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拒绝
华丽的烟云纱自眼前铺展开来,绫缎上光芒闪烁,映到地面像是星河洒落人间。
穆王妃扶着椅子把手走下来,眼眸再看向那锦缎后,眸光闪烁,半分也移不开来。
连樱也终是明白小厮口中更为出色的景致是什么。
贾云将烟云纱重新叠起,冲着站在面前的宁晚清一笑,“宁姑娘可还满意?”
“满意。”宁晚清的手指轻轻拂过料子,一笑,“正所谓星河入怀,大抵说的便是如此吧。”
“三年前宁姑娘与丞相裴述大婚,十里红妆,衣衫华美,见之不俗。”穆王妃看向宁晚清再次道:“这烟云纱本就不是俗物,若是能再配上宁小姐的绣工,那这一身嫁衣可当真是巧夺天工,千金难换。”
宁晚清冲着苏荷一笑,“王妃说笑。论婚礼,穆王妃与穆王的那一次才是举世无双。”
苏荷笑意更深。
当年她穆王府也是名满郢都,穆王作为唯一皇室王族,她的婚礼,自是全梁国轰动之事。
想到此,苏荷便是转过头去看向贾云出了声,“贾家此番若是能与宁家合作,必是锦上添花。想来这烟云纱已经多年未现世,此番不正好是个良机?”
在苏荷的话出口,宁晚清便看了过去。
她本是以为此番苏荷前来是为了阻挠,没想到她竟然是意图帮她夺了这烟云纱。这般示好,怕不是别无所求。
看来穆王妃还在打《寿春图》的主意。
贾云冲着两个人一拜道:“宁姑娘的绣工在梁国当属第一与您合作自是自是能展现出我烟云纱的真正风采。可您应该也知道,百年前,郢都商人廖翔图谋烟云纱,几乎是将烟云纱垄断,而市面上现如今流通的烟云纱也都是出自廖家。”
他声音一顿再次道:“百年前那场灾祸,可谓是我贾家大祸。一个大家族休养了百年方才恢复了一些气数。我贾家庙小,若我贾家的烟云纱彻底的在市面上流出,廖家定能察觉,届时若在出了当年之事,便是我贾云之过。”
“晚清自是知晓贾家与廖家之间的关系,但我宁晚清既然打定主意要同贾家合作,那便是已经想到了对策,断是不会将贾家逼到如此境地。”
宁晚清冲着贾云躬身一拜,“此番是我宁晚清将贾家拉入这红尘,我便是可在此立誓,定不会让贾家陷入此等危机之中,若廖家来犯定护贾家周全。”
贾云凝了一双眸子,将视线落在了宁晚清身上。
此女子年纪轻轻,气魄非凡,也难怪三年前,会以首富之名名满整个梁国。
立在一旁的穆王妃苏荷亦是出了声,“本宫可在此作证。”
贾云见此,便是迈步上前,将宁晚清拉起身,“那以后,我贾家就全靠宁姑娘了。”
此番能顺利谈成,拿下贾家,拿下烟云纱穆王妃倒是从旁出了不少力。
出了院子的门,宁晚清便是瞧着身后院子冲着穆王妃微微颔首,“今日之事,多谢穆王妃。”她起身再次道:“此番若是王妃不嫌弃,回头等织云阁开了,可来店中坐坐。”
“坐坐倒是不必了。”穆王妃微微凝眸再次道:“宁姑娘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本宫话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宁晚清装傻,“晚清愚钝,倒是不知王妃此番何意?”
