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今天决定要抱大腿的壮壮
庄云州怀疑了一下自己之前对这个人高深莫测,性格深沉的认知,一时间没有说话。
而方启灵已经彻底放下了在外人面前端着的架子,抬手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没骨头一样往破旧的木桌上一趴,冲庄云州露齿一笑,露出期待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客气:“报答是你说的,那你可得好~好~的报答我啊。”
“那要怎、怎么报答?”生性儒雅端方的庄云州难得结巴了一下,觉得自己之前的24年人生旅途中,第一次遇见这样不按理出牌的人。
“给我说说你家乡的事儿呗?比如说你神识这么弱,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风藏水一听他说的这话都忍不住无语的拿手扶了一下头,还有这个偶尔说话死命戳人伤疤的特性还真是……
然而,庄云州的回答却更是让风藏水惊诧。
对方温润的声音中带着点儿迟疑:“什么是……神识?”
“嗯?!”方启灵瞬间就定住了,他歪着脑袋不说话的打量着庄云州,看的对方有点儿发毛的时候,才慢慢的直,语气玩味儿,“我之前就有些猜测,你的家乡可能很特殊,可我万万没想到,你却连神识是什么都不知道。”
庄云洲倒是觉得这些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的家乡和这里大概有很多不同,我并不知道神识是什么。”虽然有些像是仙侠小说里的修士所拥有的一种能力,但谁知道对方用能力翻译过来的语言是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你不是特例。你家乡的灵族人,统统不懂得运用神识?”
“我不是很清楚你说的‘神识’是什么,我只能说,我家乡的人跟我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没有神识,你们是如何使用源术的?”方启灵困惑极了。
他这一问倒是把庄云洲给问住了:“如果你说的是这种能让我们沟通的神奇力量的话。我们没有这种力量。”
“不可能。”方启灵断然否定,“你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那个虚空洞口散发出来的源力波动我不可能认错的。如果你们家乡的人没有源术,你是如何通过源术来到这里的?”
庄云洲身体一震,墓地抬头盯着方启灵,轻声重复:“天上?虚空洞口??我……是通过源术来到这里的?”
方启灵肯定的点头。
震惊席卷了庄云州,纷乱的思绪瞬间充斥在脑袋里,让他一时间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方启灵看着似乎僵在当场的人,眼里泛起了疑惑,他刚才说了什么吗?
推了推对方:“你怎么了?”
庄云州醒神回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右手颤抖着扶住了桌角。
如果他真的是通过源术来到这里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可以通过那个所谓的源术……回去?!
老师和同伴们临终托付给他的任务,他是不是……还能完成?!
想起一起同吃同乐的队员在那些雇佣兵的胁迫下,明知死路一条,明知保住资料的可能性非常微小,也毫不放弃,慷慨赴死的样子……
泪水毫无预兆的顺着苍白的脸庞流了下来。九条人命,压在他的身上,沉得他难以承受,几欲窒息。
方启灵吃惊的看着这个被他捡来的灵族人抬起消瘦的左手,盖住了自己的了眼眶。他用另一只手撑在桌角,低着头,坐在那里哭的很安静,几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仿佛被什么他所不能理解的巨大痛苦压弯了背脊,堵住了喉咙。哀痛就像是化成了实质般笼罩了这间小小的木屋,压得人心头沉沉的,像细密的蛛丝密密麻麻的缠住了心脏,勒的人心头一紧。
方启灵被庄云州的姿态震住了,有些无措的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伸出手,在他的头顶轻轻顺了顺,带着些安抚的意味小声道:“你,没事吧?”
头顶微微的温热唤醒了沉浸在往事中的庄云洲,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花了点儿时间收拾了情绪,抹掉眼泪,抬头看着对方道歉:“抱歉,我失态了。”悲伤是他的事情,不要累得别人一同难受。
庄云洲刚哭过的眼睛泛着些红意,眼仁儿像被清亮的雨水洗过一般,浓密漆黑的睫羽带着水汽,眨动的时候犹如飞鸟轻柔的掠过水面。方启灵能看到里面浓重的悲意,然而这股情绪却被主人硬生生的压在眼底,这让他一时间有些后悔刚才伸出的手,沉默了一会儿,他正色道:“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到最后,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过不去了。庄云洲眼神黯淡了一下,而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苍白的笑容回应对方的安慰: “谢谢。”
这种内敛的礼貌让方启灵叹息,从心里忍不住生出些无奈的怜惜。
屋里又是相顾无言,方启灵看今天这种状况不便再留,于是给风藏水递了一个眼色,站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还有事儿要忙,你好好休养,我改天再来。”
庄云洲听得这话,知道对方是在体谅他,心中温暖的同时也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眼神:“真是不好意思……”话没说完就被方启灵截住了:“你道什么歉,是我有事要忙。”
庄云州没傻的把这话当真,只是经过刚才情绪的巨大起伏,他确实没有什么精力了。
但有一件事,他还是想弄明白。
“不知方兄救我的时候,我身边可还有什么物品?”
“物品?”方启灵摸了摸下巴,回忆了一下,果断道,“物品是没有的。当时你浑身上下就挂着两块破布,你要是还要的话,我叫人拿给你。”
“ 浑身上下,就,就两块布?”那不是相当于是光着的?
