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炸裂的雷光之下, 程沐筠眼前只有剧烈的光芒爆裂开，他甚至感觉不到生什么。

耳旁是无规律的轰鸣声，体表的痛楚盖一切其余感受。

直到一切结束, 程沐筠的眼前才逐渐清明。

然后，映入眼帘的是赫远。

他不知何时躺在地, 赫远双手撑在他耳旁, 整身体将程沐筠整人完完全全地笼罩于其中。

一滴鲜血, 沿着赫远的额前流下，落在程沐筠的唇间。

铁锈味弥漫开, 程沐筠愣一下，然后看到赫远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话未出口。

他就眼睛一闭，整人都压在程沐筠的身。

程沐筠就此进入渡劫境，大量灵气涌入他的经脉, 迅速修复破损的身体。他不及打坐调息，翻身而就去查看赫远的情况。

身之后, 程沐筠惊呆。

赫远的整背部, 已经『露』出累累白骨, 无一处完好。

程沐筠抬手覆住赫远丹田, 一探之下, 更是慌『乱』, 紫府之内一片混沌, 什么都查探不到。

程沐筠当机立断, 喊到：“耿师兄，帮忙。掌门师侄，麻烦你去开启万钟『乳』泉。”

一炷香之后，万钟『乳』泉内。

强大的灵力已经让赫远的身体恢复完毕, 他人没有醒，依旧闭着眼。

程沐筠不是医修，只能在一旁看着耿哲施针。不知多久，才见他从钟『乳』泉内出。

“怎么样？”

耿哲叹气，道：“我也不瞒你，紫府崩塌，元神在消散边缘，九转金雷的威势在赫远擅自闯入后，更是翻倍，唉……”

程沐筠盯着赫远，许久没有说话。

耿哲不知有多少问题想问他，可见他眼前状态，大概不会回答。他这位程师弟，心思太深，即便从小就认识，他也从未弄明白方在想什么。

至于程沐筠和赫远之间的纠葛，耿哲算是最清楚龙去脉的人，也不知这两人心中究竟想的是什么。

从此前的表现看，程沐筠应当是接受赫远。

可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又岂止是师徒逆伦这么简单。

如今赫远应当是保不住，修为尽失，元神逸散，最好的办法大概只能送入聚魂灯，聚拢元神之后转世。

耿哲道：“我记得，赫远当初在一处古秘境找到聚魂灯……”

话未说完，就听程沐筠说道：“师兄，我想独自待片刻。”

耿哲一愣，下意识望去，见程沐筠神情平静，眼中并无波澜。他张口，到嘴边的安慰之语还是咽下去。

既明道君程沐筠，从不是需要安慰的人，即便是在道骨被化，复仇无望，修为之路被毁时，他也依旧道心坚，一人一剑离开宗门去游历。

直到遇见赫远，他才再次出现在人前。

耿哲看眼钟『乳』泉中的赫远，确方暂时『性』命无碍时，这才转身离开。

程沐筠没有动，依旧站在岸边，看着泉中闭目打坐的人。赫远的气息淡的已经几乎感觉不到，闭眼睛，那处仿佛是一片虚无。

如此强大的剑修，此时虚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程沐筠睁开眼睛，问道：“系统，进度条。”

系统小声说道：“还剩1%。”

它生怕程沐筠不信，还直接打开进度条给方看。

鲜红的进度条，鲜红的1%。

程沐筠是心如止水，并不太在意，“也是，人都快没，进度条当然没。”

不得不说，此前他还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系统，赫远不是这小说的主角吗，小说主角不是天道宠儿吗？赫远的天道爸爸真这么舍得把人给劈死？”

系统道：“剧情都飞这样，赫远该干的事一件没干，后宫全都不知散落何方，灵魂女主转世修道，搞魔修的戏份全被你抢。他现在是天道弃子，天道爸爸不要他。”

程沐筠叹气，“唉，都怪我。”

系统惊讶，“你居然也有反省的时候？”

程沐筠没再搭理他，脱靴下水，停在距离赫三尺开。

他也盘坐下，闭目运转灵气片刻，随后手心一翻，自紫府中取出命灵剑。

问道剑在这世界跟程沐筠许多，在他魔界十尊同归于尽之时，剑也断。

回到这具身体后，程沐筠现问道剑好好的待在紫府之中蕴养，应当也是赫远废不少心血将问道剑重现于世。

他低头，细细摩挲剑身，沉思，脸表情很有几分怀念。

“一次，也是用的问道剑。”

