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乡试
跟童生试的三回考试相比,乡试难度更大,要考的时间也更长。
从书院放假开始,余舟一行人就开始为考试做准备,早睡早起,坚持锻炼,即便是看书,也是劳逸结合。
乡试一共考三场,每场三天两夜,第一场入场时间是在八月初九。
初八的这天,一群人聚在贺云旗家里吃了顿午饭,又聊了一会儿跟考试无关的事情,才约定好明早一同去贡院,然后各回各家,准备早早休息,养足了精神,才好应对之后的考试。
回到自己家,余温良打了声招呼,就径直回了房间。
余舟跟锦川则带着晨晨在院子里玩,这个时候恰好是桃子成熟的时候,粉色的桃子坠了满树。
晨晨承了余舟的喜好,也喜欢吃桃子,只是顾忌他年纪小,肠胃弱,余舟跟锦川都不敢让他吃多了,四分之一个桃子,就是两人给晨晨定下的每日标准。
今天上午没时间吃,这会儿晨晨看到桃子就想起来了,扯着余舟的袖子喊,“父亲,桃几!”
余舟哭笑不得,选了个已经熟透了的桃子,把晨晨抱到跟桃子差不多的高度,然后指着桃子询问,“吃这个?”
“嗯!”晨晨重重地点了下小脑袋。
余舟摘下桃子,就着井边桶里的水洗净,又用小刀把皮削了,才分了四分之一个给晨晨,让晨晨自己拿着啃。
剩下的他也切成了瓣,刚要顺手送进嘴里,就被锦川阻止,“夫君今日也不可以吃。”
余舟顿了一下,不解问:“为何?”
“桃子对肠胃不好。”
余舟无奈,“桃子多吃才会多肠胃不好。”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依言把剩下的几瓣放回了盘子中。
两人正说着话,东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余温良从门后伸了个脑袋出来,指着院子中间,被锦川种了菜的小花圃问:“小舟哥,想给菜浇水,可以吗?”
余舟跟锦川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忍住笑,严肃地点头,“可以。”
余温良轻轻吐了口气,像是怕余舟突然反悔一样,飞快跑到井边,提了桶水,一棵一棵地给锦川种的那些蔬菜浇水。
晨晨看到后,拿着那瓣桃子,一边啃一边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去凑热闹。
看余温良浇到葱的时候,还特别高兴地说:“葱葱!”
余温良似被晨晨的情绪感染,原本僵直的背脊放松了不少,就连浇水的动作都自然了许多,笑着应道:“对,这是葱葱。”
等浇到下一样的时候,又柔声告诉晨晨那是什么,晨晨一次没学会的,他也耐着性子,不厌其烦地教。
余舟坐在门口看了会儿,就收回目光对锦川道:“我们晨晨真的是个小宝贝。”
“温良年纪小,会紧张是正常,”锦川笑着说,“等水浇完了,还是让他带着晨晨吧。”
两人以为余温良这紧张的样子已经是极限了,结果他们大人才刚吃完饭,余温良还在追着晨晨喂饭,余舟家的门又被敲响了。
林岳去开了门,很快就回来,脸色有些古怪地附到余舟耳边说:“陶公子在外面,想请您出去说话。”
余舟对陶姜这举动有些不太理解,但也不疑有他,起身对锦川道:“我出去一趟。”
他才走到门口,就看到陶姜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巷子里不断来回踱步。
余舟想到了什么,又觉得难以置信,缓缓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紧张!”陶姜哭丧着脸说。
“你紧张为什么要在巷子里踱步,”余舟问,“进去院子里说话不行么?”
陶姜挠了挠头,“这不是怕影响到温良吗?”
“那你把我叫出来,就不怕影响到我吗?”余舟脱口问道。
陶姜反问:“你会被影响吗?”
余舟思索了一会儿,这次乡试对他来说,确实是能考中举人最好,不能考中的话,也没什么影响,毕竟他的人生目标又不是为官一方,于是缓缓摇头,“不会。”
“这不就得了。”
余舟觉得再这么扯下去,估计要没完没了到半夜了,便道:“说吧,你到底紧张些什么,一向自诩文采卓绝的那个陶公子哪去了?”
陶姜垂眸,认真道:“一共要考九天,我紧张的事情太多,既害怕自己失误发挥不出正常水平,又害怕座位在不好的地方,甚至是挨着粪桶附近,亦或是天气突然转凉,在贡院里着凉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虽然都是正常考生都会担心的问题,但余舟还是忍不住蹙眉打断道:“说重点!”