庄云洲再顾不得悲伤,重复方启灵话的声音显得有些磕巴,脸上也挂上了些为难的样子。他自小书香门第,家教甚严,还从未有过于人前衣衫不整的经历,连他老师有时候都会说他是小古董。
方启灵见状倒是一乐,按照这人这么端方的性子,还真的会因为这种小事儿。
眼球转动了一下,他又抑制不住本性的开始调笑:“你有的我都有,这有什么的?再说,虽然我是把你看光了,但当时你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我在沐汤,也光着呢。咱两谁也不亏。”
这歪理风藏水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果断撤回了笼置在他身上的源术,切断了两人的沟通桥梁。一个醒着,一个昏着,也真亏他说的出口。他礼貌的对着失去了翻译再次听不懂方启灵说什么的庄云洲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然后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方启灵看看好友毫不留情的背影,对着庄云洲无辜的眨巴了下眼,比了一个‘走了’的手势,便追了出去。
被人调笑的有点儿无措的庄云州暗自松了一口气,也终于确定救命恩人的高深和城府全都是在无法沟通的状态下,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假象。
但是,说实话,现在庄云州宁愿方启灵真的是高深莫测,城府深沉。对方这种放荡不羁的性格,真是让他最难以招架的一种。
被方启灵这么一打岔,已经没有那么难过的庄云州坐着放空了一会儿,随后他捏了捏鼻梁,站起身来,将三个人用过的杯子拿出去,一边慢慢清洗,一边思考现在的境地。
异世界……
存在着神秘的力量……
对世界一无所知的现在……
没有可以生存下去的一技之长……
默默的回屋,庄云州将杯子挨个摆回桌面,无意识的将三个杯子摆成完美的等边三角形,神情凝重的露出一个苦笑,还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为今之计,好像也只能,抱大腿了。
庄·从小到大别人家孩子·社会精英·腿部挂件多如狗·云州,面对这项陌生的技能,表示业务实在不熟。但不熟也没办法,面对生存,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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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悲伤存不过三秒·好奇宝宝·靠话痨打断所有负面情绪·启灵第二天一早就掀了风藏水的被子,催着人家往木屋来。一来他抑制不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二来也不愿意让庄云州沉浸在悲伤里太长时间。
昨天看留神石看到深夜,一大早还未清醒就被骚扰的风藏水满心无奈,他拢了拢衣服,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没好气的从床上坐起来:“你叫我来的时候,明明说有好玩的。好玩的就是叫我来做个间者,方便你们沟通?”
方启灵讪笑着把手搭在他肩上:“你难道不觉得挺有意思的吗?”
风藏水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把他的手臂拍开,轻飘飘的回道:“不觉得,不去。”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灵族聚集地,有什么好好奇的,有时间还不如看他带来的留神石来的实在。
“真不去?”方启灵绕道风藏水前面,从怀里摸出几个留神石来,放在手上一抛一抛的,眼神亮晶晶的看他:“你就当,帮我的忙呗。”
看着那几个熟悉的留神石,风藏水气的都快结巴了:“你、你、你什么时候摸走的?!”
方启灵耸了耸肩膀,大大的笑容显得非常无赖。
面对老友手持的‘人质’,风藏水还能怎么办,当然只有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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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庄云州这边,对于早上一开门就看见两个人戳在门外的场面倒也不显得很意外。他将房门彻底拉开,自然的招呼:“晨安。”
唔,听不懂。
方启灵伸手大大咧咧的捅了捅旁边的好友。风藏水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眉心光芒一闪而过,冲着庄云州微微行礼,便径直迈步进屋。
“他不是冲你。”方启灵呵呵的笑着,跟进去之后,扬手把几枚留神石仍给好友,“诺,还给你。”
风藏水伸手一探,宝贝似的接住,而后从中拿了一个出来,把剩下几个小心放回衣袋里,心满意足的将神识探了进去,不再理会这边。
“那是什么?”庄云州看着风藏水手持一块白玉色的方形石块一动不动的坐着,不禁有些好奇。
“那个?”方启灵转头看了看庄云州眼神注视的方向,“哦~~那个啊,那叫留神石。你们没有吗?那是记录知识和见闻的工具。”
“记录的工具?”庄云州喃喃的重复了一边,又问,“怎么用?”
“就探神识进去就行了啊。”方启灵轻松的道。
庄云州神情一动,还没等他说什么,方启灵就敏锐的回复了:“你不行。你的神识太过弱小。要阅读留神石,首先,你的神识要比这枚留神石本身设置的门槛高,其次,如果你的神识不够强大,里面的内容也是读不全的,强行阅读,只会让你的识海遭到反噬,损伤根本。”
庄云州默默的把这些话记在脑子里,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说起了别的:“这与我家乡可大不相同。我们记录的工具是纸笔和文字,后来科技发展了,又出现了各种电子储存设备。”
文字可以理解意思,大概是类似于神识纹的东西。
但……“纸笔?电子存储设备?那是什么?”方启灵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他一边问,一边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出来的急,有点儿饿了。
庄云州看见了他的小动作,眼神顿了顿,没有直接作答,反而先伸手给他到了一杯水,关心的问:“你来的这样早,可曾吃过早饭?”
方启灵又揉了揉肚子,满不在乎的道:“还没……不过,这个不重要,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
瞧着他的样子,庄云州不赞同的拧了拧眉:“一日三餐,是生命之源泉。既然没吃,那不如尝尝我的手艺。”看方启灵仍要纠缠的样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况且,我现在的身体,还饿不得。”
此话一出,方启灵彻底无话可说,他自己饿上一顿两顿倒是无妨,可眼前这个人虚虚弱弱,瘦不拉几的,是得好好补补。
于是他泄气般的吹了口气,不动了。