穆王妃走上前,抬手将宁晚清的手拉起握住,轻柔的拍了拍,“宁姑娘与我们穆王府一贯交好,这一荣俱荣一荣俱损的道理想必宁姑娘应该明白。”
宁晚清看着穆王妃拉着她的手出了声,“晚清只是同穆白世子有几番交情,倒是称不上与穆王府交好。”
穆王妃拍着宁晚清的手一顿,眉眼之中压着一股子不悦,“宁姑娘,有些事这撕开脸皮便不好了。你看,今日之事,你我合作,便是互惠互利……”
那被人握在手中的手被抽开,宁晚清皱了眉头向后退了一步,“穆王府如何我宁晚清不感兴趣,钱多少,我宁晚清也不在乎。人过一生,不过就是随性快意罢了。晚清无意涉足朝廷纷争,也无意与人勾心斗角,穆王妃想的事情怕晚清无法办到了。”
“告辞。”她冲人微微颔首,便是带着连樱转身离开。
穆王妃站在原地攥紧了那垂落在长袖当中的手,“宁晚清!本宫会让你同意的!”
“来人。”她收了声冲着身后跟出来的婢女低唤了一声。
婢女垂首走上前,冲着她躬身一拜,“王妃。”
穆王妃盯着宁晚清远去的背影,眯起了一双好看的眉眼,“你传话去告诉郡主一声。本王妃再给她一日,若是宁晚清还没同意,她的消息本宫可是瞒不住了。”
“是。”
……
回到安南镇的时候,天上下了雨。连樱撑了伞,打在头上。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滴落在地面上,溅起水花。
连樱看着宁晚清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有些担心的询问出声,“小姐,那穆王妃到底是有求于小姐,恐怕也不会强迫您,小姐也莫要因此劳心伤神。”
宁晚清看着街上走动着的人群,出了声,“苏荷此番的做法我倒是也能理解。”她抬手接了那滚落而下的水珠再次道:“穆王府看着虽然是挂了个王府头衔,但实际上却比之梅晴家中的郡王府尚且不如。”
“身份在,权不在。穆白继任世子多年,继不掌兵,又未有封地。你在看盘踞在这边境的安庆王世子,年仅十八岁的时候便跟着老安庆王去军营,守边境。到现在二十岁,战功加身,功勋卓著。”
连樱想到了什么出声道:“穆白世子不是一直不想带兵吗?”
“他是不喜欢带兵。与带兵而言,我倒是觉得他作诗作画挺好的。若不是他那幅秋云寄鹤的图,我当初也不会去绣寄鹤图,也不会大赚那一笔了。”
宁晚清将思绪抽回却是再次道:“但穆王府要的不是一个会吟诗作对的世子,而是一个能撑得起他们穆王府基业的世子。”
“此番皇帝大寿,又恰逢帝后大婚不久。皇后喜欢《寿春图》已经不是秘密了。此番若是穆王府抓住机会,将《寿春图》献出去博得帝后欢心的话,穆王府的境遇恐怕会大有改变。”
“难怪穆王妃说什么也要您帮着绣。”连樱皱眉,“可若是小姐帮了穆王妃,岂不是对外就相当于站在了穆王府的阵营上?”
“不错,这也是我所顾虑之事。”
宁晚清摩挲着手指上的水珠再次道:“三年前我成为首富,是裴述一力挡下那前来巴结的人,才能让我在那婚后三年有难得的清净。而现如今我离开郢都,来到安南镇也是为了不涉那脏污的朝堂。”
“我不能辜负了当年裴述的一番苦心。”
宁晚清将手拢进了长袖之中,敛了眼底翻滚着的全部情绪。
就在两个人正在长街之上走着的时候,殊不知不远处,裴述就站在暗处看着这方。
他看着长街上那撑着油纸伞的女子,眸中深邃。
“她怎么说?”
于飞微微颔首,“在贾家的时候,夫人拒绝了穆王妃。”
“是她的风范。”裴述唇角轻勾,随后复又压下,“你去派人盯着苏荷,此次《寿春图》她怕不会善罢甘休。”
“是。”
裴述在于飞应了之后,握紧了手中的伞,迈步走出了屋檐。
于飞赶忙追上去,“大人,您干嘛去?”
裴述撑着伞亦步亦趋的跟着宁晚清,“去夫人家蹭饭。”
“……”
于飞皱眉,“大人,自打您回来,老爷就让您回老宅一趟,您要不先回家陪老爷子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