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 章

  晚九点,叶臻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谁去帮我买包烟?”

  陶可一脚把燕杨踢下沙发:“燕杨说他想去!”

  燕杨揉着屁股无奈苦笑:“是,是,师公,我好想去。”

  乖,”叶臻坐在计算机前飞快地打字:“鞋柜抽屉里有零钱。”

  “哦……”燕杨慢腾腾穿鞋,边穿还边对陶可做鬼脸:“臭陶可!”

  陶可趴在沙发上,毫不犹豫做回去,小声笑骂:“小兔崽子!我是你老师!”

  正挤眉弄眼着,门铃响了,燕杨不假思索去开,却被猛然撞入的一大团黑影弹出老远。

  那黑影带着罡风直扑沙发,一把紧抱住陶可,鬼哭狼嚎:“陶可!小陶可!陶小可!你要为我做主啊!!!”

  燕杨终于扶着门站稳,傻愣着只知道瞪眼。

  “安……小佳?”陶可终于看清了来人。

  安小佳把嗓子扯成破锣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陶可!我的好兄弟!我的乖儿子!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了,看在咱们俩这么多年的份上,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啊!”

  陶可扭头冷冷道:“燕杨,你安师兄又忘了吃药了,你把他送回去栓好。稍微注意点,小心伤人。”

  叶臻倚在书房门口,边擦眼镜边微笑:“不用送了,就地正法。”

  安小佳双眼放光,一个猛子扎在那人脚下:“师叔~~~~~!”

  叶臻戴上眼镜,对陶可说:“去厨房把菜刀拿来。”

  安小佳撒泼打滚:“师叔!师叔!师叔饶命啊!”

  叶臻说:“深夜闯进我的家,抱我的男人,管我的儿子喊儿子,你的行为不像是想活啊……燕杨!”

  燕杨敬礼:“到!”

  “准备蛇皮袋。”

  “是!”燕杨笑眯眯翻柜子,陶可则阴森森地把门关上。

  安小佳背后寒毛直竖:“喂!你们不是想来真的吧?!”

  叶臻笑着问:“你说呢?”

  安小佳火速倒爬数米,畏缩在沙发后拼命摆手道:“我错了!那一分我不要了!师叔!儿子还给你!”

  陶可问:“什么一分?”

  叶臻正色道:“要也不给你,教育腐败是最令人痛心疾首的腐败,这一分给了你就是与公正背道而弛,必定将诱发更大规模和深度的腐败,最终导致社会动荡和其它社会危机,不堪设想。”

  陶可懒洋洋坐回沙发上:“给他算了,一听你的论述就知道原先肯定是芝麻绿豆大的事。”

  安小佳又扑回陶可身上:“陶可!我没看错,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叶臻眼皮跳了两下,问燕杨:“刀磨好了没有?”

  燕杨带着明媚的笑容站在他身后:“就等着师公您用呢。”

  安小佳吓得头皮一麻,赶忙缩回原处,猥琐求饶。

  陶可看看那二位,再看看安小佳,觉得两边都欠抽,干脆一心一意看热闹,反正不管是哪边欺负了哪边,他心里都舒服的很。

  叶臻使个眼色:“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燕杨立刻会意,把零钱递给安小佳:“下楼出小区,往东二十米就有便利店。”

  叶臻笑:“我比较喜欢口味淡一点的烟。”

  安小佳哆嗦着接过钱:“好……好卑鄙!”

  叶臻说:“哪里哪里,是你来的时机太好。”

  燕杨乖巧地跟在安小佳身后,站在门口目送他下楼,笑容绝对不怀好意:“谢谢你啊安师兄!安师兄小心脚下!”

  叶臻揉揉燕杨的头:“不错,开始得我真传了。”

  燕杨说:“师公,今天轮到我搞卫生,可是我地还没拖。”

  叶臻说:“没关系,等烟回来自有人拖。”

  燕杨说:“师公,我也没洗碗。”

  叶臻说:“别担心,等烟回来自有人洗。”

  “衣服在洗衣机里还没晾。”

  “等烟回来自有人晾……”

  陶可往他们头上一人砸了一个抱枕,气咻咻瞪起眼。

  叶臻推着燕杨一块躲进书房:“先避避,你师太发威了。”

  十分钟后安小佳回来,哭诉不止,陶可冷冷哼一声便把他的眼泪吓回去了,不但吓回去,甚至觉得还是叶臻亲切些。

  叶臻高高兴兴点烟,打字,翻书,直到安小佳满头大汗向他汇报:“叶老师,活我都干完了,那一分也该还给我了吧?”

  叶臻说:“你还不死心?”

  安小佳说:“当然!”

  叶臻翘起二郎腿看着天花板,安小佳几乎都能觉察到坏主意在这位仁兄脑中成型。

  好吧,”叶臻对他微笑:“给你啊。”

  安小佳问:“您老有什么能利用我的地方?”

  叶臻赞许:“灵光,比陶可聪明多了。”

  “您老直说。”

  叶臻歪着头:“那怎么办,我天生就不会直说。”

  “喏,”他示意安小佳坐下,拉近凳子:“你知道中国的五伦是哪五伦吧?”

  “你也别太小看我了!”安小佳说:“我好歹也是个博士!”

  “知道就好,”叶臻掰着指头:“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你知道朋友为什么也算一伦吗?”

