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连狗都不如

江沅回房后,冲着藏药方的匣子破口大骂。

“三流小说害人不浅,药方子都能有假的,差点害死老子!”

柏珠不明就里,见江沅把那个她藏得很深的匣子从兜里掏出来就骂,吓得赶紧过来抓起匣子。

“小姐,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指望了,动什么也别动它!”

“你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指望这个还不如指望我早点去死!”江沅气不打一处来。

柏珠有些怀疑地打开匣子,捻起那张破破烂烂的脏纸,皱着眉头道:“不对,这方子被人换过,后面还有字,专疗女人善妒……”

柏珠张嘴惊呼:“了不得,少爷这是做什么!”

“怎么,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江沅一把将药方抢过去。

柏珠苦着脸哭道:“这破纸上面还有残存的胭脂水粉渍,不能是别人的东西,肯定是少爷搞的鬼,他平日爱逛窑子,寻花问柳又厌恶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所以不知从哪个庙里找出这么个方子来,不曾想竟然被他换到了我们江家的传家宝里。”

江沅狠狠地咬住牙齿,“这败家玩意儿。”

“少爷最近欠了一屁股赌债,说不定拿去卖了换钱,也不一定,这可如何是好?老爷也不劝劝少爷,这把我们晾在这里怎么办!”柏珠哭哭啼啼地道。

看来原主替兄赶考,原主亲爹也知情,江沅心里骂了一句混账爹,盘算了一下计划。

“给我纸笔。”江沅伸出手。

“不是缺银子花吗?来啊,发大财的项目就在这里,还等什么呢?”江沅念念有词,一边提笔在一张纸上龙飞凤舞一般写了几个字。

“速来京城,有黄金百两的好事等着。”

“花点钱把信寄给江家,越快越好。“江沅把信叠好交给柏珠,眼神坚毅。

柏珠虽然心疼所剩无多的银子,但自家小姐那副斩钉截铁的模样,也就忍痛点头出门去。

江沅望着柏珠出门的方向,内心依旧忐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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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华殿里,身着金罗蹙鸾华服的兰妃翘着涂满丹蔻的小指,把一勺红枣雪燕喂到当今大祁的圣上口中。

“皇上日夜操劳国事,看这鬓角又多了几根白发,臣妾着实心疼。”兰妃千娇百媚地柔声道。

祁帝却不似往常一样和颜悦色回应爱妃的娇嗔,他重重扔下手中的奏折,长叹一口气。

兰妃眼神飞快地扫视了一眼那明黄折子上面的落款,见那名字正是自己在前朝中安插的心腹大臣,便心知肚明了几分。

“皇上为何忧心重忡忡?”兰妃明知故问。

“朕知道兰儿你受委屈了,但太后年事已高,偏疼长孙,朕也难以忤逆她的意愿。”祁帝面露不忍,那奏折上面,又是老生常谈,弹劾太子病弱,不能担负执掌大祁江山的重任,希望另立太子,当然首要人选一定是三皇子。

祁帝又如何不知,他这位长子虽然才学出类拔萃,但自从当年一场意外之后,就算有安国宁家之才,也是凤凰在笯,一纸空谈。

眼下来看,三皇子蔺子矜德才兼备,又文武双全,储君之位,也只有他当得起。

兰妃当然知道祁帝为难之处,她恰到好处地流下一滴泪,泪挂腮边,摇摇欲坠,十分惹人怜爱。

“皇上何出此言,兰儿不敢肖想其他,有皇上盛宠,臣妾已是心满意足。”兰妃涕泪涟涟,倚靠在祁帝怀里,将一处苦情戏表演的天衣无缝。

已经对这副场景十分烂熟于心的顺公公有些看不下去,他俯身上前恭敬道:“皇上,今日晚上来请脉的是温御医,王御医有事告了假,可要请温御医进来?”

“哦,常来的王御医呢?”祁帝抬眉。

“皇上,江南水灾瘟疫横行,您前日派了王御医去江南赈灾济世,他今儿就出发了,”顺公公停顿了一下,又添油加醋道:“同去的还有御医院的岳御医。”

祁帝刚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抬头道:“岳御医?她一介女流,本是我大祁第一位女医官,女子从医,本就不易,怎么她也去了江南?”

