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周丽是里坝村生产队的副队长,也队里除了妇联主任外唯一的女同志,她三十多岁的时候才生下了猪蛋这唯一的孩子,平日里工作时候也带着猪蛋,生怕有什么闪失。
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刚才供销社的吴婶儿路过田埂,顺手塞给猪蛋了俩杏儿。
小孩贪玩,果肉吃完了,就把果核含在嘴里咬着玩儿,结果脚尖踢到了泥地上的碎石子,摔了一跤,杏子核卡住了喉咙。
“猪蛋你张嘴,妈给你把核抠出来。”周丽着急的一边流眼泪,一边把手指头往孩子嘴里面扣。
但那果核早已经掉到了指头碰不到的地方,周丽越是使劲儿,猪蛋的脸色反而涨红起来,不一会儿眼珠子就往上翻起来。
乡民们听见动静也都赶过来支招,有让拍背的,有让灌水叫孩子把东西咽下去的。
眼瞧着猪蛋的脸色越来越黑,周丽一指头抓住了给猪蛋送杏子吃的吴婶儿。
“吴翠英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你把我儿子害出事儿了,我饶不了你!”
吴婶儿年纪大了,急的满头是汗,身子都颤了起来,慌忙摆手道:“我,我我我是好心啊,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孩子能被个杏子核卡住,这拍也拍不出来,要不还是赶紧送队里卫生室。”
“对对,赶紧送卫生室!”
周丽眼珠子瞪得血红,一把抱起呼吸都已经弱下去的猪蛋。
余沐歆紧赶慢赶跑了过来,来不及擦汗拦在了周丽身前,“队里离这儿有两里地,送过去孩子都被憋得没气儿了!”
周丽本来就又慌又怕,闻言胳膊一抖,余沐歆就势将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
只见猪蛋脸色黑青,呼气减弱,明显就是异物阻塞了呼吸道。
余沐歆来不及解释,双手环住猪蛋的腰部,反过来抱在怀里,随后双手握成拳头状,不断的盯着猪蛋的腹部,试图冲击猪蛋的胸腔。
“余沐歆你干啥呢?!”
周丽已经吓得瘫软在了地上,赵东亮的妹妹赵雯雯走过来一把拽住了余沐歆的胳膊,“你连高中都没上过懂啥,猪蛋就是噎着了而已,我看你搞出人命来咋办!”
赵老三家里的孩子都是上过高中有学文的,各个都自觉懂得比村里人多。
“滚开,别碍事儿。”
余沐歆使劲儿将赵雯雯推开,将猪蛋的上半身朝下,专心继续刚才的动作。
赵雯雯是村里少有的读书人,再加上她爸是队长,很少有人敢直接这么跟她说话。
“你怎么骂人呢?!”赵雯雯急了,“周丽姨,你赶紧把猪蛋抱过来啊,余沐歆的话你也信?”
赵雯雯虽然看起来着急,但却怎么也不肯上手,她才不傻呢,这猪蛋要是在自己手里背过气去,责任就是她了。
周丽本来就吓的浑身发抖,闻言‘哦’了一声,手忙脚乱就要去抱猪蛋。
就在这时,猪蛋突然大声咳凑了起来。
“咳咳咳……妈呜呜呜……”咳凑完了,猪蛋撒开了嗓子哭喊起来。
周丽一愣,脚下一软再次跌倒在了地上,随即将猪蛋使劲的抱在怀里大哭起来。
周围人也松了口气,吴婶儿最是紧张,现在看孩子呼吸正常了,猛拍了下大腿,“诶哟,老天爷保佑,菩萨娘娘保佑哦。”
赵雯雯本来还等着看余沐歆笑话,这下也怔了怔,随即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余沐歆根本没注意到赵雯雯,她见猪蛋呼吸顺畅了才放下来心来,刚才她用的是海姆立克解救法儿,幸好她之前看过孩子被小玩意儿噎着的新闻报道,知道了这个办法。
她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站起身道:“周丽姨,猪蛋把东西咳出来就能正常呼吸了,但那果核还是在气管里卡了好一会儿,你还是带着猪蛋去卫生室检查检查,可能会割破点皮肉。”
“诶,好好,我这就去。”
周丽抹抹脸上的眼泪,起身满是感激的拉住了余沐歆的双手,“小余,我替我全家谢谢你,你是我们家猪蛋的大恩人啊。”
“往常没看出来,沐歆这妮子还怪有见识的。”
“是呀,平常嘴上说话难听,遇到事儿了倒挺靠谱的……”
余沐歆弯弯眼角,“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过有孩子吃东西噎着,把气管堵了无法呼吸憋死的案例,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帮帮忙也是应该做的,周姨你快别客气了。”
“这哪儿是什么帮帮忙一句话就解决的事儿。”
周丽将猪蛋一把拉到了自己身边,再次紧紧握住了余沐歆的双手,“你救了猪蛋的命,这大家伙儿都看着呢,就当做个见证,往后就让猪蛋认你做干妈,猪蛋,赶紧叫干妈!”
余沐歆:“……”
十分感动,但想拒绝!