系统被他这诡异的语气吓到，结结巴巴问道：“你，你准备干什么？”

“剖道骨。”

说完，便是手剑落，须臾之间，程沐筠手心就握着一段洁白裹挟这剑意的道骨，其泛着隐隐金光。

他眼前一阵白，剧烈的疼痛让程沐筠几乎要失去意识。好在此处乃是万钟『乳』泉，足以致命的伤口很快被修复完毕。

程沐筠缓片刻，又毫不犹豫，一剑剖开赫远丹田，将这截道骨送回方身体。

他右手贴于赫远伤口，源源不断的灵气自掌心送进去，伤很快愈合，元神也有凝聚之势。

系统看呆，它从未见这么狠的人，喃喃道：“你，你自己也这么狠。”

程沐筠闭目调息，运行完一周天，才道：“物归原主罢。”

一句话未说完，又是心口一痛，喉头一甜，一口血吐出。

避之不及，血落在赫远胸口，又一滴落至泉水之中。赫远的睫『毛』，微微动一下。

系统惊喜道：“醒醒！咦？进度条也涨诶，50%，你太厉害，这是做什么？”

程沐筠抬手，擦拭掉嘴边的血渍，道：“这世界，其实很简单，赫远是天道宠儿，注飞升。其他什么后宫、统一魔道都是虚的，因为修行之道，不管在世有多少物，飞升之时就如同出生时一般，孤零零地，孤零零地走。”

他调匀气息，再度把手按在赫远丹田处，正欲以元神之力助赫远凝结元神，被轻柔地送出。

程沐筠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赫远居然拒绝他元神进入。

明明没有意识。

他不信邪，再次尝试，结果还是一样。

“奇怪。”程沐筠想不明白。

系统：“我觉得吧，他……就把你看得比自己重，能拒绝你损耗自己帮他凝聚元神。而且吧，以他那疯劲，你确不会在用命救他之后，他又剖道骨还给你，没完没。”

程沐筠沉思片刻，“有道理。”说完，他便开始解袍。

系统惊，在马要被马赛克覆盖之时，问出一句，“你你你，你要干什么，赫远是重伤病患啊！不能这么禽丨兽！”

程沐筠慢条斯理地开始脱中衣，“我说，我很博学多才，双修秘法也是略知一二的，既然赫远不乐意损我补他，那便只能用双方都有益的方法。”

说罢，他抬手掀开赫远衣襟，手至水面之下，片刻。

“啊，我还以为要用灵力帮忙，剑修身体果然不一般。”

一切顺利，程沐筠抬腰跨坐，落下闭眼，眉心相贴，丹田相触，元神探入。

这一次，赫远没有拒绝。

***

耿哲在万钟『乳』泉，守半月。

初，他未见程沐筠出，尚有几分心急如焚，甚至想闯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没想到，还没进入，就被一道剑鸣『逼』回。

剑鸣乃是破晓剑出，其中还夹杂着问道剑的嗡鸣，听到剑鸣，他便放下心。

此后，洞『穴』之内，更是灵力暴涨，剑意冲天。

从这种种异状，便能知晓，赫远应当是没事。不仅没事，似乎还要突破渡劫境，进入大乘境。

耿哲身，觉得应当去让掌门在附近布下阵法，避免误伤附近的弟子。

毕竟『药』峰不像是问道峰，在渺无人烟的偏远地带。此处离前山近，时刻都有往求医治伤的弟子，万一赫远真就地渡劫，残余的天雷威势都能让普通弟子丢『性』命。

他身，化作一道剑光离去。

而此时，万钟『乳』泉内，赫远动动睫『毛』，睁开眼睛。

意识恢复的瞬间，他便察觉到无处不在的温暖，他的一切，都被无尽的柔意包裹着，从元神紫府到身体。

视线逐渐清晰，赫远看到近在咫尺的人，再然后，又感觉到紫府之内，元神交融。

程沐筠也察觉到赫远的醒，睁开眼睛，正欲说话，就听赫远说道：“师尊，你曾教导我，双修是只有结契之后的道侣才能有的行为。”