  安小佳摇头。

  “因为朋友是一个纯情感的结合,有时候很多话,很多心灵上的烦恼、苦痛、不安、压抑,上不可对父母讲,下不可对妻儿讲,只有对朋友才能讲。”

  “嗯?”安小佳看着他。

  叶臻笑了:“你和胖子,是陶可的朋友。”

  “所以如果陶可找你们说话,麻烦你们耐心地听,然后劝慰他,鼓励他,帮助他。因为这些话,他不能对我讲,也不能对燕杨讲,更不能对他的父母亲朋讲……你眼睛不要瞪得像铜铃,这是正常现象,再完美的情人都有力不所能及的地方,何况是我。放心吧,陶可是个闷罐子,真要说时也憋得差不多了。”

  叶臻的眼眸永远水般温润:“我就是怕他憋坏了。”

  安小佳也笑了:“明白了。”

  叶臻拍拍他的肩:“谢谢。”

  安小佳站起来,突然说:“我倒觉得小陶可有点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叶臻仰着头看他,咯咯笑:“怎么你就偏不是陶可呢。”

  “我现在特别嫉妒他,”安小佳笑嘻嘻说:“叶老师干脆我俩谈恋爱吧。”

  “哦哦哦,你果然有天赋!”叶臻大笑,喊:“燕杨!”

  燕杨正陪着陶可吃零食,含糊不清应道:“啊?”

  “快来!”叶臻指着安小佳说:“来帮我把这个直男掰弯喽!”[!--empirenews.page--]

  陶可“噌”一声站起来,黑着脸,仅用一只小爪子就把某高大帅哥一路拖到门口扔了出去,然后冲叶臻他们扬扬拳头。

  叶臻立刻关上书房门,燕杨轻手轻脚坐回陶可身边。

  陶可白他一眼:“学坏了。”

  燕杨吐吐舌头。

  “对了,”陶可打个呵欠,问:“你学号几号?”

  燕杨叹口气:“终于想起来问了……”

  “怎么了?”

  燕杨左手比个“二”,右手比个“零”,轻笑:“二十,我就是老师大人钦点的那个跑5000米的二十号。”

  “哎?”陶可瞠目结舌:“啊??!!”

  燕杨说:“你还好意思‘啊?’,法西斯。”

  陶可跳起来:“我要去睡觉了。”

  燕杨拉住他:“做了坏事就要走?”

  陶可摸摸他的头:“乖,老师困了,你也睡觉吧。”

  燕杨眼里贼光一闪,突然对书房高喊:“师公!老师要我陪他睡觉!”

  房门慢慢被拉开,叶臻微笑着探出头来,用不容反抗的语气说:“燕杨,你先去睡吧,我和陶可还有一些少儿不易的事要做。”

  陶可抱着头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呻吟:“我再也!再也!再也不理你们了!”

  这当然是一句空话。

  第三天陶可气势逼人地站在讲台上教训学生:“别给我幻想临阵脱逃,我不怕丢人,统统给我顶住,顶住,明白吗?”

  学生是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答道:“是~~~~~~”

  陶可煽动:“有功者赏!”

  有学生问:“赏什么啊?”

  陶可扭头轻声问身后的班长:“班费还剩多少?”

  班长咬耳朵:“一分都不剩,上回出去玩用光了。”

  陶可回头朗声说:“当然是赏钱,班费多的是。”

  “哦~~~~~?!”学生来了兴趣,趴在桌上的也抬起了头。

  陶可得意一笑:铁打的学校,流水的穷学生,万古维系。

  小班长缩在一边拼命扯他的袖子,陶可理也不理,继续放言:“第一名500,第二名300,第三名200,第四、五、六100;球队得奖上场者平分。”

  学生顿时激动万分:“钱啊!钱啊!”

  小班长简直急得跳脚,陶可捏他一下,悄悄说:“没事,激励激励而已,你看看他们那副德性,不可能拿名次。”

  小班长张望一下,深觉有理,垂手默认。

  陶可乐呵呵说:“走!上操场。”

  操场上人气颇旺,练习者众多。陶可一行愣愣看了半天体育尖子跑、跳、跨栏,齐齐叹了口气,刚刚鼓起的那一丝勇气又灰飞湮灭。

  班主任陶可只好硬着头皮顶住,开始检阅他的队伍。

  男子篮球队,5人,没有替补;女子篮球队,5人,有3个从没摸过篮球;男排,6人,平均身高170;男足,11人,还好还好,队长中学时打过校比赛;女排,无论怎么凑都只有5个人……

  “为什么?”陶可问。

  “老师!”女排队长气呼呼说:“我们班一共才十个女生,全凑上了,大家还要跑步跳高呢,女生体力差,不能太累了!”

  陶可指着女篮含糊说:“借一个吧,借一个吧……”

  学生散去,陶可往操场中央的草坪上一躺:“唉~~~”

  燕杨回到他身边:“叹气了,班上很蹩脚哦?”

  陶可轻轻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睛。

  除去10号后勤,18个男生,三支男队,很多人都被翻来覆去地用,惟独没有燕杨。

  意料之中,却其实是情理之外。

  燕杨仿佛看出了什么,连忙说:“我自己不要参加的,没什么的,我要跑5000米呢,太累了,所以自己不想参加球队的……”

  陶可拉住他的手,温柔轻语:“是没什么的,5000米,我会陪你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