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没什么,嘿嘿,”宁窈绽放出小太阳般的笑脸,求生欲十足地拍着马屁,“陆公子好棒,轻轻松松破了结界,能告诉我术式吗?”
陆执:“没什么术式,硬闯就是了,这种小儿科的结界……”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算了,就算教了你也学不会。”
一句话把道一宗上上下下嘲讽了个遍。
宁窈怕死,可也有些不服气,她面色还带着酒醉的绯红,鼓着脸,“我怎么学不会?有本事你教我,我保证一天就学会御剑!”
陆执垂着眼眸,缓缓收回血魄剑,高大清隽的身躯在地上投下阴影,“你有师尊,我怎么能教你?”
“对哦,那不就等于背叛师门?”宁窈假意为难地扣了扣下巴,夸张地叹了口气,“背叛师门会被处死的,太遗憾了。”
她随口一说,并没有真想跟魔尊大人学习的意思。
陆执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中似乎融进暮色中迷离的雾气,复杂难明,“死了就可以了。”
死?
宁窈打了个寒噤,她现在神经脆弱得很,听不得死字。
听到就觉得陆执要杀她。
陆执转身朝着地牢的方向,风吹动他冷肃的玄黑衣袍。
宁窈没听见警报声,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刚才他说的死,不是她,而是——道一宗那位师尊?
面前那道身影顿住,陆执侧目看向她,目光微凝,像是在等她。
宁窈振奋精神,小跑着追上去。
两人掐了隐身决,在陆执的带路下,这条阴暗幽遂的地道竟没有上次来时那么恐怖,宁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为了不引起侍卫注意,他们一路都没有交谈,可就是充满安全感。
毕竟他刚才还疑似放话,要杀了道一宗的化神境宗主。
她此刻充满了敬畏。
主要是畏。
这样比起来,一个破地牢顿时变得温馨可爱。
……
地牢的壁灯是烟熏色的淡淡幽黄,昏惨惨,静悄悄。
陆执以熟练的手法随手迷晕了两个守卫。
宁窈顾不上太多,蹲下来在守卫身上摸到钥匙,开锁,用力拍了拍那倒霉大家伙的铁笼子,“喂!别睡了!起来跑路!”
藏在阴暗中,面目模糊的大家伙微微抬起眼皮,露出金黄色瞳仁,眼睛黯淡无光。
宁窈发现它伤得更重了,没处理过的伤口开始溃烂发臭,这次近看才看见,原来不止背上,就连手脚指甲都被拔掉了。
应该是防止它暴起抓人。
“不……不……”大家伙费劲地开口,吐词不清,他舌头断了一截,急得伤口渗出血了,还是只说清一个不字。
“不走?你会死得很惨的。”宁窈板着脸吓唬他。
它笨拙地闪躲着眼神,和人对视时显得很害怕:“不……不……”
很神奇,自从宁窈无师自通地学会使用幻术后,她能看得更远,听得更清晰,感知力变得更强。
——比如现在,她就能听懂这家伙在说什么。
“不能走,我没有杀人,没有吃心脏,没干坏事,他们不能冤枉我。”
这家伙的智商放在魔祟里都只能排倒数,难怪会倒霉催的被抓到。
她是没那么无聊,非要管它死活,可它真顶了罪,就没人会全力追查真正害人的魔祟,她就还有危险。
她哼了声,摆出凶巴巴的表情:“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本公主带你去找真正干坏事的魔祟!”
它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下,片刻的犹豫后,终于被说服。
它在逼仄的铁笼里艰难地站了起来,双腿发颤,粗长的铁链发出轻响。
……还真是,意外的好骗。
铁笼是特制的,没有钥匙能打开,四面都贴着符咒,得先毁了四张符咒才能放它出来。
宁窈紧张地搓了搓手,期待地看向陆执。
他从刚才便一言不发,面容平静不带一丝情绪,他垂着狭长深邃的眼眸,问,“它是只魔祟,你确定要救它?”
“确定啊。”
“你怎么知道不是它干的?”
地牢里温度阴冷,宁窈忍不住搓了下冰凉的手臂,她体质属阴,温度比常人低,何况是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
现在她只想速战速决,她不知道为什么陆执一而再要她回答。
可她知道,如果说服不了陆执,她今天带不走任何东西。
宁窈清澈的眼眸里映着光,靠近陆执说:“我是霸道公主啊,公主就是为所欲为的……而且他没害过人。”
丑是丑了点,看久了竟还有几分可爱,而且从它身上感觉不到丝毫恶意。
“那以后呢?”