周丽都是快四十的人了,余沐歆这才十八岁,她可不想平白多出来一个儿子。
“这多不好意思,猪蛋要是认了我当干妈,我不就只能喊周姨您喊姐了嘛,周姨您还是赶紧带着猪蛋先去卫生室看看喉咙。”
周丽见余沐歆很明显觉得别扭,很是遗憾的点了点头。
她伸手替余沐歆拍了拍刚才沾在衣角的泥,“行,那我先带孩儿过去,等回头了我再亲自谢你去。”
余沐歆松了口气,目送了周丽母女俩离开,旁边看着的吴婶儿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从竹筐里将十几颗橙黄的杏儿全塞给了余沐歆。
“妮子,赶紧拿着,要不是你,这周丽得恨我一辈子,我是真没想到猪蛋能被绊倒,唉。”
吴婶儿硬是要塞给余沐歆,余沐歆也只能接着。
她宽慰道:“小孩子磕着碰着本来就很正常,刚才周丽姨也是着急,我看周丽姨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等过几天想明白了指定会跟您解释。”
余沐歆话音落下,就听见村里大喇叭嚷嚷起来。
那大喇叭不知道装上去多少年了,远远看过去,满是锈迹,发出来的声音也‘呲啦呲啦’的听不太清楚,勉强只能听见个‘大队招人’的音。
余沐歆:“吴婶儿,这喇叭里喊什么呢?”
“大队招会计呢,都在周丽那儿报名,我听周丽说,这招半个月了都,听说还得去县城跟领导做汇报参加考试,结果去了几波人都没成。”
余沐歆闻言眼睛一亮,“那我现在去大队里报名来得及吗?”
吴婶儿错愕的看了眼余沐歆,还没说话,走出去老远的赵雯雯闻声翻了个白眼走了过来。
“你报名就是浪费村里的名额,还是省点劲儿赶紧割你的麦子去吧。”
余沐歆看着跟赵东亮那张猪腰子脸五分相似的赵雯雯,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刚才她没顾上看,现在正经瞧了一眼,深刻感慨起基因的重要性来。
“你,你笑啥笑?”
余沐歆不加掩饰,笑道:“往常我倒是没发现,你怎么跟赵东亮那张猪腰子脸长的这么像。”
赵雯雯气的立即跳了起来,“你刚才骂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别以为自己救了人就了不起了,长着张狐狸精脸又怎么样,你不看看就你那脑子,猪都不如!”
吴婶儿闻言不乐意了,“雯雯妮子,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这救人可不就是了不起嘛,你有本事,刚才咋不见你去救?”
赵雯雯一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看着余沐歆不屑的遥遥头,“哼,反正我说的是都是实话,而且那考试我都没过,余沐歆一个初中没毕业的,能懂什么?”
“感情说了半天,你也去考试过,而且还没成功啊。”
余沐歆嘴角带着笑,嘲讽的看着赵雯雯,“自己不行,就觉得别人也不行,赵雯雯,咱们要不要打个赌,如果我考上了,你当着村里人的面,喊我一声爸爸,怎么样?”
赵雯雯当然觉得余沐歆就是在跟自己赌气说大话,嘲讽道:“好啊,那如果你没考上,你得喊我奶奶!”
余沐歆勾勾嘴角,“可以。”
她在现代几十年可不是白活儿的,企业家的名号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当年为了能更好管理公司,闲暇时候就顺便考了个会计证,虽然只是初级,但在这儿是绝对够用的。
等赵雯雯离开后,也到了下工时间,余沐歆拎起竹筐,决定先回家看看原主那几个拖油瓶,明天大队上工了,再去周丽那儿报名。
*
卢燕虹从县城回村里住两个月了,但却从来没去地里上过工,她现在只是跟妈妈在余家借住,田里这些粗活,可不是她这个县城里回来的姑娘能干的。
而且自己可是天命之女,老天爷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手握剧本,知道未来的事情,自己以后是要当富家太太享受人生的。
卢燕虹优哉游哉的抓着几颗南瓜子,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了路口榕树下乘凉。
她中午特意把魏晓芬跟赵东亮的事儿告诉了余沐歆,依照余沐歆泼辣的脾气,今天指定要找魏晓芬麻烦。
上辈子,这个余沐歆就是靠着一张脸勾搭上了吴季参这么个金龟婿,虽说吴季参妻子去世带着孩子,可架不住人家是县城来的,过几年能做生意了,吴季参还发了大财,余沐歆也跟着过上了好日子。
这辈子,怎么都轮到她卢燕虹在享福了吧。
卢燕虹坐了一会儿,就看见路口捂着脸小跑过来的魏晓芬,她勾勾嘴角,追了过去。
“晓芬,是不是余沐歆又去找你麻烦了?”
卢燕虹叹了口气,关切的想要拍拍魏晓芬的肩膀,“沐歆真是太过分了,你别哭,我今天回家替你出气,我是她姐呢,说的话她肯定听。”
卢燕虹说完,就等着魏晓芬向往常一样跟自己一块骂余沐歆出气,可魏晓芬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卢燕虹。
“呸!你这个不要脸的□□!”
没等卢燕虹反应过来,魏晓芬朝卢燕虹身上吐了口唾沫,转身跑回家去了。
“妈呀!”
白花花的唾沫星子正好就落在卢燕虹格子短袖上,劣质布料被瞬间浸透,黏腻的触感让卢燕虹跳了起来。
南瓜子撒了一地,卢燕虹抓起树叶忍着恶心擦了半天,也没把唾沫擦干净。
卢燕虹气的使劲儿跺了跺脚,这魏晓芬就算讨厌余沐歆,也不能因为自己是余沐歆的表姐就牵连上自己吧。
真是晦气!
卢燕虹好心情全被破坏了,黑着脸拎起板凳回了家。
一路上,遇到的乡民看见卢燕虹,都纷纷侧目,还有的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卢燕虹并没有在意这些目光,她是县城长大的,自然长的比村里人都白净好看,早就习惯了被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指指点点的议论。
卢燕虹扬起下巴,她觉得自己就是书里高高在上的白天鹅,在一众目光中骄傲走过。
等卢燕虹一走,身后议论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卢燕虹可真不要脸,白天装清高,晚上去勾引男人,呸!”
“她好像比两个月前刚回来时胖了点,看她那小肚子,怀娃娃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