陶姜果然闭嘴,转过头不看余舟,有些忸怩地说:“我跟阿苏的婚事就定在九月,我想要中举,好让他……”
他话未说完,眼角余光看到余舟努力憋笑的样子,便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余舟顿了一下,才道:“我问你,若是你这回没有中举人,难道岐公子要悔婚?”
“当然不是!”陶姜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你有什么可担忧的?”
陶姜要不哭道:“可我就是担心啊!”
余舟看他这样,又想起屋里被晨晨缓解了紧张情绪的余温良,开始严肃地思考,要不要再把自家的小天使奉献出来一回。
只是他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被巷子深处传来的马车声打断。
陶姜显然也听到了,两人一起转头看了过去。
先是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辚辚声越来越近,接着便是马车前面悬挂的灯笼,照射出一点昏黄的光亮。
灯光显现之后,很快赶着马车的人也出现在两人的视线。
看到熟悉的人,陶姜惊喜中夹杂着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他话问出口后,马车的帘子随即便被挑起,岐苏弯腰伸出半个身子来,唇角挂着一抹浅淡的笑道:“我来看看你。”
他估计是刚从医馆给病人诊治完就过来的,即便尚隔这么远,余舟也闻到了随着他挑起车帘时,传来的那股中药味。
陶姜却是目光灼灼地迎了上去,笑着说:“这么晚了,怎么不早点回去休息。”
余舟知道这里肯定不需要他了,便轻手轻脚地退回了自己家,把门也关上。
他们这群好友,即便有人心里紧张,也都找到了自己调节的方法,因而第二天早上在贡院门口汇合的时候,大家都是精神奕奕的。
余舟他们所在的省,人口数在大炎国不算顶多,但也不算少,从卯时开始排队,辰时考生入场,一直近午时,所有的人才终于入场。
余舟按座位号找到自己的号舍,看着宽三尺,深四尺,高也才堪堪六尺,连手脚都伸不开的小房间,他没忍住叹了口气。
这就是他未来九天都要待的地方。
把分到的三支蜡烛收好,余舟又把外衫脱了叠放在角落,才开始研磨答题。八月的天,中午太阳一晒,还是有些热的。
好在他的位置虽然在中间不算通风的地方,但等到太阳西斜的时候,也不会被晒着。
余舟就这么在号舍里待了整整三天两夜,期间除了晚上睡觉,便是在答题,吃的也是自己带进来的干粮以及冷开水。
睡觉更是难受,就上面做桌面的板子放下来,跟坐的板子齐平,才能勉强蜷缩着身体躺下去。
余舟已经算是身体状态很不错的了,三日后的晚上出去,都感觉整个人蔫答答,提不起一点精神,身上更是因为不能舒展,像是僵住了一般。
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出了贡院的大门,几人就直接在自家马车旁边跑起了小圈,又不顾围观者的目光,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才各回各家。
锦川这回没有来贡院门口接,只带着晨晨在家门口等着,看到马车回来了,就连忙招呼余舟跟余温良洗漱吃饭。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锦川更是用岐苏送来的药膏,给余舟身上按揉了许久。
被沾着温热药膏的手按揉着,余舟感觉全身酸痛的感觉都缓解了不少,瞌睡也开始袭来,强打起精神问:“药膏有给温良那边没?”
“给了,”锦川手上的动作没停,“林岳在给他按。”
“那就好,”余舟放心下来,在陷入黑甜乡之前,迷迷糊糊地说,“这次我一定要中举。”
虽然他说的含糊,但锦川确认自己绝没听错,迟疑了一下问:“夫君为何突然这么说?”
余舟呓语般道:“因为我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要在号舍里待九天了。”
说完他便直接睡着了,不过瞬间,还打起了呼噜呼噜的小呼噜。
锦川又按揉了片刻,才心疼地给他拉好被子。
两人成亲这么多年,锦川早就有了经验,自家夫君睡觉打小呼噜的话,就证明是真的累到了极致。
结果等后面两场考试的时候,才知道头三天还不是最累,并不是说后面疲劳累积,而是第三场第一天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
气温骤降,余舟号舍在中间位置倒还好,风也不太吹得过来,两头的就惨了,吹冷风就不说了,甚至把雨都吹进了号舍里头。
余舟裹紧了衣裳,又把号舍里头的炭火点燃,这一晚才没有冻生病。
同时心下感激,若不是第二场考完回家的时候,姨母特意遣人过来叮嘱他们,说家里有老人说这几日可能会下雨,让他们多穿点衣裳进来,他肯定还是跟前面两场一样,穿得薄薄的。
不过这一晚他虽然没生病,但也没休息好,之后两天的考试,多少也受了点影响。
只是等考完出贡院的时候,他才发现,就他这样只是受一点影响的已经算是很好了,好些考生甚至病倒了在号舍,是被人扶出贡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