“以后害人再说,”宁窈目光澄澈,连一丝闪烁都不曾有过,她微微笑着,“而且我相信它。”
陆执的身形半边都在阴影里,茕茕孑立,面上出现一丝迷惘。
相信……吗?
他抬起眼,黑眸从那张鲜活的笑脸上划过,心里一时间复杂难明,他从没试过被相信,不懂那是种什么滋味,更没试过去相信别人。
压下情绪,陆执下颌微抬,看向外面的方向:“来人了。”
宁窈眼神惊恐,是真的,她听见脚步声了,“你怎么不早提醒!”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笑笑笑,还有心思笑……宁窈咬紧牙,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疯狂朝陆执打手势,示意他别出声,别轻举妄动,下次再来劫狱。
陆执面色淡淡的,自带冷清的矜傲感,“公主不是为所欲为吗?”
转眼间,肖惟风带着几个随从已赶到面前。
“阿宁?真的是你!”他震惊地看着宁窈,“夜闯地牢,就算是公主你也……”
宁窈气呼呼地瞪大了眼,语气蛮横:“怎么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是我家,我爱什么时候闯就什么时候闯,用向你请示吗?”
肖惟风审视般地扫了眼四周,魔祟还在,幸好他赶来及时,没出大乱子。
他只是想不通,凭宁窈三脚猫的本事,她怎么可能冲破禁制?
他看着宁窈,头疼不已,又怕语气太冲让他们之间关系更远,只好放缓了语气,问:“阿宁深夜来做什么?怎么不叫我陪着?”
从前宁窈去哪里,无论是踏青,还是女孩家的宴会,都要巴巴地叫上他相陪。
肖惟风突然发现,自动这次北伐回来,再没听见她期期艾艾地跟在身后,唤他惟风哥哥了……
想起上次在公主府,宁窈跟护崽似的维护那冷面公子的架势,肖惟风心里很不舒服。
宁窈从背后掏出小皮鞭,扬手重重一甩——
她倨傲的抬起小脸,愤恨地盯着魔祟:“它在我身上留疤,害得我夜不能寐,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一定要来教训教训它。”
扬手又是一鞭。
她假装失手,甩在铁笼边上,扬起一地血尘。
“好了,别甩到自己。”肖惟风抓住她的小皮鞭,抢过来,他目光一柔。
这只皮鞭是他送的,小宁窈表示过会永远带在身上……
她心里果然是只有他的……
这位四处征战,向来以冷硬作风示人的小侯爷心中霎时柔软一片,他走近宁窈,温柔地抬起手:“在哪儿疯了?头上都是叶子。”
宁窈下意识要躲,却来不及。
手的阴影覆盖在她脸上,她睁大眼睛,那一瞬心里闪过的念头竟是陆执。
这竹叶是刚才园子里弄的吧?陆执明明看到了,怎么不帮她拿掉???
宁窈呆滞了,所以她就顶着满头破树叶一路飞过来,肯定是因为那个定身术,那么大的风都没吹走树叶……
好丢人哦,她有点崩溃……
陆执他欺负人!
陆执站在暗处,眼见肖惟风伸手要碰到宁窈的头发,眸中促狭的笑意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乌云滚滚,乍然响起一声惊雷!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循着声音看去,那重达千斤贴着封印的铁笼子突然四分五裂,而方才囚在笼中的魔祟已然不知所踪!
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
宁窈都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一定是陆执干的……
他太大胆了,完全没有把肖惟风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都敢劫囚,这跟在人家的祖坟起舞有什么分别?
大佬做事,果然非同凡响。
果然,肖惟风气得狠狠一掌拍在铁杆上,震得宁窈脑瓜子嗡嗡的。
她挥开扬起的灰尘,睁大眼睛明知故问道:“那丑东西呢?去哪儿了?大胆!竟敢当着本公主的面……啊!”
话说到一半,宁窈突然身子一轻,腾空而起,她吓得死死闭上眼睛,心跳没命的跳动。
耳边传来一声轻嗤:“胆子这么小,还劫狱。”
是美人大魔头的声音!
宁窈睁开眼,她已经身在空中,却不见陆执在哪里,她被一团迷离的黑雾紧紧包围,仿佛被一股力道裹挟着向前。
“陆……陆公子?”
那团黑雾冷淡的“嗯”了一声,忽然伸出手,在宁窈头发上轻轻一扫。
两片细窄的竹叶自空中悠悠荡荡坠下。
“早一点不帮我弄掉,丢死人了。”宁窈不高兴地抱怨着,她这下细看才发现,裹着自己的哪里是黑雾?那是陆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