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君子玉女剑,本就是天生一对。
宁窈掐指一算,秦瑟瑟差不多要住进侯府,开启嘘寒问暖模式,和肖惟风好事将近。
而她呢,每天徘徊在被杀——又逃过一劫的起起伏伏中,忽上忽下,从每天一吐血到三天两吐,进步明显。
以她认怂且乖的态度,苟到结局问题不大。
明明应该无忧无虑才对。
可她心里就是窝火。
一国公主了,被同一只魔物欺负了两次,憋屈死了,肖惟风仗着自己是男主,就随便抓个小妖来糊弄她?
真正的魔祟逃出生天,风陵城就还有危险。
两次近距离接触,她都能感觉到那股黑暗腥臭的恶意,留着这样一个祸害在风陵城,不知还有多少少女的心脏要被它抠出来当零嘴啃。
她不喜欢弄脏自己,特意带上一张白色绢布,垫在松软的土上。
皓月当空,十五月圆夜。
何以解忧?唯有酒糟鹅掌配桂花酒豪华套餐!
她一人饮酒醉,喝到微醺,全身都喝得热乎乎的,她打了个酒嗝,擦干净嘴巴,差不多得回房了。
不然被小七发现她带伤饮酒,肯定会挨骂的。
无语望天.jpg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谁才是这个公主府真正的主人。
宁窈刚晃晃悠悠扶着颗树站起来,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沙沙声。
是风穿过竹林。
她懒洋洋朝竹林里投去一眼,却没想到差点被吓哭了。
是陆执。
他一身玄色长衣,闭着眼安静独坐林中,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圆月当空,夜风潇潇,园中弥漫着沁鼻的花果清香,美人在夜色中打坐……
本该是一副令人陶醉美好画面。
若是宁窈的小眼神没那么好,没看见陆执手背上暗红的魔纹——
那魔纹像有生命的藤蔓,在他的皮肤上抽枝发芽,从宽大的袖口探出来,火焰一般在皮肤上舔舐。
不只是手背,就连他冷白的胸膛上也探出魔纹,无声地蔓延到嶙峋锁骨,继而是劲瘦修长的脖颈……
魔气汇聚在他周身,他面无表情的俊美容颜一如既往的清冷圣洁,魔纹的蔓延却无声酝酿着邪戾。
最优雅的邪神也不过如此。
宁窈吓得抱紧了那棵大树。
要死了要死了她撞见未来魔君半夜做法了!
她不敢有动作,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就近埋了,万一被他发现了,还不是要变成花肥?
背上出了层冷汗,酒意被吓没了,小风吹着甚至有些冷。
万物皆有灵,尤其是身边这片静心饲养的灵植,它们都因为大魔头的存在战战兢兢。
陆执拍拍衣袖离去,宁窈从大树后探出张苍白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用力眨了几下,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后……她踏上了一条作死之路。
酒壮怂人胆,宁窈提着裙子,脱掉鞋袜,小心翼翼地跟上了前方那个背影。
她脚步放轻,跟踪技术很有水平,仔细地藏住自身灵力,跟得不疾不徐,就算不幸的被发现了,她也可以说是喝多了出来赏月。
在自家园子里乱窜就是这么自由。
陆执踩着斑驳的光影,打竹林小径出来,回到内院,沿着长长的回廊走向他所住的凤仙居。
天色莫名阴沉,月亮被云层咬掉大半,只留下小小一角。
廊上的灯笼远远看去像萤火,发出微弱暗红的光,风声飒飒,似乎宣示着一场暴雨。
跟着跟着,宁窈停下来,她终于发现有些古怪。
现在还不到子时,何以走了这么久,连一个守夜的下人都没见着?
绝不只是偷懒摸鱼这么简单。
眼前那飘逸的背影就快到拐角处,陆执一路都走得悠闲,走出了主人家的气势,却忽然加快步伐……
宁窈犹豫了一瞬,也加快小碎步跟上去。
没想到忽然起了阵风,吹得廊上的灯笼摇摇晃晃,更显得鬼气森森。
宁窈有些怕了,眼前一花,廊上哪里还有陆执的身影?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加速往前跑,直到刚才陆执消失的地方,右边,没有,而前方是条死路。
一层鸡皮疙瘩漫上背脊。
她用力揪住裙角,迷茫了一瞬,只能选择右边那条路。
宁窈迈上台阶。
一级。
两级。
一股子湿冷的潮气扑面而来,宁窈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及时收住步子,释放灵力探知未知的危险。
哗地一声——
眼前骤然变幻,昏暗中的长廊,摇晃的灯笼消失不见,面前是那片竹林,风吹得叶片飒飒作响。
敢情她走了大半天,根本没走出这片竹林?
她心态崩了,脚下踩空,眼看要栽到地上吃一嘴泥……
“殿下。”
衣服被人从后拉着,同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绕至身前,轻轻将宁窈托住,直到她站稳才松开。
宁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跟丢了魂似的。
听这独一无二的清冷声色,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夜深露重,殿下当心撞上鬼打墙。”他声音透着温润,仿佛质地最温良的玉,宁窈却像被蛇的信子舔舐后颈。
麻了。
要杀人的是他,嘘寒问暖的也是他,这上哪儿说理去?
宁窈苦笑着回头,对上那张人畜无害的绝美脸庞,眨着眼睛,十分无辜的样子:“陆公子是你啊?哈哈哈,我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戏弄我呢……”
陆执轻笑一声:“幸好是我,否则你已经死了。”
对哦,宁窈想起来那魔物也会幻术,刚才若不是陆执……
“不对,那丑东西的幻术太低级,幻化不出这么真实的场景,它只是让我短暂失明,这样就看不见它的样子……”
宁窈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模糊的念头。
为什么那么怕被看清?既然那晚她已是盘中餐,魔物何必怕日后被认出?或许它只是……怕被人看到它的脸?
念头匆匆而过。
“这点殿下大可放心,黑石塔那位没处决以前,你暂时是安全的。”他眉眼映着疏淡月光,黑眸深邃,就像能看透一切。
或许他早就知道那魔物的身份,但他冷眼旁观,仿佛人间事都跟他无关。
左眼下那粒红痣小到不凑近很难看清,给这张不沾烟尘的脸染上一层邪气。
宁窈拼命忍住想伸手摸摸的冲动,右手攥住左手,笑着说:“陆公子在府里,歪魔邪道都不敢来。”
因为您就是最大的歪魔邪道。
镇宅神兽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