“事出从急。”程沐筠皱眉，正准备抽身而，被掐住腰一把按回去。

“唔——”他缓片刻，怒道，“你一醒就什么疯？”

赫远选择用唇堵住他的怒意，元神探入，交缠之间吐出几字。

“结契。”

***

赫远醒的第二日，还未得及不结契大典，就迎突破渡劫境的雷劫。

此后，他毫无顾忌地昭告天下同道，既明道君结为道侣的消息，且邀众人观礼。

结契大典之，无人敢非议分毫，分明是师徒逆伦之事，因两人碾压式的实力，变得理所当然。

即便无人知晓，死去数百的既明道君是如何复活的，即便是在结契大典，玄鸿剑尊依旧是唤道侣为师尊。

也无人敢提出半分质疑。之后的数百，这道侣更是一同入魔修地界，两人两剑打服所有魔修，令魔修以天道为誓，有生之不得跨入道修地界半步。

自此之后，九州界苍生再不用担心为魔修所扰。

赫远在大乘期滞留五百。他一直压抑自己的修为，等着程沐筠同他一飞升。

可失道骨的程沐筠，始终无法突破渡劫境，即便是赫远在后期，以自身为炉鼎反哺也无济于事。

某天，他的修为最终还是压抑不住，突破九州界能承受的界限。

大乘境的劫雷，反而比渡劫境要和缓许多，就是水到渠的事情，赫远不费吹灰之力，连斩九九八十一道劫雷。

最后一剑，斩破虚空。

接引金光落于赫远身，他毫无喜意，而是死死盯着程沐筠，道：“你何时飞升？”

在规则降临之时，赫远感悟良多，便得知并非是程沐筠不能飞升，而是他不愿。

程沐筠道：“我注无法飞升，你走吧。”他不想骗赫远，也不愿。

修复进度条，此时已经走到99.99%，只需赫远被接引金光引至界，进度条就会彻底完。

而程沐筠，确实不愿飞升。

原因很简单，在原剧中，程沐筠这角『色』应当是早早陨落，他可以不死，绝不能飞升。

因为，赫远乃是独自飞升，这是不能改变的结局。

程沐筠微笑看着赫远，目光温柔。很遗憾，这次的爱意，依旧是消散。

他现在看着赫远，已经没怦然心动的感觉。只是，回想这几百的滴，依旧是愉快的。

赫远瞳孔微缩，似乎明白什么。

他看着程沐筠想说话，周身的接引金光已将那方空间隔绝开，无论是声音或是其他，都无法再同这世界有所联系。

程沐筠心情很好，问道：“系统，这一次，应该是赫远走我就可以离开吧。”

系统：“不出意的话，肯是当场修复当场离开的。”

毕竟这世界比较特殊，主角都离开，也不需要判什么平稳运行。

程沐筠很满意，带着笑意看着金光愈盛，赫远的身影渐渐消失。

轰——

异变陡生。

一道剑光亮，剑意冲天而，甚至压下接引金光的威势。

程沐筠呆，愣愣眨下眼睛。

轰——

又是一道剑光，接连不断的剑光劈在接引金光之。

程沐筠心道，应该不会出问题，赫远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

轰——

接引金光摇摇欲坠，甚至出现裂痕。

裂痕出现，无数灵气自其中倾泻而出，程沐筠惊呆，顾不太多，扑前去就要阻止赫远这等同于堕为散仙的行为。

就在他靠近接引金光的那一刹那，一只手猛地伸出，一把捏住程沐筠的手腕就把他拖进去。

无数灵力化为刀锋疯狂攻击着这突如其的者，很快，熟悉的剑意崩裂万千细小剑意，抗着那些刀锋。

程沐筠抬头，赫远黑沉的眼，他怒道：“赫远，你疯！”

赫远是勾唇角，『露』出似曾相识的微笑。

“师尊，抓到你。”

他低头，在程沐筠僵硬的神『色』中，落下一吻。

此同时，接引金光竟接纳同时进入的赫远和程沐筠，引着二人一同飞升。

眼前一切愈混『乱』，时空『乱』流之中，唯一清晰的只有赫远的脸。

他的目光，始终未移开片刻。

“我不会放开，沐筠……”

最后几字，仿佛一字一句地刻在程沐筠的心头。

再然后，程沐筠就听系统提示声响。

【修复完，传输准备中。】

【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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