“恕我冒犯,你吃过葡萄么?”

迎光打量男人黑乎乎的面庞,女孩哑然,五官因用力皱眉挤在一块。

冲出来前,她做好被责骂、无视、甚至是被揪去警|局的心理准备。谁知今日‘中大奖’,撞见个怪人。

好在彼此沉默给予足够时间观察,晃眼的女孩恢复视力,趔趄一退,心悸不已。

“打、打扰了先生,您赶时间我不耽误您了。”

拉客时多积极,她逃回树下就多狼狈,择明爱视线紧追,一直目送她与另外几名孩子汇合。

“萨沙,你怎么了?”

说话的男孩年龄稍长,放下卖剩的报纸,担忧询问。

“我、呼——可别提了,尼尔,我好不容易逮着只‘肥羊’,结果、结果这边像没皮,这边像溺水泡胀了的尸体,简直是魔鬼的化身,我觉得他是要吃掉我,幸好我跑得快······”

绘声绘色描述着,萨沙发现大家愈发安静,视线汇聚在她身后。

猛然转身,她因择明的靠近失声惊叫。

“呀啊、他怎么跟过来了!”

年龄小的孩子已被吓傻吓哭,抽噎着躲到哥哥姐姐身后。

见此情形,择明及时刹住脚步道出来意。

“你们的东西掉了。”他特地蹲下敞开手,好向戒备的孩子们展示,他没携带任何具有伤害性的物品。

有的只是一串彩色气球。

“请别再粗心大意,弄丢它们了。”

他温声提醒,将气球绑于灌木矮枝,最后摘帽以示歉意,倒退离开众人视线。

眼眸湛蓝平静如盛夏湖面,映着一年之中最澄澈的碧天,或许最苛刻挑剔的春风之神也愿在此歇脚,惊叹其抚慰人心,洗去愁绪的魔力。

萨沙不知所措,更多是愧疚。

她解开细绳抓住,不顾同伴劝阻追上,彩色气球在她身后乱颤碰撞。

“等等先生!”她站定扬起小脸,不避讳对视,“这不是我们的,请您拿走吧。”

择明再度单膝蹲地,恰当的距离与平视姿态令人舒心。

“可惜,那这么看来,落下它们的人今天不会再出现喽。”

“行了先生,我都认出来了,您那只红气球也在里面呢。”萨沙撇嘴点破谎言,模样神似圆滑世故看板娘,“虽然这些能再拿出去卖掉赚钱······但这施舍给我们的,还请您另寻人选。”

择明笑意更深,站起踏出步子。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擦鞋手艺很好,能把我的旧鞋擦成又黑又亮,葡萄一样的新鞋。”

萨沙两眼扑闪,咧嘴欣然道。

“句句属实!”

半个晌午,择明在擦鞋童的小板凳上度过。

而与街头流浪儿的结识,也正式从这次的‘气球换擦鞋’算起。

每天到访时间不定,但他必定会待满一钟头。有时带来食物玩具交换,不昂贵也不廉价,是难以拒绝唯有接受的程度,他一双鞋反复被擦,锃亮得反光。

有时他就在路边河边赏景,当成年竞争者跟孩子们做对时,他才现身帮助解难,且往往都能成功。

因此,起初除了萨沙没有哪个孩子敢同他搭话,可慢慢地,一群人见了他便欣喜围上,热切挽住他手臂,向他撒娇示好。休息时间,不离他半步。

“莱恩先生,为什么你的脸摸起来是这样的。”

五岁的红发玛吉在他怀里,抚摸他烧毁的半脸,眼中只有好奇。

“因为我了犯错,所以被小小的惩罚。”

玛吉咝咝吸气,“您犯了什么错啊?是、是尿床吗?还是不洗脸不洗脚不洗手?”

择明摇头不回答,故作神秘引人好奇。最后不敌对方摇晃他手。

“你真的很想知道?”

