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韩式汗蒸
江沅不觉打了一个寒噤。
蔺子旬垂下眼帘,他伸手扶住自己的太阳穴,一定是在马背上,江沅拼命挣扎的时候,玉佩从自己怀里飞出去。
“我……,我刚刚可是救了你,”江沅吞吞吐吐,颤颤巍巍地再次端上那碗粥,“你吃粥吧?”她知道他一定是丢了什么东西,而且这个玉佩,对于他的意义好像特别重大,要不然蔺子旬也不至于如此勃然大怒。
蔺子旬修长好看的双手微微颤抖,他寒毒刚刚发作,体内真气衰微,如若再动怒,只能让自己更快虚弱身亡而已,他回转过头去,一个眼神也不想给江沅。
江沅有些无措,自己呆在这里只会让蔺子旬更加怒火攻心。
“柴禾没有了,我出去找一点。”江沅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她逃也似地从泥屋里跑出来,看蔺子旬那副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回京城,就算回去了又怎么样,江家的药方被江琛那个混账子不知整到何处去,如今岳清儿又对蔺子旬颇有成见。
江沅抬头看了一眼四周雨雾中湿漉漉的山林,屋里的木柴的确是烧完了,她走到溪涧边,这四周的树木相对矮小一点,江沅从腰间掏出一把猎户留下的砍柴刀,摩拳擦掌,就地砍柴。
江沅第一次做这些粗活,砍了半天,收获不多,背着一小捆木柴的江沅回到泥屋里,只见火堆燃尽熄灭,木凳上那碗粥一口都没有动过,再一回头,只见蔺子旬躺在泥地上,似乎是突然晕倒了,他身上也没有盖棉絮,脸色苍白,似乎毒性又发作了。
江沅背着那捆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蔺子旬身边蹲下,她把砍回来的湿柴放下,捧住蔺子旬的脸,大声呼唤:“喂,你醒醒,不能死啊……”
这一幕与蔺子旬第一次晕倒时何其相似,江沅极尽夸张地哭喊着,不一会儿,身下的人动了动,江沅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被她搂住的蔺子旬声音虚弱低沉:“我还没死呢,你勒得我喘不上来气了。”
江沅怔愣地放开手,她泪眼朦胧地往下一看,蔺子旬脸色白的近乎透明,那副绝美的容颜疏离厌世之感更加强烈。
蔺子旬缓缓抬头,嘴唇翕动,就在这刹那间,他突然眉头一皱,极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抬起手臂,江沅眼疾手快地看到他雪白的手腕上,有一排刺目的红色血珠,一条赤尾红鳞蛇在他的手腕上一闪,随即消失在江沅砍回来的那堆柴里。
蔺子旬一探身,抓住他身侧的软剑,劈手挥向那捆木柴上,那捆柴被劈成两截,分为两截的柴火里,各藏着一半赤红的蛇身。
“这木柴是你从哪里弄来的?”蔺子旬眸色黑得像墨一般。
“就……”江沅呆若木鸡,“门外小溪边砍的,怎么办,我方才也没发现这柴里有蛇。”
“溪边长着一片赤红鸢尾草,这种草里毒蛇最多。”蔺子旬斩钉截铁道。
江沅回想了一下,那溪边确实是有不少红色的草木,她没当回事,就在那旁边砍了柴。
“这可怎么办?”江沅捉住蔺子旬的手腕,她有些慌,“要不然,我帮你把毒吸出来,只要我口里没有伤口,你的毒逼出来就没事了。”
说罢,江沅张开嘴,朝蔺子旬晃了晃。
“你先帮我看看,口腔是不是完好无损的?”江沅在保命上面,素来是比较小心谨慎的。
“不想死的话,滚开!”
一声暴呵,蔺子旬青筋毕露,他用尽力气一掌将江沅推开,这一掌耗尽了他所剩不多的真气,他雪白的手腕垂了下去,眼帘阖上,复又晕了过去。
江沅没有滚,她想了想,低下头拾起蔺子旬的手腕,对准那排沁出乌黑血迹的齿痕,用力吸嘬起来。
“呸——”
江沅吐出一口她吸出来的鲜血,她用一根麻绳捆住了蔺子旬的手肘,防止蛇毒往他体内蔓延,但是这些措施好像都不太管用,只见蔺子旬被蛇咬过的伤口附近,蔺子旬白皙的皮肤下如同藤蔓一样延展出诡异的黑纹,那黑纹生长得越来越快,很快就沿着手腕往上蔓延到蔺子旬的肩膀边。
难不成要给他截肢?