顺公公接了话茬道:“是太子的意思,岳御医给太子问过诊,大概是觉得岳御医医术高明,江南一带又不太平,太子想为皇上分忧罢了。”

祁帝沉吟半晌,似乎心中有些涟漪,他这位长子,总让他心情百味纠结。

“皇上,江南水灾,子衿早有意向去江南一带赈灾安抚民心,可他月初骑射时伤了腿脚,臣妾担心他身体,苦劝了几回,他才未向皇上请旨前往,子衿这孩子一片苦心,日月可鉴啊。”兰妃生怕风头被蔺子旬抢过去,立马坐不住了。

“子衿伤了腿?”祁帝蹙眉,“可有请御医问诊把多匈鲁国进贡的金创药给他罢。”

兰妃欣喜谢恩,眼神中露出掰回一局的胜利喜色。

“江南一带,民心不稳,确实需要个人手前往坐镇,”祁帝叹口气,“既然无甚合适人选,那就派子旬前去罢,他是太子,理应做个表率。”

顺公公欲言又止,随即还是闭了嘴。

只有兰妃,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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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骤雨初歇,偏殿外的小花园里,刚经历了一场电闪雷鸣的突袭,树上的花叶洒落了一地。

月黑风高,江沅坐在小石墩上,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方向,似乎在想心事。

“公子,怎么坐在这么个凉地方!”

“公子,晚膳不用了?虽然都是素菜,但填填肚子也好啊。”

“公子,我给驿使加了钱,可最近京城连绵大雨,驿使困在了驿站,少爷怕得有阵子才能收到信。”

“公子……”

“嘘,别叫了,”江沅伸出一只食指在唇边,打断柏珠的叽叽喳喳,她眼神炯炯道:“我在观察。”

“公子在看什么?”柏珠不解,顺着江沅看的方向望过去。

一棵枣树下,黑狗莲花找了个干净地方,窝在草丛里,吐着嫩红的舌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那日在膳房里,那些牛羊肉都是给莲花备的吧?”江沅说完,咽了一口口水,因为东宫伙食太差,她这几天跟柏珠偷偷溜到膳房里搜刮过几次,不过次次都是无功而返。

“对,据说这狗虽然是太子的,但实际上是郡王白潋送的,只吃肉,不吃剩饭,”柏珠看着那一脸神气的黑狗,露出羡慕狗生的神情来。

江沅看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啧”了一声,语气酸楚地道:“还是一条金贵的狗,呵,太子的狗吃肉,我却吃素,连狗都不如。”

柏珠一时无言,江沅蹙眉看着阴沉沉的天,京城的雨季来了,雨一日不停,信就送不出去,信送出去又怎么样,江琛也不是个靠谱的兄长。

如今信送出去如同石沉大海,得有一个备选方案,看来,这剧情线的进行,还得多方操作才稳妥。

江沅再看了一眼黑狗的方向,心中暗下了决心。

“你说,这太子血气方刚,因为中毒一直未曾婚娶,他是中了毒,不是进了和尚庙,怎么对女人不感兴趣?”江沅突然发问。

柏珠一脸懵然,不过随即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又满脸急切低声道:“小姐,你那日瞒着我把药方给太子,可有试过?小姐不要冲动,失了身没当上太子妃可惨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江沅翻了一个白眼:你想多了,穿越之前我可是个大男人,跟他试什么试。

“我是说,他下令把岳御医送去赈灾,岳御医可是一等一的美女,他怎么无动于衷?还有他寝宫中的宫女一个个膀大腰圆,面容丑陋,难不成他真的不近女色,他不会如今还是个处男吧,这宫中*性*启蒙太隐晦,就算中过毒,他也是个男人。”江沅分析得头头是道,振振有词。

“小姐,你在说些什么?”柏珠生怕被人听见。

江沅一拍大腿,捂着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咬牙道:“俗话说,食色性也,太子不近女色,就是因为吃得寡淡,人*欲被灭,不行,他不开窍,我来帮他。”

都是男人,我就不信了。

江沅眼中闪过一丝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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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气好不容易放晴,整个东宫的花园里不知为何飘来一阵奇异的香味,这香味中混杂着肉香,还有孜然和辣椒的浓烈味道,在这肃穆清静的东宫里显得十分违和。

“该死,快去看看,谁在这里烧锅子炒菜?”

“咳咳,”曹公公被呛到直打喷嚏,扯着嗓子大骂道:“膳房的御厨作死吗?斋戒刚结束,怎么就把那些辛辣刺激之物弄到东宫里来。”

“公公,不是膳房,”前去查看的小太监返身回来,“是江探花,在花园里搭了一个架子,正在那里烤肉呢!”

又是江沅!曹公公怒目圆瞪,大声向身后小太监厉声喊道:“快请殿下过来。”

花园的葡萄架子下,江沅站在一个铜鼎后面,古代没有烧烤炉子,她从东宫的仓库里扒拉出来一个浅口的铜鼎,里面烧上木炭火,在鼎口搭上两排长铁棍,简易的烧烤炉就搭好了。

江沅一边熟练地翻动着铁棍上面的羊肉串,一手拿着蒲扇,大力给鼎里的木炭扇风,火红的木炭烧得正旺,羊肉串滋滋冒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