“嗯!还有布莱恩,尤金,卡丽,大家其实都很——想知道。”

见孩子们齐刷刷点头。他趁机摊开左手掌心,要求道。

“那玛吉要把我前天教你的名字,再写一遍给我。不许出错哦。下一个也一样,写对了我才偷偷告诉他。这是奖励。”

玛吉顿时愁眉苦脸,周围哀声连篇。

为大家缝补旧衣的尼尔却在这时高举右手。

“我!莱恩先生,我会写我的名字了。”

在择明示意下,尼尔走上前,屏息小脸憋通红,指尖拼写出歪歪扭扭的词。收手时他仰头,却无法从男人毁坏的面容读取情绪,更难从眼神变化判断他是否成功。

尼尔一瞬跌落冰窖,中了魔女美杜莎的石化诅咒。

“做得好,尼尔。”

魔咒因择明的夸赞霎时解除。

“我希望你能记住,这是你第一个会写的单词,你的名字。”

反刍着择明的话,男孩小心翼翼同他对视。

“那我······能学其他的吗?”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教你。作为额外奖励。你学东西学得很快,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男孩十岁,已是懂事且心智步入成熟的阶段。当下扒拉头发别过脸,为掩饰某种闪动的泪光,维护‘长兄’的坚强榜样。

年龄最小的孩子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继续叽喳吵闹,羡慕尼尔能听到脸边丑的‘秘密’。

但他们并不知道,此次临别时,尼尔与萨沙找上择明,郑重感谢并请求。

请求收留他们,可并非提供吃穿住行,而是教他们识字读书,学尽一切所能学的知识。为此,他们什么都能替他做。就算要收费,他们也会想方设法赚来。

与两位小大人商谈,择明给出对等的认真态度,决定再三考量后答复。

回程马车上,沉寂已久的系统发话。

【系统Z:主人,您现在所做的,可一点不符合‘反派’】

择明佯装诧异:“你怎么又这么说我?我就让你这么失望了吗。”

【系统Z:我并不是谴责您的意思】

它继续不了解释。

想象系统眉头不展,择明失笑摇头。

“我理解你的困惑,可首先我想我最好对你说清楚,我所选的‘反派’意思。”

“并非按原有设定执拗于狭隘又单一的方向。我想做的,是与世界定义的‘主角’对立。我没说过我一定是来当大恶人的哦。”

【系统Z:那您一定很喜欢孩子】

不然怎么解释花费十多天就为跑到庄园外,与毫不相干的流浪孩童培养感情。

择明没有直接回答。

从口袋取出干瘪的红气球后,他娓娓而谈。

“他们聪明,独立,远离长辈管束又处处被成年者打击伤害,造就敏感也敏锐的神经。但又懂得彼此团结,互相照顾,有着比温饱者更为深刻的同理心。”

“更重要的是,他们渴求往上爬,一直到自己憧憬的,曾遥不可及的高度。有两件事,是他们最独特且强大的。”

知道系统无时无刻不在倾听,他小作停留,吊足胃口才轻声道来。

“自尊得偿后交付的信任,信任后至死不渝的忠贞。”

而这些,他已唾手可得。

仅仅十二天。

【系统Z:所以,您最初的目的就是这个吗。包括只在这里摘下面具】

红色气球被择明重新吹满气。他又像刚买到它那天一样,雀跃把玩。

“我说过了,就像这气球。”

“最初大家是一样的材料,一样的椭圆,吹满气,分不清谁是谁。染色买回来很难再改,但它还能再增添花纹,拧成其他形状,甚至充气漏气变大变小。”

“孩子们喜欢的品种肯定会变,逐渐划分起高低贵贱,分门别类评判。但或许,更多人最难忘怀,梦回时分经常想起的,永远只是一个。最为特殊的第一个。”