江沅思忖了一下,随即放弃了这个想法,这可是在古代,没有现代医疗条件,自己就算敢下手,到时候蔺子旬可能还没有毒发身亡,就死于失血过多了。
眼见着黑纹已经爬上了蔺子旬的脖颈处,蔺子旬脸色惨白,只见他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江沅一摸他的手,凉得似寒铁一样。
糟糕,这又是毒发了吧。
可惜原身的力气并不大,江沅放弃了把蔺子旬抗回火堆前的打算,她搂住蔺子旬的胳膊,把他拖回稻草堆里,盖上棉絮,用剩下的木柴点起一堆火来。
不知是不是蛇毒的副作用,蔺子旬这次毒发比先前的两次都要严重,他浑身轻微地战栗着,江沅把自己身上的猎户的衣裳尽数都穿到了他身上,火堆里添了不少柴,可蔺子旬的脸色依旧苍白。
男主要是真的绝命于此,那现在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江沅站起来,绕着火堆来回踱步,她有些心焦,突然她的视线扫过这屋里的角落,一个落满灰尘的大木桶赫然出现在眼前。
大概是猎户用来在旱季蓄水用的桶,足够大,能装的一个人,江沅回头看了看满脸寒霜的蔺子旬,心里有了主意。
蔺子旬中的寒毒不轻,再加上多年积存在体内,寒入骨髓,一点点火当然烤不化这千年寒冰,不如给他来一个韩式汗蒸,发发汗,看看能不能压制住蔺子旬体内的寒毒。
说干就干,江沅用铁锅烧水,把木桶洗的干干净净,又往里面加了足够热水,从墙角的杂物里找出一堆羊毛毡,万事俱备。
江沅兴兴头头地开始给蔺子旬脱衣服,入目是一副极具男性美感的身子,蔺子旬平时看着瘦,可属于脱衣有肉的那种类型,肌肉线条流畅,该有的胸肌肱二头肌一个不算少,江沅忍不住摸了摸蔺子旬的八块腰肌,嘴里感慨了一声:“完美。”
把蔺子旬泡在木桶里,再用羊毛毡盖在木桶上保温,木桶厚重,水凉的不太快,只用时不时往里面加一点热水就行。
应该是热水浴的作用,不一会儿,蔺子旬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微微抿起的薄唇有了些许血色,
江沅呆坐在木桶旁边,忙乎完这一番操作,她坐在一块兽皮上面。
突然的闲暇,江沅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位高冷傲娇的男主,他修长的眉毛如画,睫毛浓密低垂,鼻梁如箭筒一般笔直,造物主造人的时候,一定给蔺子旬多花了一些力气,五官的弧度堪称鬼斧神工。
木桶里升腾的雾气中,几缕湿发粘在他的额头前,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从他的额前滴落,滑入他白皙的锁骨下侧,他漂亮的锁骨边,一个赤色蝴蝶状的胎记若隐若现。
此书的作者给岳清儿打造了一个事业女强人的人设,但再喜欢扑腾事业的女主,也总是人吧!
岳清儿真是有眼无珠,没有女孩子不会喜欢跟长成这样的男人谈恋爱的,江沅摇摇头,心中腹诽了三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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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早已大亮,外面的鸟雀鸣声清脆悠长,在山谷里回荡。
蔺子旬艰难地睁开双眼,他发现眼前全是氤氲的水汽,他躺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中,上身不着片缕。
屋里的火堆刚刚燃尽,木桶旁边,江沅就地躺着,蜷缩成一团,仅着一件单衫,手心紧紧抓着什么。
蔺子旬回忆昨天,晕倒前明明被一条毒蛇咬伤,然后意识丧失,那蛇是山间罕有的烈性毒蛇,此时自己不是应该毒发身亡吗?蔺子旬微微一发力,浑身竟然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轻松感,他试着从水里出来,“哗啦”一声,站了起来。
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终究还是有些虚弱,他轻咳了两声,一回首,自己的衣衫里混着江沅的衣服,还有昨天江沅穿的猎户的粗布衫,都被脱到了一起胡乱堆在地上。
他的视线移到江沅身上,江沅被这动静吵得翻了个身,握紧的手心露出一块流光溢彩的东西来,蔺子旬眉心一跳,他幽黑的眸子中微微闪动一点暗光。
江沅一睁眼,便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大对,迷迷糊糊中,木桶里的人影已经不在,江沅一个激灵,醒了个彻底。
蔺子旬蜷起一条腿坐在火堆前,他已经穿好了衣服,略显松垮的领口露出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的皮肤,几缕湿发从额前滑落,似一幅美人出浴图,江沅腾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只见蔺子旬斜斜地低着头,那双眸子里闪动着凌厉的光。
蔺子旬一动不动,手里摩挲把玩着一块美玉。
江沅一眼看见那块蔺子旬手中的玉佩,她莫名有些紧张,舔了舔嘴唇道:“早上趁你睡着,我出去在那条路上找回来的,放心,没遇到别人,回来也没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