他或许不是第一个向那群孩子投以善意的人。

却是第一个‘最具特殊意义的’。

原因在于他引人侧目的脸,与贫穷卑贱一样,被排挤在‘漂亮气球’之外。相似的苦难往往是最好的敲门砖,轻易卸下心防。

【系统Z:若您是打算拉拢人心,汇集人脉与‘主角’抗衡。您是否已找错方向了。】

择明挑眉不语,将面具重新覆盖脸庞。

【我在你看来就这么利益至上,薄情寡义,让你失望么】

【系统Z:我不是在谴责您】

相同对话再现,系统陷入更长久的沉默。

放在人身上,这大抵能形容成发现自己被戏耍后的懊恼怅然。

择明眨了眨眼,松手放开红气球任其飞扬飘荡,如宽慰般道。

“我一向喜欢小孩子。在我眼中,他们其实才是人类最为完整的形态,拥有无穷的潜质。嗯,所以,你之前说得没错。我喜欢他们。”

【系统Z:您可以不用以这种方式安慰我,主人】

车轱辘轰响,盖不住择明开怀大笑的动静。

当他抵达庄园,艳丽晚霞已至,然而这天似乎与之前稍显不同。

马库斯在木屋前打转,远远瞧见他,飞奔而来。

“莱特,快换上衣服。跟我去见夫人。”马库斯将一团东西塞进他手里,半推着他前往别墅。

深蓝外套料子是好,大小却不合适。

马库斯叮嘱里夹杂的絮叨证实了择明的猜想。

“时间这么紧张,我向我侄子借一件像样点的衣服,回头你真的要多买几件。你衣柜里头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蛇皮,死虫子,壁虎干尸、这、哎!”

来不及谴责教育,马库斯送青年到台阶止步。再往上是仆人禁入的领域。

韦执事已恭候多时,接替带路工作,领择明一前一后踏入主宅大门。

沿路随处可见珍奇藏品,高档家具,更不用提全天通电照明的顶灯。放眼望去,男女仆从无一不是相貌周正气质姣好的。霍家符合人们对富商家族应有的幻想,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至露天长廊,四周人影愈发稀少。

“夫人因有要事在外处理,今天恐怕无法及时回来与您见面。由我代她向您转达歉意。”

“好。”

韦执事虽不苟言笑,但仍有常人的情感私欲。他不禁放慢步子,与青年并肩而行。

“戴维·菲尔丁已被驱逐出庄园,老菲尔丁先生一家意见颇大。这些我已告知夫人,您请静心疗伤。”

老菲尔丁相比马库斯,不同于出身。没被雇佣前,老菲尔丁是本地帮派的成员,早年间专干贩酒运酒的高危事业,负伤跛脚光荣‘退役’后,仍与那个‘家族’保持亲密联系。

数十年已逝,民间帮派不再嚣张,可难说最后一击鱼死网破。

忌惮他们一家报复,不是没道理。

然而霍家是他们冒犯不起的,那么便剩小小的‘莱特·莱恩’,捏死不足为惧。

“谢谢您,韦先生,我会好好养伤。”

客套言谢并不令韦执事意外,他不再多言,完成自己的使命。

新琴房坐落于东楼一层,原先是会客厅,因此宽敞又亮堂。只需拉开窗帘,皎洁月色便照亮屋内,尤其是那座漂亮的三角钢琴。

“这是夫人的意思。您今后可以随意进出这里练习。”

韦执事临走才道出所谓‘见面’的正真目的。

“她希望您能赶在小姐生日会前,能恢复到之前的弹奏水准。那么我先告辞。”

可看着那只不时颤抖,指节弯曲变形的手,离开琴房的韦执事对此事抱有极高怀疑。

霍夫人从不了解有关琴手的轻重。也不在乎这青年能否在避免二次伤害的情况下,如她愿恢复。

更准确的说,是如霍骊小姐的愿。

抚摸钢琴冰凉的漆面,择明尝试按下两个音,却以失败告终。

右手根本没有精准按压的能力。

而他就这样坐在琴椅上,欣赏月光铺满黑白琴键,一动不动。

正当他以为这将是个无趣的发呆之夜时,幽暗的侧门却传来一道声音。

“你就这样傻傻看着它,它也不会对你开口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